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瑾曦遲遲等不到周雲澤的消息,心煩不已,難道她要直接殺到睿郡王府嗎?可聖旨未下,親事未定,她不管不顧的殺上門,人家會不會笑她自作多情?
她只能等金管事的回復,還好二哥哥天天散學都會繞到雲游四海,第一時間就可以得到消息,而今也只能盼著某人趕快出現。
心煩的時候她就練字,如今她的一手好字可以媲美大家,這是不分冬夏,一日一日付出代價累積下來的。
寫了三篇大字,陳瑾曦越寫越順,整個人也漸漸沉靜下來。
「姑娘的字越來越好看了。」司畫忍不住發出贊嘆。
「你家姑娘就是鬼畫符,你也覺得好看。」陳瑾曦調皮的用筆桿子敲了一下司畫的額頭。
司畫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奴婢寫不好,但奴婢會看,姑娘的字真的是越來越好看。」
「你家姑娘日夜苦練,字當然是越寫越好看。」陳瑾曦從來不是一個故作謙虛的人,自己的努力確實值得夸贊。
司畫瞬間一臉尷尬,果然是姑娘,該得到表揚的時候絕不客氣。
陳瑾曦見了噗哧一笑,逗道︰「這不是你說的嗎?」司畫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點頭傻笑。
「曦兒、曦兒!」陳明軒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陳瑾曦連忙扔下手上的筆跑了出去,一見到陳明軒便迫不及待的問︰「有消息了嗎?」陳明軒點了點頭,舉起手打斷她,「可以先讓我喝口茶嗎?」
陳瑾曦趕緊回房倒了一杯茶,而此時陳明軒也跟進房間,順手接過來灌下去。
解了渴,陳明軒滿足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將茶杯遞回給陳瑾曦。
「金管事怎麼說?」
「周公子約我們三日後巳初在雲游四海見面。」
「三日後二哥哥方便嗎?」她一個人去見周公子倒是無妨,但是怕出不了門,祖母絕對不會允許她獨自出門,就算身邊跟著一群丫鬟、婆子也不行。
「那日書院剛好放假,我可以陪你去雲游四海。」
陳瑾曦大大的松了口氣,「這真是太好了!」
頓了一下,陳明軒遲疑的道︰「我覺得周公子好像知道我們的身分。」
陳瑾曦驚愕的瞪大眼楮,「這是什麼意思?」
「金管事先向我確定三日後書院是不是放假,這才敲定那日跟周公子見面。」
陳瑾曦神情轉為凝重,「這幾日你上雲游四海,可曾跟金管事提及在書院讀書?」
陳明軒搖了搖頭,「金管事可忙了,這幾日去雲游四海,我直到今日才見到金管事。」陳瑾曦眼楮微微一眯,「金管事今日是特別去等你的。」
「我也認為是如此,因此一看到金管事,就知道有周公子的消息了。」
略一思忖,陳瑾曦提出自個兒的想法,「那日金管事會不會派人跟蹤我們?」
「若是有人跟蹤,我不可能沒有察覺。」陳明軒對自個兒的身手很有信心。
「定國公府的馬車是不是有標志?」
「那日你臨時決定出門,因為主子們用的馬車已經有安排了,錢總管只能讓你坐下人的馬車,下人的馬車沒有標志。」
「若不是金管事,那就是周公子了。不過,周公子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身分?」陳瑾曦皺起眉頭。
「他會不會早在幽州就知道我們的身分?」
陳瑾曦仔細想了想,看著陳明軒,「我肯定沒有泄漏身分,倒是二哥哥……」
「雖然是我救了他,但我還來不及跟他打交道,他就離開了。」陳明軒又想到自個兒的委屈,連當面說一聲謝謝都沒有。
陳瑾曦苦惱的搔了搔頭,「我們都沒有泄漏身分,他又是如何得知?」
「說不定是我想太多了。」
「不,若不是清楚我的身分,知道我不能獨自出門,金管事大可不必費心確認你是否方便陪同。」
「若他真的知道你的身分怎麼辦?」
怔愣了下,陳瑾曦無所謂的聳聳肩,「哪有怎麼辦,知道就知道了。」
「你是個姑娘。」
「他遲早會知道我的身分,別忘了,我還得靠他說服睿郡王退了親事。」
「這倒也是,可是……」
「二哥哥放心,我相信他,他不會做任何傷害我的事。」此話一出口,陳瑾曦也嚇了一跳,他們相處的時日連三個月都不到,她怎麼如此相信他?
