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廚鮮妻 第十二章 日漸加深的誤會

作者 ︰ 陽光晴子

範紹安坐在馬車上,靜靜的看著坐在對面的杜嘉薇,腦海里想的是稍早她跟孫至民面對面站著的畫面,男的俊女的美,極為匹配。

杜嘉薇是真的累了,一上車就抓個軟墊靠著,也沒注意到對面男人的臉色都黑了。

她掩嘴打個呵欠,覺得自己不夠厚道,上回想到孫至民是何許人時,她也好好回憶了一遍,那可是一個才學品性俱優的好青年,而她明明知道杜家就是個坑,杜嘉月跟廖氏更是可怕的雙面人,明知他被她們蒙蔽,她既沒有幫他一把,也沒提醒他。

那對母女生肖都屬蛇轍,要是孫至民娶了杜嘉月,一生就毀了,到那時範紹安真的走上仕途,他會不會因為怨她,就不幫範紹安了?

但她要怎麼提醒?口說無憑,孫至民會信嗎?她苦惱地揉揉發疼的額際。

「你在想什麼?」範紹安突然開口。

「想孫至民。」她未多想便答,一臉憂郁。

範紹安的臉色從黑變紅再轉黑,下一瞬他突然傾身扣住她的縴腰,將她放平,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

「你干什麼?很重啊。」杜嘉薇嚇了一跳,還以為車要翻了呢。

「你怎麼想他的?」範紹安一雙黑眸幽暗陰沉,眸底似有暗流涌動。

她頓覺大事不妙,思索著要怎麼回答比較好,「想?咳,他人很好,唔——」

不等她說完,他吻上她的唇,雙手也開始在她身上游移。

他瘋了嗎,現在可是在馬車上!

杜嘉薇試著要推開他,但他外表冷峻,一上床從來都似野獸,此刻更是拼了命的挑逗她,讓她忘天忘地,受不住的與他沉淪。

範紹安的眼神越發纏綿,氣息越發粗重,她腦袋一片空白,呼吸也已盡數被他奪去,氣喘吁吁。

「嘉薇,我們是夫妻,就該攜手到老,孫至民你想都不要再想了,他已是你妹妹的準夫婿。」他聲音發啞,身下動作未停,甚至更粗魯用力。

她申吟輕泣,整個人昏沉沉的,無力回話,只能由著他折騰。

好在下車前他的理智恢復一些,拿了大披風將她整個人包起來,直接抱回薔薇齋,而她是連頭都不敢抬,不知道自己的申吟是否傳出車外,若有的話,也太丟人了。

範紹安直接帶她沐浴淨身,她累得只想睡,還是範紹安耐心的喂她吃了幾口飯,才抱著她上了床。

第二天,杜嘉薇精神飽滿的睡了一覺,腦袋也好使了,總算明白範紹安的不尋常是為何。

「你吃醋了!」

範紹安沒說話,卻也沒了脾氣,的確是他醋勁大。

杜嘉薇沒再取笑他,親自伺候他更衣,過去會說不用的男人,今日倒是將雙手敞開,由著她來。

她偷偷竊笑,替他穿上一襲玄灰色雲紋團花直綴,再系腰帶,再替他梳發以玉帶系上,一氣呵成。

「你的手倒巧。」範紹安笑著說。

杜嘉薇歪著頭,俏皮的打量他,一雙劍眉下,狹長黑眸總算透出笑意。

她上前一步,主動環住他的腰,深情的說︰「不要吃那個人的醋,我的心妥妥的放在你這兒呢。」

他將她抱得更緊,他從來都是自信的人,但在感情上他卻害怕了。

這一日,範紹安步出詹府,街道兩旁已積了一層厚雪,丁順的馬車停在對角,他正向丁順走去,就見一名清秀小廝快步跑到他身邊,低聲向他說了一些話。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上了車,旋即吩咐丁順一句,不久馬車便抵達東悅茶樓。

