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溪再次翻看著手中的信,懊惱的吁了口長氣。之前她還想著可以晚點出發的,看來是不能再拖了。
「美金,英鎊。」她朝外頭喊了聲。
兩名貼身丫鬟正在里間整理行李,聞言趕緊出來,不約而同問著,「請問小姐有什麼吩咐?」
「東西都整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剩下一些飾物,收拾好就好了。」英鎊說著。
「我出去一下,你們差人來把物品搬上馬車,我回來後我們就出發。」英鎊跟美金這兩個丫鬟的名字是她娘親取的,另外兩個小廝叫歐元跟台幣,還有幾個長工叫日圓、泰誅、人民幣,這全部都是娘親以前所待的那個世界里銀票的稱呼。
娘親會用銀票幫他們命名,是因為當時買了一批下人回來,一時間想不到名字,又因為懷念著那個世界,想藉此表示跟那個世界的關聯。
「小姐您要上哪?」美金問著。
「去跟六爺還有宮大哥道別。」
話落,她人已經在屋外了。
一刻多鐘後,軒轅璟澤所住的溫泉別院里傳出一道不大不小的聲音——
「你要前往光州?」軒轅璟澤微擰著眉頭不贊同的看著她,「還是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前往!」
「不,不是,還有我家的護衛跟丫鬟。」
昨日接到爹爹的信,信上說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可能趕不及,所以要她先趕過去光州的芙蓉縣坐鎮。
這等人命關天的事情,她可是一點也不敢拖延,只好立即讓人收拾,並趕緊來向六爺辭行。
「有什麼重要的事必須讓你一個姑娘家跑這麼遠?」
「王爺,我家的產業不是只有這一處,全國各地皆有,光州、珠州各有重要產業。本來光州是我爹要親自前往視察的,但他在路上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無法趕至,昨日我接到爹的飛鴿傳書,讓我即刻趕往芙蓉縣代替他處理光州的事務,所以我必須馬上出發,若是時間上有所延誤,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你帶多少護衛前往?」
他已經讓人私下調查過玉府,不得不說,京城第一首富的名頭不是假的,一向低調行事的玉府所經營的產業五花八門,每年營收更讓人咋舌,貢獻給國庫的稅金高達三百萬兩,佔了全國總稅收的兩成,十分驚人。
私下玉府更是不為人知的積善之家,造橋鋪路不算,每年不定時在各地舉行義診、賑糧,開設慈愛院收留孤兒,還捐贈大批軍需給邊疆將士,他手中的兩個大營每年皆會收到玉府所捐贈的物資。
這偌大家業日後只有玉雪溪一個人繼承,也難怪玉府家主玉涵成會早早培訓女兒接班,要她獨自前往光州,只有獨立才有利于她日後接掌整個玉府的家業。
「大約十二人吧,這十二人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以一擋十絕對沒問題。」
一听十二人而已,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京城前往光州的路上最近不太安全,盜匪搶劫頻傳,十二名護衛怎麼夠。
「既然有人保護你,那我就放心了。」他知道她身上背負著比任何人還沉重的擔子,即使心疼眼前這個樂觀開朗又聰慧的姑娘,他也不能阻止她。
「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稍微準備下我就要出發了。」她起身準備離去,「我就不再來跟你辭別了。」
「雪溪,你把我當朋友嗎?」他喊住轉身的她。
「當然,只要六爺把我當朋友,我當然也把六爺當成好朋友。」
「記得給朋友寫信。」
「會的,我還會帶禮物回來給你。」
「一路順風。」
「嗯,等我的禮物唷,再見。」
待玉雪溪離開屋子半刻鐘後,軒轅璟澤對著空曠處喊道︰「夜風。」
一名穿著短打、約莫二十五歲左右的男子瞬間出現在屋里,「主子,請問有何吩咐?」
「從暗衛營里挑十名武功高強的,你領著他們暗中保護玉雪溪一路到光州。」
「是。」
京城,姬仙兒的宅子。
柳絮一臉興奮地疾步穿過迂回的長廊,來到姬仙兒的房前,隨意的在門扇上敲了兩下。
