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離婚無效 第三章 靠山們現身

作者 ︰ 簡薰

一回到景朗院,夏念申便拉著顧行梅進房,然後又關上門窗,直拉到最里面,確定沒人可以偷听後,這才開口,「你看賬本啦?」

顧行梅莞爾,「是。」

「那兩個姓汪的奸人,怎麼肯給你?」

「哪有什麼肯不肯,就放在案頭,那姓汪的兄弟大概吃定顧行梅沒用才這樣膽大,用兩百兩買了一百兩的鋪子,賺了一百兩,然後又用五十兩賣給自己的母親,等于他們汪家白得一座鋪子,還淨賺五十兩。」

夏念申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今日見顧若涓看了裙子就理所當然的討,一個王姨娘都能跟我說『名門規矩』,還能教唆你要教訓我,一個大房姨娘都能欺負到頭上,這顧行梅跟夏四娘以前到底怎麼存活的啊……」

「不管他以前怎麼存活,都是過去,現在重要的是,我們怎麼存活。」

「也是,老太太對我們還真不好。」

「『得饒人處且饒人』。」

听見顧行梅模仿顧老太太的語氣,夏念申笑了,但也只是心情好一點,想想實在奇怪,「顧行梅一個嫡出的嫡孫,老太太居然這樣不待見,實在奇怪。」

顧行梅也覺得這點不合常理,「也可能是太疼愛顧別溫,所以看到顧行梅時覺得心情不好。」

「或許。」就像有人意外喪偶後,對孩子特別看不順眼,不是誰的錯,是太想念逝去的那個人了,「我覺得自己徒有現代知識,但卻派不上用場。你看,我的外語能力,我的文書能力,我還能跑馬拉松,放在這里一點用都沒有。今日看王姨娘討饒還馬上就心軟,事實上證明有些人真的只是嘴上認錯,心里還是埋怨,這種人根本不要理才對。」

顧行梅安慰,「以後會好的。」

夏念申皺了皺鼻子—— 她真討厭听到這幾個字。

以前秦素妮纏尹方旭纏得緊的時候,尹方旭總說,她剛失去哥哥,難免會投射情感,對他比較依戀,以後會好的。

事實證明,以後根本沒好,反而變本加厲。

唉。

為什麼不能讓她跟別人一起穿越,譬如說夏威夷那個帥哥游泳教練啊,他們可以在古代共譜羅曼史,那不是挺好的,居然跟前夫……有沒有這麼孽緣啊。

雖然說她也知道這個顧宅只有他們是彼此的自己人,關起門來也只有他能知道她的秘密,但想想就覺得不太甘願,她當初離婚可是搞了一年多,尹方旭舍不得拒絕干妹妹,又不想離婚,呵呵,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佔便宜的是他,他才會說「妳怎麼都不體諒我」,如果今天是她搞出一個「男閨蜜」,他肯定是會抓狂的,體諒?嘖。

「對了,妳可得記得自己手受傷,別忘了。」

「我的手沒傷啊,很好。」為了表示沒問題,夏念申馬上拉拉手臂,又轉轉手腕,動動手指,「看,好得很。」

「妳確定?」

「確定。」

「好,那妳現在彈一首《迎春曲》給我听。」

夏念申怪叫起來,「我哪會彈琴?」

「那不就結了,夏四娘琴棋書畫皆擅長,妳是琴棋書畫都不會,現在除了手受傷,還有更好的理由嗎?」

夏念申無言以對。

也沒錯啦,要說夏四娘人生有什麼不好的,就是三年多前在喜蓮寺放琉璃燈時被土匪擄走—— 被擄走的還有朱家,羅家,童家的姑娘,其實古代重男輕女,這些家族並沒有這樣希罕一個女兒,只不過不贖回來會被指指點點,說狠毒沒用,或者說家門連五百兩都拿不出來,害怕門風受損,這才不得不花錢贖人。

想來,顧老太太確實古怪,就算顧行梅沒用,那也是名門子弟,沒必要娶夏四娘,妻子在土匪窩待過幾日,這古代男人誰不膈應?