範紹安一走進去便有掌櫃過來,一路帶著他前往後方的雅苑,幾株結了無數花苞的梅樹尚未開,積累在枝頭的雪倒添了幾分景致。

一布置得古色古香的竹屋內,茶香裊裊,孫至民就端坐在窗前,正斂著袖子為兩只茶盞斟滿茶水。

「正好,範公子請坐。」他朝範紹安微笑,並示意他在對面坐下,再將一杯茶盞推到他眼前,再看向一旁伺候的兩名小廝。

兩名小廝隨即退下,丁順也看向二爺,見他點點頭,丁順也退了出去。

屋內頓時跌入一片寂靜。

孫至民喝了口茶,放下茶盞,才抬眸看範紹安,表情嚴肅,「我想問範公子一個問題,一個女人要經歷多少難事,才會將自己的稜角一點點磨平,直至完全沒有?」

見範紹安面露不解,他深吸口氣,「恕我直白,敢問杜嘉薇為何變化那麼大?不到一年,你是怎麼對待她的?」

「孫大人是什麼意思?」範紹安臉色一整。

孫至民也沒有客氣,「慶寧侯府將她除名,硬塞給你,你鐵定不高興,又怎麼會對她好?」

「敢問孫大人是用什麼身分來質問我?」他語氣一冷。

「一個被她喜歡、深愛了很久的男人。」孫至民定定的看著他,「不瞞你說,一開始我覺得她煩,也覺得她毫無女子矜持,時不時又出現在眼前糾纏不清,但那天听到她落水,一夜之間沒了,我的心情很復雜,又過一段日子,她曾經做過的很多事突然都變得清晰起來,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她從沒做錯什麼,只是傻傻的把一顆真心擺在我面前,是我不懂得珍惜。」

範紹安握著茶杯的手一緊,冷冷的道︰「大人待如何?你已是別人的未婚夫。」

「那樁婚事,我會解決。」他語氣堅定。

範紹安黑眸倏地一眯,「她現在很幸福。」

「誰知道?夫妻間的事總是隱諱,外人難以窺探,再說,我派人查過你們甫到春林鎮的生活,看著並不美好,雖然不知後來轉變的契機為何,但是一個男人有沒有對一個女人好,從她的個性是否依然就可窺探一二,顯然是杜嘉薇改變自己來配合你,這中間種種委屈不必我多言,你心中有數,所以為了她好,你跟她和離吧,我會好好待她——」

孫至民的話還沒說完,範紹安已揮拳往他臉上招呼過來。

沒想到他會動手,孫至民毫不設防的跌落地上,他一模唇角,已有血漬,不禁抬頭瞪著範紹安,「你該知她自始至終都心悅于我,嫁你只是被迫,未有一分男女之情,你可有膽量問她,如果能再次選擇,她會選擇你還是我?」

見範紹安不語,他急著又說︰「只有我能讓她幸福,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該放手。」

