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掛上電話，葉爾杉木然坐了好一會，感覺自己生活里憑空出來了一個人，分明不相干，但好像能出現得理所當然的，她還不好拒絕。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十一點半，再看自己凌亂的房間，她趕緊將手機丟下床，以飛快的速度將室內亂丟的衣服還有垃圾草率的整理一遍。
之後她只來得及洗漱，敲門聲起，一看時間正好十二點，可以說他是非常準時了。
站在門口的楚荀，穿著一身剪裁格外合體的西裝，分明那麼漂亮的男人，但任何一種男人的風格放在他身上，竟然都沒有違和感，他依舊顯得硬朗筆挺又漂亮。
不過，讓葉爾杉這顏值驚訝的並不單是外貌，而是他的正式。
他們只是假結婚，所以她腦子里完全沒想過要這麼規矩正式的見父母，甚至她都沒想過要見雙方父母，只想著拿結婚來震住案母包括其他人，對她個人婚姻的過度管束。
看楚荀搞得這麼正式，讓她覺得沒必要的同時，又隱約覺得有點羞愧。
楚荀問︰「還沒準備好嗎？」
「好了，你進來吧。」
楚荀進門之後，微微環視一下她的公寓，葉爾杉抓了抓自己還沒來得及洗的頭發，「不好意思，我這又小又亂的。」
「不會，是我應該提早跟你說。」
「沒有了。」提早說大概也不會干淨到哪里，「你隨便坐。」
楚荀將手里的兩個紙袋放在茶幾上，從一個精致的紙袋里拿出一個小絨布盒，「給你。」
一看盒子，葉爾杉眼楮眨了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戒指，「一定要這樣嗎？」
「嗯，要結婚的，不是嗎？」
葉爾杉對他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假結婚而已啊。
楚荀抬起自己的手，「我也有戴，爸媽看到會安心些。」
「也……也是啊。」人家都這麼認真演戲了，她也不能太潦草，葉爾杉接過盒子，「那你花了多少錢，我轉賬給你。」
「不用。」
「那怎麼可以。」
「當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不用那麼客氣，還是一碼歸一碼比較好。」
楚荀平靜又肯定地說︰「我們可是要結婚的，你至少得把我當成朋友相處，才不會在父母面前穿幫。」
「我……」
「手伸出來。」楚荀從她手里的盒子拿出那枚戒指。
「我自己戴就好……」
楚荀輕握她拒絕的手腕，將那枚戒指戴到她左手的無名指上，然後看了一眼她戴了戒指的手片刻，禮貌地放開，看著她說︰「謝謝你跟我結婚。」
意思是……謝謝她跟他假結婚？
「我也很謝謝你跟我假結婚。」
楚荀沒說其他，彎腰從另外一個盒子里拿出飯盒，「還沒吃午飯吧，我順道買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謝謝，你太客氣了。」
「是你太客氣。」楚荀把筷子給她。
「呵呵……」能不客氣嘛，他們才第二次見面。
葉爾杉雖然很想配合楚荀也正式一點，但她連頭都來不及洗，談何正式？好在是回她家，她什麼鬼樣子她父母心知肚明，所以吃了午飯之後，兩人就要準備去她家。
可葉爾杉突然想到一件事，「啊！」
楚荀看她，「怎麼了？」
她拿出手機有些尷尬說︰「我先問問看，我家有人沒有。」
畢竟，她家是媽媽離家出走，她爸準備去養老院的狀態。
不過撥打電話之前，葉爾杉還是跟楚荀確認一遍，「我得先跟你打個預防針，我父母現在對我的要求是，只要我嫁出去，所以他們見了你之後，你要月兌身就比較麻煩。」
「我不會月兌身。」
「呵呵，那要不，我們先把合約給簽了？」不然到時候他變卦她不好辦。
楚荀點頭，「可以。」
看到楚荀簽上他的大名，葉爾杉將一份合約給了他之後，笑盈盈地說︰「那我先打電話到我家里。」
習慣性是想先打電話給爸爸，因為最近兩年，只要跟媽媽打電話，就免不了被媽媽催婚，然後母女兩人就會變得針尖對麥芒，漸漸的，她就極少主動打電話給媽媽，媽媽也是除了幫她介紹相親對象，其他電話也是交給爸爸幫她打。
這麼想來，這幾年因為催婚跟被催婚，她跟媽媽之間有難以言喻的隔閡。
她為此歉疚的，但媽媽一強勢二哭鬧三離家出走的舉動，也確實讓她身心疲憊，所以一邊愧疚又一邊抗拒著，這種相愛相殺她難受，媽媽肯定也難受。
她只有一個媽，媽媽何嘗不是只有她一個孩子？這麼一想，又想到自己假結婚來騙媽媽，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可是媽媽呀，我真的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葉爾杉撥通了媽媽的手機。
