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御風每天跟著伙伴們上樹掏鳥蛋,下河模魚蝦,抓蟲喂母雞,過著快樂的童年。
這日,他背著小竹窶打算跟伙伴一起去抓小鳥,「狗蛋,你說後山大石旁邊那棵樹上有小鳥孵出來了?」
狗蛋牽著他的手,拍著胸膛保證,「是啊,我剛剛從那里經過,听到小鳥叫聲,所以我很肯定,小風我們走,我已經跟阿福還有小山約好在後山路口等了。」
「那好,我們趕緊去吧。」邊說邊往後山走去。
忽地,後面傳來一陣叫喚聲,「前面的是風哥兒嗎?」
兩人一同轉頭,池御風納悶地看著突然叫住他的女子,「你叫我們?」
「是啊,我叫你呢,風哥兒。」女子半蹲著身子一臉和藹的看著池御風,笑著打招呼。
池御風歪頭看著這名溫柔婉約的陌生女子,她穿著銀絲繡花白色錦服,領口和袖口都滾著一圈鵝黃色滾邊。
他問道︰「我認識你?」
「風哥兒你忘記了,那天我去過你家。」
池御風學著大人雙臂抱胸,皺著眉毛回想,片刻後才故意大聲嚷著,「唷,我記起來了,大嬸是你啊!」娘親說不能對無辜之人發脾氣,但他還是能氣氣這人的。
許蓁兮嘴角劇烈一抽,和藹親切的笑容差點龜裂。這沒眼力的臭小孩竟然叫她大嬸!她想當場賞他一巴掌,隨即又想到二皇子的事要緊,只能將心頭竄起的怒火用力的壓下,「風哥兒,你可以稱我為蓁姨。」
「大嬸,你佔我便宜啊,我又不認識你,竟然要我稱你姨,我娘好像也不認識你。」
池御風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尤其是在輩分稱呼上,絕不讓步,讓他稱「個不認識的女人為姨,門都沒有。
「小風,你認識她?」一旁的狗蛋十分驚訝,睜大眼看著眼前這個比他娘好看一百倍的女人。
「上次有男的來我家找我娘談事情,我見他家馬車很漂亮,好奇地爬上去,就看到這位大嬸坐在馬車里。」
「原來是這樣啊。」
此時,許蓁兮向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馬上將她們臨出門前,客棧老板知道她們要進山村,為免她們暈車而送的梅子糖。
許蓁兮笑著將那包梅子糖拿給池御風,「今天出來得較為匆忙,只隨手帶了一小包糖果,給你們吃吧。」
「我不要!」
「你不要?這是糖果,很好吃的。」
「不行,我娘說了,不能隨便拿陌生人的東西。」池御風表情嚴肅的搖頭拒絕。
「我想要,這糖果可以給我吃嗎?」狗蛋一听到糖果兩個字,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她能說不行嗎?許蓁兮僵著臉將糖果給了狗蛋,「當然可以。」又轉向池御風,「那天我們見過面,怎麼會是陌生人呢?」
「只見過一次面,當然是陌生人,大嬸。」
又叫她大嬸,她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死小孩,「以後我們還會見面的,多見幾次面就熟了。」
「但是我們現在真的不熟。」池御風眉頭緊皺看著許蓁兮,這個大嬸是怎麼回事?一直擋著他跟狗蛋,他急著要去抓小鳥呢!
他不耐煩的問著,「大嬸,你一直攔著我跟狗蛋做什麼?」眼楮危險的眯起,「你該不會是誘拐孩子的拐子吧?」
「拐子?當然不是,我可是堂堂的二皇子妃,怎麼可能做那違法勾當!」
「二皇子妃?那是什麼東西,能吃嗎?」一旁的狗蛋不解地問道。
「那是一個身分的象征!」許蓁兮暗暗咬著牙,扯著僵硬的笑容回復狗蛋的問題。
「大嬸,你究竟要做什麼?直接把你攔住我們的目的說出來吧!」池御風催促。
「風哥兒,我哪里會有什麼目的,不過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問我問題就是要打探情報!」他一只手托著下巴,一對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轉著,
認真的想了想,「行啊,你問,不過我的情報很貴的,一個問題一錠銀子。」
許蓁兮嘴角抽了抽,銀子,這個死小孩掉進錢眼里了!