原本的顧行梅恐怕也是不想娶,但他天生沒用,不敢忤逆祖母,只好硬著頭皮娶了,這才會導致成親兩年多,夫妻感情一直好不起來,不是夏念申自夸,她可是長著一張足以令人一見鐘情的臉啊,盲婚啞嫁的能娶到個美女,那根本撿到寶了好嗎,那個顧行梅對妻子一直不咸不淡,恐怕也是自己心里過不去。

「妳若無事,就跟林嬤嬤學一些大戶女乃女乃需要知道的事情。既然已經過來了,眼下也不可能回去,還是要盡量融入這里的生活才行。」

「我有林嬤嬤就好,什麼都不用學,也不想學。」

顧行梅被她氣笑,「別這麼懶。」

「學了又不能怎麼樣,沒目標我沒動力。」

「誰說不能怎麼樣,以後我們要分家,到時候妳要當大太太,怎麼可以什麼都不會。林嬤嬤將來老了,也會回去讓兒子奉養,如何陪妳一輩子。」

夏念申一下來了精神,「分家?」

「妳總不會想在這邊住一輩子吧。」

「當然不想,想到外出會遇到大房跟三房,我寧願就這樣窩在景朗院,但老實說,這也不到一個月而已,我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我們會分家的。」顧行梅說得很有把握。

「真的?」

「我答應妳。」

夏念申笑得瞇起眼,「這可是我穿越過來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數日後。

顧行梅正在看東瑞國的《水土方志》,這時候伍大拿了一封信進來,「二少爺,胡家那邊有信來。」

胡家,乃顧行梅生母的娘家,說來就是他外祖那邊。

大抵是知道他大好了,所以寫信來慰問。

打開信簽,里面也很簡短,若有空,約他明天臨湖茶樓見,一起吃頓午飯,落款是︰胡範天。

顧行梅知道這胡範天是自己的表哥,在他看到的情景中,跟顧行梅不算太親,就是見面打招呼的關系而已。

怎麼會寫信來?

于是放下信紙,問伍大道︰「你對胡家表少爺可有印象?」

「有的。」

「跟我說說。」

「是。」

經過這陣子,顧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少爺跟二少女乃女乃有點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情,畢竟陳院判說了,兩人都摔了頭,不記得一些事情也不奇怪。

伍大恭恭敬敬的答了,「胡家表少爺能言善道,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他對二少爺也很關懷,只不過……」

「但說無妨。」

「是,只不過二少爺以前听不進勸。」

顧行梅抓到關鍵詞,「勸?他勸我什麼了?」

「表少爺總勸二少爺得自己管理生意,不能由著老太太,讓二少爺趕緊生孩子,這樣才對得起二老爺跟二太太的在天之靈,又說如果二少爺不懂,自己可以從頭教導,表少爺對二少爺真的像對親弟弟那樣的關懷,可是二少爺以前不太領情……」

「這表哥對我倒挺好的。」

伍大連忙點頭,「那是,舅老爺就二太太這一個嫡親妹子,表少爺會想照顧二少爺,恐怕也是舅老爺的吩咐,不然表少爺那麼忙,怎麼可能還管到顧家的事情。」

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尊敬,但伍大真的覺得二少爺跟二少女乃女乃摔得好,二少爺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以前二少爺放著表少爺那樣的人中龍鳳不去結交,專交一些下三濫,去賭博、嫖妓,每年船租分紅也有兩三百兩,有一半都散在養這些閑人身上,然後放著汪家那兩奸人蠶食自己的財產也不敢跟顧老太太吭聲。

現在倒好,醒來後也不嫖,也不賭了,還把汪家那兩奸人退回給顧老太太,說不要用,提拔了自己跟弟弟伍二。

他伍大不敢說自己跟弟弟能力多好,但絕對是忠心的,也不會像汪家那兩奸人那樣侵吞主人家的錢財。

汪家的人在背後都說,自己不缺錢。

是啊,直通二少爺庫房,怎麼會缺錢。

他就不懂了,顧老太太怎麼會不知道這汪家有問題,還把人派給二少爺當管帳的?

