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哥哥,你看,那兒賣的東西都好特別。」秦幼芙指著前方的攤販,看著上頭擺著琳瑯滿目的飾品,開心地拉著他跑至攤子前。
上官胤看了看攤子上的首飾,道︰「這些都是從波斯來的,所以與我們中原的不太一梅。」
「原來如此。」她取起一只火紅的鐵手環看了看,「所以這些東西是商人越過絲路送至揚州的吧?這樣豈不是很珍貴?」
「嗯。」上官胤的大掌撫著她的後腦勺,低首在她耳邊寵溺地說︰「喜歡哪一個,做丈夫的我買給親愛的小妻子。」
秦幼芙嬌睨他一眼,雖然與他從小就認識,但是對前天才成親的她而言,丈夫這個詞還是讓她有些害臊。
「在外頭別這樣。」她蹶著小嘴,就是不習慣向來正經八百的上官胤總是會在人前對她情話綿綿。
「怎麼了?」上官胤明明知道她臉皮薄,卻故意這麼問。
「我不想理你。」秦幼芙撇開頭,將目光專注于眼前的飾品,小手怎麼也不想放開手上這只紅色的雕花手環。
她的動作輕易泄漏了心思,上官胤揚起嘴角,取餅那只手環,朝小販詢問道︰
「這個多少錢?」
「五十兩銀。」小販毫不客氣地開價。
「五十兩?」秦幼芙瞠大眼,一臉不可思議,「一個鐵環要五十兩?會不會太貴了呀!」
「方才姑娘不也說了嗎,這些首飾可是我越過危險又漫長的絲路帶回來的,當然貴了些,不過我跟你保證,中原除了這只手環,沒有其他跟它一模一樣的了。」小販瞧眼前的男女穿著雖非奢華,但是布料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這兩人一定是富貴人家出身。
「我不買了。」秦幼芙搶過上官胤手上的手環,將它放回去。
上官胤揚眉看著她,「為什麼?」
「我覺得太貴了。」
雖然上官家十分富有,就算少了過世的上官綱固定的薪餉,揚州的老家還留有祖先留下的墨條店鋪與制墨廠,但就算如此,秦幼芙還是不願亂花錢。
上官胤知道妻子是想為他省錢,嘴角揚起,探手取餅桌上的手環,接著將它套入她的手腕。
「剛剛好。」瞧她縴細的小手配上火紅色的鐵手環,將雪白的肌膚襯得更加美麗,上官胤的薄唇揚起滿意的笑。
秦幼芙低首看著手腕,還來不及開口,上官胤已經拿出五十兩銀票交給小販,接著便擁著她繼續向前行。
「怎麼買了?」
「我深愛的小妻子喜歡什麼,我都會為你取來。」上官胤彎,以紙傘擋去前方眾人的視線,薄唇貼上她的豐唇,「我的小芙喜歡,做丈夫的就該要滿足。」
他這讓人不知所措的大膽行徑讓秦幼芙害臊得紅了雙頰,蹶著的小嘴雖然說了句殺風景的話,卻揚起幸福的笑盡。「你總是愛亂花錢。」
「心疼丈夫的錢嗎?」上官胤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那今天上好好的報答我如何?」
「不正經!」秦幼芙害臊地推開他,小腳往前快步走去,打算將上官胤留在原地。
此時,秦幼芙覺得,手上沉重的鐵手環就像他深得讓她感動的愛意,完全套住了她的心。
秦幼芙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每個人都以快速的步伐走在龍門大街上,不似揚州的人們腳步優閑,讓她的心瞬間從過往回到現實。
小手忍不住握住右手手腕上那從他替她套上後就一直沒有取下的鐵手環,那冰冷、沉重的觸感令她的心也跟著往下沉。
「夫人,您怎麼了?」天藍站在一旁,瞧主子在菜攤前發呆,忍不住開口。
秦幼芙趕緊回過神,「沒什麼。」
「喔。」天藍蹶著唇應了聲。
她怎麼看都是有什麼呀!
別的不說,光是昨日少爺見到已經五年不見的夫人時居然沒有喜悅,有的只是沉重的目光,就夠讓她覺得太怪異了。
天藍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她怎麼覺得夫人出現在少爺面前時,臉上竟顯露出些許自責與內疚?
