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姑娘挨雷劈 第十一章 聚眾揭真相

作者 ︰ 寄秋

地上的範紫芊仍苦苦掙扎要爬起,但因為男女有別,加上沒人吩咐,誰也不敢上前扶她一把。

看到一男一女從她面前經過,範紫芊兩眼赤紅地像要噴出毒液,不甘心大好的機會平白錯過,她伸直了玉臂,想看某人會不會憐香惜玉,心生愧疚將她給收了。

為妻為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得到牧司默的人,以她的手段和諸多伎倆,她早晚會成為他心中的第一人。

她還是自視甚高的認為自己只是一時失手,渾然沒發現走過她跟前的牧司默一眼也沒瞧她,他的目光從始至終只放在懷里的妻子身上。

「牧郎……」

牧司默冷眉一顰,匆匆丟下幾句話。「把她關入芙蓉園,不許走動、不許人探視、不許給葷菜熱水,更不許人伺候,一天兩次粗茶淡飯,清清她惡毒腸胃,有人敢硬闖就扔出侯府。」

正想上前的牧司謙聞言一僵,不敢踫觸皮膚已經凍得開始泛紫的範紫芊,只能眼睜睜看她眼淚如斷線珍珠般落下,哭得兩肩直抽動。

他眼中迸出淬毒的讀,雪花飄落他一身,染白了他一頭黑發,像那落盡繁華的枯木被雪覆蓋。

範紫芊被兩名黑甲軍一左一右架著胳膊拖走了,全程都不敢亂瞟、亂看,生命誠可貴,他們可不想因為一個寡廉鮮恥的女子斷送前程,何況是一條含有劇毒的美人蛇,要是被咬一口準會後悔莫及。

芙蓉園位于侯府的最西側,有假山造景,閣樓池塘,還有一座爬滿藤蔓的秋千。

牧家幾代前有個姑娘因感情不順,在芙蓉園吞金自殺,自此園子里便有了鬧鬼之說,每逢月圓之日便會傳出錚錚琴聲,或是女子的嗚咽哭聲,日後就成了關府中犯有過錯的女眷之地,以此做為懲戒。

範紫芊雖掌理侯府內務,卻不知芙蓉園的內情,她不問,下人們也不會主動告知,她被扔進去時還心存僥幸,以為不過是走個過場,牧司默心里還是有她。

等過了數日她才知道這里是絕望之地,充滿陰郁和死寂。

她身邊沒有半個人,也看不到活的生物,耳邊老是傳來奇怪的聲響,吃得粗糙、睡得不穩,整天擔心害怕,很快就了一圈,皮膚喪失光澤和彈性,橫生皺紋,昔日的美人瞬間老了十歲。

正院里,一具繃緊的虎軀往前一覆,撲向瑩白嬌女敕玉體,他毫不憐措的親吻,直搗黃龍。

可憐的男人真的憋壞了,那股狠勁跟殺敵沒兩樣,將身下的妻子折騰得聲音都啞了,全身青青紫紫,身體彷佛不是她的,腰酸腿疼,無一處不被蹂躪。

而牧司默還在奮勇耕耘,似乎不知疲累,越戰越勇。

「慢點,我受……受不住……輕一點……嗚!壞人,我痛……」

「慢不了,我的好卿卿,你再忍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啊!真是太美妙了。

那群吃不到肉的野獸誤了他多少春宵,他非加重訓練操死他們不可,敢給他下絆子,合力讓他睡不到老婆,一筆一筆的仇他都要討回來!