按照顧老太爺留下的遺書跟遺產,二少爺十四歲起就可以收租,就算顧老太太管著帳,只給一部分的分紅,但那也有三四百兩啊。每年都花得干淨,嫖啊,賭啊,還有去年花兩百兩買了大少爺的假畫,他就不懂了,大少爺想找人頂鍋,二少爺何必就頂了,干麼怕大少爺生氣,大少爺自己眼光不好卻要弟弟承擔,哪有這種哥哥。

大少爺佔了弟弟便宜,還得意洋洋的說自己愛惜弟弟,把好東西讓了出去,然後最氣人的是顧老太太還當著眾人的面夸了大少爺,然後罵二少爺不懂事,從小不知道練練眼力,只知道撿哥哥的便宜,然後為了獎賞大少爺的友愛兄弟,顧老太太當場決定,來年把二房分紅的百分之十給大少爺當私房當作獎勵。

這件事情說來誰都生氣,但卻是沒辦法—— 大老爺顧別擎還在,大房的分紅自然由他獨得,大少爺能拿的只有例銀,實在沒多少,饒是顧老太太再喜歡大少爺,也不能把二房的東西給大少爺啊。

明明應該據理力爭,甚至找宗親都可以,可是二少爺卻只是說知道了。

二少爺人不壞,但就是很怯懦沒用,明明沒有要做生意,卻被汪氏家那兩奸人唆使買了鋪子,兩百兩購入,五十兩賣出,真不知道想干麼,看在下人眼中實在是很心痛,明明一表人才,卻偏偏不成材。

可是現在好像都變了,二少爺醒了。

如果二少爺能去結交表少爺就好了,表少爺真的是天生好手,幫著舅老爺讓胡家發揚光大了不少。

「幫我傳個口信,說我明天會去臨湖茶樓。」

臨湖茶樓如其名,臨在波光湖邊的兩層建物,二樓靠著湖面的是五間雅間,就算只喝茶水也得付上一兩銀子,更別說叫上菜肴,沒花個三五兩是不可能結賬的,但京城富戶多,雅間倒是長年有一半的時間有客人。

此邊風景極好,波光湖上漁女搖著槳,載著雅客泛舟,一望無際的湖面遼闊至極,將望過去,湖光水色,一派舒爽景象。

春天,正是賞湖的好季節。

顧行梅一進雅間,就知道在等著的人是自己的表哥胡範天了—— 比自己大兩歲,已經娶妻生子,大概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成熟穩重點,二十一歲的年輕臉上留著胡子,看起來倒是大了幾歲。

顧行梅開口,「表哥。」

胡範天看到他,笑了笑,「恢復得倒不錯。」

「肅王妃請來了陳院判,托了陳院判妙手回春的福,不然恐怕也不會這樣快。」

「我想也是,能當上太醫院的院判,自然有本事。陳院判听說專精外科,他老人家怎麼說,你照著做就是了,你跟弟妹還年輕,可別留下後遺癥,也別仗著自己年輕,總之,大夫說的話一定有道理。」

