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寧笑得含蓄,「我也沒想抓著不放。」
殺人不過頭點地,她還真的沒想過要對申嬌嬌怎樣,只是她欠原主一個非常鄭重的道歉,那是一條人命,所以才堅持非要她一個道歉不可!
拾曦郡主笑道︰「就知道我們家寧寧是個明白事理的。」
「大嫂,要不咱們再請個大夫來給寧寧瞧瞧,如果周全了,我們也好放下猜來猜去的心,要是還有些不是很利索,趁機治好,你覺得如何?」蒙氏雖然也嘖嘖稱奇,可不免犯難,要是小泵子清醒個沒兩天痴病又犯了,可怎麼辦?
「也是,弟妹說的在理,」拾曦郡主偏過螓首,「知琴,拿侯爺的帖子去請梁太醫來。」
平日里,太醫會輪班入宮當值,不當值的則留在太醫署,而留在太醫署的太醫就成了勛貴百官之家請診的對象。
溫家雖是武將之家,卻是朝中棟梁,想請個太醫來看診完全不是問題,也幸好拾曦郡主不張揚,否則就算想把太醫院使給請來都是使得的。
溫寧寧還想搖頭,沒有必要大張旗鼓吧?只可惜關于她的身子這件事沒人會听她的。下面的事情不用說,她被匆匆趕來的梁太醫好一番診治,他也嘖嘖稱奇,直說這是奇跡。
因為是奇跡,主家也沒有刻意要求他要噤聲,與同僚談起病癥,便拿起溫家姑娘作為例證,所以這件事就以風吹的速度傳了出去。
距離長信侯府半條街外的均王府外書房。
方從淨房出來的步孤城半身赤luo,還染著濕氣的黑發瀟灑的披在後肩,完全不理會它還滴著水,六塊月復肌,曲線分明,每一塊皆是令人垂涎的賁起。
都說美人是出水芙蓉,他也不遑多讓,拿起一條布巾隨意的擦拭了兩下,垂著的眼卻瞧見數道抓痕。
一瞧見那抓痕,就想起那夜自己被一雙胖爪子「蹂躪」的過程,他本來還算平和的心情整個都不好了。
「世子爺,吳喬回來了。」外頭有通稟的聲音響起,那是步孤城的小廝一路。
「讓他進來說話。」他把巾子扔到一旁,穿上袍子,隨意束上腰帶,外頭的人已經進來。
「世子爺。」
「交代你辦的事可有眉目了?」
「世子爺,你派小的去探听溫家大小姐有沒有平安回家……這等小事,小的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聲音里帶著小小的幽怨,他是世子爺身邊的親衛,還是親衛頭領,不是打雜的,讓他去打探一個小泵娘有沒有平安回家,倘若是殲滅敵人,他絕無二話,可隨便一個嘍都能辦妥的事,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擱?
步孤城劍眉一挑,要不是覺得他堪用,嘴巴還緊,自己會派他去嗎?「覺得委屈了?也許你比較喜歡冷凳子,下回有差事,我讓別人替了你就是,天字號還怪本世子總讓你出差,沒他的分,埋怨本世子不器重他,不如你與他換一換?」
吳喬一凜,不帶這樣埋汰人的吧,他也不過稍稍埋怨了兩……不,一句,世子爺至于當真嗎?
