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不好?」秦執見她就盯著自己瞧,話沒說幾句就把他給拽回了屋子,以為她是不滿意,他也沒有不耐煩,「夫人不喜歡也無事,這胡子養一養又長了。」
路菀之聞言,慌亂地揮手,「別、別!就這樣,多好。」她可喜歡看他這張臉了,沒事藏起來干什麼?不對,婚前藏起來好,沒人知道他是一個玉面郎君,如今他是她夫君了,大方地露出來,讓那些愛俏的姑娘們看得到吃不到,只有她能吃。
秦執疑惑地看著她,她的情緒似乎也太多變了,剛才似乎有點氣急敗壞,現在又有點得意的樣子,得意什麼?黑眸注視著她,見她臉上是有羞澀,似乎是極為滿意他的模樣。
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都听夫人的。」胡子不胡子的,他如今也不在乎了。
路菀之默默地欣賞著他的臉,「夫君真的是因為我說了你的胡子扎人,這才……」
「嗯。」他點點頭,「是我之前沒考慮到。」
她心里甜甜的,他將她說的話都放在了心上,既然如此林嬤嬤也不用擔心她了,她想,他以後在床事上也會收斂些。她嬌羞地給他倒了一杯茶,「夫君口干嗎?喝點茶。」
「多謝夫人。」他接了過來,喝了一口。
路菀之跟他說起了明日回門的事情,「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明日我們吃過了早膳再過去。」
「說到這個。」秦執從身上解下錢袋子,「我跟院長商量過了,提前要了六個月的工錢,這里一共是十八兩,可能置辦些東西不夠,但多少是心意。」
路菀之靜靜地看他,「夫君。」
「嗯?」
「你為何跟我這般見外?」
「沒有,我……」
「我讓人給你書房里置辦的文房四寶,你踫也不踫,回門禮我準備和你準備又有什麼不同,你昨日將這個月的工錢給我的時候,我是真的開心,可這一回你給我,我卻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說著,她眼眶泛紅,水波在眼眶打轉,彷佛隨時要墜落下來,「你真的把我當你的妻嗎?」
秦執被她的話問住了,呆頭呆腦,見她似快要哭了,立刻道︰「我哪里是與你見外,你也知道,你嫁給我,我也拿不出什麼東西給你做聘禮,這婚事前前後後都是丈人、丈母娘花的銀子,我一個大男人這般靠著你們,本已經是不要臉了,如今連回門禮也要給你費心,豈能如此?」
「我雖然窮,可人窮志不窮,我既無財,便只能使勁兒對你好,我若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夫人對我的好,那我實在不是一個東西。我希望我們能和和氣氣的,什麼事兒都能一同商量,而不是都靠娘子你一人,如今我勢弱,但能拿出多少是多少。」
「你就是想與我分的清楚。」路菀之低下頭,一顆淚從眼角滑落。
秦執簡直是熱鍋上的螞蟻,慌得不行,「不是不是,難道我要你的銀子,你會開心些嗎?」
「我嫁給你,便是你的人了,我的所有都是你的!」她倔強地說。
從一開始,秦執就知道是路菀之看中了他,可他以為她看中的是他弱勢,好把握,可听她這話,他那硬如盤石的心軟了幾分,「是,你是我的人,你的所有也是我的,那我的所有不也是夫人的嗎?」
「你騙人!我給你買的東西你都不用,我知道你讀書用功,節儉地舍不得買一支好筆,連用紙都算著用,我給你置辦了這一切,你卻踫也不踫,什麼我的是你的,你根本就沒有!也未把我當做你的妻……」說著,她吸了吸發紅的鼻子,側過身不想看他。
秦執可冤枉死了,「我是不舍得用,那麼好的東西,等我考試那一日再用,平白無故地浪費了多不好。」
他樸素地令路菀之吃驚,「你考試的時候自會備好新的一份,這些是給你平時用的。」
秦執擺著臉,負在身後的兩手輕輕地搭在一起,這是他遇到難題時慣有的動作,「夫人。」
她紅著眼看他,看他能不能說出一朵花來。
「我習慣了。」他嘆了嘆氣,「我習慣這般節儉了。」
路菀之一下子怔住了,她原以為他會說什麼話來哄她,就這麼一句平平無奇的話卻讓她哭了出來,她知道他不容易,他的手上都是繭子,模過去很粗糙,與她嬌養的女敕膚完全不一樣。
她也知道他日子過得苦,可再苦,他有她了,她小步地挪過去,抱住他的腰身,「夫君,你有我了,你何必再這般節儉。」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正正經經地說。
這個時候了,他還與她說教了,她氣得捏了捏他的腰身,「就你說的對,滿嘴的大道理!」
「還請夫人諒解。」