聞言,陳明軒可不滿了,「我不是常常警告你,你最應該小心的就是男人,十個里面能尋到一個好的就難得了,你要離男人遠一點。」
陳瑾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男人嗎?」
「……」陳明軒完全不能反駁。
「二哥哥,我又不是沒腦子,眼楮瞎了,好人壞人分不清楚。」陳瑾曦沒好氣的伸手戳了戳陳明軒的胸膛,「我可不是你,單憑第一眼的感覺來區分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也不怕眼楮一時花了看不清楚。」
「我是習武的人,眼楮可亮了。」陳明軒自信滿滿的抬起下巴,單是從對方身上流動的氣息,他就可以推測對方的危險程度了,可惜他沒有機會跟周公子打交道,要不也不至于說不清楚是好人還是壞人。
「眼楮亮一點也好,權貴之家的公子哥兒最容易遇到桃花劫了。」
「你不要老是當我四肢發達,腦子簡單,我只是不喜歡太費腦子的事……慢著,我叫你小心那個周公子,你干啥扯到我身上?」陳明軒齜牙咧嘴,一個不留神就被這丫頭繞進去了。
陳瑾曦懶得理他的擺擺手,「好啦,趕緊回你的院子。」
雖然是兄妹,但終究男女有別,在這兒待太久了還是會落人口舌。
陳明軒也不羅嗦,提醒她記得先跟娘說一聲,第一次可以匆匆忙忙出門,這次可不行,免得安國公府說他們不懂規矩。
若非不想听他嘮叨,陳瑾曦肯定要抗議,她已經打听過了,國公府的姑娘出門其實很容易,說一聲就好了,只是主子們的馬車有先後次序的使用權,美其名是先來先使用,事實上是看地位排順序,總之,排不到又不想改日子出門,就只能使用下人的馬車,遇到這種情況,府里的姑娘都會改日期,就是不想自降身分。
其實說白了,安國公府就是看地位決定你能享有的自由度,很現實,但少了許多廢話,沒什麼不好。
果然,安國公府的姑娘出門相當容易,事先說一聲,再請馬房安排馬車,到了前一日晚上,內宅的管事嬤嬤會前來告知是否有馬車可用,確定出門的時辰,由誰負責駕馬車……一套流程下來稱得上很有規矩,免去不少紛爭。
坐上馬車,一想到即將見到某人,陳瑾曦突然覺得心慌慌的。
原以為幽州一別,從此再也沒有交集,沒想到他們還能再見,見到他的第一眼,她要說什麼?他真的知道她的身分嗎?他會幫她嗎?還是說,他不願意為了她得罪睿郡王?她越想腦子越混亂,只能告訴自己,見面就直接了當的問他,他是不是什麼都知道?可是當兩人面對面,她只覺得心慌意亂,什麼也想不起來,而他似乎也不想讓她有時間多想,直接拉著她下棋。
陳瑾曦根本沒有心情下棋,三番兩次想說明來意,可是周雲澤始終只有兩個字。
「下棋。」
陳瑾曦有點惱了,「你真的很愛下棋。」
「遇到對手,怎能不抓住機會切磋一下?」周雲澤理直氣壯地道。
陳瑾曦只好先陪他下棋,想快一點解決他,但是又怕惹惱了他,他翻臉不幫她,猶豫不定,沒想到最後竟然輸了。
周雲澤笑得可開心了,終于贏了。
陳瑾曦瞪著他,覺得他像個孩子似的。
他炫耀的回以咧嘴一笑。「贏的滋味果然很爽。」
若不是她心神不寧,她會輸嗎?不過,輸就是輸,她從來不給自個兒找借口。
陳瑾曦不喜歡拖拖拉拉,索性直接了當的問︰「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分?」
周雲澤爽快的點點頭,‘「知道,不久。」
「如何知道?」
周雲澤當然不能說是夜探陳家才知道的,想想都覺得很蠢,其實他早該發現,只是一直不上心,若不是必須離開幽州,說不定至今還不知道。「文華齋的人都知道你的身分,想弄清楚你是誰並不難。」不方便實話實說,他只能用糊弄的。
