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三面開闊,只有東面二十里處才有山林,正因為城池和山林間的空地狹長,草場也不好,平日無人過去放牧,只有一些流民在城外打了棚子落腳,隨便開墾了一些田地,平日種些青棵之類勉強夠吃個半飽而已。好在,縣衙也從來沒有收過糧稅,否則收回的青棵還不夠交稅的呢。
如今西琳要種孜然,這里就成了最好的選擇。離城里近,方便來往照顧,流民在側,也方便雇佣人手干活兒,最主要是在山林腳下取水灌溉容易,總之是好處多多,她一一說給程諭听,他也連連點頭。
西琳得了肯定,就開始趁著空閑時候跑出城去尋那些流民談買地的事。
流民雖然耕種,但這田地實在貧瘠,種了吃不飽,但不種又沒得吃,如今西琳想要花銀錢買下來,而且以後還會雇佣他們耕種,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自然人人願意。西琳倒是沒有趕緊下手,而是一直把所有田地總共三十畝都談妥了,這才回去找程諭。程諭派趙悍和兩個護衛帶了西琳去錢莊取銀子,然後去同流民交易,直接又回縣衙上檔子。一點兒沒給有心人留把柄,也讓幾個存了貪婪反悔之意的流民,徹底收起了心眼兒。西琳又忙著找木匠打制犁杖等物,搶著在四月前把種子都播下去,她這般早出晚歸,曬得膚色越發黑了,但眼楮卻越來越亮。
而程諭也開始出現在縣城的各個角落,他沒什麼官老爺的架子,隨便一個茶攤都能坐上一個時辰,請大伙兒吃點兒好的,說說閑話兒。
雖然百姓們依舊不敢相信他,但到底沒一個說他的壞話。
過了些時日,縣衙總算修葺一新,不但加高了院牆,甚至院牆上還加了箭垛子,關鍵時刻箭垛里放幾個弓箭手,沒有幾百人別想邁進縣衙的大門。
而幾百個工匠里,最後也因為每月一兩銀子的高工錢,留下了五十個好漢做雜役。趙悍整日帶著這些雜役練習拳腳和弓箭,許下諾言,一個月後舉行大比武,排在前邊的二十個就會升級為縣衙正式的差役,每月二兩銀錢。剩下的三十人依舊是隨從和雜役,負責縣衙的雜活兒和跑腿差遣。
這五十個漢子為了穿上威風的差役官服,為了光明正大的挎上長刀,可是吃女乃的力氣都用上了,自然也是進步神速。
馬賊許是听到了風聲,居然一個都沒進城。當然這是明面上,私下里就無人得知了。三大家的小廝和護衛偶爾會在縣衙門前轉悠,還會替家主們送些吃用之物給縣老爺。
但縣老爺東西收了,卻不曾同三大家走得太近,當然也沒有主動為難他們就是了。
滿城百姓見此,說不上失望,只是有些麻木了。丹陽還是那個丹陽,並不會因為多了一個新的縣令就有什麼改變。
縣衙外,不遠處的茶樓里,一群閑人眼見雜役隊伍拎著棍棒巡街,有人就嗤笑道︰「這縣老爺折騰的挺歡,可惜都是樣子貨,也沒見他干點兒什麼有用的事兒。」
「那你到底指望他干啥有用的事兒啊,出門找馬賊殺一場?」
「算了啊,他也沒這個膽子。」
茶客們偷偷嘆氣,倒是有人說道︰「也別說人家什麼都沒干,人家起碼修了個新縣衙‘听說城東那片地,也是縣衙里那位買的。」
「不是城西那個肉餅鋪子的丫頭買的嗎?听說要種什麼草籽?」
「這不是胡鬧嗎,買地種草籽?腦子被馬踢了?」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三大家怕是要高興了,縣老爺給自己尋了個活計忙著,說不定到
時候還是個政績呢,自然沒功夫管別人了,就都安心了。」
「哎,都別說了,小心惹禍上身。」
縣衙里,西琳正抱了一個本子主動尋程諭提要求。「程大哥,我想學記帳,田里的所有花費我想記一下,這樣秋日時候咱們分帳總有東西能查看。」
程諭沒把幾百兩銀子放心上,但很是支援西琳學寫算,于是就道︰「好,每晚吃過飯,抽出一個時辰功夫,我教你。」
