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苡湛三人往東連夜趕到最近的福澤鎮,此時連日的大雨正逐漸減弱。
他們一身濕淋淋的坐在路邊攤子中啃著包子大口喝著熱騰騰的豆漿,驅走身上的寒意。
「我的老天爺,趕了一夜的路,又下著大雨,我全身發冷又僵硬,這兩碗熱豆漿下去,總算感覺活過來了。」老爺子舒服的吁了口長氣。
「吃完早膳後,我們去找間客棧住一晚,好好梳洗一番,明天再上路吧。」諸葛苡湛將最後一口包子吃下後提議道。
「小姐,這樣花費會不會太凶了?」銀子有些擔心銀子會不夠用。
「銀子,我們這一路到京城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偶而也該對自己好一點,尤其這幾天身上的衣裳沒有一天是干的,我們受得了,老爺子可不行,再不讓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一番,他會生病的!」
「說的也是,那我們今晚就睡客棧,讓老爺子養養身體,他太辛苦了。」銀子听到小姐的解釋,認同地點頭。
老爺子愕然的看著諸葛苡湛,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是因為他才決定睡客棧,心底一陣感動,「丫頭,你對我真好。」
「得了,我對大家都好,我們也確實是該好好休息,連著幾日趕路,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她擺了擺手,嫌棄的瞥了眼感動得要哭的老爺子。
「我知道你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心軟不忍心,卻要裝做自己不在意,總而言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老頭子囫圇地又喝了碗豆漿。
「老爺子,你吃慢點,沒人跟你搶……欸……」她皴著眉頭瞅著他那沒有形象的吃法,提醒著。
這時,她眼尾余光看到了一支熟悉的狼狽隊伍,倏地抬起頭朝那方向看去,嘴角忍不住貝了起來。
隊伍的領頭人也發現她了,淡然的陣光落在她一副「早就說了吧」的表情上,沉聲道︰「追風,送二百兩銀子過去,本世子不欠任何人一分一毛。」
追風下顎微點,夾了下馬月復,往攤子前來,自衣襟里取出一個荷包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諸葛姑娘,這是你的潤金。」
她拿過拿荷包打開看了下,里頭裝著十枚二十兩的銀元寶,眼楮倏地一亮,勾了勾嘴角,將荷包掛在自己腰間,「貪財了。」
「諸葛姑娘,你不覺得收費有些高?多余的銀子你不退還,良心不會不安嗎?」追風有些心疼那多給的一百兩銀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雖然我並未受人之托,但我好歹讓事主見證了『奇跡』,事後收取事主未付的錢財,這本是應該之事。」她理所當然地說著。
奇跡?好一個嚇死人的奇跡,追風嘴角用力抽了兩下。
「至于多出的銀兩,我認為我的斷卦能力有資格收下多出來的感謝金,且絕對是收得心安理得。」
看著她一臉理所當然,一點也不謙虛的表情,追風卻想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因為她說的沒錯。
然而他還是心疼多付出的一百兩銀子,畢竟主子雖然貴為平國公府世子,但那些全是血汗錢,是主子出生入死憑本事賺來的,不是大風刮來的,因此他特別心疼。
「你叫追風是吧?你比你主人還不上道,這也是為何他是主人,你卻是隨從的原因。」
「你說什麼!」這個女人真是討厭,一張口就讓人發火,難怪主子對她十分厭惡。
