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府。
深夜,韓霄仍待在書房里翻閱著卷宗,看了好一會兒後便將所有卷宗掃到一邊去,然後托著下巴,狀似思考著。
他的貼身護衛陳洋從外面的僕人手里端過茶壺,這是王爺熬夜的習慣,務必要喝上一壺泡得又濃又苦的茶。
他將茶壺擱放在旁邊的小圓桌上,倒了杯茶後,放到韓霄面前,提醒道︰「王爺,您的茶。」他遲疑了下,忍不住問道︰「王爺,這案子沒有進展嗎?」
陳洋從小就服侍韓霄,對韓霄是忠心耿耿,是韓霄最得力的心月復,熟知韓霄替皇上調查各種大大小小的案子,因此比起其他手下,他更勇于直言。
韓霄喝了口茶,擱下茶盞後道︰「這些天和姚賢周旋,他果然是個精明能干的商人,一點都不吃虧,但是膽子很小,對于有風險的事都是遠遠的觀察,寧可沒賺頭也不冒險,這種人不像是會去造反的人,事實上,據探子傳上來的情報,也找不出他與丞相有做生意以外的關系。」
姚賢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盯著,不管是在外面應酬還是在姚府內,都逃不過他的眼楮,更並未找到書信或者其余能證明雙方有私下往來的證據,讓他懷疑或許一開始他就找錯人了。
听他這麼說,陳洋提議道︰「王爺,您有想過從姚五小姐身上下手嗎?姚賢是她父親,或許她略知一二。」
韓霄用興味的眼光看向他,「你是要本王對她使美男計嗎?」
「屬下不敢……」陳洋馬上縮回去,雖然王爺沒有生氣,但他就是覺得王爺並不高興。
韓霄半眯起眼,哼笑道︰「罷了吧,本王要是使美男計就怕她受不了。」
上回她光是與他獨處、與他談交易,就流露出滿滿的防備心,不停要躲,顯然就算她膽大包天,什麼話都敢說,她骨子里還是怕他的。
要是他再試圖利用她,想從她口中打探出她父親的事,怕是她會對他更避若蛇蠍。
不知怎地,他不喜歡她對他有戒心,再說,他也不屑從一個女人身上打探消息,所以他壓根沒打算從她身上下手。
不過……陳洋這一提到姚芝恩,也讓他想起來他很久沒有見到她了,近來他到姚府時她都不在,成天往藥鋪子里跑,根本沒機會見上面,恐怕她本人正慶幸不必見到他呢。
也因為他去了姚府很多趟,有些情報他不必刻意打听也能知道,因而察覺了某一件她該對他坦誠相告卻隱瞞的事。
「陳洋,你相信這世上會有被菩薩所救,死而復生,那麼幸運的人嗎?」
「當然信了,被菩薩所救的人也會擁有神力,可謂是菩薩的化身。听說姚姑娘在出事前是不懂醫的,是死過後才得到了醫術,肯定是菩薩顯靈才會發生這種奇蹟。」陳洋篤信神明,因此對姚芝恩是很敬重的。
「听說她連個性都變了,還真有意思啊……」韓霄心想,若是依姚芝恩以前內向謹慎的個性,八成他是連理都懶得理的。
陳洋瞧王爺提到姚芝恩時那興致盎然的樣子,不禁道︰「恕屬下多事,屬下總覺得王爺對姚姑娘很感興趣,不如王爺將她納入府中,姚老爺必然會點頭的……」
韓霄瞥了他一眼,一副這是什麼蠢主意的嫌棄樣,「不了,太好得到手沒什麼意思,就這麼像貓抓耗子的逗著她,不是挺好玩嗎?」
听韓霄這麼一說,陳洋更認為姚芝恩對他來說是最特別的。
服侍王爺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王爺對一個女人如此在意,先是破天荒的派人查了姚五小姐的身分,為她出頭保護了她;再為她的醫術背書,當她的靠山;現在還不願以權迫人,而是跟姚五小姐慢慢磨……
他嗅得出來,王爺對姚芝恩可不只是字面上的逗著玩而已,還有更深的什麼,雖然他說不上來,卻能確定王爺的心思不單純,提起姚五小姐,王爺臉上的表情充滿生氣,不再像過去對事物都漠不關心,有如死水一灘。
王爺的心會那麼冷漠,是從王爺的母妃儀妃娘娘遭人害死後開始的吧,後來為了在吃人的皇宮活下來,王爺幫助皇上得到先皇的信任,謀取了儲君之位,再殺掉破壞的人,助皇上登上皇位。
如今,雖然人人都說王爺受到皇上的寵信,得到至高的權力,但事實上皇上是個多疑的,王爺必須小心揣摩,討皇上歡心,位子才能穩固,這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可以說王爺看似得到了半個天下,卻也像什麼都沒有得到,內心空洞的活著。