「文華齋的人不會出賣我。」
「文華齋的人不會出賣你,但是透過他們得知陳二哥的身分,還會不知道你是誰嗎?」周雲澤早就備好應對之策了,反正他們如今不在幽州,不可能向文華齋確認他有沒有說謊。
陳瑾曦想想也對,他沒必要騙她,還是先解決她的親事要緊,「你是不是早知道皇上會下旨賜婚,我也會因此進京?」
周雲澤再次爽快的點點頭,「皇上要將你指給睿郡王。」
「可是我不想嫁給睿郡王,一點也不想嫁給他。」陳瑾曦的目光轉為期待,雖然她也不清楚自個兒期待什麼。
「這是為何?」
閃閃發亮的眼楮瞬間一暗,陳瑾曦忍不住罵自個兒傻子,難道他會舍不得她嫁給別人嗎?心里郁悶,她的口氣轉為不悅,「不想嫁就是不想嫁,用不著原因。」
「你知道睿郡王是誰嗎?權貴中的權貴,連皇子都不及他受皇上寵信,不過他的名聲確實不好,殺人不眨眼,起刀、落下又狠又快,劊子手都比不上他,根本是人見人怕的鬼見愁。」
陳瑾曦先是皴眉,接著轉為挑眉,她越听越迷惑了,這是吹捧還是攻擊?
「你真的不想嫁給睿郡王?」他當然不希望她想嫁給「睿郡王」,但她真的不想嫁,他又別扭了,他和睿郡王終究無法一分為二。
「你只要告訴我,你能夠說服睿郡王攔下這門親事嗎?」
「萬一他堅持娶你呢?」
陳瑾曦賞他一個白眼,「我又不是國色天香,他干啥堅持娶我?」
周雲澤的目光轉為熾熱,意有所指的道︰「喜歡一個人不一定是因為她的容貌或她有多麼了不起,只是因為喜歡,單純的喜歡。」
陳瑾曦突然心跳得好快,怎麼有一種听到告白的感覺?
「若是因為如此,你要嫁嗎?」
緩了口氣,陳瑾曦漸漸平靜下來,一副就事論事的道︰「喜歡不是一個人說了算數,彼此眼中、心上沒有對方的喜歡是不會快樂的,這日子過得不快樂,還有什麼意思?」
周雲澤深表同意的點點頭,「也是,若非兩情相悅,如何廝守一生?」
「你會幫我是嗎?」
「睿郡王這個人很固執,不是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人。」
略微一頓,陳瑾曦微微傾身向前,低聲道︰「你知道定國公府如何說我嗎?災星。」
周雲澤聞言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為了說動睿郡王攔下親事,陳瑾曦也沒隱瞞,約略提起事情的來龍去脈。「睿郡王應該不會想娶個災星吧。」
「災星又如何?睿郡王可是命硬之人。」「命硬?」
「這個睿郡王說起來很悲慘,太後賜婚逼著他娶了一個心有所屬的姑娘,新婚之夜那位姑娘為了表明自個兒對心上人忠貞不渝,撞柱而亡。此後便有了傳言,睿郡王命硬,新婚之日便死了新娘子。」
這位郡王爺真的很悲慘,可是再可憐他,她也不能因此賠上一輩子啊。
「我這個人懶散慣了,無法勝任郡王妃的身分,睿郡王娶我一定會後悔。」
「睿郡王自個兒都不像個王爺,他也不會期待你能成為多了不起的郡王妃。」
皇上對他挑選的郡王妃感到驚訝,但毫無異議的接受了,這是因為皇上也不希望他有個背景太過強大的郡王妃,畢竟他手上有兵權。
反倒是皇祖母對這門親事很有意見,可是听他說只想找個喜歡的人開開心心過日子,她的心就軟了,皇祖母是真心疼愛他,只要他好,她就滿足了。
略一思忖,陳瑾曦就想明白了,這只怕是皇上對睿郡王妃的期待——越平凡越好。
「我不喜歡皇親國戚。」
「出身又不是自個兒能決定的,難道你很樂意成為定國公府的六姑娘嗎?」
陳瑾曦再也無話可說了,不過,為何他們之間的對話如此怪異?他不是要幫她嗎?可他又為何老是幫睿郡王說話?