「哪是,世子爺您誤會了,不管您交代任何事,無論大事小事,就算赴湯蹈火,小的萬死不辭。」
他的腦袋一定被門夾了,又不是頭一天跟著世子爺辦差,世子爺的個性他再明白不過,說好听是威武不屈,說一不二,說……那個點,就是一旦拿定主意,神仙也扳不回,吳喬啊吳喬,你真是膽兒肥了,居然和主子計較起來了,不過,這會兒還是趕緊把離了題的拉回來,「溫家那傻姑娘听說失蹤了一夜,鬧得溫家不安生,直到半夜三更才從角門回的府。」
步孤城睞他一眼。「長話短說。」
「是,」吳喬不敢多廢話,「最玄的是小的還听說那位姑娘人好像突然清醒,不傻了。」
步孤城手里把玩著紙鎮的動作停滯了下。「清醒是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今兒一早請了太醫署的梁太醫,後來外面就流傳著溫姑娘神智清楚,與常人無異的消息。」
步孤城危險的眯起了眼,唇抿成了一線,神智清楚嗎?那麼她是否記得那一夜的事?他明明試探過她……也確定了她如以前一樣,難道是歸家後才清醒的?那她到底記不記得那夜的事?她要是記得,自己可能真要另外想辦法了。
「世子爺,王爺請您過去一字堂。」門外的小廝很及時的喊。
「回稟王爺,說本世子換了衣服就過去。」
均王府是按親王規格下去蓋的宅子,整個白楊胡同就佔了半條街,另外半條街是衛國公府,再隔著兩條街才是長信侯府。
王府的牌匾唬人,可說到底,架不住太祖開疆闢土後大肆分封功臣,將許多肥沃的封地都當成賞賜給了那些個意氣風發的大功臣們,太祖在位三十年,許多皇子到了成年卻面臨沒有合適藩地的窘境,迫于無奈,有不少成年皇子都被留在了京城,均王祖上就是其中一個被留在襄京的富貴閑人。
雖說王朝傳承到先帝的時候,舊時的勛貴封地已經回收不少,遏止不少有意趁機坐大的世家勛貴,可仍不盡如人意,到了今上,明康帝用力扶持新勢力和寒門,也稟持先帝的作風,不遺余力的打壓成了氣候的舊勢力,爵位不再世襲罔替,而是世襲遞降,如今顯榮的王公貴族們氣焰大不如以往,但比起尋常百姓和一般的豪門,過得仍非常滋潤且愜意。
而均王府已富貴了三代,到了這一代雖然爵位世襲遞降,要是子弟沒有任何建樹,不用幾年也就和平頭百姓差不多了。
但均王爺步軒毫不擔心,他長子爭氣,二子嘛,假以時日,只要他兄弟多提拔他,何愁不功成名就?
再加上他就是個大老爺,基本上是不管事的,每天提著鳥籠到處溜達,與人飲茶吃酒,歡宴酣樂,吟詩作賦,今日卻難得的留在府里沒有出去。
「父親、母親。」步孤城換了衣服便往一字堂而來,步孤城對于這個繼母多的沒有,只有讓人挑不出錯的基本禮節。
「不知父親叫兒子過來有什麼事?」來到一字堂的步孤城屈身見禮,也沒等錢氏有所反應便站到了一旁。
錢氏打扮得體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對步孤城目中無人相當不忿,收攏在織錦寬袖中的十指狠掐了下手心,但表面仍是笑意盈盈。
「坐下來說話。」步軒虛扶了下,指著左下的位置。
丫頭上了茶,步孤城只拿著茶碗沒有任何動作,等步軒發話。
步軒表情愉悅,模了自己的兩撇小胡子一回又一回。「听說你升了官,如今是襄京飛騎營的總兵了?」
听著是與有榮焉的語氣,也的確是,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兒一女是前妻所出,兩個兒子是填房所出。
對王公貴族的世家來說王府子嗣算不上多,三子中就這嫡長子最有出息,十歲便封了王府的世子不說,自從十三歲在陛下面前露了臉,就得陛下看重,領了御前一等帶刀侍衛的職,從此便一心為皇帝辦事,那鳳陽王是皇帝的叔父,早有謀奪江山篡位之意,陛下多年來苦無證據,動他不得,這回卻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給連根拔起了。
這覬覦皇位之人被掃除了,頭功便記在了長子的功勞上,正二品的總兵,飛騎營統領著五城兵馬司,專事皇城衛戍和京畿護衛便是這麼來的。
沒得陛下信任有加,哪會讓他屢屢出門辦差?又哪來的青雲直上?可以說這份恩寵已經超越了信重。
「是。」步孤城對自己坐上什麼位置還真沒什麼感覺,不過就是換個衙門罷了。
錢氏惺惺作態的笑。「城兒好能耐,沒幾年就換個好位置,不像你下面兩個弟弟高不成低不就的,整日游手好閑,要我說既然你都身為總兵了,幫襯提拔一下自己的弟弟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都說父母對待子女要一碗水端平,兄弟之間也應該共享利益,哥哥得了好處,沒道理弟弟們只能眼熱。
錢氏迫不及待想把兩個兒子安插到飛騎營去,就算分不到一杯羹,撈點渣也好。
「我記得步韺不是在五城兵馬司?步郡在禮部司務廳?」步孤城微曬。
雖說五城兵馬司多為恩蔭寄祿的外戚,下面的人只要負責治安巡城火禁等事宜,就算不是肥差卻也不差,而禮部司務廳做七品司務吏目,看職位雖不顯,但只要熟內部作業,未必不能獨當一面。
許多事情事在人為,只在于你要不要做而已。
錢氏撇嘴,「你這做人家兄長的還好意思說,不是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嗎?你如今是個總兵了,提拔兩個人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多了你兩個弟弟當幫手,你做起事來也更加方便不是?」
飛騎營,听起來多威風呀!她兩個親生兒子待在什麼五城兵馬司、禮部司務廳,一听就是屈才!