「風哥兒,我們好歹有一面之緣,已經不算是陌生人,問你事情就要一錠銀子,這太不近人情了。」
「你自己都知道只有一面之緣,這不是陌生人不然是什麼?我告訴你,想要買我的情報,沒有銀子是不行的,別想拿糖果打發我,以為我是小孩子就很好騙!」他一臉沒得商量,伸出胖胖小手做出搓著銀票的動作,「你若是真想向我打听情報,那就先給銀子吧,我怕你賴帳。」
許蓁兮簡直要被這小人精給氣死,賴帳?把她當成什麼人了,想她堂堂二皇子妃會賴他銀子!
她瞧了眼身後的丫鬟,丫鬟隨即遞上一個荷包,她自里頭取出一錠銀子,「瞧,銀子,這樣可以了嗎?」
池御風掂了掂銀子的重量,塞進自己的斜背小包里,「好,你問吧。」
「你娘親有跟奕王說種二期水稻的人是誰嗎?她代替東家答應與奕王交易了嗎?交易價格是多少?還有東家是誰?」
「停!」池御風伸出小手,制止她繼續問下去,「大嬸,你這銀子最多一兩半,但問題卻有四個,想要知道那麼多消息,就把銀子補齊。」
許蓁兮差點吐血,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猛地倒吸一口氣,忿忿的在他手上塞了一個小元寶,「這個元寶有五兩。」
「好吧,那你問。」
她重復了剛才的問題,同時一口氣追加幾個,「我再問一次,你娘親有跟奕王說種二期水稻的人是誰嗎?她代替東家答應與奕王交易了嗎?交易價格是多少?還有東家是誰?你娘跟奕王可有約定下次踫面的時間?奕王想買多少稻米?水稻都種在哪里?」
「第一個問題,沒有說。第二個問題,不知道,第三個問題,銀子的事情不是我一個小孩子該知道的,我只負責每天好吃好玩快快長大。第四個問題,東家是誰你自己都不知道了,我怎麼會知道。第五個問題,沒有。第六個問題跟第四題的回答是一樣的。」池御風一口氣回答完所有問題。
許蓁兮無言以對,這有回答跟沒回答是一樣的!
「第七個問題不回答,因為你銀子不夠。」池御風說完,拉著狗蛋就往山里跑,邊跑邊道︰「對了,看在你是我第一個賣情報的客人分上,我免費送你一個消息——你口中的奕王是誰,我不知道!」
許蓁兮一向優雅的形象瞬間破裂,扯著喉嚨對著池御風咆哮,「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可惡,她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是誰說這個死小孩今年才四歲,很好騙,一包糖果就可以騙倒,給她出來,非打死他不可!
這個死小孩跟只狐狸一樣狡猾,半點有用的消息都問不到,還賠了一筆銀子,虧大了!