周雲澤看出她眼中的疑惑,連忙道︰「放心,你的意思我會一字不漏傳達給睿郡王,他會了解你的想法。」只是了解,不是接受。
這句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對她,他的心更堅定了,他喜歡的姑娘就是不一樣,不像京中那些貴女,遇到困境除了哭鬧反抗,就只知坐困愁城,她會想方設法尋找出路。
每次進宮,周雲澤第一件事就是陪皇上下棋。
其實他不喜歡陪皇上下棋,皇上是個臭棋簍子,而他偏偏不能有意見,人家可是九五至尊,想砍某人的腦袋都可以,悔棋又如何?皇上不是棋藝不好,而是心里頭事情太多了,當然是前一刻落子,下一刻就反悔了。
果然,皇上剛剛落子,下一刻就改變心意了,拿起棋子左右看了一眼,準備落子。
周雲澤忍不住說話了。「皇上還是先說正事吧。」
看了他一眼,皇上將手上的棋子扔回棋盅,有些心煩的道︰「錦衣衛一一清查藩王、權貴大臣、將領身邊的侍妾,雖然有不少出自青樓,但身分沒有多大的問題,至于京城和幾位藩王封地的秦樓楚館,並未發現任何可疑的勢力。」
「這樣的結果不是早有預料嗎?關于侍妾,他們既能送出手,代表身分早就被洗白了,就好比寧王的侍妾,若非我無意間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只怕也察覺不到她有問題,至于秦樓楚館,出入的人過于復雜,當成賊窩風險太大了,只能利用,只要提供青樓最出色的姑娘,一般青樓沒有不跟他們合作作的道理。」
沒錯,但皇上多少抱著一些期待,只要有所發現,拔出蘿卜帶出泥,說不定就能模到前朝余孽的窩。
「依你所言,他們不過是提供青樓最出色的姑娘,如何能管住青樓這些唯利是圖之人的嘴巴?只要花點銀子打探幾句,這些青樓老禧、龜公不就將他們供出來了?」
周雲澤搖了搖頭,「皇上,青樓不是每個姑娘都是自個兒上門賣身的。」
怔愣了下,皇上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是說,青樓根本不清楚他們真正的來歷,自然不必擔心這些老鴇、龜公泄漏他們的下落?」
「沒錯,皇上忘了牙保嗎?」青樓絕大部分的姑娘都是經由牙保得來的,而青樓也不可能追究這些姑娘的來歷,只要能掙錢就好了。
目光一沉,皇上全明白了,「他們根本不必出面,只要以人販子的身分透過牙保與青樓合作,青樓根本不知道那些姑娘的身分有問題。」
「正是如此,人販子手中的姑娘來歷不見得各個干淨,他們只怕自個兒都說不明白,青樓心知肚明,當然也不會費心搞清楚她們的出身來歷。」
「要真是如此,人販子還真是最好的掩護,但人販子送來的都是上等貨色,難道不擔心引來猜疑嗎?」皇上相信安插在藩王等身邊的侍妾絕對都是上等貨色。
「我認為他們送進青樓的姑娘不全是自己人,一來,棋子在精不在多,二來,培養出一個能用的棋子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全是自己的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而更教人看不透,是嗎?」
「是啊,可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們總要設立黑窩黑點。」