王爺總是擺出唯我獨尊的姿態,露出嘲諷又傲慢的笑,內心卻恐怕是寂寞的,不想被人看穿,只能用張狂來掩飾,若是王爺身邊能有個女子相伴,該有多好……
「陳洋,你去問問,本王上回交代要查的姚家所有人的底細查得如何,本王倒要看看,誰有殺害她的動機,本王是不會允許有人敢動她的。」韓霄厲聲道,姚芝恩是他的耗子,當然只有他把玩的分。
「是,屬下天一亮就去問。」陳洋領命。
王爺在姚府安排眼線查姚賢,要另外調查姚五小姐的事情並不難,王爺早在好幾日前就吩咐下去了,也該有個結果,只是到現在他仍很難想像,會有人想殺害姚五小姐。
接著,陳洋見韓霄的茶杯見底了,又添了茶,一邊想著,都子時了,也不知道王爺今晚要熬到何時,王爺只要一查案就不眠不休……
這時,門叩叩被敲響了,有探子前來稟報。
「王爺,有消息了!安插在丞相身邊的人查到丞相換下的衣袍總是沾有奇異的檀香味,更發現他和一個疑似是天祟教信徒的人暗中有連系,看來丞相有可能是入了那個叫天祟教的邪教!」
「天崇教?」韓霄挑起了眉,「連大理寺都無法連根拔起的邪教,丞相會跟那種邪教扯上關系?」他狂肆大笑幾聲,「太有趣了!本王要好好的查,清楚丞相跟這邪魔歪道有什麼關系!」
天崇教,是約在四年前創立的,當天崇教的名號在民間流傳開來時,已經是個盤根錯節、勢力龐大的教派,在京城和附近的大縣城都擁有廣大的信徒。
而這天崇教之所以能在短短四年內崛起,擁有那麼多信徒,據說是因為教主擁有神賜的法力,只要吃下他賜下的神丹,就能治癒百病,永生不死,也能治癒心中的苦痛,令人重獲新生,富有神奇色彩的傳聞比比皆是,都是在贊揚教主的偉大和慈悲。
可要入天崇教沒那麼容易,必須要有門路,得透過信徒引薦才進得去,也听說要有一定的財力才能成為信徒,另外,一入教就必須終生奉養教主,才能得到神力的庇護,有些人因為追求神力,奉上家產而導致家破人亡。
在太京王朝里,除了佛教和道教外,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宗教存在著,只要別鬧出什麼害人的事端,基本上朝廷沒那種閑功夫管百姓信什麼教,可天崇教的勢力太過龐大,有太多信徒擁護,為信仰走火入魔、傾家蕩產的人更是不少,朝廷擔心動搖國本,極欲鏈除。然而因為這天崇教勢力過于龐大,也太神秘了,皇上交給大理寺去辦,一直都無法真正滲透進入內部,頗為傷腦筋。
韓霄壓根不信什麼神力,得知丞相與天崇教有關,立刻就往雙方恐怕有更深的聯系,與造反有關的方向懷疑。
他把此事向皇上稟報後,皇上下令要他查清楚,並撥下人手協助他辦案。
韓霄打算派幾名探子混進這天崇教里調查,卻馬上踫上了難題︰這天崇教是朝廷想消滅的邪教,哪個人有膽子承認自己就是信徒?哪里找得到人替他們引薦?
他費不少功夫,終于找到一個急欲月兌離天崇教的信徒。
那名信徒忿忿的說,他是為了罹患重病的兒子入教的,以為吃了神丹能救得了兒子,豈料兒子吃了神丹病情更嚴重,而他自己也在入教後變得奇怪,只要一段日子沒去聚會,他就會感到空虛又暴躁,什麼事都做不好,只有見到教主,聆听教主教誨,心情才會平穩下來,讓他覺得頗古怪。
韓霄懷疑入天崇教的信徒都被操控心智,便和那名信徒里應外合,帶領他麾下的探子入教,繳上一大筆銀兩,好順利見到那神秘教主的面。
幾日後,韓霄順利查探到天崇教內的情況。
天崇教里有著至高無上的教主,還有保護他的左右護法,更有上百個信徒為教主做事,維持天崇教的運作,從尋找新信徒、接送信徒、听教主教誨治病、收取銀兩,都是他們的工作,而除了教主心月復,其余普通信徒,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天崇教大本營位在何處,他們會不定期接到信件通知,約定在某個定點等待馬車,再被蒙住雙眼坐車前往,對方可說是非常的謹慎又狡猾,才讓大理寺至今都找不到巢穴。
信徒也看不到教主的真面目,教主總是戴著金框面具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楮,左右護法則是戴上銀色面具,右護法比左護法身形高瘦了點。