「進來。」
「小姐,小姐,好消息!」柳絮激動的說著。
「什麼好消息?」因為皇帝傳召不得不先回京城的姬仙兒冷冷的睞了柳絮一眼,翹著二郎腿不疾不徐的呷著茶湯。
「玉雪溪離開京城前往光州。」
「光州?」
「是的,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只要她離開,就沒有人跟您搶王爺了。」
「你以為她離開就行了嗎?」姬仙兒怒瞪柳絮一眼,「她家在京城,遲早會回來。」
「那……」
「只有死人才不會對我造成威脅。」她神情猙獰,充滿殺意。
柳絮有些心驚的看著恐怖的姬仙兒,囁嚅的說著,「那不知道小姐您要怎麼做?柳絮願意將功贖罪……」
「你這沒用的東西,要你偷個玉佩沒有一次成功的,還說要將功贖罪,不連累我我就該偷笑了。」她輕蔑的掃了柳絮一眼,「若不是我身邊沒有用得順手的丫鬟,你幾次行動失敗,我早就將你賣了。」
「小姐,奴婢一定不會再讓您失望,請您不要將奴婢賣了。」柳絮馬上跪下哀求。
「滾出去,看到你我就生氣,去叫古末過來!」
「是,小姐。」
玉雪溪正在前往光州的路上啊,姬仙兒驀地發出陰沉冷笑。
她記得兩個月後會有一場大洪災將光州淹沒,近百萬人死在那場洪災之中,整個光州成為一座死城,好幾年後才慢慢恢復生機,看來玉雪溪是去赴死啊!
即使知道玉雪溪是去赴死,她也不會將所有希望都放在那場洪災之中而不做第二手準備。
「站著,古末的事先不急,過來幫我更衣梳妝,我要進宮一趟。」
「進宮?」
「可別忘了我是神女。」就要發生洪災,難道不該告訴皇帝嗎?
「難道……難道又有天災要發生了?」
為了及早到達,玉雪溪特地去打听一番,決定改走崎嶇難行、毫無人煙的快捷方式,不走平坦舒適的官道。
一行人搭乘幾輛馬車搖搖晃晃地在顛簸幽暗的峽谷中緩慢行駛著,因為山中毒蛇盤據,為了能夠安全的通過,他們事先備了不少解毒丸。
一行人不敢大意,均提高警覺,小心翼翼的行動,不敢發出過大的音量,怕驚擾到毒蛇。
還好現在是正午,蛇正躲在陰涼處休息,因此他們得把握時間趕緊通過。
馬車里,有一張肉肉包子臉的美金不時吞吞口水,心驚膽顫的瞄著外面樹上的那條紅色毒蛇,小聲問著閉目養神的玉雪溪,「小姐,難道您不害怕嗎?」
「怕啊,怎麼不怕,但是怕我們就能不從這里經過嗎?」
「說的也是。」美金扁了扁嘴,縮了縮脖子。
「你放心吧,為了穿過峽谷,小姐事前做了不少準備,解毒丸備了一堆,重點是我們的馬車是特制的,刀槍不入,毒蛇更是進不到馬車里。」有一對可愛酒窩的英鎊替玉雪溪倒了杯涼茶,「小姐請用。」
玉雪溪接過涼茶喝了口,「你們兩個不用太緊張,我估計大約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離開這座峽谷。」
「真的嗎?小姐!」美金眉頭擰得死緊。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一定可以的。」玉雪溪透過裝著琉璃片的窗子睞了眼外頭的明媚風景。
忽地,馬車急馳了起來,車里的三人瞬間撞成一團。
「啊!」
「老王,發生什麼事情了?」玉雪溪揉著被撞疼的額頭,推開車壁上的小窗問著。
「小姐,抓緊了,可能有盜匪……」
車夫話才說完,馬車外便響起一連串密集的刀劍相擊聲與喊打喊殺的聲音,來人已和護衛交手,展開廝殺。
馬兒驚慌嘶鳴,尖叫驚吼聲不斷自外頭傳進車內,三人抱在一起,驚恐的看著窗外的刀光劍影與飛濺在車窗上的腥紅血液。
美金跟英鎊嚇得面白如紙,害怕地渾身瑟瑟抖個不停。
英鎊牙齒打顫,問著,「小姐,這里不是沒有人走嗎,怎麼會有盜匪?而且人數很多……」
「應該不是盜匪,而是要我們命的人,他們跟著我們進到峽谷,打算在這里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我們。」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亂叫——
「蛇,有毒蛇!」
「啊!」
哀號聲愈來愈多,玉雪溪放下心頭的疑問,看向窗外正在搏斗的雙方人馬,發現峽谷里的毒蛇被這場打斗給驚醒,過來攻擊兩方人馬。
所幸玉府的護衛早有防範,一進入峽谷便已服用藥物,能延緩毒發的時間。
「速戰速決,先把馬車里的女人殺了!」
看來果真如她所揣測,有人買凶殺她,究竟是誰想要她的命?