皇上兩眼頓時一亮,「朕怎麼忘了呢?無論是拐帶、誘騙或者是販賣人口,他們總要有一個點可以安置,以待轉賣。」
「我以為錦衣衛不如盯緊一家青樓,查出提供姑娘的人販子,再從中模出可疑的,說不定就能逮住那些前朝余孽的尾巴。」
「盯一家青樓夠嗎?」
周雲澤很想翻白眼,「皇上,若動靜鬧得太大驚動他們,豈不是又犯了我在幽州時犯過的錯?」
提起幽州的事,皇上不由得生出一個念頭,「他們在幽州開了一間雜貨鋪子,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這麼一間鋪子?至少京城絕對有他們收集消息、連絡的地方。」
這一點周雲澤也認同,無論他們目的何在,都必須有眼楮盯著宮中,因此京城也出現了刺青的男子……
念頭一轉,周雲澤連忙道︰「皇上,我差一點忘了,前幾日我在南三街見到有著相同刺青的人,可惜找了好幾日,至今還未發現他的蹤跡。」
上回周雲澤細說幽州之行時,皇上也注意到刺青這件事,只是當時更關心前朝余孽,刺青一事也隨之拋到腦後。
「關于刺青,朕會派人調查。」
周雲澤很樂意將刺青的事丟出去,皇上確實比他更容易查清楚這件事,所以他將隨身攜帶的刺青圖貢獻出來。
皇上看了一眼刺青圖,便交給總管太監,接著便問︰「你既然已經相中定國公府的姑娘,何時讓朕下旨賜婚?」
「皇上,這事不急。」
「怎麼會不急?難道你又想玩什麼把戲?」皇上瞪著雙眼,這小子就不能讓他省心一點嗎?
「我是那種亂來的人嗎?」周雲澤一臉的不悅。
「你是那種什麼事都干得出來的人。」皇上給他冷颼颼的一眼,若非不好提及他洞房花燭夜干出來的大事,一定要狠狠的反駁。
周雲澤顯然也想起某個恥辱,皺了一下眉頭,嚴正的重申自己的決定,「皇上放心,我已經認定她了,絕對不會改變心意。」
「你皇祖母很擔心,好不容易等到你願意成親了……」
周雲澤眼皮輕輕抬了一下,他怎麼覺得皇上更擔心?不過他也可以理解,他一日不成親,皇上就想起那位兒子干下的丑事,對他滿懷愧疚。
「這次我一定會成親,我只是想先確定她的心意。」
「你看得上她是她的榮幸,還要確定什麼心意?」
「皇上不必管,先讓禮部將明年的幾個吉日挑出來,相信不到一個月,親事就可以定下來了。」
「一個月是嗎?」「對,我也不想拖太久。」他比任何人更期待早一日將人娶回來。
皇上見他不像打馬虎眼,也不再糾纏此事,拉著他重新下棋。
陳瑾曦數著日子,等著某人送來消息,可是沒想到先等來了一箱小東西。
看了陳明軒一眼,陳瑾曦拿起箱子里的東西——毽子、泥叫叫、雙輪空竹、阿福、九連環、機關盒……最後,她陰陽怪氣的得了一個結論,「真是熱鬧!」
陳明軒嘿嘿一笑,「周公子擔心你太無聊了,給你尋了一些東西打發時間。」
陳瑾曦忍不住瞪人,「二哥哥沒告訴他我不無聊嗎?單是練字,我一日就去掉兩個時辰,再加上作畫、下棋,我的時間根本不夠用。」
「這也是他的心意。」
「這是私相授受。」
略微一頓,陳明軒像在說服自己的道︰「這些經由我手,應該不算私相授受吧。」
陳瑾曦翻了白眼,「他有沒有說事情辦得如何?」
「他沒說。」
陳瑾曦的臉都綠了,真想拿東西砸人,「你沒問嗎?」
「我當然問了,可是他不說,只要你三日後去雲游四海。」
「他叫我去我就去嗎?」陳瑾曦氣得都跳腳了,他真的是一個非常任性的男人,她一個閨閣千金能隨便出門嗎?
