第五章
公交車搖搖晃晃在路上行走，童筱秋的心也跟著搖搖晃晃。
原來她會決定跟裴軒齊交往，是母親推波助瀾的結果。
換句話說，她會跟裴軒齊交往，有很大的可能，是來自家長的壓力？也就是說，她不見得是因為喜歡裴軒齊才跟他交往結婚的？
想通此點，她大驚失色。
不是吧？
她沒喜歡裴軒齊就跟他在一起？
那裴軒齊呢？
他該不會也是因為家長的壓力，所以才不得不跟她結婚？
不喜歡怎麼可以結婚呢？
這不是耽誤了兩個人的人生嗎？
還有耿若聿到底是做了什麼好事，害她自殺啊？
她不禁有些埋怨自己沒有寫日記的習慣，要不然就可以從日記中找出原因，知道到底她跟耿若聿發生了什麼事，鬧到要自殺的地步。
不知道計算機里能否找到蛛絲馬跡呢？
畢竟那是目前一個跟耿若聿有連結的東西。
她決定回去再好好仔細翻翻。
童筱秋手托著腮，肘靠著窗，一臉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忽地，有個熟悉的身影吸引她的注意。
走在對面路上的男人跟耿若聿好像。
她挺直了身子，微眯著眼想看得更清楚，可惜前方路口是綠燈，公交車順順的過去了，那個疑似的身影也很快地消失在可見的視線範圍內。
不過都經過十二年了，耿若聿應該也會跟記億中不太一樣了吧。
就連裴軒齊都變了，變得更成熟了，也壯了，比較有男人味，但還是一樣的幼稚。
想到他昨天竟跟她冷戰，不免有些不滿的噘起小嘴。
回到家後，她將母親給的，準備拿來當晚餐，用保鮮盒裝起的菜韻跟白飯放入冰箱，幫自己泡了杯鮮女乃茶，窩進書房里打開筆電，在輸入耿若聿生日的時候，手指停頓了下。
要不要把密碼改掉？
不過她也不知道要去哪改密碼，還得仰仗裴軒齊，她決定等晚點裴軒齊回來再說。
因為操作系統的接口不一樣，她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搞清楚怎麼使用。
昨日只是看照片，看完就關機了，而且照片的文件夾就在桌面，所以她幾乎沒有使用上的困難，今天要搜尋數據，裴軒齊又不在，只得自立自強。
搜尋了email，兩年前的信件都不在了，不知這台筆電是新換的還是刪除掉了。
「有沒有MSNMessenge呢？」她搜尋，卻怎麼也找不到，倒是看到跟手機上一樣的Line。
裴軒齊說過這也是通訊軟件，昨天她沒細看，沒想到這是手機跟計算機都通用的。
習慣性的單手托腮，童筱秋以厭世的臉翻閱著Line的對話。
有些人她根本不認識，但從對話中可看出應該是大學同學跟同事。
有些人有傳訊息給她，但她不知道怎麼回，畢竟她根本不知道是誰，只好先放著不管了。
翻了翻，沒看到好友有耿若聿，倒是有裴軒齊，不過想想兩人是夫妻，會聯絡很正常，她大驚小敝什麼？
她在心理上根本還沒接受裴軒齊已經是她丈夫，不過昨天晚上……
她難為情的掩臉。
她明明很抗拒，很厭惡，但身體不知為什麼完全不受控制，不斷泛出很奇怪的感覺……
不，是更難以言喻，像是身體要融化了般，又好像是突然生了一對翅膀，不知不覺就升到半空中了……
更可怕的是那種感覺太深刻，才會叫她回想起就有了感覺。
「欸。」她用力一抹臉，滿面生緋，「怎麼……會這樣……」
「什麼怎樣？」
背後突然傳來疑問，將她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回首，是裴軒齊。
「你、你回來了。」她驚慌的結巴，就怕被他看穿身體的秘密。
裴軒齊瞟了屏幕上的畫面，此時正停留在與他的Line對話頁面。
他平常很少這麼早才六點多就到家，是擔心失憶的童筱秋狀況，才提早下班回家。
因為平常累積了不少加班時數，所以除了年假以外，他的補假時間也很多，剛好最近比較沒那麼忙，就把手上的工作交給組員，並已于下禮拜請了三天補假，好帶童筱秋去熟悉的地方走走，幫助恢復記憶，且下禮拜也要回醫院看報告，看是否能弄清楚失憶原因。