玉雪溪壓下心頭的驚慌,逼著自己冷靜。
對方的人數少說是他們的兩倍,在這情況之下想要活命幾乎是不可能的,難道他們今天全部要葬身在這谷底?
就在玉雪溪感到一絲絕望時,後方傳來一陣疾亂的馬蹄聲,伴隨著蔌簌羽箭破空聲,數名殺手被羽箭射中,瞬間倒地。
這群殺手見狀驚覺有救援到來,大吼,「撤退,有幫手!」
可來人根本不給他們機會,在他們要撤退時,又是數十支羽箭飛射而出。
約莫十名左右的黑衣人風馳電掣地奔到眼前,情勢瞬間逆轉,只見幾道銀光閃過,二十多名殺手身首異處,少部分則是被毒蛇咬中,全身發黑中毒而亡。
這場戰斗很快,幾乎一盞茶的時間便結束。
領頭的黑衣人來到馬車邊,「雪溪姑娘可還安好?」
玉雪溪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紊亂,推開車窗,「我很好,就是受了點驚嚇,感謝大俠……」她困惑地看著眼前神情冷肅男子。
「雪溪姑娘沒事就好,我們是六爺的手下,在下夜風,奉命前來保護您一路安然抵達光州。」夜風抱拳抱告知。
「六爺?」她驚詫的瞪大眼楮,松了口大氣,而後心頭是滿滿的感動。
「是的,雪溪姑娘,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峽谷吧。」
「好。」
夜風自衣襟里取出一個瓷瓶丟給玉府的護衛,「讓被毒蛇咬傷的人先服了解毒丸,這比你們的解毒丸有效。峽谷出口就在不遠處,出了峽谷再包扎。」之後他半眯著黑眸,面無表情看著一地的尸體,冷冷下令,「收拾好那些尸體後,一把火燒了。」
他們再度啟程,不久之後,離他們已有些距離的山谷竄起了一陣剌鼻的黑色濃煙。
玉雪溪推開窗子看著騎馬跟在馬車旁的夜風,「夜大俠,請問你會跟你主子聯絡嗎?」
「雪溪姑娘有事?」
「你與他聯絡時,麻煩替我跟他道謝,並說我會記得給他帶禮物的。」
「好的。」
一個月後。
「皇上,皇上,微臣該死,微臣該死啊!請皇上降罪。」
一名臉色慘白、渾身泥濘的官員不等站在御書房外的太監稟告,在侍衛還沒上前之前,激動的推開門扇沖進去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被這人給嚇了一跳,正要開口斥責,讓人將他拖出去,卻在看清楚來人時愣住了。
這不是他派去協防洪災的欽差嗎?這時應該是在即將發生洪災的災區,怎麼會出現在他眼前?「康裕豐,你怎麼會在京城?」
「皇上,微臣罪該萬死,有負皇上重托!」康裕豐因自責而痛哭流涕。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皇上,微臣按著您的吩咐先在儒州附近的幾個州縣調度物資,讓八皇子帶著一部分物資趕往光州,屆時洪災發生時可以搶先一步救災。可連日降雨,救災隊伍才走到半途便遇上了山洪暴發所引發的洪水,八皇子及前往救災的人員全、全被……洪水給淹沒……八皇子下落不明……」跪在地上的康裕豐不斷用力磕頭謝罪。