陳明軒沒想到她會如此激動,嚇了一跳,半晌,支支吾吾的道︰「他……可能覺得直接告訴你更好吧。」
「但也用不著瞞著你,不是嗎?」先說一聲事情成了與否,也好安她的心,他不說清楚,這不是將她的心吊在半空中嗎?
怔愣了下,陳明軒傻不隆咚的搔著頭,「你們直接當面說清楚不是更省事?」
陳瑾曦懶得跟他廢話,至少可以肯定有動靜了,要不某人也不會約他見面。
怔愣了下,皇上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是說,青樓根本不清楚他們真正的來歷,自然不必擔心這些老鴇、龜公泄漏他們的下落?」
「沒錯,皇上忘了牙保嗎?」青樓絕大部分的姑娘都是經由牙保得來的,而青樓也不可能追究這些姑娘的來歷,只要能掙錢就好了。
目光一沉,皇上全明白了,「他們根本不必出面,只要以人販子的身分透過牙保與青樓合作,青樓根本不知道那些姑娘的身分有問題。」
「正是如此,人販子手中的姑娘來歷不見得各個干淨,他們只怕自個兒都說不明白,青樓心知肚明,當然也不會費心搞清楚她們的出身來歷。」
「要真是如此,人販子還真是最好的掩護,但人販子送來的都是上等貨色,難道不擔心引來猜疑嗎?」皇上相信安插在藩王等身邊的侍妾絕對都是上等貨色。
「我認為他們送進青樓的姑娘不全是自己人,一來,棋子在精不在多,二來,培養出一個能用的棋子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全是自己的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而更教人看不透,是嗎?」
「是啊,可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們總要設立黑窩黑點。」
皇上兩眼頓時一亮,「朕怎麼忘了呢?無論是拐帶、誘騙或者是販賣人口,他們總要有一個點可以安置,以待轉賣。」
「我以為錦衣衛不如盯緊一家青樓,查出提供姑娘的人販子,再從中模出可疑的,說不定就能逮住那些前朝余孽的尾巴。」
「盯一家青樓夠嗎?」
周雲澤很想翻白眼,「皇上,若動靜鬧得太大驚動他們,豈不是又犯了我在幽州時犯過的錯?」
提起幽州的事,皇上不由得生出一個念頭,「他們在幽州開了一間雜貨鋪子,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這麼一間鋪子?至少京城絕對有他們收集消息、連絡的地方。」
這一點周雲澤也認同,無論他們目的何在,都必須有眼楮盯著宮中,因此京城也出現了刺青的男子……
念頭一轉,周雲澤連忙道︰「皇上,我差一點忘了,前幾日我在南三街見到有著相同刺青的人,可惜找了好幾日,至今還未發現他的蹤跡。」
上回周雲澤細說幽州之行時,皇上也注意到刺青這件事,只是當時更關心前朝余孽,刺青一事也隨之拋到腦後。
「關于刺青,朕會派人調查。」
周雲澤很樂意將刺青的事丟出去,皇上確實比他更容易查清楚這件事,所以他將隨身攜帶的刺青圖貢獻出來。
皇上看了一眼刺青圖,便交給總管太監,接著便問︰「你既然已經相中定國公府的姑娘,何時讓朕下旨賜婚?」
「皇上,這事不急。」
「怎麼會不急?難道你又想玩什麼把戲?」皇上瞪著雙眼,這小子就不能讓他省心一點嗎?