其實孫至民知道自己理虧,錯過了心儀的女子,她還已經屬于另一個男人,但他真的舍不得放下她,只要她願意回到他身邊,他會好好疼惜,才不枉她那份真情。

範紹安雙手握拳,胸口也因忿怒而起伏著,他極力壓抑著再沖向前去痛揍孫至民的沖動,咬咬牙,轉身離開。

丁順一見到範紹安就發現他臉色不對,再看到他握拳的手,青筋突起,骨節發白,還有那幾乎要迸發而出的怒意,他吞咽了口口水,「二爺,怎麼了嗎?」

「回夏園。」

丁順愣了一下,連忙點頭,見二爺逕自掀簾上車,他趕忙上車,策馬走人。但馬車回到夏園大門,範紹安又要丁順駕車在春林鎮繞一繞。

丁順猜測二爺心里有事,就在大街小巷胡亂繞幾圈,才終于听到「回夏園」的命令,再下車時二爺看來已經與平常無異。

範紹安不要丁順伺候,讓他去用膳,自己則往薔薇齋走去,青荷要通報,他也揮揮手,逕自走進去。

幾日冬雪,屋里燒了地龍,杜嘉薇一身簡單素色衣裙趴臥在床上看書,也因這姿勢,將她的身形勾劃出前凸後翹的婀娜曲線。

似是意識到他進來,她回頭一看,揚唇一笑,連忙起身坐起來,「回來了。」

「嗯。」他看著她,一顰一笑間顧盼生姿,沒錯,她與初識時變化太大,真如孫至民所說,就是為了迎合他而強迫自己改變。

他心口微微抽痛,但面上不顯,「我先去沐浴。」

「我幫夫君。」她下床,低頭就要穿鞋。

「不用,你看書吧。」他逕自走到淨房沐浴,再出來已是一身白綢中衣。

兩人一起用膳,天氣雖冷,但兩人仍習慣在園里散步消食,待上了床榻,他擁著她便要睡,她愣了一愣。

「今天晴山先生教的東西很多,有點累。」他低聲說著。

她嫣然一笑,「那你好好睡。」難得天天要的男人會休兵。

接下來幾天,範紹安都沒踫她,一上榻便說累了,很快就熟睡。

杜嘉薇猜大概因為考試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雖說其實還有大半年,但詹子賢教授的東西多,他要做的功課也更多,所以才顯得疲累,于是她在他的吃食上更費心,讓他頭好壯壯好讀書。

天氣更冷了,尤其晨間,那沁骨入肺的冰冷空氣讓人一吸便瞬間醒來。

杜嘉薇已經把自己包成小粽子,撲面而來的涼意還是讓她想縮回棉被里,更甭提走路間口鼻呼吸時總有白霧產生,而且青石板路還結了一層冰,走在上面一個不小心就會打滑。

杜嘉薇邊往廚房走邊想著,過年要祭灶除塵,還有一大堆送往迎來的人情世故,但不管如何,這個年她一定要夏園都洋溢著年節的喜氣!

前幾日,她興之所起寫了一堆春聯,讓美林村里的孩子拿到春林鎮去賣,賺點零花錢,她寫的春聯很喜慶,賣得最好的是「招財進寶」四個字,她借用了現代人的創意,四個字湊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大元寶的樣子,遠望近看都很招眼,特別的討喜。

孩子們做的是無本生意,因此也不好意思全拿,又不知能夠拿多少,就實誠的全部交給她。

面對那一張張興奮又期待的臉,杜嘉薇大方,不僅不拿,還早早買了些保暖的布料,替幾個孩子裁了冬衣,說是新年禮物。

見孩子們又笑又叫,一張張眉飛色舞的笑臉,讓她思來不由得嘴角微勾,這穿越來的日子真是愈過愈開心。

此時,她終于走到廚房,里頭已經熱烘烘了。

「女乃女乃,奴婢來就好了。」青荷一見到她就先叫嚷起來。

杜嘉薇心善,看孩子大冷天的出賣時間跟勞力掙錢,她昨兒就讓豬販子殺了一頭豬,切成數塊送到夏園,今兒一早就要用大鍋燒灕,另外還備料要做年糕。

曾氏天未亮就來忙了,兩個丫鬟更是不落人後,活兒都做完大半,杜嘉薇才姍姍來遲。

杜嘉薇這一看,老不好意思了,這陣子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範紹安累得沒在床上折騰她,她反而睡得更多,起來得更晚。

她連忙加入忙碌的行列中,就連楊曉東都奮力幫忙推石磨做年糕,忙活大半天,肉香四溢的灕豬肉及女敕女敕的甜年糕完成了。

中午時,前來用膳的學生是有吃又有得拿,杜嘉薇又讓兩個丫鬟把大數灕肉及年糕往美林村送去。

「女乃女乃呢?」青荷問。

「我坐學生的馬車去一趟春林鎮,我想挑一些高檔食材,年菜用的。」她想過了,上個過年她剛穿越過來就病懨懨的,今年可要好好的過。

青荷跟海棠商量著誰跟著女乃女乃,但杜嘉薇拒絕了,「我買完後若時間還早,就到凌遠書院去等二爺,右晚了我就自己雇車回夏園,就是丁順要辛苦些,先載你們去送禮,接著再趕車去詹府接二爺。」