見她在看兩人的對話，而且已經拉到一個禮拜前了，可見她也是積極的想把記憶恢復，但恢復之後呢？
裴軒齊不免陷入沉思。
以前不曉得她的想法，還能繼續過日子，但現在既然知道她對耿若聿仍舊情難忘，這段夫妻關系還能繼續下去嗎？
也許她從沒喜歡過他，只是在她失意失戀的當下，他成了一塊浮木，為了不讓自己滅頂，才緊緊把他抓牢，甚至跟他求婚。
大手朝小臉伸去，童筱秋下意識就往後退，眼神帶著戒備。
「你要、你要干嘛？」他是要模她的臉嗎？
或是又要吻她？
或是又要做昨天晚上的那件事？
她現在身體有點敏感，被他踫觸的話，誰知會發生什麼事。
她立刻避開的舉動，讓他心口一陣凜寒。
她從來不屬于他。
要不是他乘虛而入，她也不會跟他結婚。
她要的不是他，在那個當下，只要不是討她厭的男人，她都能接受，不是非要他不可。
「我下禮拜請了假，連同周未有五天時間，我帶你出去走走，看能否恢復記憶。」說完他就走向房間，沒有給她響應的時間。
「要去哪？」童筱秋追上去問。
「你的母校、你工作的地方，所有你曾經去過的地方。」
「是喔。」
童筱秋的肚子突然發出像排水管滾過空氣與水的聲音。
「我肚子餓了。」她說。
「出去吃吧。」裴軒齊在衣架上掛上公司的制服外套。
「我媽有準備東西讓我帶回來。」她手指向廚房，「我放在冰箱里，我媽說加熱就可以吃了。」
「你回家了？」裴軒齊微蹙了眉頭。
「對啊。」她一臉興奮的說，「現在搭公交車好方便，不僅有Amp可以查詢時間，什麼時候公交車會到，站牌也有顯示，不像以前老是在傻等。」
「你跟她說失憶的事了嗎？」裴軒齊轉身走向廚房。
「我說了，她也告訴我一些以前的事情。」
「那有想起什麼嗎？」
「嗯……」童筱秋想了下。「我對她說的一句話有反應。」
「哪句話？」
「你要好好對人家。」
開冰箱的手頓止。
「對誰？」他頭也不抬的問。
「當然是你啊。」童筱秋毫無城府的坦白，「我媽說，我在猶豫……欸，就是長大後的我在猶豫要不要跟你交往時，我媽就說，人家對你很好，要好好對人家……就是對你啦，不要辜負。好像是因為這樣，長大後的我才跟你交往的。是不是這樣啊？」
裴軒齊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動。
「原來你這麼听你媽的話。」
原來她願意跟他交往，是因為岳母的關系。
說不定連結婚也是。
他的嘴里頓時像滲入了一湯匙苦藥，苦得連心尖都在發顫。
她的失憶，是要讓他看清自己在這個婚姻、這段感情的角色嗎？
一個……好人的角色。
裴軒齊深吸了口苦澀之氣，從冰箱里拿出保鮮盒裝的晚餐，放入微波爐加熱。
他動作很流暢，一看就知道常做。
「我媽說，家里的飯都你在做的喔？」
「沒有。」他快速設定了時間，「只有早餐。」
「那午晚餐呢？」
「你九點才下班，我們午晚餐不會一起吃。」
而他也常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就洗澡準備睡覺了。
「假日呢？」
「在外頭吃。」
「我不會煮飯嗎？」
「會吧。」他抬手從上方的碗櫃內拿出盤子下來準備。
「為什麼用不確定的語氣啊？」不是都結婚快一年了，怎麼連她會不會煮飯都不知道？
「你沒有煮過飯，頂多烤面包而已。」
「真的嗎？」童筱秋詫異，「可是我媽說我在結婚前有叫她教我煮飯耶。」
「我不知道有這件事。」他盯著微波爐上的倒數計時。
他不想去思考研究童筱秋請岳母教她煮飯的用意在哪。
而結婚之後，沒有下過廚的原因又是為何。
他知道，研究得更深入，只會讓自己的心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