「天藍,我想在胤哥哥生辰的筵席做道女乃油白菜,你看怎麼樣?」秦幼芙伸手取餅攤子上的白菜。
「可是筵席上應該大魚大肉才是,女乃油白菜會不會太突兀了?」天藍擰著眉道。
秦幼芙看向她,「就是因為筵席上都是大魚大肉,所以才要來道清淡的白菜緩緩口味才是。」
其實,女乃油白菜是上官胤最愛吃的菜。
「嗯,夫人說得的確有道理。」天藍點點頭。她的確沒有夫人細膩的心思。秦幼芙淺淺地一笑,買了翠綠的白菜,準備回宰相府試著做做看。
之後,她不忘在路上買些她最愛吃的綠豆糕,才回宰相府去。
當她捧著綠豆糕滿心歡喜地踏上回廊,忽然間,在離回廊不遠處有兩道身影,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美眸發現在前方的池閣里,上官胤高大的身軀旁,站著一名衣著牟麗商嬌小女子。
「你看,這條魚還真肥。」金樂嵐開心地指著在水里優游的錦鯉,小臉洋溢著幸福的笑。
上官胤望了下水中,輕輕地應了聲,「嗯。」
「你真討厭,每跟你說話,你都隨便敷衍。」金樂嵐蹶著粉唇轉過身,小手在他健壯的胸膛上拍了一下。
兩人狀似調情的模樣映入秦幼芙的眼眸里,神色不禁黯然。
「是大人與公主耶!」經過她身旁的婢女們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以充滿欣羨的口吻看著前方說。
公主?
秦幼芙的心像天搖地動般一震。
原來那名女子是公主呀!難怪生得這麼美,穿得這麼華貴。
「不知道大人什麼時候會跟公主成婚?」完全不將秦幼芙看在眼底的婢女們說著話,幾乎忘了上官胤目前還有妻子。
秦幼芙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婢女,嘴角揚起了淺笑,「請問……」
婢女們十分詫異她會回過頭來,但是隨即定下心神,其中一名婢女以不甚客氣的口吻問道︰「有什麼事嗎?」
擅長見風轉舵的婢女們知嘵秦幼芙是不受寵的正室,所以她們並未對她特別恭敬。
「方才听你們說,那位是公主?」秦幼芙的語氣十分平和。
就算旁人對她一點禮數都沒有,但教養好的她,並不會因為別人的惡意對待而改變自己一貫的態度。
「嗯,三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也是皇上唯一還沒出嫁的妹妹。」婢女瞧見秦幼芙如此有禮的態度,心中不免一陣羞愧。
唯一還沒出嫁的妹妹?那是十分受寵的公主了。
秦幼芙思索著婢女的話,想再開口詢問有關公主的事情,可是,她發現自己的心就像被踐踏一般,痛得不可遏抑。
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有嘴角揚起的笑,是她唯一能面對他人的方式。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此刻婢女的語氣已多了些恭敬。
「沒有。」她搖搖頭,「謝謝你們告訴我。」
待婢女們們離去後,當秦幼芙的眼再度轉回池閣時,迎上的正是上官胤望向她的黑眸。
因為有些距離,她看不清楚他的目光,但是她知道,能夠接受他注視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秦幼芙輕輕地朝上官胤點頭,手中捧著綠豆糕,踏出步伐往自己暫住的廂房走去。
幸好之前在返回宰相府時,她先教天藍將菜拿去到灶房的廚娘那兒去,沒讓天藍瞧見上官胤正跟別的女子在園子里濃情密意。
秦幼芙咬著唇,連貝齒已咬破粉女敕的下唇,滲出了血絲都還不知道痛,她返回房里,將綠豆糕放在桌上,淚珠兒就這般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她知道,上官胤向來不愛看她流淚,所以在五年前那夜,他的決然告知,以及那天他狠心的離去,她都只有在他的背後才敢放肆地讓淚水奔流。
伸出小手取餅桌上的綠豆糕,她輕輕地咬了一口,甜甜的綠豆香味溢滿整個口中。
這是她還住在京城時,最愛吃的那家糕餅店所賣的綠豆糕,她還記得方才尋到這家已經搬遷的糕餅店後,有多麼開心。
但是,現在口中的糕餅,只剩難以下咽的苦澀滋味。
過去,他也曾為了讓她能吃到剛出爐的綠豆糕,一大早便出門采買,但是,那也只是曾經罷了。
這時,身後的房門被打了開來,呀一聲打破了房里的靜謐。
「天藍,快來吃吧,這綠豆糕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吃。」秦幼芙不著痕跡地抹去臉上的淚珠,開心地拿起一塊糕餅轉過身。
當一道昂藏的身形落入她的眼底,她的心震了一下,嘴角慌亂地揚起尷尬的笑。
他的出現讓她的心不禁一喜。
「怎……怎麼了?」
「我只是……」上官胤精銳的眼瞧見她泛紅的眼眶,知道她哭了。
秦幼芙的美眸注視著他,眼底藏不住一絲絲的期待。
「我只是……來看看你。」他緩緩的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