西琳興奮地笑著應了,當晚的晚飯很豐盛,吃飽喝足,兩人就半開了書房的窗戶,然後學了起來。
西琳脾氣有些急,力氣又大,握著小小的毛筆,不是把紙張戳破,就是寫出的字一抹粗一抹細,很丑。
她不一會兒就緊張得一腦門汗珠子,程諭想了想就帶她去院子角落,捧了半簸蘿的細沙,做成沙盤,折了兩根樹枝,用樹枝「畫」字。
果然,換了這方法,西琳下手容易很多,除了偶爾把樹枝折斷之外,起碼算是保下了沙盤,沒有戳破簸蘿。
程諭瞧著她偷偷扔掉折斷的樹枝,實在太可愛了,就放下書站在她身後,握了她的手一起寫。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十三個字慢慢在細沙上寫出來,西琳的臉色已經紅得像隻果一樣了。她雖然不知這句話什麼含義,但身後是心儀之人的寬闊胸膛,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這一刻,整個世界好似都變成了蜜糖,她的心跳得飛快,彷佛一張嘴就要鑽出來。
她努力咬著嘴唇,一句話都不敢說。
程諭也是心跳的厲害,但還是沒松手,反倒輕輕靠了過去,低聲又鄭重的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天啊,我渴望與你相知相惜,長存此心,永不減退。西琳,你願意與我相知相惜一輩子嗎?」
西琳的臉色已經紅得要爆炸了,她只記得用力點頭,一直點頭,直到她被轉過身,甜蜜的唇被他輕輕踫觸……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氣喘吁吁的分開,西琳暈陶陶的,下意識說了一句,「怪不得那麼多人鑽草堆,原來這麼好吃……」
程諭正掩飾的端了茶杯喝茶,听得這話,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咳咳,咳咳!」好不容易停下咳嗽,惱道︰「誰鑽草堆了?非禮勿視!以後見到要立刻躲開,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女乃女乃也這麼說,我從來沒到跟前看過的。」西琳小心翼翼應著,但還是惹得程諭瞪眼,「你還要到近處去看?以後離那些人遠點兒!不成,以後你不準再去放牧,就是去孜然田里,我也同你一起。」
「你不是忙嗎,前邊衙門不需要坐鎮嗎?」
窗外的月亮悄悄打量屋里幾眼,被甜得差點兒翻了白眼兒。這是欺負它孤單一個嗎?程諭到底想起兩人在屋里久了,對西琳名聲不好。雖然院子里住的都是自己人,但他要做到尊重西琳,旁人才能更尊重她。
于是他端了一壺熱茶,握著西琳的手,兩人站在廊檐下,一邊賞月一邊閑話兒。
「這幾日衙門確實忙,我還沒顧得上問你,田里怎麼樣了,播種了嗎?」听到他提起孜然田,西琳興奮得大眼都亮了,「種子已經種下去了,但是我不知道接下去怎麼辦,那些流民佃戶先前種的是青棵,我不知道這孜然能不能同青棵一般種法。」程諭想了想就道︰「我也沒種過孜然,但孜然同青棵的種子差不多,想必不會有太大差別。明日我同你到田里看看,我在家鄉時種過麥子也堆過肥,若是可以,就把田地劃分一下,不同方法都試試,秋時看看結果,明年再種就有經驗了。」
「好啊,」西琳當然開心情郎陪著她了,但想想又有些壓力,就道︰「程大哥,我第一次種孜然,哪里做不好你別生氣。我一定會更努力,一定不會讓你賠銀子的。」
「傻丫頭!」程諭愛極了她這份天真質樸,伸手揉揉她的頭,低聲道︰「我出銀子和你一起種孜然,不是想要賺銀子,就是想和你一起做一件事,我就能時時見到你了。」