丫鬟心驚膽跳的看著怒氣沖天的許蓁兮,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擔心她的怒氣會轉移到自己身上來,卻又不得不開口詢問,「二皇子妃……要將人追回來嗎?」
「追?已經跑到沒影了,怎麼追!」想不到那死孩子人矮腿短,跑起來卻挺快,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今天沒有帶護衛出門實在是失算。
「那現在……」
「現在能怎麼辦?先回去再說,我的銀子豈是這麼好騙的,等二皇子事情圓滿達成,我有的是法子讓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騙子,知道什麼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許蓁兮衣袖一甩,忿忿地往村外走去。
莫叡帶著禮物再度前往池家,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造訪錦山村,禮一次比一次重,他想著這樣池娘子應該能看得出他誠意十足,就看她領不領情了。
只是莫叡今日來得不太湊巧,池輕歌外出,沒那麼快回來,下人請他先在大廳等候,若是有要事就先回,等池輕歌回來會再為他稟告。
「莫三爺,請用茶。」丫鬟將茶點放到他手邊的桌幾上後,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偌大的大廳瞬間剩下他與白千帆兩人大眼瞪小眼。
莫叡翹起二郎腿拿過茶盞,睞了眼大廳里的陳設後,微微勾了勾嘴角,不疾不徐的吹拂著裊裊輕煙,慢慢品著香茗。
他那悠閑的態度,讓最近因為糧食一事急得嘴角起泡的白千帆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
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嘛!讓他看了真的是忍不住心里冒火。
「你眼楮抽筋?」莫叡睞了他一眼。
他沒好氣地回應,「我好得很,怎麼可能眼楮抽筋!」眼楮能抽筋,有本事你抽給我看,「我只是感到你心很大……」
「我心大?」莫叡輕哼了聲。
「都火燒屁|股了,你還能這般悠閑。據線報得知,二皇子已經籌得了二十萬石大米,四皇子也籌得了十萬石,只有你一石也沒有……」
雞蛋不該放在同一個籃子里,他不禁懷疑自己當時提議將目標放在神秘糧商身上的想法是否正確,若是他的判斷出了差錯,害得三爺與那位置失之交臂,那他就是千古罪人。
一想到這里,他就感到壓力山大。
莫叡勾勾嘴角,「千帆,無須給自己壓力,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那個位置若注定是我的,跑也跑不掉。」
他愕然的看著莫叡,「三爺,你何時這麼相信宿命說了?」
「宿命?呵,本王一點也不相信。」
「那你為何這麼說?」
「本王說的是別人。」他扯出一抹譏諷冷笑,「竹籃打水的戲碼應該很好看。」
「呃,三爺你可真有自信。」
「本王一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好吧,這事還懸著,你就這般有自信,你厲害!」白千帆佩服的朝他比贊,忘了二皇子可是開出比我們收購價高一成的條件。」
「你可別忘了二皇子可是開出比我們收購價高一成的條件。」
「池娘子不會同意將秋糧賣給二皇子的。」
「三爺,你可以為小人解惑嗎?你為何這般有自信?」
莫叡往屋外望去,「因為他。」
白千帆的視線落在外頭正在學射箭的池御風身上,「小家伙?」這下他更是不解了。
「這小家伙不喜二皇兄,將怒氣發到本王身上,池娘子這才帶著小家伙前去向本王賠罪。」莫叡嘴角帶著淺笑看著一次一次拉弓失敗的池御風,小家伙拿的是他送的弓箭,這讓他心里有說不出的愉悅。
「這中間有什麼牽連或是我不知道的事情?」白千帆更是一頭霧水。
「池娘子非常重視疼愛這個兒子,小家伙不喜歡的事情或是人,池娘子也不喜歡。」
「再怎麼不喜歡,也不可能把銀子往外推吧?」
「在池娘子眼底,兒子比銀子重要,因此不會將秋糧賣給二皇兄。」
白千帆一臉不信的撇著嘴,「你就扯吧,跟小孩子的喜好比起來,銀子更為重要,除非她富得流油,可以隨心所欲的任性。何況最終有決定權的,可是她背後的東家。」
「池娘子不只不缺銀子,更可以任性而為。」
白千帆眯起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微點下顎,「出發前往錦山村之前,本王確實得到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這消息也證實了本王的揣測。」
「什麼消息?」白千帆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打開。
莫叡倏地起身,衣袍一甩,抬腳往屋外走去。