「牧司默,你這個……嗯!混蛋,你到底還要多久……至少讓我休息一下,我……我不行……你給我……滾……滾開……」

斷斷續續的細碎話語從顧喜兒口中逸出,精疲力盡的她連手都抬不起來,軟得跟面條一。

她臉上掛著淚,不住的發出低泣,求饒、示弱、威脅都用過了,可是正在興頭上的某人听而不聞,樂此不疲地想挖掘出更多有趣的花樣。

「滾不了呀!夫人,為夫中了七日合歡散,一離開你便會爆體而亡……」他渾身舒暢,飄飄似神仙。

「你……」沒得反駁的好藉口。

彼喜兒咬牙切齒的忍著,畢竟她不犧牲誰犧牲,將丈夫送到別的女人床上嗎?即便忍不下去也得忍。

不過到最後她想死的念頭都有了,這個男人真的是龍精虎猛,就算是下藥的緣故也該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人不是鐵打的,總是會累,可他始終如一,奮戰不休。

什麼叫三天三夜下不了床,這個中滋味顧喜兒終于了解,渾身沒勁又翻不了身,吃吃喝喝要人送到嘴邊,連去淨手都要人抱著,更別提全身無力還得人幫著擦洗。

「你到底是不是人呀!」看著神清氣爽,風華更勝之前的丈夫,顧喜兒簡直嫉妒得要命。

自己渾身軟綿的癱在床上,猶如死過一回似的,而他像吃了十全大補丸,紅光滿面、精力充沛,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連腿腳看起來都比往常有力,她想到了一句話︰采陰補陽。

嗚,好羨慕他能行動自如,完全不受影響,反觀她卻是被吸干的廢物,兩者之間的落差叫人好不唏噓。

端了碗參湯喂妻子喝下的牧司默一臉笑意。「為夫服侍夫人,若是夫人尚有余力,為夫還可再戰三天三夜。」

「哼!小人得志。」她一啐。

「是感謝夫人的辛勞,讓為夫體會一回做神仙的感覺,果然身輕如燕,力拔山河,滿山滿谷的敵軍一拳粉碎。」他調戲自己的妻子,笑得春風得意。

「少在那為夫、為夫的,快酸掉牙了。」她沒好氣的喝了一肚子湯,眼神哀怨到近乎悲憤。

牧司默好笑的扶高妻子,在她身後塞一只靠枕。「蟄伏一陣也該干活了,讓京城的死水活起來。」

「你是說……」她目光閃閃。

「父親和大哥的死我已讓陳七等人查出眉目,和兵部尚書範中申月兌不了干系,而他背後站著五皇子。」真當他牧家無能人了,欺人太甚。

彼喜兒不太贊同的顰起眉。「你想對付五皇子?」

皇權至上,不易動搖,他和她都拖家帶眷,不好直接對上畫中人,雖然她有一雷在手,但也不能多造殺孽,殺了個皇子後患無窮,何況她是無國界醫生,救人為先豈能殺生。

她的雷從來沒劈死過人,即使是想從她家佔便宜的繼祖母柳氏也沒下死手,她只自保和獵殺野獸。

「不是五皇子,而是他身邊的雜碎。」將其黨羽二拔除,屆時無牙的老虎還能傷人嗎?

牧司默「養傷」期間不是毫無作為,他帶來的黑甲軍便是他的眼楮和手腳,走街串巷打听消息,深入各高門大戶,周旋于達官貴人府邸,無一遺漏地送來京中動靜。

連連遭到伏擊和偷襲,死傷無數兄弟,這個仇也要討回來,他不會就此揭過,枉顧他們跟了他一回的忠義。

她明白的一點頭。「府外的事就交給你,小心點,別意氣用事,府內的清洗就由我來處理,你放心,我不會拖你後腿,也不會成為你的軟肋。」

「不許用雷。」牧司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還是不安心,唯有盡早回到西北方可放下心中大石。