「回去找你的主子問問緣由吧,只長個兒不長腦的大塊頭。」她擺擺手趕人。
現在有兩百兩銀子在手,可以不用顧慮客棧的價錢,現在她只想趕緊找間干淨客棧住下,洗個熱水澡,舒服的睡上一覺,沒時間跟這個大塊頭瞎扯。
追風滿心不爽地回到皇甫璟淵身旁,皇甫璟淵見了問道︰「為何去這麼久?她對潤金的數字不滿意嗎?」
「不是,是屬下問她,潤金收得這麼多,良心不會不安嗎?」
「唷,她怎麼回答你?」諸葛苡湛這個女人年紀雖小,脾氣卻不小,他倒是有些好奇她會怎麼回答追風的問題。
「她說……」追風一五一十的將方才兩人的對話敘述了一遍。
听完,皇甫璟淵輕笑了聲。
追風不解,納悶看著他難得顯露的表情,「主子,雖說您多給的一百兩銀子是打賞她的,但她要求的一百兩潤金早已經超過行情範圍,另外的打賞她著實不應該收下,如今她收下了,您怎麼還這般開心?」
「追風,你是站在一個問事客人的立場想的,這樣沒錯,一百兩潤金是超過行情,但難道我們所有人的命只值一百兩?」
追風頓時恍然,「主子,是屬下想得太淺了。」
「在我看來,她跟我要求萬兩銀子我都會給,區區一百兩算什麼。」
「這麼說,主子您認同她的算命功夫了?」
他的神情倏地冷下,「這是兩回事,即使她預測神準,我也不會認同她,多給她一百兩的賞銀只是不想欠她。」
「原來如此!」追風抓了下頭,看來他還不夠了解主子的想法,得多努力才成,否則他這個第一貼身侍衛遲早會被其他手下取代。
「主子,已經安排好客棧了,是前面兩條街的福臨門客棧,不知主子要現在前往嗎?」負責前去尋找可以容納商隊三十多人的客棧的手下前來回報。
「這麼快就找到了?」他們人數眾多,臨時要找到能容納的客棧不容易,因此皇甫璟淵有些詫異。
「一戶包下福臨門客棧的人家正好退房,那客棧夠我們商隊弟兄入住,後面還有一個大院子跟兩個大倉庫,夠放剩余的貨物,于是屬下馬上包下整間客棧。」
「這事辦得不錯,走吧。」皇甫璟淵勾了勾手指,示意身後的手下們跟上。
才剛送走一批大客戶,馬上又迎來一批,福臨門客棧里負責打下手的店小二們忙得團團轉,連平日站在門口招攬生意的人也被叫去幫忙,大門口沒有人留守。
諸葛苡湛拉了下韁繩,「應該就是這間了吧,奇怪,怎麼沒有小二哥在外頭招呼?」
最近大雨不停,鎮上客棧住滿被大雨困住的客人,他們會找到這,還是前頭旺旺來客棧的小二哥介紹的,告訴她福臨門客棧剛送走了一批客人,應該有空房,要她趕緊過來詢問。
只是,若客棧一口氣少了大批客人,小二哥應該會急著在外頭招呼來往的旅人,怎麼會沒有看到呢?
「是啊,怎麼會這樣?」老爺子自車廂內探出頭,困惑地看著客棧。
「銀子,你過來拉著韁繩,我進去問問。」今日天氣好,騾子听話,因此改由諸葛苡湛駕車。她將韁繩交給銀子,跳下騾車往客棧里頭走去。
一進到里面就看到店小二正忙里忙外,好幾人扛著一大籃剛換下來準備清洗的被單,有僕役拿著工具四處清掃,在櫃台里的掌櫃則忙著算帳,將算盤珠子打得劈啪響,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走上前敲了敲櫃台,「掌櫃的,掌櫃的!」
一臉富態的掌櫃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臉歉意的笑問著,「姑娘,抱歉,抱歉,請問有什麼事情?」
「掌櫃的,我要住店,給我兩間上房。」
掌櫃隨即面有難色地看著她。
她不解,「怎麼,有問題?」
「是這樣的,姑娘,我們客棧的房間都被包下了,已經沒有多余的空房,抱歉。」
「沒空房了?怎麼可能,旺旺來的店小二說你們剛剛才送走一大批客人,這時候來絕對有空房,怎麼會轉眼間就沒了?」
「今早小店確實是送走了一大群客人,但隨即就有人前來將整間客棧包下,因此這會兒真的沒有房間,請見諒。」掌櫃好聲好氣的解釋。
她眼尾嘴角抽了下,心中激動叫著,怎麼會那麼巧啊!