听探子的說詞,左護法武功高強,右護法則專制各種迷香,一進巢穴,會先聞到淡淡的香氣,韓霄猜測那便是右護法所制的迷香。
有的迷香會使人亢奮,化為不懼死的死士;有的會產生幻覺,變得瘋狂;有的則會使人成為傀儡,任人予取予求。
韓霄想,右護法大概是用了其中一種迷香,來迷惑人心。
探子又說,在教主說完話後,換右護法說話,說著要對教主效忠才能治癒百病,獲得永生等話,還是搖著鈴說。
韓霄一听便覺得這大概是一種催眠術,先是用迷香使人恍惚,再用鈴聲下暗示,使信徒乖乖听話,達成強力的催眠效果。
那迷香恐怕還會使人上癮,間隔太久沒去聚會,便會使人感到空虛暴躁,所以入了教的人多半無法掙月兌,只能淪陷下去。
那名與他合作的信徒,或許是因為兒子的病癥變得嚴重,這才刺激他看清事實,掙月兌這邪門的催眠術。
韓霄對這天崇教愈來愈好奇了,想親自探查,雖然危險,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次只是探查而已,找找丞相在不在其中,可不能打草驚蛇,查到了就得撤退。
韓霄易容成其中一名探子的模樣要參與聚會,雖然他被蒙住眼,不知會被帶往哪處,但他的人一直跟著,會做下記號。
抵達後,在確認身分後,他被取下了蒙住眼的布,終于看清楚他來到了一個大山洞里,兩邊掛著油燈,他與上百個信徒齊齊往前走。
山洞里有一片偌大的空地里,隱身在眾多的信徒的韓霄,左右看著,並沒有看到長得像丞相的信徒,不知是沒被他發現,還是跟他一樣易容。
接著,教主現身了,站在眾多信徒面前,左右護法就在他身邊。
教主開始教誨信徒,一個個信徒上前跪求教主賜神丹,隱約的韓霄聞到淡淡的香氣,也听到了鈴聲,他瞥見右護法在教主說完話後,嘴里念念有詞,手里搖著鈴,看似是在做法事,實則是在進行催眠。
他是有備而來,先吃下提神清心的藥丸,好不受到催眠的影響。
終于,輪到韓霄聆听教誨,他假裝跪求教主賜神丹,貢獻了一筆很大的銀子,獲得了一顆神丹。
「拿去吧,你會得到本教主法力的庇護的!」
「謝謝教主。」韓霄雙手接過神丹,很快地瞥向教主又低下頭,被面具遮著,他看不到臉,又不能直視教主的眼,就怕引起注意,倒是在拿神丹時,匆匆瞥過教主的右手腕內有顆斗大的黑痣。
得到神丹的必須先行離開,韓霄跟在一群信徒後面,照著事先說好的劇本演——他的屬下鬧點事,吵著要回頭見教主,他再趁著混亂月兌離人群,躲進其中一個洞穴。
這個大山洞里,有好幾條路連接小洞穴,有的是書房,有的是寢間,韓霄一個個找著,想找出這天崇教里深藏的秘密,他不只是為了捉丞相而來,也想幫皇上滅了這個邪教。
「你是誰?」
韓霄听到這聲質問,一個轉身,與右護法對了上眼。
「你來到天崇教,有什麼目的,想查什麼?」右護法咄咄逼人,朝他揮劍。
韓霄冷笑一聲,取出藏在腰間的軟劍,筆直的攻上前,左手往他臉上一抓,右護法以為韓霄是想摘下他的面具,側身閃躲,卻不料韓霄是虛晃一招,傷了他持劍的右臂,從他身側鑽出了洞穴。
右護法抱著受傷的右臂,氣急敗壞地追了出去,咆哮道︰「快來人!有外人闖入,快將那個人捉住!」
這是敵人的巢穴,韓霄自然是不戀戰,以絕頂的輕功直沖出口,把部分信徒嚇得摔跌在地。
「快追!」
韓霄出了洞口,但右護法負了傷也堅持要逮住他,領著一干手下追過去,韓霄見到追兵就殺,右護法用著負傷的左手與他對打頗感吃力,卻不放過他。
右護法怒道︰「你是誰?是怎麼進來的?」
韓霄嗤笑一聲,「你又是誰,非要用面具遮臉,是見不得人嗎?」
在這時候,韓霄埋伏在山洞外的下屬從暗處跳出,一個個拔出刀來,韓霄一揮手,下了生擒右護法的指令。
右護法知道他是打不贏那麼多人的,被活捉更不妙,當下從衣襟里取出一包藥粉,灑向韓霄,韓霄損住口鼻前已經吸入了大半,這香氣遠比在洞內所聞到的還濃重,他很快地感到暈眩,劑量太多,他吃的藥丸是無法抵御的。
下一刻,右護法朝韓霄揮劍,他因暈眩反應不及便被砍中了胸口,在胸口衣衫染紅的同時,他耳邊听見了鈴聲,還有一串字句傳入了他耳里。
右護法在說完話後,意味深長地道︰「殺了你太無聊了,好好享受吧,直到你听到鈴聲醒過來。」說完,他使起輕功,逃之夭夭。
