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懷疑是否該把之前撕下的「愛慕跟蹤狂」的標簽再貼回去她身上。
她怎麼會知道他家在哪？
喻熙展全身寒毛直豎。
「我今天剛搬來啊。」元雪安以理所當然、又天真又無辜的語氣回道。
「你就是……陳太太的佷女？」
喻熙展之前听說過陳太太一家要暫時搬去紐約，房子由她一名也在台北工作的佷女代管，可誰想到竟然是元雪安！
也許這都是她早就策劃好的陰謀。
今日搬到這里絕非偶然。
「是的，副總你好。」元雪安有禮的打招呼。
「你馬上給我搬走！」
別說她一接近就沒好事，現在還住到對門來，根本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副總，這是我家耶，怎麼可以叫我搬走呢。」元雪安張著甚感莫名其妙的眼。
「你是故意的吧？跟蹤到這里來了。」
元雪安眼神死。
「副總，我對你沒興趣，這一切都是巧合，好不好？」她一臉無奈，縴肩都垮下了。
喻熙展眸中寫著「不信」二字。
元雪安感到無力又氣結。
反正現在不是在公司，兩人也不是上司跟下屬，她顧不得禮貌，直接扭頭開門入屋，關門時一個不小心滑月兌手，「砰」的一聲，屋子像在震動。
元雪安張口呆了呆，本想開門道歉，後來想想算了，道什麼歉呢，好意不知又要被他扭曲成什麼樣。
她覺得生氣覺得冤，不懂她跟副總之間為何狀況總是這麼的糟。
她站在門口想看這事生了好一會兒悶氣，才突然回神她干嘛這麼在意跟喻熙展相處得好不好，還連門都忘了鎖呢。
鎖上門，把買回來的食材用保鮮盒分裝好，放進冰箱里，拿了一個布丁，蜷縮到沙發上去，把電視連接網路，在影音平台尋找有興趣的影片。
邊吃布丁邊看電視，她的思緒卻又忍不住飄到喻熙展身上去。
副總不知道幾點出門上班、幾點回家，她得盡量跟他時間錯開，免得又被當花痴。
她可以非常篤定整間公司就只有她對他沒半毛興趣。
可偏偏，她卻是招惹他最多的人，現在還搬到他家對面來了。
不過就算知道副總住在對面，她可沒打算搬家。
同樣那句話她內心坦蕩蕩，干嘛要作賊心虛的搬家？
「真看我不順眼，就自己搬了吧。」她朝著對門方向吐舌頭。
姑丈家離公司比她原來的租屋處還要近，而且出了巷子走個五分鐘，就有捷運站，不用騎摩托車去上班了。
算了算，她可以多睡十分鐘才起床。
不過考慮到不要意外遇到副總，她決定還是先照看平常的時間出門，多余的時間就去找間早餐店吃早餐，不帶到公司去了吧。
做下決定後，第二天馬上施行。
可誰知她開門的同時，對門也開了。
她反射性的關上門。
這下怎麼變得她作賊心虛了？
元雪安抱著頭崩潰的蹲下來。
媽呀，我好倒霉呀！她朝著天空無聲吶喊。
在屋內發呆了五分鐘，猜想喻熙展應該差不多走了，才悄悄打開門留神觀察，還好已經不見副總身影。
她決定翌日晚十分鐘上班。
可沒想到門一開，住對面的男人又剛好跨出來。
四目相對，兩人均是一愣。
接著，喻熙展的眉心逐漸聚攏，川字紋已經快要出來，面上凝聚的狠戾氣息，破壞他的爾雅氣質。
「你直接告訴我你幾點上班，我好跟你錯開。」元雪安氣呼呼的，決定先發制人。
「八點二十。」喻熙展冷聲道。
這不是她昨天出門的時間嗎？
難道說，喻熙展也抱著跟她相同的想法，今天故意晚十分鐘上班。
驀地，元雪安覺得好笑。
他們現在是怎樣，皆視對方如蛇蠍嗎？
「哈哈……哈哈哈……」這一笑就停不下來了，喻熙展眉間皺褶更深。
「笑什麼？」發什麼神經啊？
「我笑……我笑我昨天本想避開你才提早十分鐘出門，誰知就遇到你，今天想說那晚十分鐘應該就踫不上了吧，沒想到你也晚十分鐘……太搞笑了，哈哈哈……」
她笑得太激動，眼淚都流出來了。
喻熙展不太信她的說詞，見她笑得跟瘋子一樣，嫌棄的嘴角一撇，沒理她就走了。
自此之後，喻熙展八點二十出門時，不曾遇見過元雪安。
雖是對門鄰居，但長達近兩個月的時間，不曾相遇。
也奇跡的，在公司鮮少踫到她。
難道，她是真心要刻意避開他？
莫非，她真的對他沒興趣？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當喻熙展確定元雪安的確對他沒興趣時，他反而注意起她來了。
既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又住對門，遇不著應該是不可能，可公司不說，連在社區走動，他還真沒遇過她。
每一次出門時，他總是忍不住要朝對面的門扉多瞥上兩眼，猜測她已經出門，還是仍在家。
後來這個動作幾乎成了反射性，只要一離開家門，他視線一定會先往對面瞟去。
喻熙展不曉得元雪安每次只要出門前，一定會在窺視孔那注意觀察對門的動靜，然後臉貼在門上，確定對門那邊沒有任何聲響傳出，表示喻熙展沒要出門，這才趕快離開沖出去按電梯。