「所以,姑娘,很抱歉……」掌櫃搓著肥肥的手掌心陪不是。
「真的不能讓給我一間房?」
「姑娘,抱歉,真的不能,小的已經收了訂銀。」掌櫃委婉地拒絕。
她垂下雙肩,「那好吧,打擾了。」
「姑娘,您慢走,再到鎮上其他客棧問問吧,相信一定會有空房的。」掌櫃客氣的將她送至大門處。
他們才剛走到門口,皇甫璟淵跟他的人馬就到來,她看到那一大隊人馬立即明白,問道︰「掌櫃的,包下你們客棧的人是否就是他們?」
掌櫃看到了前頭那位男子,眼楮馬上一亮,「是的,姑娘,就是他們!」
諸葛苡湛確定是皇甫璟淵之後頗為無語,果真是冤家路窄,卻還是扯著笑容道謝,「掌櫃的,謝謝你的告知。」
「哪里,姑娘您客氣了。」
諸葛苡湛裝做沒有看到皇甫璟淵,逕自自他身邊走過,因為她發現只要踫上皇甫璟淵這個討人厭家伙,她的運氣就會變得不太好,還是離他遠一些以策安全。
皇甫璟淵瞧見她垂著雙肩一臉懊惱的離去,不知怎麼的竟然鬼使神差的開口詢問,「怎神麼,你找不到客棧休息?」
想到就是前面這人害她沒得住,她不耐煩地點點頭,不想多說,往自己的騾車走去。
這個女人脾氣真大,不管何時見到她總是發著脾氣,皇甫璟淵暗忖著,卻忘了之前可是他沒事揪著人家不放,硬是把神棍、騙子等稱號冠在人家頭上,怎麼能夠怪人家一看見他就沒給他好臉色看。
「追風,你去問掌櫃,我們的人全部入住後是否還有空房,有的話就給他們兩間。」
听到這話,追風像是見鬼了一樣瞪大眼看了他一下,接收到主子凌厲的眼神,隨即翻身下馬前去尋找掌櫃。
諸葛苡湛回到車上,將經過說了下,決定前往下一家客棧踫踫運氣。
她才揮動韁繩而已,福臨門的掌櫃便匆匆忙忙地來到車邊。
「姑娘,等等,有房間了,這商隊的東家好心,願意讓出兩間空房給你們。」
「讓給我們?」她猛然拉住韁繩,「掌櫃,您沒說錯吧?」
「是的,那位東家說了,他不喜歡欠人情,讓給您兩間房算是兩清了。」
她哼笑了聲,「他倒是上道!」
一听有房間,後頭的老爺子不等她同意,連忙道︰「掌櫃的,麻煩您帶路。」又對她道︰「丫頭,既然是還你人情,我們就不用跟他客氣。」
「也好。」既然人家要還人情,她就大方接受,拒絕才是傻子。
「對了,姑娘,因為前頭的房間都住滿了,只剩下靠後院的一個三房獨立小院子,小的一樣收您兩間房的錢,您看如何?」
「既然有三間房,那我們就一人一間吧,該付多少住宿費就多少,我不想佔你便宜。」二人一間房也可以睡得舒服一點。
「好,姑娘您真是明理。」掌櫃見她這麼好說話又不佔便宜,能夠多租出一間房間他當然是更高興。
「那就有勞掌櫃了,還請掌櫃交代下去,先為我們送幾桶熱水到房里,昨夜淋了一夜的雨,身子著實難受,再送兩壺熱茶過來。還有,請小二將我的騾子喂飽,幫它刷刷毛,勞煩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跳下驢車,而後扶著老爺子下車。
「沒問題,沒問題。」掌櫃指揮身後的兩名店小二幫他們將行李搬下,商隊東家丟了銀子讓他招呼好這位姑娘,他可不敢怠慢。「姑娘,小的讓他先領你們到小院,熱水馬上就給你們送過去。」
「幾位請跟小的來。」店小二扛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領著他們上樓。
片刻後,已經率先住進客房的皇甫璟淵听著追風的回稟——
「主子,諸葛姑娘一行人已經入住,掌櫃也按著您的吩咐先緊著她的需求。」
「那就好,追風你下去休息吧,剩余的我自己來即可。」
「是,屬下告退。」追風壓下滿腔疑惑與不解,迅速退下。
皇甫璟淵推開窗子看著下頭後花園的景致,他知道追風的困惑,但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像是突然中邪似的,大發慈悲讓給諸葛苡湛兩間上房……
翌日,連著幾天的豪大雨真正停歇,久違的陽光終于露臉。