「知道了,老實嗦嗦,要不是你把我帶開,真想霹……呃,弄死那賤人,看她還敢不敢對你起邪念,我的男人是她能踫的嗎?」

真厲害,範紫芊成功將她惹毛,她頭一次有將人碎尸萬段的念頭。

一提到被下藥的事,牧司默臉色一冷。「她就交給你處置,不用管其他人,誰來求情都不行。」

他所謂的其他人指的是自己母親,縱使母子間的心結已化開,但多年的隔閡還是讓他們親近不起來,像是陌路人。

「好,我這次真沒法輕饒,她下的合歡散原本是一般助興的藥,用于青樓,用過後只覺疲累而不傷身,但一聞了無毒的夜曇後便會增強功效成了七日合歡散,非七日不得排除。」十分惡毒的手法,叫人死在極樂之下。

「夜曇?你是指我書房外那株?」

那花已經很久沒開了,今年才結了七、八顆花苞,昨夜開了,酉時到戌時,為時兩時辰,花開即敗,不結果。

「那是來自南域的夜曇,與曇花十分相似,花香濃郁,但一與yin物混合便會放大十數倍的藥性,使其轉化為毒。」

聞言,牧司默也有些後怕,若讓他連續七日縱情,只怕也榨干了。「還好有你。」

他慶幸娶對了妻子,她是他的福星,在他多次遭遇凶險時及時出手,否則他早淪為別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走吧走吧,去做你的事,我嫌棄你了,老是黏黏膩膩讓入看了心煩,離我遠些我才快活。」她輕推著丈夫,表示暫時不想再看到他那張光采四溢的臉-

他輕笑,眼中流露對妻子的愛意。「我走了,你再睡一會兒,外面有四名侍女候著,你有任何不適就喊人。」

玉真、玉芽、玉璧、玉傾,兩名武婢,一名來自江南的繡娘,一名是西北軍的遺孤,會做些藥膳。

在牧司默走後,累到極至的顧喜兒真的好好睡了一覺,整整一天一夜才醒來,睡醒之後泡藥浴,又讓名為玉真的丫頭為她全身揉按了一遍,她才有活過來的感覺。

可是她好了,有人就要遭殃了。

「把人給本夫人帶上來。」該算帳了。

「是。」

當半瘋半清醒的範紫芊出現時,有些不敢相信的顧喜兒貶了兩下盈盈水眸,很仔細的上下看了一遍,由那雙射出恨意的混濁雙眼她才確定是本人無誤,並未被掉包。

她納悶這人遭遇了什麼,怎麼才短短幾天就枯萎了,從繁盛的嬌花敗成失去水分的枯花,再也不復以往的嬌美。

「咳咳,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干什麼,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該給我個交代。」顧喜兒撫著趴在腿上的雪貂,輕一下、重一下的撓它肚皮。

「呸!裝什麼好人,你不就是落井下石,想看我落魄的樣子,讓我狼狽不堪的向你搖尾乞憐!」不知醒悟的範紫芊還張牙舞爪,即便落魄狼狽,面對顧喜兒時依舊盛氣凌人,瞧不起她的出身。

「呸什麼,夫人是你能蔑視的?」

有著一身功夫的玉真上前賞了一巴掌,範紫芊的面頰瞬間腫了起來。

這四名新來的侍女和陳七、周強等人不同,她們只忠于顧喜兒,誰敢對顧喜兒不敬便是打她們的臉,所以下起手來可是毫不留情,非讓人明白府里誰為大為止。

「輕點,別把人打壞了,我還要問話。」人死了一了百了,欠下的債也就討不回來了。

「是,夫人。」玉真往後一退。

穿來這些年,顧喜兒這才有翻身當地主的感覺,雖然她身為里正的爹也有百畝田產,擠身小地主行列,但離真正的吃香喝辣、婢僕如雲的生活還是差太遠了,侯府里的一個小避事都過得比他稱頭。

所以她現在也來體會一回富貴人家的派頭,擺起夫人的架子,左邊端熱湯,右邊燻著香爐,前有熱茶,後有瓜果糕點,四名大丫鬟她把服侍得無微不至,她啥也不用做,坐著享福。

「範小姐,我也不多說了,這一年你吃的、用的、穿的我就不跟你算,當是你陪伴老夫人的報酬,就連一屋子的衣服首飾也能白送。」要找到比她慷慨的主母可不多,她這人一向和善,不與人結仇。