「三爺,你好歹跟我說一下啊,都挑起我的好奇心了,卻又吊著我的胃口不肯說,這不是故意整我嘛!」千帆也顧不得喝茶了,拔開腿追了上去。
莫叡穿過回廊朝院子走去,來到正一臉漲紅用力拉著小杯箭的池御風身後,蹲雙臂繞過他的小身板,握住他的小手,語氣親和地教他如何拉弓,「來,拉弓的時候你必須這樣,上身的力量是左右對拉開來,左手必須打直,用手掌的部分抵住杯……來……放。」
只听見「咻」一聲,原先一直射擊失敗的箭筆直的射中樹干上用稻草做的靶。
池御風眼楮一亮,開心地大叫,「射中了,射中了,大叔,我射中了!」
「不錯,很好,再來一次。」莫叡模模他的頭稱贊。
「好。」
「來,記住這感覺跟手的姿勢,還有站姿……」莫叡繼續手把手的教他如何拉弓射箭。
白千帆看著莫叡難得的慈愛模樣,嘴角不禁扯了扯,瞧瞧,那兩人的互動,加上他們長得有幾分像,不知道的人怕會以為他們是父子,那簡直就像是在教自己兒子射箭。
約莫一刻鐘後,院子里再度傳出歡呼聲音。
「射中了,射中了,大叔,我靠自己射中了!」池御風驚喜的看著靶子上那支箭,興奮得手舞足蹈。
「不錯,很厲害,小小年紀就能靠自己的力量拉開弓,未來前途無量。」他方才模了下小家伙的骨骼,發育得真不錯,是個練武的料,若是好好栽培,日後定為將才。
池御風開心的一把圈著莫叡的頸項,「大叔,謝謝你,謝謝你,我終于會射箭了。」
「不客氣,是你資質聰穎,很少小孩子初學射箭能這麼快就射中靶心,來,你再射一次,我看看你的姿勢。」他一邊拍了拍池御風的後背,一邊夸獎。
「好!」池御風再度拉滿弓。
莫叡看著他專注的神情,不知怎麼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身為人父的驕傲。
大門外,池輕歌剛下馬車,才推開大門便听到兒子興奮的高喊聲。
她有些好奇地朝著聲音走去,穿過花圃遠遠便看到莫叡正在教兒子射箭,兒子那架勢還有模有樣的。
想不到莫三爺會教風哥兒射箭,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像他那種一看就知是位高權重的人,怎麼可能耐著性子教小孩子功夫。
就在池御風又射中了靶心,開心的握著小拳頭揮舞時,眼尾余光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的娘親,當即拿著小杯箭開心的朝她跑去,一把抱住她的雙腿,「娘,您回來了,您去巡視稻田巡視得如何,可以收割了嗎?」
「還需要點時間。」
「娘,您今年還要去看收割嗎?若是要去,可不可以帶我去?您去年答應過我的。」池御風搖著胖胖的小身板央求。
「池娘子。」莫叡走了過來。
「莫三爺,我都看到了,謝謝你教風哥兒射箭,我還想著秋收後要找個獵戶教風哥兒呢,沒想到……總而言之很感謝你。」
「不用客氣,小家伙資質很好又聰明,只是稍微教他幾次他便抓住要領。」
「若不是有你這好師傅指導,他也學不會。」從方才他教風哥兒拉弓的動作,便看得出他也是有一身好本領的,甚至有可能是個將領。
「池娘子過獎了。」
「是莫三爺謙虛了。」她揚唇輕笑了下,後低下頭模了模池御風的頭,「瞧你一身汗,去讓蘇女乃女乃幫你沐浴包衣,吃小點心,娘有些事情要跟莫三爺談。」
「好。」池御風將寶貝弓箭背到肩上,看著莫叡,「大叔,謝謝你送我弓箭又教我射箭。」
行了個大禮後,他搖搖晃晃的到後頭去找蘇嬤嬤。
「莫三爺,我們進大廳談吧。」她做出請的手勢後,領著莫叡與白千帆前往大廳。下人早已將冷掉的茶收下去,很快送上剛泡好的香茗,重新上了一份與方才不同的精致茶點。
「請用,這幾樣茶點微甜,很適合不喜甜食的男人食用,由其是這道水晶桂花糕,是我的女乃娘蘇嬤嬤親手做的,清香軟糯,十分爽口,嘗嘗。」她介紹著桌上晶瑩剔透、彌漫著桂花香的水晶桂花糕。
白千帆率先嘗了口,眼楮倏地一亮,驚艷的低呼了聲,「想不到這里竟吃得到這麼地道的水晶桂花糕!這可是只有京城米花閣才做得出的味道,想不到你的女乃娘也做得出來,她是擁有他們的秘方嗎?不然怎麼做得出這味?」
「呵呵,不是,是有一次女乃娘無意間嘗到,對這道甜點念念不忘,便嘗試制作,也不記得試了多少次,這才做出一模一樣的味道。」她隨口胡謅,「若是你喜歡就多用些吧,女乃娘做得挺多的。」
「那敢情好,在下就喜歡這一味。」白千帆也不客氣了。
莫叡白了瞬間化身為吃貨的白千帆一眼,這不可靠的家伙,遇到喜歡的吃食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莫三爺,你不嘗嘗?」
「在下不吃甜點。池娘子,我們言歸正傳,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在下此行的目的便是向你打听你東家的意願。」
池輕歌沉吟片刻,「我東家啊,他……其實不瞞莫三爺,你離去後的第二天,有一位與你有四分像、自稱莫二爺的男子前來,他的目的與你一樣,卻開了比你高出一成的采購價向我東家買今年的秋糧。」
「沒錯,他是在下的二哥。」
「你們既是一家人,為何……」這戶人家是在玩什麼把戲?