顧行梅忍不住一笑—— 這表哥是真的關心他。

小二見上了碧羅春,笑嘻嘻的問︰「兩位爺要幾兩的席面?」

胡範天道︰「開五兩的上來。」

「好咧。」小二一樂,「今日春暖,兩位爺可要來點酒?」

胡範天原本想要白酒,又想著自己這表弟大病初愈,不好喝太烈的東西,于是問道︰「有什麼比較補身的酒?」

小二馬上回答,「肯定是茱萸酒,老師傅都說茱萸酒可以暖月復闢惡。」

「那就拿上來吧。」

臨湖茶樓的大師傅動作很快,不到一刻鐘就把菜肴全上了,共十菜兩湯,鮮果四品。

菜色是︰雞米牛筋,玉兔白菜,芋香獅子頭,桃花泛,銀牙河蝦,八寶素燴,芙蓉魚排,生炒明蠔,隨上荷葉卷,山珍刺五加。

另有湯品︰龍井竹蓀,長春鹿鞭湯

鮮果則是隻果,楊梅,枇杷,桃子。

春日融融,微風襲面,波光湖上漁女蕩槳,將看過去彷佛進入古人詩詞中,在這種情景下吃著美食,喝著茱萸酒,說不出的愜意。

胡範天完全不提什麼,只說著景色,這波光湖看不到盡頭,大得像海,又品起菜肴,大廚用的時間雖然不多,但這雞米牛筋卻煮得入口即化,桃花泛中的玉蘭片居然還能品出甜味,真是不錯,接著又道生炒明蠔補身,讓顧行梅多吃一點,顧行梅也耐著性子—— 他知道胡範天這種人,他們很有耐心,所以自己也得有耐心。

酒足飯飽,店小二撤下席面,把桌子擦得干干淨淨,又上了消化的山楂茶。

胡範天沒喝茶,問道︰「我听說,你把汪家那兩奸人退回給顧老太太了?」

「是。」

「為什麼?」

「我發現他們手腳不老實。」

胡範天審視他,「怎麼開始看起賬本了?」

「我想著這樣渾渾噩噩過日子也不行,這次一腳踏進鬼門關後有了很大的體悟,我打算以後好好過日子。」

「那你現在身邊是誰在伺候?」

「伍大跟伍二。」

「他倆不錯,伍嬤嬤的哥哥弟弟現在也還在胡家做事,一家人都很老實,下人也不求精明,老實最重要。」

「顧家可信之人不多,但伍大跟伍二還是可以的,我病了那麼久,他們也沒一次偷懶,總是服侍周到,如果不是忠心,也做不到這樣無微不至。」

「你能醒悟過來就好。」胡範天長吁一口氣,「以前讓你提拔伍大跟伍二,你還嫌他們掃興,現在能自己想起來這兩人的好,我想姑母姑父在天之靈也能稍微放下心來。」

「是我不爭氣,讓表哥跟舅舅擔心了。」

「你以前那樣說不听,我本是不想再管你了,可是我爹疼愛姑姑,所以也舍不得你,總是讓我多幫襯著些,這回我是听說你退回了汪家那兩奸人,才想問問你是不是真的願意好好改過,開始學習靠自己,你若願意,我自然會看在姑姑的分上盡力教你,但你若還只是想著賭錢嫖妓,那就當我沒說過。」

顧行梅立刻站起來,一揖,「我是真的醒悟,還請表哥提攜。」

他跟夏念申來到這里,伍嬤嬤一家,林嬤嬤一家,雖然忠心,但無法成為依靠,他想在這個時代展開手腳一定要有可靠的人幫忙,胡範天幾乎是老天爺送給他跟夏念申的禮物。

胡範天是生意上的一把好手,跟自己有血緣關系,這樣的人願意教自己,那絕對是不會藏私的,他等著吸收古代知識就是。

「那好,我端午過後要北上,你跟我一道吧,我回去會送一批書過去顧家,這些日子你便好好學習,或者你有什麼想法也盡可問我,我看在姑姑的分上,總不能不管你。」

顧行梅知道這是遇上大大貴人,于是又行了一禮,「多謝表哥。」

胡範天說到做到,隔日果然派了人送許多商業讀本過來,講的都是歷代成功商人的人生,或者行商要注意什麼,另外還有幾本藥材書,居然繪有彩色,顧行梅這才知道這回北上是要采買藥材。