這座社區大樓是每三戶對兩座電梯，要是遇上電梯定期檢查或故障，還有另外一座可搭，不用辛苦爬樓梯，要不這樓層最高是二十五樓，電梯若是故障無法啟動，管理員會被罵死。
元雪安他們就住在十六樓。
這日，元雪安又觀察了對門一分鐘，確定喻熙展沒有要出門（也說不定他根本不在家），才迅速開門踏出去。
可她在上鎖的時候，突然听到後方有開門聲。
不是吧？
元雪安瞠目，迅速從鑰匙孔抽出鑰匙，飛快的跑向電梯。
喻熙展出門時，就看到一抹逃跑的縴細身影。
他認出那個背影是元雪安。
跑那麼快要去哪？
都過兩個月了，他難得在家門口看到她雖然只是背影。
一個念想動，他飛快的關妥門，大步走往電梯。
他以為會在電梯那看見她，可沒想到卻不見人。
這麼巧，她人一到電梯就剛好來了？
喻熙展注意了一下電梯液晶螢幕板上的數字，卻發現兩個都沒動。
她該不會走安全梯吧？
這里是十六樓耶。
正困惑時，其中一台電梯突然動了。
那是原本停在二十樓的電梯，正往下而去，可在十五樓時停了。
喻熙展立刻知道是怎回事了她故意跑到十五樓才按電梯。
他頓時覺得好氣又好笑。
這是把他當成惡鬼了嗎？
明明是他每次遇到她都倒霉的，怎麼被她搞得好像立場反過來了？
而從十五樓搭乘電梯下樓的元雪安心底不免埋怨，這跟小偷無異的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
三個月行不行？
還是要半年？
真不知要花多久時間，副總對她的偏見才會消失，看到她不會老臭著一張臉。
她對著鏡子模仿喻熙展一見到她就皺起眉頭的臉。
哼，對別人和顏悅色的，就只對她擺臉色。
終于有一次，喻熙展從地下樓的停車場搭電梯上來時，到了一樓門開，門口就站著元雪安。
她很明顯的一愣，眼楮左右游移，很明顯在躊躇要不要搭這台電梯。
「不進來嗎？」喻熙展微挑單眉。
為表示她的「清白」，元雪安鄭重聲明道︰「我不知道你要搭這部電梯喔。」雙手舉高，一臉無辜。
喻熙展幾乎要翻白眼。
「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元雪安以充滿防備的神色踏入電梯。
「你以後不用避著我，我知道你對我沒意思。」喻熙展看著銀色電梯門映照出的身影道。
「你確定？」元雪安好生訝異。
竟然不用三個月時間，副總就願意放下錯誤的偏見了耶。
「確定什麼？」這話怎麼听起來有玄機？
「確定我對你沒意思？」
喻熙展眉頭漸漸蹙起。
這女人不會是在玩他吧？
「我開玩笑的。」元雪安只要心情一放松，就會開始調皮。「每天要閃你也很辛苦……」
「但你還是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不是說不用避著他嗎？為何還要離遠一點？
「我只是遇見你就倒霉，還需要問為什麼？」喻熙展幾乎是用嘆氣的語氣在說話。
她到底曉不曉得她之前為他制造了多少麻煩？
他扭傷的腳可是痛了一個禮拜才能正常行走。
還有車子的修理費用，他更是半毛錢都沒跟她收。
「那只是巧合啊。」元雪安很是委屈的蹶嘴。「我又不是故意的。」
「反正就是……」
「離你遠一點。」
元雪安直接幫他說完了。
喻熙展唇動了動，內心有種無奈感。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八字相克吧。
一表明她不用刻意避著他後，兩人偶遇的機會就增多了，喻熙展細問過後，才知道她之前是多刻意的在避開他，尤其當听到她每次出門前，一定會先觀察對門一分鐘，確定他那兒沒動靜才會趕忙出門，當下真是好氣又好笑。
看著她很是憋屈的臉，就算對她有再多不爽，也無法再計較起來了。
總言之，以後應該能相安無事了……吧。
「時針滴滴答……你還記得嗎……」
步下捷運站的元雪安邊唱歌邊搖頭晃腦，虛浮的腳步有些微踉蹌，經過她身邊的人莫不因她身上的酒味而掩鼻。
今天是公司的尾牙，包下了一間餐廳，是故可以盡情地笑鬧，不怕會打擾到其他人。
元雪安也喝開了，端著酒杯到處敬酒，輪到表演活動上台時，還因為步履不穩差點跌落舞台，這才稍克制了些。
離開登廳前，她去廁所吐了一遍，酒意才比較退了點，能夠搭捷運回家。
不過酒精在血液里竄流，讓她整個人輕飄飄的，心情莫名的好，就算突然有人朝她揍了一拳，她大概也會笑笑地說沒關系。
她是那種一喝酒就會high的女生，但不會無理取鬧、找人麻煩，酒品算好。
嘴里的口香糖嚼到無味了，她拿出包裝紙吐掉，卷成團塞進口袋，又在嘴里放了兩顆。
勁涼薄荷味，腦門瞬間麻了，她笑了開來，人並未因此清醒多少，繼續唱歌。
走到社區大門口，一輛突然開門的計程車擋住她的去路。