「不瞞池娘子,在下二哥會尾隨在下的腳步前來與你接洽,皆是因為父親為了考驗我們兄弟而提出的任務。」
池輕歌單手支著下顎,很不客氣地吐槽,「想來你這二哥是想不勞而獲收稻尾啊!」
「沒錯,你真是通透,一點就通,他二哥就是這種人,專門撿便宜,你不知道我們為了調查你背後的東家,費了好大的勁才查到這里來,他二哥竟然恬不知恥的跟在後面來找你。」
「競爭中出現這情況是很正常的,雖然過程讓人不齒,但是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白千帆噎了下,「欸……你說的也沒錯啦……」
「他的個人行為與在下無關,在下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行徑。」莫叡的臉倏地冷下。
「你們都想同我東家采購秋糧,想來你們兄弟間的競爭很激烈。莫三爺,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你兄長願意提高一成的收購價,那你呢?」她拿過茶盞一邊吹拂著白煙,一邊睞著他問道。
莫叡定定看著她,不容質疑地說出底價,「原價。」
「原價!」她差點被剛喝入口的茶燙到,手指抹了抹唇邊的茶漬,「抱歉,我有听錯嗎?」
「沒錯,原價。」他語氣堅定地回應。
「莫三爺,你堅持原價,難道不擔心我東家與你的兄長合作?」
「你不會。」他篤定道。
她笑出了聲,「你怎麼這麼有把握我東家不會與你兄長合作?銀子誰不愛,況且跟誰合作不是合作,東家是商人,只要拿得到銀子即可。」
「若是池娘子想經歷卸磨殺驢,確實可以找在下的兄長合作。」
「卸磨殺驢?听你這麼說,你這個兄長可是個狠的?」她眸光含著一抹譏諷,迎上他深邃眼眸,探究他眼底那抹復雜。
「就是,就是,在下跟莫二爺打交道已有多年,真心勸你東家要慎選合作伙伴,否則就怕被空手套白狼。」白千帆連忙插進一句。
「在下不方便在他人面前揭自家兄長短處,若是池娘子執意與兄長合作,將糧食賣給他,在下也沒有權利置啄,唯一能勸池娘子的只有一句話,請三思。」莫叡沉聲道。
「三思啊……」她沉吟,「怎麼辦呢,我東家喜歡富貴險中求啊!」
「池娘子並不缺銀子,何苦讓自己跌進深坑,賠了夫人又折兵。」莫叡的眼眸定定盯住她。
「我不缺?莫三爺,你從哪只眼楮看出我不缺?我不是說過銀子誰不愛!」她好笑的看著他,「而且我們現在談的可是我那兩名東家,你怎麼知道我兩個東家都不缺錢?」
這個莫三爺可有趣了,竟然說她不缺銀子,他是出什麼了嗎?
「池娘子,你身後的那位地主東家就是你自己,車巠合起來是輕,是你的假身分。能種出二期水稻,有數百萬頃良田,種著各種糧食,更有數個罐頭工廠,試問你缺銀子?」
她眉尾一挑,這個莫三爺真的很不簡單啊,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將她的老底全給挖了出來。
既然藏已經沒有用了,未免他繼續深入挖掘,她索性大方承認,「對,那些地確實是我的,只是掛在別人名下。相信三爺你也懂的,我們孤兒寡母,不想辦法保護自己是不行的,擁有這麼一大筆田產恐會遭人親。
「然而糧食能不能賣給你,確實不是我能獨自決定的,因為我與慕老板早已簽訂合約,要將收成賣給他,你想要買下這批糧食,必須征得他的同意。若你不相信,他再過些時日就會過來一趟,屆時我很樂意為你們兩位介紹。不過,還希望兩位能對我的身分守口如瓶,切莫泄漏出去。」
還好昨天接到了慕夏的書信,告知她近日會回到錦山村,還可以替她擋擋。
白千帆聞言驚呆了,池娘子竟然就是種出二期水稻的那個神秘人,太震撼了!
