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沒事吧?」一名婚紗店員工看見左夕蹲在店門口,趕緊跑出來問。
「我沒事……」左夕不敢抬頭,生怕被人發現自己淚流滿面的模樣。
「呃,那……小姐,你可以別蹲在這里嗎?」店員委婉的下逐客令。
等一下店里會有預約的貴客光臨,總不好讓人家看見他們店門口有個奇怪的女人蹲在這里吧。
「對不起。」左夕擦干眼淚,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卻在轉身之際看見了一輛名貴的轎車。
她蒼白著臉,看著那個從車上走下來、英俊挺拔的男人,正細心體貼的扶著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女子下車。
那個她等了好多天都不肯接她電話的男人、那個她一直在等著他解釋的男人……
居然一直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左夕相信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很嚇人,可是她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
她應該要上前去和他說清楚,再不然有骨氣一點,也要瀟灑的轉身離開。
可是,她做不到,她的腳好像生了根一樣,直直的扎在地上,讓她動彈不得。
「殷先生、白小姐,里面請。」店員見左夕還呆立在門口,連忙上前將她推到一旁,然後滿面笑容的將兩位預約的貴客帶進店內。
幾人錯身而過後,左夕自嘲的苦笑出來。
殷念龍肯定看見她了,因為她清楚看到他眼底閃過一抹不自在。
她讓他不自在了嗎?
這個認知,讓她整顆心都不禁糾結起來。
她從沒想過,他在面對她的時候,會有那樣不自在的表情。
她要離開這里了,她不想再看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畫面,那會令她覺得好難堪、好想……吐。
「小夕。」
怎知才走遠沒幾步,她就忽然被拉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里。「小夕,你沒事吧?」
她聞聲抬眼看向他,一句話也沒說,神情甚至還有些恍惚。
他不是要忙著和那位小姐拍婚紗照嗎?還理她做什麼?
「小夕,我先送你回去好嗎?」殷念龍擔憂的看著她。
他從沒見過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張臉白得像紙,看了令他心一緊,忍不住就找個借口搪塞白小姐,然後跑出來找她。
況且也才幾天沒見到面而已,她怎麼就瘦了一大圈?她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左夕沒答腔,腳步逕自繞過他,打算自己走回去。
她沒有辦法再面對即將要和別人結婚的他。
「小夕,別這樣……」殷念龍拉住她的手臂,軟聲哀求著。
忙著準備婚事的這幾天,他心里也不好過,他知道她有打電話找他,可他卻不曉得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她,因此只能選擇逃避。
畢竟那天他離開的時候她是那麼傷心,現在看起來,她也還沒想通的樣子……這該怎麼辦才好?
「放開我。」左夕冷冷的想要甩開殷念龍的手,無奈他卻不肯放。
「先讓我送你回家。」看著她孱弱蒼白的模樣,他開口問道︰「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你管好你的新娘就好,管我那麼多干麼?」她別開臉,不去看他眼中的關切。
她怕自己再瞧上一眼,就會忍不住對他妥協。
「小夕……」殷念龍一怔,頓了下才又說︰「我是為了我們……」
「你是為了你自己!」一听見「我們」兩個字,她立即推開他,大聲的朝他吼道︰「你是為了你的繼承人位置,才不是為了我們!才不是!」
「小夕……」
「嘔——」
左夕來不及推開再次向前將她擁住的他,月復部的不適就已經涌了上來,她終于克制不住的一張嘴,吐在他一身干淨的西裝上。
「小夕,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殷念龍拍拍床上那個用薄被裹住自己、不肯出來的女人,聲音里充滿無奈。
左夕動也不動的繼續賴在被子里,連一丁點聲音都吝于發出。
剛剛在街上的時候,她不小心吐得他全身都是,所以他才不得不先跟著她一起回來盥洗一下。
但才一下子的時間,他就急著要走了,就這麼想去和那個女人拍婚紗照嗎?
「小夕?」
見她仍不願意搭理自己,他干脆坐到床邊,一把將她連人帶被的攬進懷中。
「你去抱你的新娘就好,抱我干麼?」左夕終于忍不住發火了,口氣不善的說。
他也太過分了吧,她是他想抱就抱的嗎?當她是什麼?