韓霄的下屬們忿忿的追去,要捉住他,陳洋沒有一同追去,反而擔心韓霄的傷,懊惱真是護主不力。
「王爺,您的傷要緊嗎?」
韓霄沒有回話,他瞳孔無神,整個人遽然倒下。
姚芝恩在替韓霄包紮好傷口後,為他蓋上被子,接著朝呆站在她後面張望,坐立不安的陳洋道︰「陳護衛,王爺的傷口不深,沒傷及內髒,你不用擔心。」
陳洋仍是憂心忡忡,「可王爺他吸入了毒粉……」
姚芝恩納悶地道︰「毒粉?可我看他的脈象沒什麼大礙。」
陳洋听了松了口氣,「沒大礙就好了,姚大夫,謝謝您救了王爺。」
「別這麼說,我是王爺的專屬大夫,就一定會好好治他的傷。」她瞧陳洋手指有傷,勸道︰「你的手擦點藥比較好,還有你那些弟兄,我看他們有的人也受傷了,我來替他們看一下吧。」
姚芝恩從陳洋口中大致知道是韓霄是在出任務的過程中遭敵人所傷,至于是什麼任務,這是機密,她便沒有多問。
陳洋忙揮手道︰「不必麻煩姚大夫了,我們自己處理就好了……」
姚芝恩拿出大夫的架式道︰「沒好好擦藥是會細菌感染的,我差人拿傷藥給你們擦。」
陳洋听不懂什麼是細菌感染,但終究感激地道︰「謝謝姚大夫。」
雲娘和翠花兩人先去整理空房,好讓韓霄那些部屬可以休息一晚,再拿了姚芝恩吩咐的傷藥過去。
回來後,翠花見韓霄佔了自家小姐的床,在小姐房里歇息,不禁憂心忡忡道︰「小姐,您的房間被王爺佔去了,您要睡哪?要不您今天睡奴婢房里吧,奴婢可以打地鋪……」
「不了,今晚王爺恐怕會發燒,我得照顧他。」他可是皇上的親弟弟啊,她可不敢掉以輕心,一晚沒睡是不要緊的。
「可您和王爺孤男寡女……」雲娘心有疑慮。
「是啊,要是王爺半夜醒來對您……不如奴婢們留下來陪您吧!」翠花本來就懼怕韓霄了,不放心地道。
姚芝恩好笑地道︰「他可是受了重傷,就算醒來能做什麼?好了,你們都快去睡!」
除了雲娘兩人,她同時將想留著守夜的陳洋趕去睡了,把房門關上,回頭再看向躺在床上的韓霄,不禁嘆了口氣。
「一陣子沒見到你這個大魔頭還以為厄運過去了,沒想到……」人算果然不如天算!她伸了伸懶腰,「要來熬夜了,要是有咖啡可以喝就好了!」
謹慎起見,姚芝恩每隔個半時辰會用手心量量韓霄的額溫,看他有沒有發燒,見他流汗了便幫他擦汗。
基本上,他睡得很安穩,沒有發燒的征兆,只是隨著夜深姚芝恩也難忍困意,她打了記哈欠後,便坐在桌前,手托著頰、半眯起眼,打起瞌睡來了。
不知不覺,姚芝恩便趴在桌上睡死了,當她醒過來時,已經是隔天早上,陽光都照進了屋里,她想到了韓霄,忙不迭從椅子上站起,卻見韓霄早已醒來了,睜大著一雙黑眸,好奇地望著她。
姚芝恩心里一突,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和平常不一樣。
「王爺,您醒來了,有哪里不舒服嗎?」基于大夫的責任,她關心的詢問,見他沒說話,她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沒有發燒,看來昨晚喝下的藥有效。」
待姚芝恩收回手後,韓霄仍是用著好奇的目光看她。
一開始,姚芝恩當作他是好奇她怎會出現在他面前,但見他圓滾滾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神態看起來還很是天真無邪,她就愈心生古怪。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韓霄開口了,說出一句令人震驚的話——
「姊姊,你是誰?」
姚芝恩渾身一震,以為听錯了,吶吶道︰「王爺……您叫我什麼?」
韓霄沒回答,試著下床,卻扯痛了傷口,他搞著胸口,一雙眼淚汪汪的看著她,「姊姊,霄兒好痛……」
姚芝恩張大著嘴,震驚得呆住了。
這之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韓霄因為傷口痛且姚芝恩不理他抽噎起來,雲娘跟翠花又來伺候姚芝恩梳洗,就瞧見這詭異的狀況。
姚芝恩這下終于回神,讓翠花去找來陳洋,幾個人哄了半天總算讓韓霄安靜下來,替他梳洗過後,雲娘又端了早飯來。