「放心,我們不會泄漏你的身分,你可以安心地繼續當神秘的地主東家。」莫叡承諾。
「娘,您說干爹要回來了?」剛沐浴完換上一身水藍色衣裳的池御風飛撲到娘親的膝蓋上,仰著頭興奮的問著,「是什麼時候?」
她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給了他一個確切的日期,「應該秋收時會回來,他在信上說給你帶了不少禮物。」
「太好了。」池御風一雙漂亮的大眼楮閃閃發亮的拍著手,想轉身與莫叡分享這個好消息,可是一看到他,就想到他今天前來所為何事,馬上又轉回去望著池輕歌,期期艾艾地道︰「娘,您可不可以不要將大米賣給那個討厭鬼?」
「討厭鬼?誰?」
「就是跟大叔長得很像的那個莫二爺,風哥兒不喜歡他!他不只對您不禮貌,當初看到風哥兒時,還罵風哥兒是野種。」他一臉受傷的看著娘親,委屈的低喃,「娘,風哥兒不是野種,風哥兒有爹的。」
他不想讓娘親傷心,所以一直沒說過這事。
池輕歌一團怒火瞬間飆漲,「該死的,風哥兒當下你怎麼沒有告訴娘這事!」
為了讓風哥兒有個快樂的童年,她平日里總任由他跟村子里的小孩們一起瘋、一起野,可即使他像個野孩子,也是她的寶貝疙瘩,舍不得他受任何委屈,那人竟然敢這樣怒罵風哥兒!
莫叡听到池御風這麼說,袖下的手握緊成拳,青筋顯而易見,內心出現一團無名火,有種想將莫叡馳狠狠揍上一頓的沖動。
「他是來找娘談生意的,風哥兒不可以得罪他,否則生意就會談不成。」池御風委屈到一個不行。
池輕歌心疼不已地將他抱進懷中,「小傻瓜,以後有人敢這麼罵你,一定要跟娘說,娘一定搞得他家雞犬不寧,看他還敢不敢嘴臭。」
依她看,那個莫二爺才是雜種,據女乃娘說,他家風哥兒的血脈可是這麒麟國最高貴的。
池御風的小臉蛋上落下兩滴晶瑩淚滴,「娘,您不要和那種會罵風哥兒雜種的人做生意好不好?」
「放心吧,娘不會跟人品不好的人做生意的,即使利潤再好。」
從兒子開始稍微懂事後就不曾看過他掉淚,今天竟然因為這事委屈得哭了,池輕歌心疼得不得了。
那種沒有人品又不敬老愛幼的人,即使銀子疊得跟她一樣高,她也絕對不會將一粒米賣給他。
風哥兒是她在這異世界里唯一真正跟她有血脈的親人,是她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欺負辱罵他,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听到娘親這麼保證,池御風放心多了,「娘,那您給大叔一個機會吧,大叔人很好又救過我,剛剛還教我射箭,我尿在他身上他都沒生氣,應該就是您說的好人品了……」
池輕歌怔了下,嘴角暗抽,敢情她被兒子套路了?
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嗎?莫叡的詫異不比池輕歌小,這小家伙竟會在這關鍵時刻幫他說話,簡直出乎他意料之外!
池輕歌頓時陷入一陣沉默,眸光在莫叡身上掃來掃去,有時甚至會落在門外的陌一身上,片刻後微斂的雙眸突然綻放出異彩。
她勾了勾嘴角,看向莫叡,「莫三爺,我可以答應賣你五十萬石秋糧,慕老板那邊我負責協調,只要你能幫我們解決那個問題,我就答應與你合作,只看你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