這一次肯定沒問題,有胡範天可以指導,可是總不能一直依靠別人,他還是要自己能辨識才不會被騙。

夏念申听他說起,自然十分興奮,想了又想,「我怎麼覺得胡範天這三字有點熟悉……」

「伍二說了,胡範天以前對顧行梅夫妻著實不錯,奈何顧行梅不爭氣。」

「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再說。」

夏念申抗議,「我都還沒講呢。」

「是不是想說,要跟我們一道北上?」

夏念申嘟起嘴,嘟囔著,「這也猜得出來。」

「我一人還能應付胡範天,他看著我跟以前不同,只會想著生死一遭有了改變,但一旦我倆都出現,又都那樣奇怪,他難免會有別的想法。」

「不會啦,古代男女之防這樣嚴重,他跟夏四娘肯定不熟的,當然就更不可能觀察了,誰會觀察表弟媳婦啊,那樣很沒禮貌,拜托啦,求你啦,我想出去,我快悶死了……」

顧行梅看她求成這樣,內心又無奈又動搖,他拿她的撒嬌最沒辦法,她肯定也知道,屢試不爽,「那妳得盡量避著他。」

「行行行。」夏念申連忙點頭,「我平常一定躲得遠遠的,他休息了才出來透透氣,他要跟我說話,我就馬上講身體不舒服,絕對不會讓他看出端倪。」

顧行梅莞爾,拿她沒辦法。

看著眼前那一大箱的書,忍不住逗她,「要不要分一點過去看?」

「不用了,這麼珍貴的東西,當然要由你獨享才行。我呢,是君子,君子不奪人所好。」說完,還挺了挺胸。

「歪理。」

「我真的不行,古代的書沒有標點符號,我不會看。」

「沒標點符號有什麼難的,妳哪不會看了?」

「真不會,沒標點我一看就頭痛。」

不過講到沒標點,就想起秦素妮。

秦素妮很喜歡在臉書發那種落落長的心情抒發文,一發就是幾百字,而且都沒標點,夏念申一剛開始還勉強會看,就是一些無病申吟,什麼「風太大了穿過我的心破了一個洞」,「太陽彷佛知道我內心灰暗想照得我明亮一點」,「那些雨點是我流不出的眼淚我的愛情蒸發在空氣里成了雨水」,總是看得她嘖嘖稱奇,不管晴天雨天都可以扯上幾百字,後來她就懶得看了,覺得秦素妮吃飽太閑。

然後夏念申忍不住又想,顧行梅你古文看得順,想必是因為看秦素妮那些沒標點的文章練出來的。

嘖。

夏念申突然覺得酸了。

女人果然還是年輕的好,自己年紀大上許多,當初尹方旭就覺得她應該讓讓小妹妹,拜托,秦素妮也不小了,堂堂女大生,已經出落成出類拔萃的綠茶了呢。

顧行梅見她突然出神,模了模她的頭,「在想什麼?」

夏念申原本想挖苦他的,直接說「我想到秦素妮」,但講起秦素妮,一定會扯到秦磊,他又會覺得是自己的錯。

傷害他是這樣輕而易舉,但是她不想。

離婚前一兩年,她已經看夠了他的自責。

當然,她不是心疼他—— 離婚夫妻有啥好心疼。

她只是不想把氣氛弄僵,不然尷尬起來,自己也不好過啊。

于是笑笑,「我就是想,我們運氣還不壞,手足無措時,老天爺派了一個胡範天來,有人帶可比自己模索快上一百倍都不止。」

「我也是這樣想的,說來也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他,卻覺得熟悉跟親切,雖然是替代顧行梅而生,想必還是承襲了他的感情。」

「這倒是,我看林嬤嬤、桐月、臨月都很有好感,反而是原先伺候的兩個大丫頭,過來磕頭我心里也不喜歡,想必這兩個大丫頭以前也不貼心,所以夏四娘沒什麼感情,我說不用她們服侍,讓她們回大管家那邊等發派,她們居然也很高興—— 這對夫妻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啊,連個下人都不把他們放在眼底。」

「那些都不用管了,重點是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就行。」

「你是我唯一的小伙伴了……」雖然有點尷尬,但有人能跟她聊聊泰勒絲還是歐普拉,還是值得感謝的。

「我是妳的丈夫。」顧行梅糾正她。

「你是夏四娘的丈夫,不是我的。」

「是妳的。」

「我們離婚了。」夏念申提醒他,「我們過不去這才分開的,只能當朋友,不能當夫妻。等我把古代規則再弄清楚一點,我會給你找個合法小老婆,你跟合法小老婆過日子吧,我不能跟你過。」

顧行梅拉住她的手,「念念,妳知道我是喜歡妳的—— 」

夏念申掙月兌,心想︰喜歡又不值錢,你喜歡我,但沒把我放在第一的位置,你還不如小愛,小愛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我如果跟霏霏吵架,她一定站在我這邊。