「啊,你要時時見到我……那個,你是不是……」
西琳只是心思單純,卻不傻,猜出了他話里的意思,臉上好不容易退去的紅潮就又泛了上來。
「對,就是你想到那般。我們在山洞分開之後,我就一直想著你,剛在衙門落腳就迫不及待把你和女乃女乃請來,處心積慮把你留在我身邊。沒想到我先喜歡你,卻讓你先開口說嫁我。」程諭寵溺的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傻丫頭,不要著急。回去睡吧,明天還有事情要忙。」
「哦,好。」
西琳暈乎乎的走去了耳房,進門坐在炕上,好半晌才醒過神來,歡喜的滿屋亂蹦,「哈哈,太好了,他也喜歡我!嗚嗚,他更早喜歡我!啦啦啦啦,哎呀,太幸福了!」這般小鳥一般滿屋子轉了幾圈兒,她才突然想起女乃女乃已經睡下了,于是趕緊捂了嘴巴,簡單洗漱,然後躺進了被窩。
原本以為會歡喜的失眠,沒想到,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倒是讓躺在一旁的熱娜女乃女乃悄悄松了一口氣,方才這丫頭那麼大的動靜,死人都能吵醒,何況她本來年紀大了就睡眠淺。
她伸手給孫女掖了掖被角,再躺下時,嘴角也翹了起來。年輕真好,想她十幾歲的時候,西琳爺爺也是夜夜跑到她的氈房外唱歌,她才同他滾了草堆……
清晨的陽光堪堪攀上縣衙後院的高牆,熱娜女乃女乃已經燒好了米粥,正忙著烙餅,大鍋里的羊肉軟爛,一會兒切碎夾在餅里,配著米粥,最是好吃。
也就是縣衙不缺銀子,矜貴的白米存了整整一麻袋,她才舍得熬粥吃,否則真是要心疼得喘不過氣了。
趙悍等人都來自京都,就算再喜歡吃烤羊肉,也禁不起一日三頓的吃啊。眼見今早的飯桌上這麼豐盛,眾人都是鼓諫起來,笑嘻嘻同熱娜女乃女乃道謝。
「熱娜女乃女乃,城里人都說你家的肉餅最是好吃,鋪子不開可惜了。沒想到我們倒是有這個好福氣,一睜眼楮就吃到肉餅了。」
「可不是嗎,外人知道了,怕是要羨慕死咱們。」
「這肉餅真香,我要多吃一個。」
熱娜女乃女乃被哄得眉開眼笑,忙得腳下生風,誰多吃一個餅子,她都歡喜。倒是西琳手里打著粥,眼楮卻總是盯著程諭的房門,就連手里的粥溢出來都沒察覺。眾人看得好笑,院子不大,眾人又都是習武的,就算不是故意听壁腳,昨夜的事總也能知道幾分。
所以這會兒趙悍就打趣道︰「西琳姑娘別急,我們大人一會兒就出來了,許是昨晚讀書晚了,起的就晚了。」
西琳紅了臉,端起粥盆就進了灶間。
沒一會兒,程諭拾掇好從屋里出來,卻是一身的灰色粗布衣褲,頭上扎了頭巾,好似普通的農家後生一般,惹得眾人都是笑。
「大人,這是準備下地去了?」
「是啊,今日去看看西琳姑娘的孜然田,若是當真能種成,以後丹陽這里百姓的日子就好過多了。」程諭應著,拿了肉餅一邊吃著一邊下意識尋找西琳的身影。
眾人都是偷偷模模擠眼楮,臉上的笑促狹之極。
熱娜女乃女乃也是好笑,就對著灶間喊道︰「西琳,大人過來了,盛一碗粥來。」趙悍等護衛三兩口喝光了粥,咬著肉餅就笑嘻嘻跑去換崗巡邏去了,另外一半人則要繼續去訓練新上崗的差役預備隊。
西琳端了粥碗從灶間出來,烏黑的頭發梳了兩根瓣子,一身的紅色衣裙,領口袖口都瓖了銀邊兒,越發顯得她大眼明亮,五官俏麗。
兩人就著彼此眼里的「蜜糖」吃完早飯,就一起出門了,當然還是帶著幾個護衛,一來防備馬賊,二來也是怕西琳太顯眼。
流民們把田地換了銀子,銀子又換了木料石頭,如今已經在城外建了個小小的村落,遠遠瞧著倒也整齊。
小村落里所有人都在西琳的田里做工,嚴格說起來,他們都是西琳的佃戶。原本這些人見主家是西琳這樣的姑娘家還有些懶怠,種子播進田里就沒人再去看一眼,不想,今日西琳居然把縣老爺搬了過來,所有人都趕緊從村里跑出來,或者拎了鎬頭,或者拿了鋤頭,裝個勤勞的樣子。