「為什麼你家王爺的言行會像小孩一般?他是中邪了嗎?」姚芝恩看了看正在吃飯的韓霄,心里百思不解,示意陳洋跟她到角落去,小聲問道。
陳洋不得不吐露細節,「姚大夫,其實王爺昨天是進一個叫天崇教的邪教巢穴里查探,被里面的右護法灑了粉攻擊,那個右護法善于用迷香迷惑人心,還會使催眠術,昨天我看到那個人在逃走前在王爺耳邊似說了什麼,手里還搖著鈴,我怕王爺是被催眠了……」
姚芝恩听得差點驚呼出聲,還以為什麼邪教啊催眠術啊這是小說里才有的情節,居然真的上演了?不過跟她的死而復生一比倒不算什麼。
「催眠啊……這似乎不是不可能,要不然他不可能變成這樣子,我昨天都檢查過了,他只有胸口受傷,頭部並沒有傷口。」
在姚芝恩跟陳洋說話的同時,雲娘正苦口婆心勸著韓霄吃飯,「王爺,快吃吧。」
「我不吃紅蘿卜。」他撇過臉。
「王爺,這紅蘿卜炖得很軟爛,沒有怪味道,很好吃的。」翠花也耐心勸道,此時行為舉止透著孩子氣的韓霄教她不那麼害怕,她才敢對他說話。
「不要!」他又撇過臉。
這男人是小孩嗎?還挑嘴?姚芝恩在心底吐槽一句,旋即想起他現在的心智確實是小孩子沒錯。
陳洋也加入了勸韓霄吃飯的行列,「王爺,您要多吃點,傷口才會快點好。」
韓霄疑惑的望著他道︰「你是誰?」
陳洋差點跪了下來,「王爺,您怎麼能忘了屬下,屬下是陳洋啊……」
「陳洋?」韓霄納悶地道︰「陳洋不是跟我一樣都七歲嗎?為什麼長得這麼大一個?」
「王爺……」陳洋快哭了,王爺真的變成小孩了。
姚芝恩看著這一幕覺得有點好笑,但她不能笑,那樣很沒良心,而雲娘和翠花見了都心有戚戚,當初小姐認不出她們時,她們就是這樣大受打擊。
陳洋朝姚芝恩求助道︰「姚大夫,要怎麼做才能讓王爺恢復正常呢?治得了嗎?王爺不能一直這個樣子啊……」沒有保護好王爺,還讓王爺變成這模樣,要他如何向皇上交代?
姚芝恩老實說︰「你家王爺是遭到催眠了,我不會破解……要不我來試試,能不能弄點讓他回神清醒的藥好了。」
看陳洋朝她感激的點了頭,她轉而朝挑食的韓霄道︰「霄兒,你的傷口不是很疼嗎?你要快點把飯給吃了才能喝藥,喝了藥傷口就不會疼了。」
韓霄明顯是听進去了,他眨著純真的雙眼道︰「姊姊,你喂霄兒。」
雲娘、翠花和陳洋听到這一句都呆住了,姚芝恩看著這自稱霄兒,軟萌撒嬌的大男人,更感到不知所措。
最後,她深深吸了口氣,決定把這男人當成小孩應付。
她坐到他身邊的位置,拿起筷子喂他吃飯,第一個就夾起他最討厭的紅蘿卜。
「霄兒討厭紅蘿卜,不要吃。」他又是撇頭。
姚芝恩真想笑,勉強忍住了,正經的道︰「快吃下去,待會兒姊姊給你糖吃。」
「姊姊要給霄兒很多糖嗎?」韓霄亮了雙眸。
「是。」她肯定地道。
韓霄就這麼吃下他最討厭的紅蘿卜了,七歲的娃為了糖可以沒有原則。
「好乖。」姚芝恩伸手模了模他的頭夸獎他,「接著來吃魚。」
她細心的把刺給挑了再喂他,他張著嘴吃下了,她又夸他好乖,再模頭繼續喂。
這一幕讓雲娘和翠花看得嘖嘖稱奇,小姐太厲害了,完全把王爺治得服服貼貼的。
「王爺真的很愛吃糖嗎?」翠花朝陳洋問道。
「這個嘛……」陳洋苦哈哈的,心想等王爺清醒後,回想起這段記憶,不知會有什麼反應,最好是……別想起來。
姚芝恩喂完飯後,還有苦差事,就是喂藥。
韓霄躲了又躲,最後還是被無情地抓住,幾乎是含著淚,扁著嘴的喝完藥,雲娘和翠花看了都于心不忍,想抱抱他,當然只敢在心里想想罷了。
姚芝恩大功告成,朝陳洋道︰「我該出門去藥鋪子了,中午我回來,再想想要怎麼配藥給王爺。」
「姊姊,你要去哪,霄兒也要一塊去。」韓霄捉住她的袖子。
「……」姚芝恩一陣無言。
陳洋連忙上前勸說韓霄,說姚芝恩是有正事要做,不能帶他去,然而韓霄便可憐巴巴的保證自己會乖巧安靜,撒嬌希望她帶他一起去。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就是吃香,雖然擺出可憐樣的是個成年男子,非但不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還是讓人心軟。
就這樣,姚芝恩出不了門。
帶個幼兒版王爺到藥鋪去,豈不嚇壞人?難道,她今天得在家當保母嗎?