步孤城未置可否。
錢氏以為有譜,想說再加把火,便開始拭淚,「蕻兒說那五城兵馬的差事太瑣碎辛苦,他做不來。」
她放在手心里疼愛的兒子怎能去做那種侍候人的打雜活兒?還不如回府里來,府里又不缺他一口飯吃。
對于錢氏這種一輩子養尊處優,從小講究雅致長大的世族大家女子來說,侍候人就是低等的,可她不曾想過,這整個大襄朝,除了今上,即便是王公大臣,誰不是奴才家臣?
不耐煩在別人手底下討生活?成,步孤城笑得冷淡,卻也沒把話說死,「我還要過上兩天才去總兵署應卯報到,到時候里頭要是有缺額,母親問一下步韺看他去不去。」
見步孤城應得爽快,錢氏頗為滿意,這繼子難得識趣了一把。
步軒倒也不覺得錢氏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偏過頭吩咐。「就這麼著吧,夫人讓廚房擺桌一桌席面,一來慶賀城兒高升,二來咱們爺倆喝一杯!」
步軒對步孤城這嫡長子向來比對兩個兒子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也想不出來是因為對長子娘親的那點愧疚,延伸到他身上,還是因為這兒子在他不知不覺中,不用他的扶持,已經展翅飛得高遠,那種無法掌控的空虛令他有些顫顫巍巍。
步孤城無可無不可的頷首。
「你既然升了官,這婚姻大事也該提起來了。」步軒主動的給兒子續茶。
步孤城想也沒想直接拒絕,「我還未有成家的打算。」
「你都十九了,東城里像你這樣年紀的小子早就兒女滿地爬了,爹承認這事是爹疏忽,要不是你母親提醒,其實爹也忘了這一樁。」
步孤城看似無意,又似有心的眄了眼錢氏,錢氏只覺身子一麻,有些不適之感,**不自覺的挪了挪。
「雖然事情久遠,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你祖父曾給你定過一門女圭女圭親?」
「兒子愚昧,不記得有這麼一門親事。」
「以前爹沒放心上是因為那姑娘是個痴兒,爹覺得她配不上你,可是今天爹听說那家的姑娘人清醒了,但是爹和你母親再三考慮,還是覺得門戶不相當,痴兒如何能撐起我王府的門楣,也罷,你這兩日尋個空去把這婚事給退了,你母親再慎重的幫你尋一門好親事。」步軒招手,讓人把已經準備好的紅木匣子遞過來,放在幾案上,匣子里裝的是女方的信物。
步孤城覺得無比的荒唐可笑!
女圭女圭親?他居然有一門女圭女圭親?他不只聞所未聞,听都沒听過,第一次知道這回事居然是讓他到女方家去退親?還準備替他相看別的人家?
雖然知道他爹不靠譜、胡涂,凡事只听那女人的,卻沒想到不著調到這種地步。他從小就深刻的知曉這爹靠不住,方才為什麼還在心里生出那麼一絲孺慕,真是太荒謬可笑了。
而祖父又是用哪種心態替他定了這樣一門親事?