程諭也不拆穿他們,帶了西琳四處看了個清楚,眼見土壤水分還成,倒也不用挑水澆灌就放心多了。
趙悍把所有佃戶都聚了過來,程諭也沒個官架子,就同佃戶們一起坐在地頭上,說起堆肥施肥,出苗後要合壟保牆,苗高六寸開始拔草等等農事。
佃戶們都沒想到本該坐在縣衙里享福的縣令,居然同他們一樣坐在沙土上,而且好似比他們還懂種地。
前者讓眾人覺得親切,後者又讓他們佩服,于是人人都听得認真。
程諭見此,自覺效果達到,就又給眾人戴了個高帽子,「咱們丹陽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放牧一年下來,盈余不過是幾頭羊而已,家家都過得艱難。若是這孜然種成了,秋時賣去京都,以後種孜然就是咱們全丹陽鄉親的新活路兒。
「這條路成不成就在你們身上了,只要你們盡力,即便不成,本官也記得你們的辛苦,但若是成了,全城鄉親都記得你們的功勞。是你們帶領丹陽走上了一條金光大道,多少年後的子孫都要感謝你們。」
眾人听得熱血沸騰,從來不知道他們不過是播種、除草、耕種,居然能夠惠及整個縣城,讓他們成為光宗耀祖、青史留名的大功臣。
「大人,您放心吧,我們一定好好干。」
「是啊,大人,我們就是睡覺都睜著一只眼楮,一定不會辜負大人的囑咐。」程諭起身,鄭重同眾人行禮道謝,慌得眾人趕緊回禮。
程諭這才把西琳推到前邊,笑道︰「本官平日要坐鎮衙門,不好經常過來,以後就請西琳姑娘負責這些孜然田,有事也會請她傳達,希望大伙兒平日多照應一下。」
「是,大人放心吧,我們都听西琳姑娘的安排。」
西琳聰明的立刻「狐假虎威」起來,把最近幾日的活計安排了一下,佃戶們半點兒不敢遲疑,立刻就去忙了。
待得回去的路上,西琳開心的蹦蹦跳跳,歡快的心情怕是路邊的野都看出來了。程諭也是臉上一直帶了笑,跟在後邊的幾個護衛互相使眼色,都是羨慕的不行。春天快到了啊,真是風里都帶了幾分催促之意……
眾人剛剛回了衙門,就听留下守家門的護衛上前稟告道︰「大人,有人敲鼓鳴冤告狀,就等您回來呢。」
程諭眼里異色一閃,冷笑道︰「那些人到底忍不住,開始試探了?」
「恐怕是了,大人要什麼時候升堂?」
「當然立刻升堂,人家出招了,我這個縣令怎麼好不接下來。」程諭邁進後院門檻,「我換了官服就過去。」
護衛應聲就下去了,西琳听得有些擔心,就勸道︰「程大哥,我們丹陽的鄉親有些很是倔強,總是認死理,你最好別同他們一般見識,小心氣到,他們也不服氣。」
「你放心,若這樣的小事兒我都應付不了,還怎麼做丹陽的父母官呢。」程諭拍拍她的頭,就回去換官服了,大步穿過院子的身影分外的挺拔,讓西琳忍不住又看直了眼。
幸好,熱娜女乃女乃練就了一手棒打鴛鴛的好本事,一句話就把西琳拉回了現實︰「西琳,幫我準備午飯。」
「哎,來了!」西琳趕緊去換衣衫,洗手,專心投入了柴米油鹽中。她原本以為程諭會忙到黃昏,結果半個時辰後的午飯桌上,程諭赫然在座。不等西琳好奇發問,護衛們已經七嘴八舌夸贊開了。
「咱們大人就是厲害,三兩句話就找出了告狀那人的漏洞,哈哈,還想騙咱們大人,真是把自己想的太聰明了。」
「就是啊,那被告的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西琳邊吃邊听,倒是听明白了大半。原來是兩個做小生意的鄰居,一個家中被盜,懷疑是隔壁之人,結果確實是隔壁之人偷盜,但丟失東西的人也趁機把損失夸大,以次充好。