她也沒辦法,總不能逼著他花錢吧,他都節儉了這麼多年了,要他大手大腳,他也一定不習慣,她將臉上的淚都擦在了他的衣衫上,「文房四寶之類的東西,夫君看著用吧。」
「嗯。」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路菀之忍不住地說︰「可我給你做衣衫,做鞋子,你可不能拒。」
他皺著眉,「有兩套換就可以了。」
「五套,春夏秋冬各五套!」她生氣地說。
「三套。」
她無語了,怎麼還有人不要別人上桿子對他好,「那三套吧。」以後每年再遞增。
他又是松了一口氣。
她頭皮發麻,給他花錢他還緊張了,「給你做的補湯不能少。」
「補什麼,我身子好著。」
「才不好,這麼瘦!」她瞪他。
新婚妻子說他身子不好,是不是在那一方面讓她誤解了?怪不得她不願與他親熱,想必是他技術不嫻熟,他臉色黯淡地點頭,「辛苦夫人了。」
「你的銀子都給我管著。」
「這是自然。」他點頭。
「我們家要送禮什麼的,就從這里扣。」她顧忌著他的臉面。
「夫人當家,夫人說了算。」
這一回她盱了一口氣,她破涕而笑,「夫君,那我們用膳吧。」
他點了點頭,等他們到了飯桌旁,看著那菜色均衡,分量適量的菜肴,他眼露笑意,路菀之雖然嬌氣些,卻也把他的話都听進去了,他坐了下來,先給她盛了一碗湯,「夫人先喝湯。」
「多謝夫君。」她哭得眼楮干,這碗湯來的正好,她低頭小口小口地暍著。
路菀之與秦執說開了,她也心里舒坦極了,笑盈盈地去泡了一個花瓣澡,一身香噴噴的,沉香給她擦香賣,「夏天快到了,夫人,家中可要準備冰塊。」
路菀之一臉的無奈,「算了吧,忍一忍就過去了。」
沉香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但也不敢多問。
路菀之想著自己的夫君這般小氣,至于用冰,怕是只能想一想,若她真的用冰,只怕他又要跟她念叨一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之類的文縐縐的話。
她可不想听。
等沉香將她肌膚細細擦上了香賣,她穿上寢衣,走到了屋子里,木香給她倒了一杯茶,給她梳起了頭發,「夫人的頭發似乎有點長了,可要修一修?」
「也好,明日吧。」
「是。」
「夫人,明日一切都準備好了。」林嬤嬤走了進來。
「辛苦媳婦了。」
喝完了茶,路菀之有些疲憊,問起了秦執,「姑爺昵?」
「姑爺尚在書房。」沉香說。
秦執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書房了,也不用丫鬟伺候,他就自己在屋子里看書,等一會兒便回來,路菀之打了一個哈欠,讓她們去歇息,自己也上了床榻。
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秦執回來了,身上帶著沐浴餅後的濕氣,她眯著眼,「夫君回來了?」
「嗯。」秦執吹了蠟燭,上了床榻。
想著他說他自己節儉慣了,本想欺負他的她,一時心軟,也舍不得趕他去睡暖榻了,乖乖地依偎在他的懷里,同他一起睡。但她才閉上眼,就感覺到腰間有什麼在作怪。
她古怪地睜開,看著一心一意月兌她衣衫的男人,「夫君?」
「嗯。」
「你在干什麼?」
「周公之禮。」
今天早上他們才說清楚了,眼下他就又來?他怎麼一點也不體恤人。
「夫君!」她晈牙切齒,「我腰正累著。」
「夫人莫氣,明日我再替你按一按,你不是說為夫按了之後,你舒服多了嗎?」
「秦執,枉我認為你是一個正人君子!」她氣惱地要推他。
「從晚膳開始,我就注意到你身子舒服多了,身上的印記也淡了些,走路腳步輕盈,儼然是沒有你說的那般嚴重。」
他直直地望著她,一副學生不愛讀書卻在夫子前面撒謊的樣子。她矯情一下,卻被他給看穿了,她氣紅了臉,說他迂腐,可這三寸不爛之舌可厲害了,每說一件事都能堵死她。
「菀之,你不能說謊。」他一臉的不贊同。
她的臉更紅了,這一回是羞的,「我……」
「我知道我太野蠻了,人非聖人,孰能無過,我也反省了一番,這一回我不會野蠻了。」
她羞澀地說︰「你、你還反省?反省什麼!」這種事有什麼好反省的,又不是做什麼課業,這麼認真做什麼,林嬤嬤都說了,這種事總會習慣的,她不過是說了一嘴,他給記到心里去了。
之前覺得他事無巨細,都記得清清楚楚,她樂此不疲,可此刻她才覺得,他對她太上心了。
最重要的是她壓根不想知道他反省之後得出了什麼心得,他可別把做學問的心思放在這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