祖父為人方正不阿,謹嚴有度,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經仙逝多年,就算想問也無從問起了。
步孤城皺起眉頭看了錢氏一眼,眼前的繼母,滿頭珠翠,綾羅綢緞,只不過粉黛敷得再厚,也擋不住臉上有了年歲的痕跡。
她是有多想插手他的親事,拿捏安排他的人生?
她的妄想步孤城不是不知道,她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爵位,想要整個均王府。
他從來不把自己對繼母的不滿表現在外頭,他不能原諒的是父親在嫡母過世尚未滿百日就將滎陽庶女錢氏抬進門,同年不到十月便生下弟弟步韺。
他已經不是幼兒,再無知也知道母親還在的時候,均王府的一家之主就背著她和別的女人有了首尾,待母親故去,尸骨未寒,便將那女子迎進了門,沒過多久就產下胎兒,他步軒能無視禮教亂來,可孝道大過天,父母可以不慈,但兒女不能不孝,身為人子的他礙于子女的身分對長輩的行事不能多加干涉,但要做到無視卻沒什麼難度。
他做到了當年暗夜抱著懷里痛哭失聲的妹妹發的重誓,他要立起來,不需要仰人鼻息,能護住柔弱的妹妹了。
不過,有件事步孤城沒能知曉,包括步軒都不知道錢氏的娘家嫂子老早就相中了王府,派了當家媳婦來和大姑子說親,還暗示若是這門親事成了,除了佷女明面上的兩萬兩銀子嫁妝之外,私下還會多給兩萬兩,明面上的是壓箱銀,私下則是給錢氏的謝銀。
錢氏一听,哪有不答應的,當晚便去說服了丈夫。
步軒盤算了下,兒子大了,嫁娶是必要的人生路,娶誰不是娶呢?錢氏的娘家佷女門第雖然不高,對兒子前程幫助不大,但兒子夠能干了,娶妻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也就同意了。
因為這件事,他這才想到了長子是還有一門女圭女圭親在的,于是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身為人家爹娘,作到他這地步,也算奇葩一個了。
對姑娘來說,溫寧寧的新生活過得很是滋潤。
玩樂、減肥和讀書。
溫侯爺整日待在大營,在家的兩個嫂子基本上是對她有求必應的,甚至沒有任何要求,那些個女孩子家該學的針線女紅品香點茶花藝,一嘴都沒提過,只求這位姑女乃女乃過得舒心,說是千依百順都不夸張。
溫寧寧為了減肥大計,先是讓人在她院子的西側砌了堵人造攀石牆,不明白她想做什麼的溫恭听著她的形容畫了設計圖,問她是從哪看見這樣東西的,怎麼會知道?
溫寧寧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瞞的,她上輩子在話本子里見過那些身輕如燕、武藝高超的高人們,身上吊著根繩索就能在高高的岩石上蕩來蕩去,她想,外頭那些個險峻的山她爬不了,不如就在府里設計一塊人造牆,只要在攀爬的時候在牆面上安些凹狀或凸狀的構造,就能往上攀爬了。
溫恭听她說是從酒樓那些說書先生的嘴里听來得到的靈感,覺得有理,也的確可行,便讓人施工去了。
對她來說,每天只有單調的跳繩和節食是不夠的,減肥本是一條漫長且沒有盡頭的抗戰,除了少量多餐,她還需要鍛煉肌肉的活動,像她那些哥哥、佷子們騎馬射箭碎大石……那些她都只能干瞪眼,所以她造一面牆來爬,嘻嘻,這就叫另類的飛檐走壁啊!