陳洋歉然道︰「姚大夫,真抱歉害你出不了門,王爺他是七歲時失去母妃的,他大概是將姚大夫您當成他的母妃依賴了……」
姚芝恩唇角抽了抽,原來她不是當保母,是當娘啊!
無奈之下,姚芝恩親自照顧起韓霄。
把一個大男人,還是個身分尊貴的男人留在自己的院落里,傳出去了也不知道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所幸她院內的下人都是她自個兒挑選的,都是本性純良,做事安分的,交代一聲後便不會走漏風聲。
既然不能去藥鋪,那麼早上這段時間,要陪他做什麼事好呢?
姚芝恩心想小孩子的本分就是讀好書,便拿了幾本詩詞給他看,要他背起來後默寫下來,無所事事的她,就這麼托著頰看著他寫。
一個殺人不眨眼又性子猖狂的男人,此刻看起來居然如此純真無害……明明是同一張臉,為什麼感覺會差那麼多呢?
姚芝恩看著韓霄專注寫字的模樣,他的五官原本就很好看了,搭配上孩子般的純真眼神,稚氣未月兌的神情,看起來就像天使一樣,她不禁看得入迷。
「姊姊,我默寫好了。」韓霄寫好後,欣喜的將筆擱下。
姚芝恩回過神來,看了他所默寫的詩詞,一字不差,伸高手模模他的頭道︰「太厲害了,王爺,你真是天才啊,才看過一遍就全都背起來了,字也寫得好漂亮……」
韓霄得意洋洋道︰「我五歲時就會背詩了,這沒有什麼。」
姚芝恩瞧他這模樣,倒有幾分他平常時的樣子,有點臭屁,但很可愛。
「不錯。」她又模了模他的頭,待放下手後發現手都疫了,也難怪了,今天她實在模了他太多次頭了,沒辦法,誰教小韓霄又萌又可愛。
姚芝恩瞥了眼桌上的幾本詩詞,心想他早背得滾瓜爛熟了,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教他的,現在,要陪他做什麼事打發時間呢?
他有傷在身,不能玩太激烈的游戲……啊,對了!
「我要做藥粉,王爺,你來幫我吧!」
韓霄不明所以,但看姚芝恩興致盎然的樣子,乖乖的點頭。
姚芝恩于是帶著他往自己的藥房走去,她在菡萏院里整理了一間廂房當藥房,讓她在家里時也可以處理藥材。
在藥房里的藥材她都切好了,還有一部分要搗碎成藥粉,今天他們要處理的是三七,三七質地堅硬,是可以預先加工碾碎,不會影響到品質的藥物,而它有散瘀消腫止痛的作用,內服外用都可以,所以她平日都會做一些備用。
「王爺,我們來搗藥吧!」姚芝恩把工具和藥材都拿出來。這一次要處理的三七她早用藥碾子碾過一遍了,但還不夠細碎,需要人工搗藥,韓霄剛好可以來幫忙。
「搗藥?好像很好玩,我要玩!」韓霄興致勃勃道。
姚芝恩教他一遍後,他接手來做,雖然他心智上是七歲的小孩,但身體是個成年男子,力氣可大了,這搗藥的工作不費力又簡單,夠他玩了。
「很好,就這麼搗,做得很好……」姚芝恩直夸獎他。
「王爺,做的很好!」同樣跟到藥房內的雲娘、翠花和陳洋組成了一隊,全程掛著姨母笑看著韓霄搗藥,他們已經完全忽視眼前成年男子的外型,真把他當七歲娃。
忽然,韓霄玩得太起勁,搗太用力,缽里的藥粉都飛濺出來,噴上他的臉。
「王爺,你的臉……快擦擦!」姚芝恩臨時想找條布幫他擦臉,但藥房里哪會有干淨的布,她自己也忘了帶帕子。
正要跟另外三人拿帕子時,韓霄模索著,從前襟暗袋里取出一條粉色帕子,姚芝恩直接接過那帕子,替他擦起臉來。
「好了。」
「謝謝姊姊。」韓霄沖著她微笑。
真是萌翻了!
「王爺,這帕子還你……」姚芝恩的心都快融化了,將粉色帕子上的粉末拍了拍後,想還給他,卻不經意地在帕子上看到繡著她的名字,愕然地止住聲,「這不是我的手帕嗎?」
第二次見面時她用來幫他包紮傷口,為什麼他還留著?