最後被程諭斷案斷得清清楚楚,被告進了大牢,原告也打了十板子轟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城里百姓看不得新縣衙冷清,或者是有心人試探,總之從這天開始,縣衙里日日都有人來告狀,案子稀奇古怪,但都被程諭一一化解,而新差役們也是分外的忠誠勇武,給趙悍等人幫了大忙。
如今城中百姓只要閑著,已經不去茶館和城門口蹲著了,反倒聚集在縣衙外邊,有時候看縣令審案,有時候則能第一時間見到新的告示,就像今天,竟貼出了減免賦稅的告示!前幾任縣令私下卡油而頒布的苛捐雜稅,幾乎都被程諭廢掉了,百姓們奔走相告,提起新縣令都是滿嘴的夸贊。
西琳出去買菜,听了一耳朵的夸贊,晚上時候就忍不住說給程諭听,「程大哥,城里鄉親們都在夸你呢,說你是個好官!」
「是嗎,沒替我謝謝他們的夸獎?」
程諭正在寫日志,說起來這還是在義妹那里學到的好習慣。義妹雖然只是做生意開鋪子,卻很仔細認真,每日的大事都會記錄下來,一旦出現任何遺忘或者紙漏,只要查驗一下日志就知道錯誤出在哪里了。
他如今也把每日的忙碌記錄下來,日後有用自然好,即便沒用,多年後翻看也是為官的印記。
西琳替他倒茶,得意笑道︰「程大哥就是好官啊,鄉親們說的是事實,我為什麼要謝他們?」
程諭听得笑著放下紙筆,應道︰「大伙兒不過是客氣幾句,你還當真了。」
「怎麼可能是客氣,當然是真的!」西琳瞪了大眼楮,嗔怪道︰「羅布大叔都說了,自從衙門抓了十幾個小偷,他都不擔心錢袋子一轉身就被順走了。」
程諭嘆氣,搖頭,「若大伙兒相信我是個好官,盲婆婆和古達怎麼沒有來敲鼓鳴冤?」
「這個……」西琳被堵了話頭兒,也是有些泄氣,應道︰「他們許是覺得你是好官,但……可能打不過馬賊,所以才沒過來。」
「就是啊,我再做個好官也沒用,總要把馬賊徹底解決了,百姓們才能安心過日子。是不是好官不重要,除掉馬賊才是所有百姓盼望的。」
程諭望著窗外,心里也有些焦急,一直留在城外的十個護衛還沒有消息傳遞進來,不過,想必也快了。
三大家眼見他收了銀子,又如此努力做個「好官」,博取名望,他們一定會慢慢放下戒心,繼續同馬賊互動,這樣他就能抓住機會了。
待得回神,他才發現西琳有些焉頭聳腦,想起方才把心愛的姑娘打擊太厲害了。他趕緊上前牽了她的手,笑道︰「不說這些不高興的,走,我帶你看看京都那邊送來的東西,我義妹給你準備了很多禮物,想必你一定會喜歡。」
「禮物?」果然西琳的眼楮立刻就亮了。
他拿來箱子打開,箱子里裝的滿滿,有顏色艷麗的綢緞,有各色胭脂水粉、各色針線、還有幾盒子繡好的帕子和荷包,好幾罅各色果脯、香酥點心,京都流行的小玩意兒。西琳自小長在西疆,偶爾從商隊那里見到一些內地之物,但也不過是綢緞布料等物。而眼前的箱子簡直是打開了另一個世界,每樣東西都讓她愛不釋手。
「哎呀,這個小馬車居然會動?這個錦緞太漂亮了,還有這個是什麼?」兩人歡歡樂樂的擺弄了半晌,最後還是程諭幫著西琳把箱子搬回耳房的。
熱娜女乃女乃眼見孫女高興得好像出圈的小羊羔,也是笑得合不攏嘴,一同商量著這塊料子做個大袖的對襟衫子,下邊配一條裙子,而那個細布柔軟,適合做里衣。
祖孫倆忙了好半會兒,西琳突然想起什麼,道︰「女乃女乃,我收了禮物,自然要還禮,但是咱家……我要準備些什麼呢?」
熱娜女乃女乃早就盤算好了,「程大人說他的這位義妹家里不缺銀子,是個日子富庶的。咱家窮困,怕是拿了所有銀子出來置辦東西,人家也不見得會喜歡。我覺得不如我們親手做些干女乃酪,風干羊肉之類做還禮,總是一份心意。」
西琳自然說好,她們有處理羊女乃不腥羶的手藝,做成干女乃酪,一定會讓京都那位夫人喜歡,听說她家里還有孩子,若是孩子喜歡吃,對身體也極好。
祖孫倆商量妥當,接下來幾日就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