冒著大雨趕了好幾天的路,好不容易可以窩在溫暖的被窩里好好睡上一覺,諸葛苡湛實在舍不得離開床鋪,但難得出現的太陽讓她不得不起來,趁著今早天氣好,趕緊將換下來的衣物拿出來清洗,否則難保這天氣又變了。
因為有老爺子隨行的關系,她把銀子派去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好前世她並不是一個嬌嬌女,基本的生活技能她還是會的。
她捧著一籃濕濡的衣物,打算到客棧後院花園的井邊借地方洗衣物。昨天入住時她便向店小二問過了,前來住宿的客人們可以隨意使用那口井。
她得趁著所有人都在用早膳、沒人會前來的時候趕緊將衣物給洗了,免得一會兒得跟一群大男人擠在這邊,那就尷尬了
果然如她所料,來到井邊時一個人也沒有,她當即動起手來。
刺眼的陽光毫不客氣的穿透雲層,像是頑皮的小家伙從樹葉間隙鑽過,斜斜的溜進了寂靜的屋里,在里頭長長短短的追逐。
也許是踫到久違的床鋪,住在客棧二樓上房的皇甫璟淵今天意外的比手下都還晚起。他吁了口氣,看著青色床幔上不時變化的光影,有些詫異。
為了生意,他總是南來北往居無定所,出門不方便時,在野外過夜是常有的事,他早已經習慣,從不曾貪睡過,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睡過頭。
他敲了敲床沿發出清脆的響聲,讓守在外頭的追風知道他起床了。
果然不一會兒,追風打著一盆水、帶著洗漱用具進入,「主子,早。」
皇甫璟淵掀開被子坐起,「追風,什麼時辰了?」
「已經辰時中。」追風將沾了鹽的柳枝遞給他,又將溫水及剛泡好的茶備妥放在一旁。「他們人呢?還在睡?」
「所有人皆已起床,這會兒正在大廳用早膳,大伙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他漱了下口,將溫水吐出,交代,「不,連日趕路,弟兄們身體十分疲憊,又要忙著四處打听消息,今日在此休整一日,養精蓄銳,明日再啟程。」拿過布巾隨意擦拭臉龐後,他將布巾丟回臉盆里,「你下去吧,剩下的我自己來。」
「主子,屬下下去為您端早膳。」追風端著用具退出房間。
皇甫璟淵微點下顎,換過衣裳,拿過桌上的茶盞呷了口,走至窗邊推開窗子。
窗外碧空如洗,望著燦爛的陽光,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眸光落在客棧後院那小巧清幽的花圜。
想不到這間客棧看起來不大,卻有一個造景優美的後花圜,推開窗子便能看到雅致的景色,心情開朗不少。
忽地,一聲大過一聲的搗衣聲傳來,緊接著是稀里嘩啦的水聲,像是有人在洗衣服。
他好奇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後花園的角落有個水井,而此刻有位姑娘正蹲在那里賣力的洗著衣服。
那姑娘低垂的臉蛋看起來有些熟悉,定楮一看,他這才發現那竟是諸葛苡湛,不由得眉尾挑了挑,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一個有丫鬟服侍的小姐,不是應該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沒想到竟還會自己動手洗衣服,著實讓他有些詫異。
他坐到窗邊的椅上看著賣力洗衣裳的諸葛苡湛,雖然有點距離,卻還是能夠清楚看到她額頭上滿布的汗珠,以及嫣紅粉女敕、顯得十分誘人的臉蛋。
不知怎麼的,看著她充滿活力的樣子,他竟然舍不得移開視線,直直盯著被水濺了一臉,表情顯得十分生動的諸葛苡湛。
就在他一邊呷著茶,一邊欣賞著俏麗姑娘洗衣的美景時,臉上突地浮現一抹紅暈。
他火速地別過臉不去看她,他暗暗抽了抽嘴角,該死的,她是個姑娘家,到底懂不懂羞恥!肚兜這種東西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那樣大剌剌的洗嗎?還高舉甩水,甚至毫不避諱的披掛在一旁的竹竿上曬!