「這是霄兒的。」韓霄從她手上抽起帕子,放回了衣袋。
姚芝恩心里有疑惑,卻明白此刻的韓霄未必知道他自己正常時做過什麼,便也沒多問,看到他頭發也濺上一點藥粉了,她沒多想的踮腳,幫他拍去發上的藥粉。
韓霄嘟著嘴,「髒了,霄兒要洗頭。」
姚芝恩看向陳洋,「你家王爺有潔癖嗎?」
「這個嘛……」陳洋面有難色不好說,要是等王爺清醒了,想起來他揭露太多他的癖好,他就完了。
「姊姊,幫霄兒洗頭。」韓霄拉了拉她的袖子撒嬌道。
「這個……」姚芝恩為難了,別說她沒有義務幫他洗頭,幫一個男人洗頭怎麼想都太親昵……雖然她心中把他當七歲,可他成年人的外表是無法忽視的,「讓陳洋幫你洗吧?」
韓霄果斷拒絕,「霄兒不要,他那麼大的個頭,一定很粗魯!」
「……」陳洋表示傷心。
「小姐,您就幫王爺洗頭吧。」翠花勸道。
「小姐,我們會幫您的。」雲娘也勸道。
姚芝恩瞪了她們一眼,心想她們不是一個當他是殺人魔,怕他怕得要死,一個囑咐她男女授受不親,要與他保持距離?怎麼現在都變節偏心韓霄了,居然要她幫他洗頭!
「姊姊,母妃以前都會幫霄兒洗頭……」
這句話說得可憐兮兮惹人憐,惹得姚芝恩的母愛大爆發,不禁妥協道︰「知道了,我幫你洗頭。」
姚芝恩長那麼大,當真沒幫人洗過頭發,幸好有雲娘和翠花當助手,總算完成這項工作,她拿了干布,替韓霄擦著發,擦到七分干了,再讓他到院子里曬曬太陽。
接著,到了午飯時間,姚芝恩又是喂飯又是喂藥的,忙得自己都沒辦法好好吃飯,幸好韓霄頗配合的把飯和藥吃下去了,還滿口姊姊長姊姊短的,讓她心里亂甜一把的,甘願喂他。
吃完飯後,姚芝恩幫韓霄換藥,她無比慶幸,這男人現在是七歲小孩的心智,要不她無法想像,他光著上身的讓她換藥時,他會用什麼揶揄眼光看她。
換完藥後,她哄著他去睡午覺,受傷了最好還是多休息。
可惜韓霄睡得不久,她想溜出門都沒辦法,而他又繼續像黏人精的跟在她後走,無論她做什麼事都跟著。
姚芝恩心想,要不是他長得好看,又像小孩純真可愛,她早就煩死了。
到了晚間,又到了喂飯和喝藥時間。
除了治療傷勢的藥之外,姚芝恩也煎了另一種湯藥試著讓韓霄從催眠狀態清醒,也不知道有沒有成效,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滿懷期待的看著韓霄將湯藥喝下肚,接著等了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一個半時辰……听他依然叫她姊姊,她失敗了。
「要配什麼藥才好呢?」姚芝恩在沐浴完踏出浴間,一邊想一邊走著,又揉了揉肩道︰「照顧小孩好累……」
一整天下來,她累壞了,比出外診還累。
洗澡之前,她終于讓陳洋成功將那個黏人精帶去客房睡覺,她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而一進房里,她呆呆愣住,被眼前的畫面嚇到了——她看到韓霄從她的棉被里鑽出頭來。
「王爺,你怎會在我的床上?」
韓霄用天真無邪的語氣道︰「霄兒不想一個人睡,姊姊,你陪霄兒睡。」
姚芝恩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這是天外飛來的艷福嗎?
一個活生生的美男子,用著純真可人的模樣,央求她陪他睡……
她在想什麼!
姚芝恩搖掉這念頭,心想要趕他走得費盡力氣,她已經沒體力了,只好哄他睡著後,再到翠花的房里窩一晚。
姚芝恩走過去替他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床邊道︰「王爺,我說睡前故事給你听,你听完就得睡覺。」
不等他回答,她咳了咳,說起故事來,「從前從前,有三只小豬,它們分別要蓋自己的房子,豬老大因為比較懶惰,所以用茅草蓋房子……」
一般來說,小孩子听故事听到一半就會睡著了,她看電視劇里都是這麼麼演的,豈料在她說完後,韓霄仍精神抖擻地睜著眸子。
「好奇怪。」
「哪里……奇怪?」
「為什麼小豬們不花錢請人蓋間皇宮,皇宮銅牆鐵壁,大野狼就進不來了。」
「……」說的有理。但故事的主旨不是蓋堅固的房子,是在教導人要勸奮不要懶惰啊!姚芝恩又講起小紅帽的故事,結果說完之後又得到同樣一句話——
「好奇怪。」
「又哪里奇怪了?」姚芝恩覺得他意見好多。
「小紅帽為什麼不去練武功,這樣就能扒了大野狼的皮,還能烤肉來吃。」
……才七歲,這麼血腥好嗎?