至于讀書嘛……
當她還是葉曼曼的時候,自然是識文懂字,能算能讀的,可現在是溫寧寧,一個傻了十幾年的丫頭,就是一張白紙,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更別說認了。
權貴家的女兒,有誰不認得字,不曾讀過書的,她想讀書,不僅僅是為了掩飾將來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才藝,也是為了讓家里人相信她在勤學苦練,所以能在不久的以後接受她的技藝飛漲。
當然啦,如果溫家人不相信她天才橫溢,也不相信她是文曲星下凡,那就只能接受她溫寧寧天資聰慧,一朝開竅,便是前無古人的奇才了。
她想得很美,去到她大哥那,溫紫簫沉吟了下,沒立刻應下。
「讀書很枯燥乏味的,大哥寧可你在外面瘋玩,每天開開心心的,何必去學那些酸不溜丟的文章,女孩家不科考,就算不讀書,憑咱們的家世,將來也能替你尋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的。」
瞧這位二十五孝的大哥,說的是人話嗎?好吧,就算你溫紫簫沒把那點給先生的束修放在眼里,怎麼文人士子視為首要之務的讀書來到你這里卻成了不如每天出去斗雞走狗逛大街重要了?
「哥哥,寧寧讀書不是為了要嫁人做籌謀,讀書能明事理,知進退,我也不想讓人笑話我溫家有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大白丁,你就先讓我跟著先生學一學,要是真不好玩,發現自己不是那塊料,我不會再浪費時間在那上頭的。」她還真沒想到嫁人那件事情上頭,嫁人?太遙遠了,不予考慮!
「真拿定主意了?」溫紫簫問。
「就讓我試試嘛,先生要覺得我是朽木,自然會攆我回來。」
那夫子要是敢,他就去拔了他的胡子!「那你就先去旁听個幾日,要是無趣,就趕緊回來。」
別人哪里知道他這大哥就是心疼妹妹,他這小妹病了十幾年,如今痴癥是好了不錯,可還有個喘癥帶在身上,與其花心思去讀那勞什子的之乎者也,還不如每天痛痛快快的過日子重要。
溫家也請了教書先生的,畢竟家里還有不少旁支親族,在照顧親族上溫紫蕭不遺余力,只要願意都可以把孩子送到家塾去,所以這溫家家塾的先生不只教孩子們讀書識字,但更多的是文韜武略,其中也有不少時間是在練武場上。
自然,要那些粗魯不文的武夫來教導妹妹……他沉吟了半晌,倒不如重金禮聘個上得了台面的大儒回來吧!
溫紫簫說做就做,不出幾日居然讓他從宮里請來一位女先生,這位女先生姓姜,名氣可大著,她曾是白鹿書院的山長,還在宮里教授過小鮑主、嬪妃和貴人們,要請她出宮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不知溫侯爺是怎麼說動她的,總之,人是請來了,溫寧寧也順利拜了師,開始每日上學下學的日程。
只是要讀書認字每日都得早起,溫寧寧打著哈欠,眯著眼讓綠雀給她梳頭洗漱,再去家塾上學,這實在太為難一個十四歲的小泵娘了,日日寅時就起,去到家塾還一臉的惺忪。
只是書是她自己說要讀的,她堅持了下來,從不遲到早退,下午下了學,姜娘子總會留下不少作業,讓她偷不了懶。
一日日過去,姜娘子看在眼里,自動在課余外指導起溫寧寧掛畫、品香、點茶和插花四道,她說四般閑事,雖不打緊,寧可學而不用,也不怕遭人笑話。
一個用心學習,一個傾囊相授,倒也生出亦師亦友的情感來。
溫寧寧心里也掛念著葉曼曼,她急著想去見那個曾經的自己,只是她不能貿然的就跑到
葉家去,說「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這樣一來不被人當成妖怪打出來才有鬼!
從課堂出來,提著書籃子的綠雀給她出了個點子,「要不大小姐就給葉姑娘下張帖子,咱們府里的紫藤花和櫻李桃樹開得正鮮,不如辦個春日宴,請葉姑娘過來玩。」
「為了一個人辦宴會,會不會太夸張了?就請葉姑娘一個人,她肯來嗎?」只有一個來客壓力應該會很大吧?
「咱們還可以請別人。」綠雀立即反應過來。
辦宴會不就是要人多才好玩?