「我是那種亂來的人嗎?」周雲澤一臉的不悅。
「你是那種什麼事都干得出來的人。」皇上給他冷颼颼的一眼,若非不好提及他洞房花燭夜干出來的大事,一定要狠狠的反駁。
周雲澤顯然也想起某個恥辱,皺了一下眉頭,嚴正的重申自己的決定,「皇上放心,我已經認定她了,絕對不會改變心意。」
「你皇祖母很擔心,好不容易等到你願意成親了……」
周雲澤眼皮輕輕抬了一下,他怎麼覺得皇上更擔心?不過他也可以理解,他一日不成親,皇上就想起那位兒子干下的丑事,對他滿懷愧疚。
「這次我一定會成親,我只是想先確定她的心意。」
「你看得上她是她的榮幸,還要確定什麼心意?」
「皇上不必管,先讓禮部將明年的幾個吉日挑出來,相信不到一個月,親事就可以定下來了。」
「一個月是嗎?」「對,我也不想拖太久。」他比任何人更期待早一日將人娶回來。
皇上見他不像打馬虎眼,也不再糾纏此事,拉著他重新下棋。
陳瑾曦數著日子,等著某人送來消息,可是沒想到先等來了一箱小東西。
看了陳明軒一眼,陳瑾曦拿起箱子里的東西——毽子、泥叫叫、雙輪空竹、阿福、九連環、機關盒……最後,她陰陽怪氣的得了一個結論,「真是熱鬧!」
陳明軒嘿嘿一笑,「周公子擔心你太無聊了,給你尋了一些東西打發時間。」
陳瑾曦忍不住瞪人,「二哥哥沒告訴他我不無聊嗎?單是練字,我一日就去掉兩個時辰,再加上作畫、下棋,我的時間根本不夠用。」
「這也是他的心意。」
「這是私相授受。」
略微一頓,陳明軒像在說服自己的道︰「這些經由我手,應該不算私相授受吧。」
陳瑾曦翻了白眼,「他有沒有說事情辦得如何?」
「他沒說。」
陳瑾曦的臉都綠了,真想拿東西砸人,「你沒問嗎?」
「我當然問了,可是他不說,只要你三日後去雲游四海。」
「他叫我去我就去嗎?」陳瑾曦氣得都跳腳了,他真的是一個非常任性的男人,她一個閨閣千金能隨便出門嗎?
陳明軒沒想到她會如此激動,嚇了一跳,半晌,支支吾吾的道︰「他……可能覺得直接告訴你更好吧。」
「但也用不著瞞著你,不是嗎?」先說一聲事情成了與否,也好安她的心,他不說清楚,這不是將她的心吊在半空中嗎?
怔愣了下,陳明軒傻不隆咚的搔著頭,「你們直接當面說清楚不是更省事?」
陳瑾曦懶得跟他廢話,至少可以肯定有動靜了,要不某人也不會約他見面。
周雲澤退到一旁,看著陳瑾曦在兩個丫鬟的侍候下上了馬車,馬車車輪轆轆的動了起來,直到離開視線,他方才轉身走進雲游四海。
回到定國公府,用過午膳,陳瑾曦便坐在書案後面,重新將今日見到的女子跟夢中女子連結,再仔細畫下。
若這個姑娘是某個府上的丫鬟,那個噩夢的場景必是發生在高門大戶,定國公府受邀參加的賞花會不是權貴就是高官,這也符合她再三琢磨之後的推測——她撞見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成了人家的眼中釘。
可惜她命大,一次又一次的逃過追殺,定國公府顯然也察覺到了,意圖將她送至莊子,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但父母反對,最後他們這一房就遷到幽州去。
她什麼都想不起來,又遠離京城,對方就不在她的身上花心思,如今她回到京城,對方會不會再一次對她出手?還是會先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再決定是否出手?
用了晚膳,陳瑾曦繞著院子消食,腦子還不住琢磨要不要將畫像交給周公子?有周公子幫忙,找到人不難,但這樣不是反過來逼對方出手嗎?