「女乃女乃,丁順不辛苦,不就是駕車而已。」丁順真心覺得自己不夠優秀啊,成天就只會載人。

這樣的情形不是沒有過,尤其二爺到詹府上課後,女乃女乃跟詹夫人合資做生意,便也常常跟著二爺早出晚歸,青荷跟海棠就留在夏園,負責午膳的準備,二爺原本打算再從人牙子那里買幾個人回來,但女乃女乃不讓,說人夠用了。

杜嘉薇搭了順風車前往春林鎮,丁順載著兩個丫鬟到美林村送年禮,曾氏跟兒子就留在夏園。

將杜嘉薇載到春林鎮的滿市,丁順就先離開了。

到了這種傳統市場,過年的氣氛更濃,店家攤販都在賣充滿年味的春聯、糖果或臘肉等,再加上有些店家是熟面孔,她這一買就沒節制,愈買愈多,不得不找個店家替自己到街口雇輛馬車。

該名車夫將她買的大包小包幫忙拎上車,等她踩上矮凳上了馬車後,才收了凳子,問了一聲,「請問夫人要到哪里?」

「凌遠書院,謝謝。」範紹安自詹府乘車回家會經過書院,她想同他一起回家。

中年車夫坐上車轅,甩動韁繩,馬車達達而行,當行經一條巷道時,就見車夫朝另一對街的男子點頭,接著本應該直行的車夫卻一打鞭,調整馬頭轉了個彎,拐進一偏僻靜巷里。

馬車一進入,巷子前後就有兩名小廝擋住,不再讓任何人進入。

此時,中年車夫停下馬車,再跳下車子,一名挺拔俊秀的年輕男子走過來,丟了一包錢袋給他,車夫急急哈腰將錢袋塞入胸前,快步跑了。

「到了嗎?」杜嘉薇察覺到馬車停下,正要掀簾,卻突然有人跳上車來。

「你是誰?」她嚇了一大跳,直覺就要下馬車,但年輕男子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她急著要掙月兌,但半身才出簾子就又被男子抓回去。

男子直接搗住她的嘴,再將她壓放在車上,她倏地瞪大眼,雙手奮力要拉開他搗住自己嘴巴的大手。

男子騰開一手,再度扣住她作亂的雙手,拉舉過頭,才放開損住她唇的手,笑得邪惡,「本少爺看中意的妾就是被你弄沒了,既然如此,就由你來取代吧。」

「你有病,我根本不認識你!」杜嘉薇掙扎著,但被鉗制住雙手的她根本無法撼動他沉重下壓的身軀。

「我是有病,想你的相思病,數日前遠遠一瞥,我這心頭就癢癢的。」秦翰著迷的看著她這張十足清麗的容顏,覺得渾身發燙,「讓本少爺好好疼愛一番,我的技巧可好了,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絕對是你的丈夫無法給你的。」

「你都知道我有丈夫了還在胡說八道什麼!」杜嘉薇仍在努力掙扎。

「就是被教過的女人才好啊,味道不致跟青澀果子一樣,真正的風情萬種,你放心,只要你的滋味夠好,你丈夫不要你了,本少爺的後院永遠為你而開。」秦翰的表情既輕佻又猥瑣。

「神經病,放開我!」她拼命掙扎,奈何秦翰還有點功夫,她掙月兌不了,氣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她才不要失身給這混蛋!