只是她錯估了一件事——
「我有朋友可以請嗎?」溫寧寧倒沒有什麼傷春悲秋的情緒,就只是很就事論事的說道而已。
基本上,「葉曼曼」和她也算不上朋友。
綠雀听了一愣,替自家主子委屈難過了起來,沒有朋友是怎麼樣的情況,她很難想象,像她雖然只是一個婢女,但在其他院子也有好幾個談得來的姊妹。
沒有朋友,沒人可以談心說話,那有多孤單啊!
是的,溫寧寧沒有朋友,沒有姊妹淘,沒有手帕交,應該說連個願意與她親近的朋友都沒有,誰願意和一個傻子在一起,你說的話她不見得听得懂,不會反應,不能與你站在同一陣在線,你卻要陪著她讓人說長道短,承受所有的蜚短流長?
瞧著小婢女垂頭喪氣的樣子,溫寧寧反過來安慰她,「要不這樣吧,我們就辦個私人小聚會,從府里素有往來的人家中擬名單送出去,人不必太多,幾個就夠了,想來的就來,不願意的我們自然也不勉強。」
至于到時候會不會沒有人來,那些人不過是陪襯,她其實並不在意,她想見的只有葉曼曼,只要她能來就行。
綠雀拍了拍小胸脯,「姑娘,要是都沒有人來也不打緊,還有綠雀和浣花,韶華院的二等丫頭們都能陪姑娘您一起玩。」
這丫頭一臉的擔心,還是個忠心的。溫寧寧笑了笑,「不用煩惱,我想總歸會有人來的。」
原因很簡單,這溫寧寧從一個痴兒恢復成正常人了,京里人家能少議論嗎?就算只是好奇,也會有那麼小貓兩三只來看看她頭頂有沒有長出犄角來。
這好奇八卦嘛,不都是人的天性?
「至于有哪些家世和我們親近的,你讓知琴去問大嫂要了名單,你再照著擬就是了。」于是,溫家要舉辦春日小宴的事情就這麼定了。
攀石牆還沒造好,山東伯夫人便帶著申嬌嬌登門來賠禮致歉了,此外還帶了一車的禮物。
來者是客,沒有一開始就喊打喊殺的道理,自然是將人客套的請到了正廳。
溫家男人不在,拾曦郡主讓人把溫寧寧請了過來。
她略微收拾換過一身干淨衣裳,領著知琴,綠雀就去了永濃堂。
溫寧寧一腳轉過屏風就听見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我們家老爺的意思呢,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總是有的,揭過去就好,千萬莫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兩家的顏面和氣……」
字面上就是一般的客套話,但言下之意卻是替自己女兒開月兌,誰要認真看待孩子們的吵鬧,那就是自找不痛快,存心和彼此過不去嘛。
溫寧寧微微抿唇,進了門。
「申夫人這話說差了,咱們溫家的姑娘可不是別人能隨便欺負的,我答應,我家侯爺也不會答應,就算我家侯爺答應,溫家的爺兒們也不會答應。」拾曦郡主可不是花架子,要道歉,就讓她的閨女拿出誠意來,好東西她哪里沒見過,申家那些禮物她還真看不上眼。
丫頭們通傳溫寧寧到了,里面的聲音倏然中斷。
溫寧寧給申夫人和拾曦郡主屈膝見禮,也沒有多看申嬌嬌一眼,乖巧的站到她嫂子身邊去。
申嬌嬌一看到溫寧寧,從她進門的那一刻,眼楮就有些挪不開了,不說那傻子發上戴著每個都有小指般大小的貓兒眼發箍,腳上的繡花鞋瓖著滿滿的珍珠,是一雙貨真價實的珍珠鞋,更別提她身上的緋紅緙絲飛毛小襖子,往拾曦郡主身邊那麼一站,襯上溫家精致奢侈的擺設,活月兌月兌一個頂級勛貴的貴女。
可最令她驚訝的是她不再耷拉著腦袋不哭不笑也不搭話,她發現她的目光,微微的朝著自己看了過來,眼神清澈明亮,完全不像以前的那副傻樣。
她的痴癥是真的好了?
不只申嬌嬌吃驚,就連申夫人也多看了溫寧寧兩眼,這才驚覺原來外頭的傳言並不是溫家人為了粉飾太平制造出來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