可是直覺告訴她,這後頭不是小貝當,而且她已經告訴周公子此人與刺青有關,她藏著這張畫像好像不妥。
陳瑾曦邊想邊轉身回房,讓司畫叫人備熱水,泡了一個熱水澡。
她覺得還是先問二哥哥的意思,論聰明才智,大哥遠勝二哥哥,可是二哥哥的性子沒有大哥講究、細致,她跟二哥哥相處比較自在,遇事當然是先找二哥哥。
陳瑾曦不喜歡別人侍候,尤其洗澡時,附近有人她會渾身不自在,因此她會讓司畫回去休息,待她洗完澡,打開耳房的側門,婆子就會自動進來收拾。
陳瑾曦很享受這種獨處的時光,穿著木屐,腳丫子總可以出來透透氣了,一邊還拿著布巾隨意擦拭頭發。
不過,當她的目光觸及到書案後面的人——他正拿著她的字帖看得很認真,頓時一僵,手上的布巾掉落在地。
「不請自來真是失禮。」周雲澤放下手中字帖,目光轉向她,然後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這就是所謂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嗎?
「知道失禮你就不應該坐在這兒。」
周雲澤已經看傻了,一直知道她生得俊,可是再美的姑娘也無法與他相比,然而此時他覺得自己過去眼瞎了,竟看不出她的美。
見狀,陳瑾曦又羞又惱的跳腳,誰會像他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人看?
「這兒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趕緊出去!」
回過神來,周雲澤指著書案上的畫像,「這是今日在糕餅鋪子前面的那個丫鬟?」
「你怎麼知道她是丫鬟?」使用下人馬車的可不見得是丫鬟,至少她就不是。
「她的衣著、配戴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大丫鬟。」
其實暗二悄悄跟上馬車,最後尋到了景王府,幾乎可以肯定此人是景王府的丫鬟,不過他覺得此事不宜告訴她,免得這丫頭不自量力做出什麼事。
「我也猜她是丫鬟。」
「她怎麼會與刺青有關?」
事到如今,陳瑾曦也沒什麼好隱瞞了,「還記得我有個不愉快的夢嗎?這個夢過去一直籠罩在迷霧中,除了某人手腕上的刺青,什麼也看不清楚,直到今日見了那位姑娘,夢中另外一位女子的容顏突然一清二楚。」
「依你所言,你並不清楚夢中的場景在哪兒,是嗎?」
「若知道在哪兒見到這一男一女,我就不會像無頭蒼蠅般,不知從何下手了。」
周雲澤微微皺起眉頭,「你可別亂來。」
陳瑾曦沒好氣的賞了他一個白眼,「我是那種不自量力的人嗎?」
「是啊,要不我怎麼會放心不下?」
怔愣了下,陳瑾曦臉紅了,這個男人怎麼喜歡突如其來表白……這是她的認知,但也許他只是閑來無事撩一下,對他來說這不過是樂子。
「這張畫像我帶走了。」周雲澤將畫像折好,貼身收進衣袋。
「你是為了這張畫來的嗎?」陳瑾曦狐疑的問。
「我是來送點心的。」周雲澤轉頭看了一眼幾上的食盒。
陳瑾曦怔住了,沒想到他會專程送吃的給她。
「你今日受了不小的驚嚇,我怕你晚上睡不好,听說吃甜食可以轉化心情。」
其實他是不放心她,今晚不過來瞧一眼他別想睡了,便請府里的廚子做了幾道甜點,再潛入定國公府夜探香閨。
「你居然也懂這個?」她好像喝下一壺蜂蜜,整個人連同吐出來的氣息都是甜的。
「我懂的可多著。」周雲澤繞過書案走到她前面,彎腰拾起地上的布巾,攤平置于她頭上,嘮叨道︰「頭發絞干了才能睡覺,要不很容易著涼。」
陳瑾曦說不出一句話,只覺得自個兒彷佛被電到一般,全身都酥了。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周雲澤根本舍不得離開,可是這丫頭香噴噴的,太過誘人了,他擔心繼續待在這兒會控制不住一親芳澤。
「……」她肯定瘋了,差一點開口叫他多待會兒,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教人知道了,她的名聲也毀了。
周雲澤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終于轉身離開。
陳瑾曦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她傻傻的雙手抱胸,很清楚一件事,她的心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