「乖乖的,本少爺保證讓你欲仙欲死,來,浪聲的喊爺,爺還會更賣力,哈哈哈——」

衣服被粗暴的扯開,男子眼中赤果果的更盛,俯身吻她的唇,杜嘉薇拼命閃躲,惡心的感受到男人噴在臉上的氣息。

她恨不得咬舌自盡,又舍不得夫君,偏偏怎麼掙扎也甩不掉這色魔,眼下也只有淚水可以表達她心頭的怨恨。

婬男還口出穢言,「待會兒,爺就好好看你風騷發浪的模樣!」

就在杜嘉薇差點要崩潰時,驀地重壓在她身上的重量沒了,接著是婬男被甩出車外的痛呼聲。

她急急的坐起身,退縮到角落,將被扯開的衣服拉妥整理,想了想又往前挪移,小心的抓著車簾,從縫隙看出去,就見孫至民正揪住那婬男的衣領,像踢球似的把他踹飛到對街的圓柱上。

秦翰倒地吐血,整個人蜷縮在地,竟還惡狠狠的怒叫,「該死!來人,殺了他!」

孫至民面不改色,幾個虎虎生風的掌勢,不過瞬間就將一干人全打倒在地。

杜嘉薇怔怔看著,她還真沒想到孫至民是個文武全才。

孫至民喊了隨身小廝去叫衙門的人過來,將這些人全抓走後,他這才上了馬車,看著杜嘉薇道︰「還好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終是忍不住哭出聲來,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孫至民心疼的將她擁入懷里。

杜嘉薇一個勁兒的哭,哭了好久才停止,這劫後余生的害怕需要淚水來宣泄。孫至民見她安靜下來,這才不舍的放開她,再將帕子遞給她。

她搖搖頭,自己拿出帕子擦拭,再將長發重新打散整理,用茶水弄濕帕子淨了臉,讓紅腫的眼楮正常了些。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過去。」他關切的問。

「先回夏園吧。」她這樣子是不能讓範紹安或書院的師生看到的。

英雄救美的戲碼無預警的發生,只是對象讓她有些尷尬,但她還是很感謝孫至民,至少沒讓那個不入流的風流紈褲佔了身子,「謝謝你及時出現。」

孫至民也覺得慶幸。「說來也巧,那名載你過來的車夫知道你是範先生的夫人,店家找他來載你時,秦翰的人也找上他,逼他照指示做,不然就要把他打殘,因車夫家里還有老母及妻兒要養,他不敢拒絕,只好應了。但一離開他就馬上沖到凌遠書院要找範先生,你丈夫不在,而我正好拜訪完葉山長出來,學生跟他說了我的身分,知道我是個官,他抓著我就跑來了。」

當時,車夫一直嚷著要他再快一點,他細問之下才知道她出事了,他焦急的問了地點,丟下車夫,帶著屬下施展輕功就過來救她了。

「這事可不可以成為我們的秘密就好?大人把秦翰關入牢中,可能的話還請震懾住他,不讓他對外說出今天的事,我終究是女子,傳出去損了清白,終是不妥。」她低聲說著。

「這事我辦得到,但你確定要隱忍?」孫至民問。

她也知道不能姑息,但範紹安日後是要當官的,若是有她這樣被辱清白的妻子,未來她在他的仕途上豈不成了一個污點?

她來自現代,知道自己是受害人,做錯事的不是她,她也可以坦蕩蕩的面對外界,但這里是古代,女子清譽更勝生命,就算她不為自己著想,也要顧及範紹安的臉面,有些事她不得不隱忍。

孫至民何嘗不知她的顧忌,範紹安在仕途上若能一帆風順,扶搖直上,必招人妒,到時就會有人尋晦氣,杜嘉薇這件事很可能拿來攻擊範紹安。

「你放心,我會威嚇秦翰不將此事說出去,不會損及你的閨譽。」

「謝謝你,或許你可以跟那婬男威嚇,只要在外面听到什麼有關的風吹草動,甚至日後他還敢動色心,便送他入宮當太監。」她惡狠狠地道。

見孫至民詫異的瞪大眼,她不由得有些羞澀,但還是坦言,「姑息養奸的道理我懂,我的事他得閉嘴,但我們不能讓他心存僥幸,再去禍害其他女子。」

杜嘉薇沒敢讓孫至民送到夏園大門,她知道範紹安不喜孫至民跟她有太多接觸,算算時間,青荷跟海棠應該也快回來了,她們若看到孫至民,免不了要問她怎麼跟他一起回來,若輾轉傳到範紹安耳里就不好了,所以她請孫至民在街口就放下她。