「小夕,別這樣好嗎?」殷念龍將額頭抵在她額上,神情十分疲憊的看著她,誠懇的說︰「我只想抱你,也只會抱你,不會再去抱其他女人。」
「哼!」她冷聲一哼,「我說了,你要抱就去抱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少來煩我!」
話一出口,左夕不禁有些厭惡自己現在的反應。她明明就很期待可以見到他,也想過見到他之後要好好的說服他放棄繼承殷氏集團的計畫,兩人一起努力,建立屬于自己的小家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說話挾槍帶棒的,彷佛又要把他趕跑。
可是……她就是氣呀!她好氣好氣他和別的女人一起走進婚紗店,她好氣他在別的女人面前裝作沒有看見她!
「小夕,別為難我好嗎?」他語氣幾近卑微的要求著。
「我才沒有為難你,是你為難我!」她氣得推開他,再次朝他大吼。
「小夕……」
「夠了。」她驀地打斷他,「說得再多,意思還不就是我比不上你想要的地位。我不爭了,我放棄,這樣行了吧?從此以後,我們兩個再也沒有關系,你去結你的婚、當你的總裁,我繼續過我普通人的生活。這樣你開心了吧?」說著,左夕眼淚竟不爭氣的跟著滾滾掉落。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麼難受?愛他這麼久,她從沒想過有天他會因為這種小事放棄兩人的感情。
是她太小看金錢權勢的力量了吧。
「小夕,別說氣話。」殷念龍摀住她的嘴,「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我不知道。」左夕搖著頭。
都要娶別人了,還說愛她?他是在騙人還是騙自己?
「小夕,我真的必須拿到殷氏集團的總裁之位,那對我來說很重要。」
「那你就去呀,我沒有阻止你。」她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只有自己清楚心已經傷痕累累,不停的滴著血。
「你有。」他無奈的看著她,「你的一言一行都在阻止我去做這件事。小夕,你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不要說那些話了好不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給你看,請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沒有上次談話時的強硬,這次他改采哀兵策略。
「你是說,你打算不和那個女人結婚了嗎?」左夕冷冷的看著他問。
「不……但我一定會和她劃清界線,只做契約夫妻。」殷念龍連忙保證。
沉默了會,她別開臉不看他,許久之後才低聲說︰「我不知道。」
現在,她的心還是好痛。
她渴望他能替她撫平心上的痛,可近十年來的相伴,她其實很明白他非得到殷氏集團總裁之位不可的決心。
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位置,他每天花了好多時間在學習,甚至還得忍受他父親的種種刁難與考驗。如今,他好不容易終于有機會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她該替他開心才對,不是嗎?
但為什麼她卻只有心痛的感覺?
見左夕似乎稍微有些軟化,殷念龍又繼續說道︰「小夕,我只是想證明我的能力,讓父親知道我也能獨當一面,要是我現在不這麼做,那麼在他心中,我就永遠都只是個會因兒女私情而逃跑的懦夫。」
他這輩子最想做的事,就是要讓嚴厲的父親對自己刮目相看,而他也確實快要做到了。
他知道左夕對他用聯姻的方式來繼承總裁之位很不滿,但他也明白左夕是愛著他的,所以,她一定會為了他著想,接受這樣的結果。
只要能說服她,那他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我……」左夕動了有些干燥的雙唇,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
她應該要立刻開口拒絕他的,可是看見他央求的眼神,她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兩人在一起這麼久,除了第一次他要求自己當他的女友之外,對她,他從來沒有別的要求。
而且相戀的日子里,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到她差點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可以像這樣活在蜜糖釀的世界里過日子。
此刻,他對她就只有這個要求而已,就只是要她「接受」他得娶別人的事實……
「小夕……」
「讓我……想一想……」左夕望向他,好半晌才小聲的說。
他瘦了,是因為她反對他去聯姻的關系嗎?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撫著他變得消瘦的側臉,問道︰「要是……最後我還是覺得沒辦法答應,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殷念龍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我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她微微的嘆了口氣,傾身向前,靠在他懷里。
這男人平時看起來冷漠自律,頂天立地彷佛無所畏懼,原來也有害怕的時候……
「小夕……」殷念龍有些欣喜她的主動靠近,「你答應了?」
左夕沒有回話,就只是默默的靠著他,听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他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要是早知會有這樣的結果,當初不如不要和他在一起,這樣,現在她也不會覺得這麼難受了。
「我覺得……我們之間好像越來越遠了。」沉默了很久,她才慢慢開口說。
「不會的。」他輕聲安撫著她,「我們倆會永遠在一起,不會有距離。」
永遠在一起。
殷念龍默默在心底保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