媽媽第一句就是，「如果不是跟李先生結婚，你就別打電話給我了。」
所謂李先生是她最近一個被逼相親的人，葉爾杉無奈道︰「那我跟小荀結婚，你回不回家？」
「不回……你，你說什麼？你要結婚了？」
看，媽媽根本不在乎她是跟小李小王還是小荀，只在乎她結婚不結，葉爾杉內心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對，我要結婚了。」
「真的嗎？葉爾杉你沒騙我，你沒騙媽媽對不對？」
葉爾杉回答不上來，因為她確實騙了，「我現在準備帶他回家，你自己看吧。」
「好好好，媽媽現在就回家！」
媽媽嘮叨個沒完，但听得出來她很高興，她越高興，葉爾杉心里反而越難受，作為女兒她確實是失職的。「沒事的。」楚荀突然說︰「也許結局會比我們想得都好。」
葉爾杉才驚覺自己流露了太多情緒，她將電話放下笑了笑，「沒事啦，我們回去吧，不過，你盡量不要讓我爸媽太喜歡你。」
這話一半是玩笑，一半是真的，要是太喜歡了，到時候分開反而比較麻煩。
但楚荀……這小子是故意跟她唱反調嗎？
她在路上還在想，楚荀沒提要去買禮物去見父母，那空手去最好了，讓父母不要對他印象太好，所以她也故意沒提醒他。
誰知道，這小子的禮物滿滿放在他車子的後車箱，更過分的是，他還帶了很傳統的訂婚聘禮，首飾跟禮餅總共十二件外加聘金，一應俱全。
因此，她爸媽一直贊美楚荀，不僅一表人才，還禮數周全。
楚荀很謙虛地回答，「我只負責一表人才，其他都是我父母幫我準備的，當然，我的一表人才也是父母幫我準備的，所以我本人如果還有欠缺的地方，還請葉爸葉媽多多提醒。」
這話再次刷新了爸媽對他的好感。
葉爾杉覺得，她今天不是帶男朋友回家見父母而是在看秀，看楚荀演女婿如何哄他爸媽開心的，而他爸媽對女婿如何滿意。
只是，楚荀帶來的這些聘禮，她是要給他多少錢才夠？她這婚結的成本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飯過後，好不容易把楚荀從父母的熱情留宿中搶回來，葉爾杉覺得有必要跟這個搭檔溝通一下，所在坐上車之後，葉爾杉說︰「我們談一談，怎樣？」
「可以。」
葉爾杉轉頭對他露出禮貌的微笑，「學弟，首先，我很感謝你把我爸媽哄得這麼開心，你的那些禮物我也很感謝，我會折現轉給你。」
「不用。」
「這個要的。」葉爾杉堅持，「之前是我沒交代清楚，可現在我想跟你說的是，我希望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我們或家人之間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感情，怎樣？」
「可以。」楚荀表情很平靜，「除非有必要，你可以不用過多接觸我家人。」
說得好像她有點冷血無情的樣子，但這符合他們的合約關系，葉爾杉點頭笑著說︰「謝謝配合。」
次日，她走了一個形式跟他去見了父母，並且一切順利。
星期一兩人去領了結婚證。
領證後的第二天，楚荀將她跟她的行李都接到了他們的新房。
房子在偏離鬧市區臨近公園的社區內，樓層不高，楚荀家在七樓，是頂樓復合式格局。頂樓一半房間一半露台，露台被楚荀設計成小花園，房間有一面面朝花園的大大落地窗，除了廚房，里邊設施設備一應俱全。
楚荀把她安排在樓上這里的決定，簡直不要太齊全，這樣絕對能形成兩個人完美的獨立空間，她能保證一點都不會打擾到他的生活。
可結婚後，楚荀納悶了。
一連好幾天了，不管他多早或多遲出去上班，也踫不到葉爾杉下樓吃早飯，不管他多早多下班，也踫不到葉爾杉出來吃晚飯，即便他在客廳坐一個晚上，也不見葉爾杉下樓。放在冰箱里的東西，除非他拿的，基本就沒被人動過，廚房更是沒有動過的痕跡。
他都懷疑，葉爾杉是不是搬走了？
直到這日下午將近三點，他回家拿東西，準備再次出門，正好領到了一份葉爾杉點的外送，他看了一下盒子上的菜單，豬扒，雞翅包飯，洋蔥圈，招牌女乃茶。
然後，穿著毛茸茸睡衣的葉爾杉歡快下樓拿外送，見到他時非常客氣地打招呼，
「學弟你今天休息？你吃午飯嗎？要不要也點一份外送？不用？那我就先上樓了。」
這是兩人同居之後，葉爾杉第一次跟他見面，總共說了四句話，然後歡快上樓之後就又消失了好幾天。
楚荀覺得，不管是她這個狀態跟作息，還是兩人的相處模式必須有所改變。
于是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