即使嘴里暗罵諸葛苡湛,他的眸光卻還是忍不住瞄去,落在她充滿元氣的動人臉龐上。
從方才開始,諸葛苡湛就感覺好像有一道詭異陣光不斷盯著她看,可等到她抬頭尋找時,那道眸光又消失了。
剛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太敏感,但幾次下來,她相信不是自己想太多,而是真的有人在偷窺她。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最後一件洗干淨的衣裳,倏地轉頭朝那道陣光的來處犀利掃去,本還悠閑呷著茶的皇甫璟淵見狀火速彎身,手中的茶盞卻因他劇烈的動作打翻,潑了他一身。
兩人轉身、彎身的動作幾乎是同一時間完成,諸葛苡湛還是沒能找到人,暗暗咬了咬牙,那個偷窺狂最好別讓她抓到,否則定潑得他一身是水,管他是誰!
既然衣服全都洗好了,就不要再待在這里,免得被人繼續偷窺,要是那個偷窺狂是個變態,那她就危險了。
思及此,她開始收拾披掛在竹竿上、猶滴著水的衣物,打算拿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曬,較為安全保險。
皇甫璟淵听到花園里傳來腳步聲,想來諸葛苡湛已經離去,這才自地上站起,嘴角抽搐的看著衣服上那一大片水漬,這算是偷窺的報應嗎?
他有些傷腦筋的朝窗外望去,正巧看到諸葛苡湛繞過鵝卵石鋪成的彎曲小徑,一件粉紅色的衣物從她提的桶子中滑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濕衣物太重,她急著要提回去,沒有注意到衣物滑落,逕自往前走。
他想開口喊住她,旋即又想到若是喊了,她就知道方才偷看她的人是他了,于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給吞下。
見她已經推開院門進入,絲毫沒有察覺衣物掉了,他探出頭左右張望了下,確定整個後院並沒有人,輕功一展,自窗子躍出。
他身形飄逸如飛燕掠過,諸葛苡湛掉落在地上的那件衣物已經被他如蜻蜓點水般拾起,身形一閃,再度回到自己屋內。
還未來得及看清楚衣物是哪一件,追風已經推門進入,「主子,請用早膳。」
皇甫璟淵眼尾陣光一閃,火速將那件衣物塞進衣襟內,指著房子中間那張案桌,「放那里吧,還有去給我取一件干爽的衣物過來,方才茶不慎弄倒了。」
「是。」追風困惑地看著他胸前那一大片水漬,忍不住皺眉頭,又看了下地上的茶盞。
只一盞茶應該不可能濕成這樣,感覺里頭還不斷的滲出水,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使心里這般想著,他卻還是轉身前去取衣。
追風一踏出屋子,皇甫璟淵毫不遲疑地抽出衣襟里的濕衣物,不看還好,一看清楚,他身子瞬間一僵,整張臉蹭的乍紅,火燙熱氣直接竄到腦門,耳根更是紅了個透,紅暈從耳朵往下延伸到脖子,看起來就像喝醉酒一般。
他在心底咆哮著,該死的,竟然是肚兜!
他整個人幾乎要石化了,要丟掉不行,要藏起來也不行,送回去更不成,定會被認為是登徒子,剎那間,他覺得這件粉紅色肚兜就像是燙手山芋一樣令人棘手。
「主子,干淨衣物已經取來。」門外的追風喊著。
皇甫璟淵拿著肚兜閃進屏風後方,「拿進來吧。」
「還好昨晚使了銀子請客棧的店小二幫忙起幾個火爐,連夜把主子的衣物烘干了,不然這會兒可還干不了。」
追風進到屋內,眉頭比方才揪得更緊,主子什麼時候這麼害羞,會避著他換衣裳,他怎麼感覺其中有貓膩?
屏風後,皇甫璟淵看著粉紅肚兜上頭繡的幾朵清新的茉莉花,腦海中竟然不自覺的想著她穿著這肚兜的畫面,本已經被壓下去的紅暈再度浮上,像火紅的夕陽一樣染滿整張臉。「主子,主子!」見皇甫璟淵遲遲不做聲,追風往屏風走去。
「站住,把衣裳遞給我就行,你去用膳吧,今天好好休息,不需要跟在我身邊。」眼看著追風就要走過屏風,皇甫璟淵喝道。
追風怔了下,隨即將干爽的衣物遞過去,「主子,衣裳在這,連同中衣。」
「知道了,你出去吧。」他接過衣裳,直接將人趕出去。
追風覺得自家主子今天真的是有問題,但身為屬下,他也不方便過問,只好默默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