皇帝倏地自龍椅上站起,震驚的瞪大眼,「你說什麼!」
「罪臣千該萬死,沒有保護好八皇子……」
「把事情經過跟朕說清楚,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何朕現在才知道!」皇帝怒拍案桌。
康裕豐細說了一遍,「皇上,洪災提前到來,讓我們措手不及,這才……事情發生的當下,微臣已經以八百里加急上折子告知皇上,可微臣不知您為何不知……」難怪他匆匆趕回京的路上都未見到皇上派去的人。
「洪災提前到來,這麼重要的折子竟然沒送到朕手中!」皇帝同樣感到震驚。
忽地,他想起一事,瞪大眼楮怒拍龍案,力道之大,掌下的桌面瞬間出現幾道裂痕,他聲嘶力竭地怒喝,「好啊,潘奎,朕給你權力,讓你先過濾折子,將記載著要事的折子呈上來,而你竟敢一手遮天,這麼重要的事都可以隱瞞,還不知道有多少大事瞞著朕,是想架空朕這個皇帝嗎!」
「來人!」皇帝怒發沖冠,震怒之余,朝著外頭一連串下了幾道命令,「御林軍听命,即刻將丞相潘奎一家押進天牢,任何人皆不許探視。敲鐘,命所有二品以上的大臣馬上進宮,同時傳神女即刻進宮,不得有誤!」
皇令一下,所有人皆不敢耽擱,立刻動作。
御林軍攜著人馬出宮,在潘奎臨出門前將潘家一家老小三百余口全押進天牢;姬仙兒被前去傳旨的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強押到御書房;二品以上大臣听到鐘聲後迅速換上官服,馬不停蹄地往皇宮的方向趕去。
約莫一個半時辰後,皇帝震天價響的咆哮自御書房里傳出,「姬仙兒,這就是你的預言!當初國師同朕說他夜觀天象,發現近期會有洪災,是你信誓旦旦向朕保證洪災兩個月後才會到來,結果你不只讓朕失去了防洪先機,讓近百萬名百姓身家性命消失在這場洪水之中,更讓朕的八皇兒失蹤!」
皇帝怒不可遏,隨手拿過一旁的茶盞朝姬仙兒砸去,一道腥紅的血痕瞬間自她發間沿著額角流下。
「皇上請息怒。」跪在御書房里的官員們紛紛慌張磕頭。
「息怒?因為她一句話死了近百萬人,八皇兒更是生死未卜,你們叫朕息怒?朕現在恨不得治她一個妖言惑眾之罪,讓人把她拖到午門斬首!」皇帝聲嘶力竭地吼著。
底下的大臣們惶恐的承受著雷霆之怒,沒有一個人敢替姬仙兒說話。
姬仙兒知道自己若再不想辦法月兌罪,這條命很有可能就交代在這里,不行,她最大的夢想是母儀天下,怎麼可以在此終結。
她極力的為自己喊冤,「皇上,當時小女子是跟潘丞相說這兩個月內會發生洪水,並未說是兩個月後啊……請皇上明察秋毫,小女子冤枉啊……這個罪小女子不能背,也背不起……」
不管是兩個月內還是兩個月後,已經事隔多日,根本不會有人記得當時是怎麼說的。
現在有潘奎這個人可以背黑鍋,她不趕緊甩鍋要待何時?