每次秦素妮作惡夢打電話來,不管多晚他都會馬上開車出去,她吵也沒用,那樣的日子真的很疲倦。

小愛就好了,盲目的護著她這個閨蜜,知道她離婚沮喪,還馬上買了火辣的紅色比基尼送她,好讓她能在夏威夷展開一段異國戀曲。

顧行梅一臉真誠的開口,「這里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倆,我會做得很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沒了秦素妮,你才能對我好嗎?你當著秦素妮的面,就不能對我好,是嗎?」

「當然不是,妳知道我不想離婚的。」

夏念申突然來氣,「你當然不想啊,有我這麼貌美如花的老婆幫你做家務,還有一個青春洋溢的大女乃妹備胎跟你談心,這麼爽的日子,怎麼會想離婚。」

「素妮不是我的備胎,我沒有備胎,我只有妳。」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繼續討論這話題了,我就算得了老人痴呆癥,也不會忘記你在我們結婚紀念日選擇飛車去安慰她,這已經夠了。如果有機會回現代,你可以去『靠北老公』問問這問題,我保證你會被口水淹死。」

顧行梅還想說些什麼,夏念申阻止了他,「我知道你還愛我,可是兩人相處,光有愛沒用,你就是一邊說愛我,一邊傷害我而已。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跟你一起穿越過來,但既然是老天爺的意思,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好好相處的,我已經跟你當過夫妻了,事實證明我們不能當夫妻,所以這一次,讓我們當室友就好,這樣我們都會輕松一點。」

時序過得很快,轉眼端午到了。

顧家在京城已經一百多年,人口現在兩百多人,每到清明、端午、重陽,都必須到城郊的顧家祠堂。

馬車上,顧行梅跟夏念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經過上次的半吵半談,顧行梅現在采取了新方法—— 對夏念申好,但不過分的好,盡量當一個讓她覺得舒服的人。

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他傷害了她,然後又一廂情願的想重新開始,人心哪有這樣容易修補呢?

所以他現在只當個「好相處的人」。

在這里,他們只有彼此了,只要自己耐心夠,總能再融化她一次。

他跟夏念申談藥材,談胡範天送來的這些書。

夏念申自己不想看,但如果听的話卻是有興趣的—— 兩人都是用草藥救回來的,現在可再也不敢看不起這些草藥,真的能救命啊。

馬車搖搖晃晃的,不多時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一眼見到顧氏祠堂,兩扇木門大開著,中庭擺放著好幾張拼起來的大桌,上面滿滿是雞鴨魚肉,當令鮮果,還有鮮花數盆,偌大的院子已經有七八十人在了。

顧家這支由顧老太太帶隊,浩浩蕩蕩二十幾口人。

一跨進門,一個宗婦模樣的太太就過來招呼,見到顧老太太,笑容滿面的迎上,「再從三嬸娘可來了,唉呦,連堅哥兒跟霄哥兒都來啦,這麼小的女圭女圭出門可辛苦了,再從三嬸娘四代同堂,好大的福氣。」