殊不知今日詹子賢去尋周南逸敘舊,順便聊聊他引薦的門生,所以範紹安提早下課了,此時丁順正駕車來到路口,看著這一幕,他直覺停下馬車,回頭道︰「二爺,是女乃女乃跟孫大人。」

範紹安這幾日因為孫至民的話,情緒原就煩躁低落,他本打算跟杜嘉薇好好談一談,又怕听到她的答案,糾結得不行。

這時听到兩人竟然在一起,他扯開車簾望過去,果真見他們站在一輛馬車旁,孫至民正靠近她,替她將披風帶子系好道︰「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那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一陣冬風拂來,將孫至民說的話吹送到範紹安耳里。

他黑眸變得幽深,就見杜嘉薇點點頭,朝孫至民露出笑容,然後退到一旁,示意孫至民上車,再看著車子離去,而她就站在路邊不動,在他眼里,那就是依依不舍的樣子。

「等女乃女乃先回去。」範紹安聲音低啞。

「呃……是。」

丁順本想替女乃女乃說話,但見二爺的表情並不好,他只能坐著不動,看著女乃女乃往夏園走去,又過了好一會兒,听到二爺指示,他才駕車往夏園駛去。

杜嘉薇回到溫暖的薔薇齋,褪去厚重披風,逕自往內室走,她覺得自己身上髒,她想洗澡。

海棠、青荷跟在她身後,因為這次去送禮也拿了不少回禮,兩人見到女乃女乃來了,就嘰哩呱啦的轉述村民的感謝。

「我想先沐浴,你們提水過來,再把那些謝禮收一收,就去休息。」杜嘉薇的聲音有些沙啞。

興奮的兩人這才覺得不對勁,定楮一看才發現女乃女乃氣色不好,而且居然一個人回來,還什麼都沒買。

兩丫頭本想問,但見女乃女乃一臉疲憊,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先去準備熱水,再伺候女乃女乃沐浴。

「你們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她合上眼,仰頭靠在浴桶邊緣。

青荷和海棠再次互看一眼,確定女乃女乃怪怪的,但兩人還是走出去,沒想到才出院子,就見到二爺正遠遠的走過來。

「二爺也回來了,可怎麼看來像在生氣?」海棠皺著眉頭說。

青荷也不由得點頭,二爺已經很久不再板著一張冰塊臉,但此刻臉上卻是烏雲密布,一看就是怒氣沖天。

吞咽一口口水,見二爺過來了,兩人飛快對視一眼,急急上前一福,擋在門口,「二爺,女乃女乃在沐浴。」

範紹安只是冷冷的瞟了一眼,兩人就嚇得閃開讓路。

見二爺快步走進去,青荷和海棠內心莫名的不安,等丁順走過來,兩人急忙拉著他問︰「發生什麼事了?女乃女乃怪怪的,二爺也在生氣。」

丁順哪能講,剛剛二爺可是跟他說了,見到女乃女乃跟孫至民同車回來的事誰也不許說,他只能搖頭。

海棠與青荷忐忑不安的互看一眼,滿眼都是擔心。

屋內,範紹安大步走進淨房,就見杜嘉薇坐在浴桶內,兩眼放空,像是感覺到他的目光,她下意識側轉過頭,就看到他站在她前方。

她愣了一愣,打起精神道︰「夫君回來了。」

淨房內煙霧繚繞,但也因為在這熱氣下,她雪白粉女敕的頸窩處有一枚吻痕更清楚,更鮮紅,更刺眼。

範紹安突地跨步上前,嘩啦一聲,他粗魯的將她一把從水里撈起來,頓時水花四濺,只見她胸前也有吻痕,再看到她那雙明顯哭過的眼眸,他突然想起她在他身下承歡時的低泣與申吟。

他再也無法遏止胸口暴漲的怒濤,這一個個刺眼的紅印粉碎了他所有的理智。「是孫至民對不對?你們竟敢背著我——該死,你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婦嗎?這就是你的改變?你自甘下賤的委身于他,他已經是你妹妹的未婚夫了,你還想搶回他,這段日子辛苦換來的好名聲你不想要了,還是你已經裝不下去了?」