天牢這種地方一旦進去,想要活著走出來根本不可能,因此她不擔心潘奎會找她對質。
不過說也奇怪,為何洪災會提前發生?害她陷入這般窘境。
「兩個月內,兩個月後?」皇帝濃眉皺起。
她這麼為自己辯解,旁邊一位曾經得到姬仙兒幫助的大臣趕緊附和,聲援她,「皇上,這是真的,當時微臣也在旁邊,神女的確是說兩個月內,並未說兩個月後。」
他跪在地上向皇帝求情的同時,微側著臉對另一名大臣用力眨眼楮,示意他趕緊附和,幫姬仙兒逃過一劫。
他們不少人都曾經得到過姬仙兒的預言幫助,只覺得簡直是神準,這麼一名未卜先知的神女,若是因為一點預知錯誤而被斬頭?那就太可惜了。
這邊話沒說完,另一邊馬上又有人開口替姬仙兒說話,「皇上,預言不可能每次都精準到毫無誤差,還請皇上息怒。」
你一言我一語的為姬仙兒說話,皇帝雖然震怒,但腦袋是清醒的,下面那些大臣說的沒錯。
有誰能夠保證預言一定準確?即使真的準確,時間上或多或少都會有出入,這次洪災最大的罪魁禍首當數潘奎。
「皇上,預言這事……時間上是最抓不準的,若是因時間差而治神女的罪,日後神女恐怕會明哲保身,不願泄漏天機,預知未來。」又一個大臣趕緊勸道。
他們說的沒錯,即使是國師觀天象也無法準確預測時間,而這兩年姬仙兒的預言皆十分準確,時間上沒有太大誤差,這也是他這皇帝愈來愈重視她的原因。
若是因為這次失誤將姬仙兒下大獄用重刑,日後她恐怕不願再為國事預言,想到這里皇帝的態度已經有松動的跡象。
「即便如此,姬仙兒還是罪不可恕,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帝臉色陰沉,「來人,將姬仙兒拉下去打三十大板,閉門思過三個月,不許任何人探望。」
一听到這話,姬仙兒嚇得臉色慘白,不斷的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兩名侍衛隨即進入御書房,要將姬仙兒拉下去行刑。
「皇上,三十大板會要了神女的命啊!」
「皇上,請三思!」
又一群大臣急切的說著。
「閉嘴,你們誰再為她求情就跟她一起挨板子。近百萬條生命因她一句話而消失,饒她一命已經是朕格外開恩,還想免掉她的刑責,我看你們是想全部到天牢去陪潘奎吧!」皇帝怒喝。
皇帝這麼一吼,底下瞬間鴉雀無聲。
「拉下去!」皇帝睞了那兩個侍衛一眼,龍袖一揮。
兩名侍衛將姬仙兒自地上拉起。
皇帝銳利的眸子睨了即將被拖出御書房的姬仙兒一眼,語氣威嚴的警告她,「姬仙兒,朕可以饒了你這次失誤,若是再有一次,那你就為喪生在這次洪災中的數萬百姓賠罪!」
連著一個月的大雨造成土石崩落,山洪暴發,夾帶著巨石與樹木的泥流滾滾而下,如萬馬奔騰的河水將岸邊堤防沖垮,洪水所經的幾個縣城與鄉鎮都被淹沒。
無情的大雨沒有減緩的跡象,依舊不停落下,整個光州幾乎全泡在水中,所帶來的災害讓百姓叫苦連天,死傷人數更是無法估計。
唯有芙蓉縣城受災最輕,只有低窪地區泡在水中,其他地區除了些許積水與泥濘外還算平安。
芙蓉縣災情這麼輕,這一切得歸功于玉家。
數年前玉家向官府買下沒有人要的低窪地區,還有一旁連接著河岸的地,聘請數千人整理那片土地,將所有淤泥挖走,形成一個又一個跟湖一樣大的大坑,同時開挖數條直通海邊杓可道。
工程完工後,玉家主事者便將這一切放著,不再進行任何工程。
負責監造的監工曾問怎麼沒有進一步的工程,玉家給他們的回答是「等著」,結果卻等來這大場洪水。
幸好有玉家所挖的這些大坑可以蓄洪,滿溢了也能沿著數條河道直接排放到外海,這才讓芙蓉縣免于淹水之苦。
只是也因為這樣,芙蓉縣涌進數以萬計的災民。