姚芝恩只好換個方式哄他睡,「王爺,閉上眼楮,我們一起來數羊吧。」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一百只羊、一百五十五只羊……姚芝恩念念有詞的,數得眼皮愈來愈重,恍恍惚惚忘了自己數到哪,「我數到幾只羊了?」
「姊姊,有兩百三十二只羊了。」韓霄睜開眸子,提醒她道。
「王爺,你還沒睡……」傷腦筋了,他不睡,今晚她也甭睡了。
「姊姊,你要睡這里,霄兒才睡得著。」韓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姚芝恩心想,要不是他頂著純真無邪的表情說,她肯定一拳揍下去。和韓霄充滿期待的雙眼對看了半晌,姚芝恩投降了,爬上了床。
這個男人在心智上只是個孩子,她相信他不會對她亂來的。
「好,姊姊陪你睡。」姚芝恩朝他擠出甜笑,然後躺平,拉上被子蓋上,「好,姊姊要睡了,你也快點閉上眼睡覺吧。」
「姊姊,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韓霄膩在她身邊,好奇地說道。
姚芝恩想到了掛在脖子上的香包,她取出給他看,「你說這個嗎?這是我的表哥送我的。」
韓霄左看右看,吐出一句,「好丑。」
用灰色布縫的香包確實是一點都不美觀……不過這不重要,姚芝恩抽了抽唇角,「好了,快睡。」
她率先閉上雙眼,假裝睡著,想哄韓霄學她闔上眼楮睡覺。
過了好一會兒……姚芝恩睜開眼,就見韓霄睡著了,發出綿長的呼吸聲,她還特意在他面前揮了手,確定他不會醒來。
早知這麼簡單就能哄他睡,她就不浪費唇舌說那兩個讓他吐槽的故事了。姚芝恩悄悄的下床,欲踏出房間,這才發現下雨了。
她呢喃著,「何時下雨的,下得真大……」
轟隆隆,一道響雷從天際劈下——
「母妃,您不能死……不能死啊……父皇,我母妃是被冤枉的……」
姚芝恩听韓霄忽然一喊,馬上轉身奔回他身邊,只見他像作噩夢般的囈語不斷,表情痛苦不已,她連忙喚他道︰「王爺,你快醒醒……」
韓霄雙手一拉,將她拉上床,雙臂抱住了她,「母妃,您不要死……」
姚芝恩被結結實實的抱在懷里,她能透過衣裳感受他因激動鼓起的肌肉,那是屬于男人才有的體魄,她充分的知道,抱著她的是個男人,不是個孩子,不由得感到臉紅心跳。
但她仍得將這個大男人當成小孩哄。
她輕拍起他的背部,「王爺,別怕,我在這里,已經沒事了……王爺,沒事了……」
韓霄听見她那溫柔的聲音,終于得以擺月兌噩夢睜開雙眼來,原本他還不明白自己抱住什麼,怎會那麼溫暖、那麼令人安心,在抬高頭,看清楚懷里的人後,他露出充滿無助又依賴的笑,像在乞求她,「姊姊,你好溫暖,不要離開霄兒……」
姚芝恩心頭一震,他說話的表情彷佛烙上了她的心,那句「你好溫暖,不要離開」,讓她的心整個揪疼了起來。
她想到這男人雖然貴為璟王,擁有了令人羨慕的權勢,但要爬上這個位子,想必也是經過一路腥風血雨得來的吧,畢竟皇宮里爾虞我詐,皇子們斗爭慘烈,不害人就是等著被害死,而他的母妃或許就是各種角力下的犧牲品。
姚芝恩心疼韓霄從小就喪母,不由得對他承諾道︰「王爺,我不會離開的,你安心睡吧。」
「嗯。」韓霄心滿意足的閉上眼,不忘重新將她抱得緊緊的,唯有這麼抱著她,他才不會听到打雷聲,不會冷到哆嗦,想起母妃離開的那一夜。
姚芝恩傻乎乎的貼著他的胸膛,全身僵硬的動不得。
為什麼她只說了一句不會離開他,就演變成這種局面?她居然又和他抱在一塊了,她又沒有答應要讓他抱,他是把她當成抱枕嗎?
姚芝恩臉都熱了,都快呼吸困難了,只能告訴自己,把他當成孩子就好了,不要胡思亂想,等不再打雷了,再悄悄推開他,在桌子上趴著睡吧……
可她等啊等的,卻抵擋不住困意,闔上眼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