範紹安火冒三丈,愈吼愈大聲,完全無法忍受她的背叛。

見到他凌厲忿怒的黑眸,杜嘉薇嚇呆了,他的怒火來得太快,而她仍怔忡于今日的遭遇,一時沒回過神,直到看見自己身上被那婬男弄出的吻痕,她才反應過來,急急的解釋,「你誤會了,不是——」

「不是?我親眼看到孫至民陪你回來,就在街角處,若不是你們做了虧心事,堂堂一個江州學道,為何不敢將你直接送到夏園大門?」

「真的不是……」杜嘉薇眼眶泛淚想解釋,但範紹安暴怒的將她丟回浴桶,她的右手肘撞到浴桶,痛呼一聲。

範紹安的臉再次俯近,冷冷的問︰「你就那麼見異思遷?就那麼水性楊花?」

杜嘉薇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他的話如同鞭子,一下一下朝她狠狠的抽來。

「沒話說了?是不是這幾晚我都沒有要你,你想了,就去找他?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那麼想要男人,我可以給你!」語語一歇,他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大步往床榻走。

看到他冷漠的幾近鄙夷的黑眸,她慌了,「你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範紹安粗魯的將她丟到床上,她濕漉漉的黑亮長發打濕床鋪,尚未回神,他沉重的身體就壓在她身上,她只能拼命的推他、踢他,他不管不顧的吻下來,不似以往溫柔深情,而是粗暴的。

他在羞辱她!杜嘉薇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再一把抓過被褥遮掩自己的赤果,不爭氣的淚水已然落下。

範紹安面無表情的站在床前,見她淚如雨下的瞪著他,他冷笑,「怎麼,舍不得去掉他的印記及味道嗎?還是怕下一回讓他看到我在你身上種下的印記?」

她哽咽的怒道︰「範紹安,我不知道你的心那麼骯髒!」

他鄙夷冷笑,「骯髒的是你,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踫你。」

他甩袖走人,這一日,再沒有踏進薔薇齋。

夜深了,書房里燭火微晃,範紹安坐在黑暗角落,回想著他救了杜嘉薇之後的日子,他原本萬分後悔娶了那樣一個恩將仇報的女子,日日面對她咄咄逼人的辱罵。

但後來,她改變了,他對她的戒備與厭惡漸少,對她的好感與日俱增,最後他情不自禁的愛上她,與她成為真正的夫妻,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孫至民出現。

其實自從知道孫至民會下江州的那一日起,他便無法不去想,當日杜嘉薇錯將自己當成孫至民,她抱著他、纏著他,口中嚷嚷著有多愛他,她要把自己給他,她要當他的妻子。

她的心完全給了孫至民,嫁給自己,她從來只有怨只有恨,後來不得不認分,安于現狀時,已經了解自己心意的孫至民再次出現在她生命中。

如此一來,一對有情人見面,怎麼可能什麼都沒做?

對杜嘉薇來說,過去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她怎麼可能不意動,畢竟這個男人是她不顧女子矜持,賠上閨譽也要痴纏的男子。

想到這里,他沉痛的閉上眼楮,想到剛剛發生的事,他知道他的話傷人,但他管不了自己那顆因妒沸騰又失去理智的心,看到她身上的點點吻痕,想到孫至民也同自己一樣親密的疼愛著她,他就覺得有人用力抓著他的心髒,讓他幾乎要無法呼吸。