差點就被門打到了的她嚇了一跳，倒退兩步，要不是有花墩擋著，她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一只大長腿放了下來，接下來是第二只，手扶上門框，卻沒有再動作。
這人是在干嘛，不趕快下車很擋路耶。
元雪安好奇地看過去，在明亮的車廂內看到一張熟識的臉孔。
「副總！」
哎呀呀，這臉蛋俊美、體格健壯高大的男人不正是她家僅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完美副總嗎？不過他現在好像眼楮張不太開的樣子，而司機有些焦慮地催促著。
「先生，你還好吧？先生，一共兩百五十元喔。」
「等……」
喻熙展想搖頭讓自己清醒些，可是只要一甩頭，人就更難受，胃部翻涌出想吐的沖動。
「那個……我認識的……我錢先給你。」元雪安在包包內空抓了兩下才準確拿到錢包。
她拿出三百元給司機大哥。
「不用找了。」說話的是喻熙展。
怎麼可以不找呢，這是她的錢耶。
「請給我收據，還有找零。」
「好。」司機拿了一個金色銅板，撕了張空白收據給她。
元雪安隨意塞進包包里，抓起喻熙展的臂膀，橫在肩上，想把人扛起來。
醉了的元雪安力道沒拿捏好，反而跟他一起滾進車廂里。
「哎呀！」她頭撞到計程車頂，痛得她喊一聲。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真怕瘦瘦小小的她扛不起來。
「沒事沒事。」
這一摔害她頭昏腦脹，好像胃里的酒精都翻到腦袋里去了。
她抓著駕駛座椅背，弓起的膝蓋頂著他，想撐起上半身。
「喂！」喻熙展喊。
「副總，等我一下，我爬不起來。」
這渾蛋女人沒發現她壓著哪嗎？
「起來！」喻熙展抓著元雪安的領口往前推。
這一個用力讓他的頭更不舒服了。
元雪安還以為自己會摔出車子，還好被他的手抓看，他中途忽然收了勢。
遲鈍的元雪安沒發現他身上的異樣，撥開領口上蠻橫的大手，爬下車，再次把他扶起來。
這次成功了。
兩人步履蹣跚的走進社區大樓。
「副總，你家鑰匙呢？」
「在口袋里。」
元雪安第一個反應就是往他的褲袋里找。
手伸進去直入到底，沒模到鑰匙。
她以為那是鑰匙圈，張開五指就抓。
「副總，」她傻乎乎地笑，「我只模到鑰匙圈沒模到鑰匙。」
「不是……」要不是知道這女人不是花痴，他一定會懷疑她是故意的。「不是那里！」
「不是嗎？」元雪安抽出手來，「不然在哪？」
他張開半閉的星眸，看著與他一樣因酒意而酡紅的臉蛋。
奇怪，怎麼她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笑容甜美燦爛？
「西裝內側……內側口袋。」
「喔？」
元雪安手滑入西裝內側。
她模索著口袋。
他的呼吸越來越沉了，腦袋已是發暈。
她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味，以及酒味，混在一起。
「找到了！」元雪安拿出鑰匙開心地喊。「等我開門。」
由于雙眼不太能對焦，元雪安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的將鑰匙插入鎖孔，往旁一轉，推開大門。
客廳有扇窗沒關，因此一推開門就可以感受到一片冷意。
「哇，好冷。」她隨意把門扉往後關上。
怕弄傷人家的木頭地板，她踢腿甩掉腳上的高跟鞋，接著吩咐喻熙展，「副總，月兌鞋。」
可那一直靠著她扶的副總卻是突然轉身，大掌「砰」的一聲壓在她後方牆上。
元雪安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望著牆上的那只手。
這是……壁咚？
她還醉著，沒什麼危機意識，咯咯笑了起來。
「副總，你壁咚我耶，你……唔！」
她被吻了。
吻得有點激烈，元雪安被他堵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自個兒也是暈暈糊糊的，被吻了之後，腦袋的紋路瞬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口香糖還在她的嘴里，黏上他的舌。
他納悶地取出，發現是口香糖。
元雪安笑了出來。
「你吃了我的口香糖，哈哈哈……」她笑得歡快。
喻熙展二話不說，直接把口香糖黏在牆壁上，繼續吻，
明明是第一次，卻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一夜，兩人在床上盡情翻滾，直到夜深才慝足，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