顧老太太道︰「再辛苦也得來。」

那宗婦看到顧行梅跟夏念申又過來親熱,「行梅跟四娘可大好了?听見消息可嚇了一跳,所幸沒事,一定是祖宗保佑。」

顧行梅笑說︰「那是自然。」

「趕緊去見見你從叔跟四伯祖,八叔祖,他們剛剛都還掛念著你今日能不能來,看到你健康如昔,一定高興。」

顧家實在是大家族,光是見人就見很久,夏念申這才知道顧家還有一個年紀最大的曾伯祖父,已經快九十歲,眼神銳利,說起話來還是很精神。

吉時到,由宗主顧錦寶跟身為宗婦的妻子領頭,兩百多人拈完香,又燒了百來擔的紙錢,這才算完。

讓香燒著,眾人到偏廳喝茶。

宗主顧錦寶說起今年的船例分紅比去年好,大伙都是很高興的,顧家本家旁支,幾乎囊括了東瑞國三分之一的河運,每一季的分紅都是三百兩起跳。

至于「念船例分紅」,是讓彼此了解財務狀況,要合作時內心有個底,不要自己人坑了自己人。

很快,念到了顧行梅這支了。

顧錦寶微笑,「弟妹,你們這戶的船只,這一季比起來有點起色,我便念出來讓大家一起同樂高興。」

顧老太太笑說︰「三老爺去世得早,我一個婦人能有什麼用處,還是因為別擎跟別書有擔當,我才有今日的悠閑歲月。」

顧錦寶點點頭,「是這樣沒錯,那我開始念了。大房顧別擎,商船五十艘,這一季賺六百七十兩,二房顧行梅,你的商船三十艘,賺四百兩,三房顧別書,你的商船三十艘,賺兩百五十兩。」

顧三老爺過去得很早,病逝前也給家產做了分派,大房五十艘船,二房跟三房都是三十艘,顧家商船有一點不同,既合又分。

合,便是一起進貨,壓低成本,所以宗主會念各家收入狀況,好讓彼此有個底。

分,則是分開經營,互不干涉,能賣出去是本事,賣不出去也別怪別人。

顧家這支已經連續幾年收入墊底,沒人敢跟他們一起合作進貨,今年難得變成倒數第二,也算進步,宗主顧錦寶于是出言夸獎了一番,然後又想起一個問題。

「行梅,雖然是老問題了,我還是得開口,你的船還是要交由祖母打理嗎?」

顧氏的船有些會自己經營,有些交由宗主幫忙,不一定。

顧家這支,顧三老爺過世後,顧別擎跟顧別書都是自己負責,唯當年顧行梅喪父又年幼,所以由祖母打理,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顧行梅長大了,但顧老太太沒有歸還權力的意思,顧行梅也不敢要。

顧錦寶問起,也是慣例了,他這宗主不能不問,但也知道行梅一定沒膽子跟自己祖母爭,這孩子懦弱怕事,他從小看到大,可惜顧別溫那樣堂堂一個大好男兒,唯一的兒子居然這般沒用。

卻見得顧行梅起身,「行梅已經勞煩祖母多年,不敢不孝,這次便將船舶要回來,想跟伯父跟叔父一樣,自己經營。」

顧錦寶意外,「哦?」又想,天要下紅雨了嗎?

顧行梅繼續道︰「行梅已經十九歲,應該擔當起責任了,不能像個孩子一樣還依靠著祖母,委實不像個男子漢。」

就見顧老太太笑吟吟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你是我的親孫,難不成我還貪這點悠閑。船舶嘛,還是我管著就好,你跟四娘就跟以前一樣,賞賞花,游游船,看你們過得自在,老太婆也就高興了。」

「祖母慈愛,孫兒不能不孝,勞累祖母。」

「這怎麼會累,不過小事情,我做慣了,用來打發時間也不錯,不然整日閑著都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言下之意,竟是不肯還回去。

顧錦寶有點傻眼,現在怎麼辦?一個想要,一個不給,但他不想管啊,他只想耍威風當個宗主,並不想斷家務事。

就見那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曾伯祖父開口了,「佷媳婦,這船只是我們顧家的,理應由顧家人管理,妳年紀也大了,享享清福吧,別跟孫子爭,難看。」

顧二老太爺也道︰「是啊,三弟妹,行梅都這麼大了,理當開始擔起責任,三弟妹雖然是我們顧家人,但終究不姓顧,這船只還是得讓行梅自己打理,不然恐怕三弟知道了,內心也會不願意。」

顧老太太這下也不好堅持了,只能笑說︰「行梅啊,祖母可要跟你說,這經營沒這麼好玩,這一來一回都是幾百兩的本錢,幾百兩的進出帳,可不是過家家唷。」

「行梅懂,謝祖母疼愛,行梅大好男兒,不能再躲在祖母的背後享受了。」

顧老太太也無法,伯父說話了,二哥也說話了,內心雖然恨,但表面上卻是不顯露,「那好吧,晚點我就把賬本、印章跟船契送過去景朗院。」

「多謝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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