範紫芊一听倏地抬頭,十分意外小村姑的大度,但她一點也不領情,反而凶光外露地瞪人,她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這種事。

「可是……」顧喜兒拉長音。

丙然還有下文!範紫芊眼中的怒意更盛。

「你自己瞧瞧這帳冊,是個人也看不下去,幾十本冊子沒有一本不虧空,還有不少田契、地契、房契不翼而飛,和田產清冊上一對比,足足少了一大半,你說你要怎麼跟侯爺交代?」這女人胃口真大,什麼都敢往肚里吞。

「這是我和牧郎之間的事,由著你來插什麼嘴,我們的感情不是你一個村姑可以介入的,我勸你少咸吃蘿卜淡操心,那一點東西牧郎不會跟我計較。」範紫宇還自以為高高在上,拿自己當未來的侯爺夫人看待。

彼喜兒被她的話氣笑,喝了口甜湯。「看來你的白日夢還沒作完啊,玉芽!」

「是,夫人。」個高的玉芽往外一招手,範紫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包含她的女乃娘,人手一口紅木箱子,魚貫進入大廳。

「那是……你們居然敢偷我的東西,快給我搬回去!」一見熟悉的雕花箱子,她瘋了似的撲上去想搶。

「啐!不要臉,那是夫人的!」玉傾提腿一踢,將行徑如瘋婦般的範紫芊踢得連翻兩個跟頭,跪地不起。

「說得好,有賞!」玉傾這丫頭真不錯,是個護主的,跟陳七等人比起來好太多,那些臭家伙專扯後腿。

「謝夫人賞。」玉傾把腿一收,笑得眉飛色舞。

「玉璧,你帶人走一趟京兆府,把這些契紙改回侯府名下,帶咱們的魚鱗冊去,就說侯爺打仗去不在府里,這些契紙轉移沒他點頭不算數,順便把幾個吃里扒外的也送去,說是監守自盜,盜用侯爺印信。」做賊的總要還。

「是,夫人,奴婢省得。」說完,玉璧走出廳堂,只見一名黑甲軍走了過來,身後是一串男男女女。

幾個?夫人你言輕了,是幾十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還是牧家的遠親和幾代老奴呢!

主人不在就偷奸耍猾,還與人狼狽為奸,一點小恩小惠就另投他人為主,這種奴才不要也罷。

「我的、我的,全是我的,憑什麼拿走我的東西,快還回來!」範紫芊聲嘶力竭的喊著。

下一瞬,碎裂聲驟起,一碗還有湯的湯碗被顧喜兒輕輕一砸,碎聲不大卻令人心口一緊,她腿上的雪貂齜牙例嘴撲向範紫芊,在她臉上一抓又跳回主人懷中,撒嬌的蹭了好幾下。

「閃閃真乖,晚上給你吃雞。」面對愛寵和顏悅色,一看向面上有血的範紫芊,顧喜兒神情一冷。「目前你虧空的銀子尚補足不到一半,庫房里丟失的物件也不見蹤跡,因此我請了兵部尚書過府,商談賠償事宜。」

「什麼?」聞言,範紫芊整個人癱軟在地。

「雖說你是為大哥守節,但終究名字未上祖譜,名義上你還是範家的女兒,範大人理應為你做的事負起責任,我們侯府不做誤人終身的缺德事,也不願負擔你一生不嫁的供養,真有心就找個庵堂修行去,要不就歸家。」

想我們侯府養你一輩子,休想!養只閃閃也比養白眼狼好,省糧又省心。

「不,不,我不回去,你不能這樣對我……」這時的範紫芊真的怕了,頭搖得像波浪鼓,臉色蒼白如紙。

「你不回去想賴在我們侯府嗎?真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沒有人知道,嚴刑拷打之下沒幾人撐得住,你那個姘頭第一個吐實。」