第二日,杜嘉月跟廖氏竟不畏寒冷的來到了夏園,一看見得到消息出來的杜嘉薇,不待她身旁的丫鬟替她解去身上厚重的大蹩,杜嘉月已經沖上前,抬手就朝她的臉打下去。

「你這個賤女人,竟然勾引孫大哥,逼他跟我解除婚姻,你好可惡!」她的雙眼像淬了毒似的怒視著杜嘉薇。

「你現在得意了吧,賤人!」廖氏也是一臉凶惡,完全不戴慈母面具了。

杜嘉薇撫著發疼紅腫的右臉,冷冷的瞪著兩人。

「你們算哪根蔥?怎麼可以打我們女乃女乃!」

青荷跟海棠氣炸了,也氣自己來不及阻擋,這會兒想沖上去教訓,女乃女乃卻擋住了她們。杜嘉薇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去拿掃把將她們趕出去,她們是垃圾。」

今天她的心情已經很不美妙了,這兩個討厭鬼還撞上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你瘋了嗎?杜嘉薇,我們一個是你的母親,一個是你的妹妹,什麼垃圾?」杜嘉月見兩個丫鬟還真的離開,像是要去拿掃把,氣得怒叫。

杜嘉薇冷笑一聲,「杜嘉薇已經死了,你們不是幫她辦了喪禮嗎?就算你們很想念她也不要隨便認親戚,我可沒那麼倒楣,有你們這種卑鄙又無恥的親人,你們再不走,我就自己動手趕人了。」

「你以為否認你是杜嘉薇,就可以否認你紅杏出牆?你不要臉——」

「砰」的一聲,杜嘉薇火大的抓起一把椅子直接砸到地上,怒不可遏的看著兩人,「下一張椅子我就往你們身上砸!」

廖氏跟杜嘉月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難,嚇得跑出廳堂,但很快又急急煞住腳步,因為範紹安正朝著她們走來,身上一襲黑色大蹩,俊美無儔的臉上無悲無喜。

杜嘉月一肚子火正無處發泄,就指著他的鼻子罵,「範紹安,你還是男人嗎?任由妻子在外面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現在好了,孫大哥不要我了,他說他要娶你老婆呢,哈!連個妻子都護不住,你就是個窩囊廢!」

她回頭看到杜嘉薇也走出來了,再次怒叫,「杜嘉薇,你的手段真厲害,孫大哥求我成全他,說他也找過範紹安要他放手,你真行啊!」

「壞人姻緣者不會幸福的,杜嘉薇,我就等著看你落魄無依!」廖氏恨恨的說完,一手扯著又哭又鬧的杜嘉月離開。

青荷、海棠手上抓著掃把,看看女乃女乃,又看著二爺,不約而同的低下頭。

杜嘉薇看著面無表情的範紹安,輕聲問︰「孫至民找你說過話?」

他冷笑一聲,「裝什麼?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們連最親密的事都做了。」

她與他對望,看到他渾身透著疏離與冷漠,心漸漸涼了。

「不做任何辯解?」他嘴角扯出一抹鄙夷的笑意,「也是,你的心上人已經告訴過你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那件事他會處理好的。」

她杏眼圓睜,「你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眉眼疏冷,似乎連看她一眼都覺得髒,「孫至民還真是連一天都無法忍了,昨天你剛成為他的女人,今天就解除了原有的婚約,你的確什麼都不必想,他都處理好了,而且動作夠快。」

杜嘉薇只感覺到周遭的溫度比先前更為冷冽,來自他眼中的輕蔑就像一盆冰水將她從頭澆到尾,她啞著聲音說︰「你要這麼想就這麼想吧。」

「何必說得這麼委屈?你何不干脆一點承認,也許我會成全你們。」

他對她一點信任都沒有,在他眼中,她就個會紅杏出牆的浪蕩女!杜嘉薇眼眶泛淚,咬緊紅唇,她深吸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轉身走進屋里,關上房門。

青荷跟海棠若說不知昨晚發生什麼事,現在不僅有人鬧上來,再加上二爺跟女乃女乃的對話,她們也能听出發生什麼事。

兩人互看一眼,一起撲通跪下來,異口同聲的說︰「二爺,你一定誤會女乃女乃了,女乃女乃不是那種女人!」

丁順看了兩丫頭一眼,也跟著跪下來,「二爺,一定是哪里搞錯了,女乃女乃不可能做對不起二爺的事!」

範紹安並不理會,轉身闊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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