因為洪災的關系,數百糧倉被沖走淹沒,食物本來就短缺,現在芙蓉縣外擠滿了黑壓壓的災民,讓芙蓉縣縣令是一個頭兩個大,根本沒辦法找糧食來安撫那些災民。
城里的糧行跟飯館每天都會發生搶案,即使里頭已經沒有一丁點食物。府衙的官差們疲于奔命,還是無法遏止搶案,縣令急得嘴角都長了水泡。
位在芙蓉縣高處,一座有著高聳圍牆、建築得十分堅固的宅子內,一名穿著水色衣衫的少女坐在廳內,她擰著眉頭憂愁的看著漫無邊際的雨幕。
「小姐,老許派人過來了。」穿著綠衣的丫鬟領著一名身穿簑衣的男子到來。
少女回過頭看著他,「事情都辦好了?」
「大樹見過小姐。小姐,粥棚已搭好,在四面城牆外搭了五個,城內則搭了六個。醫療棚還在搭建,至于堆放在倉庫里的那些舊衣、草鞋也讓人搬上車了,就等著小姐下令運往各個營區發給災民。此番只差詢問小姐,打算什麼時間發放物資?」
「明天吧,明天開始施粥,早晚各一次,讓人去宣傳一下。除了煮粥之外再另起一爐熬藥,醫療棚還未準備好,施粥的同時讓災民們也領一碗湯藥,預防疾病。」
「是的,小姐,小的這就去告知管事。」
玉雪溪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叫住大樹,特別囑咐,「記得提醒老許多派人手維持秩序,避免發生推擠、搶食的事情,並要婦孺另外排隊,讓他們可以率先領到食物,尤其是孩童,定要讓他們先吃上。」
娘親從李玉兒的記憶事件簿里得知當年這一場洪災造成近百萬人死亡,瘟疫橫行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消滅,其中死亡的人口中小孩子佔了一半。死亡人數太多,加上死的大多是孩童,光州在未來好幾年間建設停滯發展。
後來有一名生意人買下河邊的所有土地,重新整治,沿著河岸蓋了一間有著各類主題的客棧,從此聲名大噪,光州才慢慢恢復以往的繁榮。
這天災他們無法避免,但他們可以盡一己之力盡量減少憾事發生,這是他們一家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因此父母搶在前頭,早在幾年前就收購了河川兩旁的低窪地區,去年開始在較高處建糧倉屯糧、屯藥材以及各種舊衣裳等等,並找工人挖水道、挖滯洪池,避免災情過于嚴重。
如今看到成果,芙蓉縣沒有受到太大的沖擊與災害,這是他們最欣慰的地方。
表面上他們家耗費數百萬兩銀子為百姓做這麼多,是一筆無法回收的坑洞,可實際上最後獲利的卻是他們家。
河水退去後留下來的淤泥是最肥美的肥料,整治後便是百萬頃良田,沖刷下來的那些土石、巨木也是一筆財富,日後他們要整建民宿客棧便可省去一大筆建材費用,也因此救災這事他們更是自動自發。
她家並不是只願建設芙蓉縣而不顧其他地方死活,早在三年前她父母就與光州旗下各個縣令們洽談過,希望能夠與官府合作,一同建設防災措施,例如整治河道、重建堤防等等,可他們紛紛以沒有經費以及人手,或者是沒有必要做疏洪工作為由拒絕,只有芙蓉縣的縣令黃雲天願意與玉府合作。
雖然玉府家大業大,但也無法負擔整個光州的防災工程費用,父母經過一番討論,又查看過光州的地形圖後,發現芙蓉縣是光州的交通樞紐,由此地前往各縣是最快最方便的,最有利于救災,也利于災民逃來,于是父母便決定將防災重點工程放在芙蓉縣。
由于芙蓉縣經費有限,黃雲天希望能夠以別的方式進行這項利國利民的合作,最後談妥的條件便是他以半價的價格將土地賣給他們,利用那些銀兩投入防災工程,同時未來十年不收取玉府在芙蓉縣發展的任何一毛稅收,可一旦發生天災,玉府必須無條件幫忙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