「他說了什麼?」範紫芊面有驚色。

一套就套出來了,還守什麼節,不髒了自己臉面。

「老夫人的昏迷不醒和中毒。」顧喜兒是空手套白狼,用套話的,實則手上並無證據。

範紫芊一張臉更白了,面如死灰。「不是我,是牧司謙指使的,他說牧司默無詔不得回京,可是老母親若病了,為人子者千里迢迢也要奔回來看最後一面……」

彼喜兒打斷她,「你們各說各話,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就讓你們當面對質吧,把人押上來!」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廳門旁的陳七將一名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子給押入廳中,那顆腫脹的大豬頭隱約可以看出是個熟人。

「範小姐說毒是你下的,你是主犯、她是從犯,你該千刀萬剮,她量刑從輕。」不等人開口,顧喜兒劈頭一陣搶白。

原就想把自己撈出去的牧司謙先是一怔,繼而劈里啪啦痛罵一番。「你這個賤人!分明天生yin賤勾搭男人,見哪個俊就往哪個撲,我心地正直的弟弟差點被你給害了,你就是害人精,狐媚妖物,想把侯府搞得雞犬不寧!」

「牧司謙,你還是人嗎?明明是你哄騙我給那死老太婆下藥,硬要我從了你,毀了我的清白,你從我這里拿走多少銀兩你也數不清吧!」範紫芊尖聲反駁。

「我不是人你就是嗎?坐這山望那山,明明是司情哥的未婚妻,心里想著的卻是默弟,耐不住寂寞非要人家回京……」牧司謙毫無保留的說出實情,卻隱去他從中唆使一事。

牧司謙是依照五皇子的指示去做,範紫芊不過是被利用的,只是她也不無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你……」她氣狠了,兩眼紅似火在燒。

彼喜兒冷哼,「你們都不是東西,看我們良善就欺上門來,實在是叫人心寒。」

「你胡說什麼……」

「我媳婦說得沒錯,你們真不是東西,我老婆子欠了你們什麼,居然聯合起來害我!芊芊,我是真拿你當長媳看待,還把府里的管事大權交給你,想著幾年後給你過繼一子,再分給你們一半財產,沒想到……」太令人失望了。

「還有你,牧司謙,伯母見你和情兒有幾分相似,因此留了你在府里住,私底下我也補貼了不少私房給你,沒想到你竟在我的藥里下毒,想讓我死!」

「老夫人別氣,身子骨要緊。」長了點肉的牧司風扶著拄著手杖的楊氏,兩人緩緩從琉璃屏風後走了出來。

見到他們出現,範紫芊和牧司謙怎麼會不明白,他們被人坑了。

「好孩子、好孩子,要改口喊娘。」老頭子都不在了,還和孩子計較什麼,嫡子庶子都是牧家子孫。

牧司風眼眶一紅。「是,娘。」

他們終于是一家人了,真好。

「哪天讓你姨娘到我屋子坐坐,也沒幾人好陪我聊了。」人一老容易想東想西,有人陪伴就不空虛了。

「……好。」他眼中泛著淚,嘴角卻是噙著笑。

範紫芊的欠款有人還,找她老爹,但牧司謙轉手出去的可不能查無去處,成了呆帳。

彼喜兒眼珠子一轉,一邊扶著楊氏坐下,讓人送上百合蓮子湯清清心肺,一邊看向以為侯府拿他沒轍的牧司謙。

「牧司謙,你不用擔心還不了從我們侯府拿走的銀兩,我相公過兩天會去五皇子府要銀子。」她笑嘻嘻地道。

「什麼?」牧司謙大驚失色,後腳絆前腳面朝下一跌,再抬起頭已是滿臉血,他吐了一口血,血中兩顆大門牙。

新上任的侯爺夫人在府里干了一件大事,清出不少尸位素餐的蠢蟲,把里里外外和侯府不同心的下人全掃出去,共一百一十八人,其中有七十九人剛出侯門便入衙門,有人挨棍子有人下大牢,哀嚎聲四起。

京城里沒有秘密,很快這事就鬧得沸沸揚揚,連說書的都給說上了,響板一敲直道西北侯夫人出身不高,一村姑也,不會理事先趕人,再安排她自己看順眼的人入府,這是要把持侯府大權呀!

誰知西北侯夫人本尊正笑呵呵的坐在下頭喝茶,她身後的丫鬟上前就把說書的給打了,說書的掉了牙,講話漏風,再說不了書。

吃了虧、受了傷,也沒人敢上侯府討公道,因為西北侯懼內……呃,護妻,誰敢上門,再打一頓。

眾人本來以為顧喜兒已經夠剽悍了,沒想到才過幾日,穿著風騷的牧司默也出府「串門子」了,而且每過一處必定雞飛狗跳,讓所有人知曉把他弄回京絕對不是好事。

他的串門子解釋和旁人不同,是依字義而行,直接把人串在大門口,多淺顯易懂。

但這不是重點,讓大家臉色一變的是他接下來做的事。

「牧渾子,你又想干什麼?」這位是朝堂上頗有名望的曹太師。

「討債。」牧司默昂起頭。

「討債?」

「對,你拿了我們侯府的銀子,快點吐出來,別以為我長年不在府里,我老娘和庶弟就能任人壓榨,快快還錢,不要逼我犯渾。」

端著一張冷臉的牧司默眉目端正,完全看不出一絲渾氣,可說出口的話全無正經、吊兒郎當,人和聲音搭不上,有種讓人看了直皺眉頭的違和感,認為這位西北侯得了臉皮僵硬癥。

他也挺無奈的,得裝,要不皇上不放心,各方勢力也想圍剿他,以免他坐大,變成威脅。

人不渾,偏要渾,那就把水攪渾了,渾水好模魚。

「老夫什麼時候向侯府拿過銀……」

曹太師話說到一半忽地停住,表情復雜地看了看伸手要銀子的牧司默,心頭火燒火燎似地相一著這渾子到底知不知道。

「曹太師,不要臨老失了風骨,把一輩子名聲賠在快要入土前,你也不想晚節不保吧?」牧司默語帶雙關,要曹太師好自為之,不是什麼銀子都能收,會要命的。

曹太師臉一沉。「多少?」

牧司默也干脆,直接從一本冊子上撕下其中一頁。「自個兒看吧,該給多少就該多少,這是謄抄本,府里還擱著正本,給了銀子,回府我就將那本正本上的也刪了,若是不給……呵呵!」

曹太師拿過那薄薄的一張紙,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後,當下踉蹌了兩下,面色灰敗。「老夫會讓人送到侯府。」

「不要忘了算上利息,五分利。」這是夫人的交代,不讓人大出血,他們不會知道西北侯府不是好欺負的。

「這是放利子錢,犯了律法!」曹太師氣呼呼的一指。

牧司默冷嗤,「你可以不給。」

這家伙好意思說別人知法犯法,身為皇子們的先生,不以身作則反而同流合污,誰的罪過大?

「你……」曹太師咬牙。

冊子上那一頁寫的的確不是欠西北侯府的銀子,而是中間人將底下人送來的銀子轉手送進太師府的金額,這很明顯是收買,是某位皇子對太師府的拉攏,收了銀子就表明站隊。

這種事並不少見,朝堂上誰不結黨拉派,可只能放在台面下互通有無,要是在太陽底下攤開了,輕者丟官罷爵,重者滿門抄斬。

所以不到三天,三口兩人抬的箱子進了侯府大門。

牧司默並未停止上門討債的舉動,他連著幾天跑了好幾家,今天是最後一戶,也是欠錢最大戶,他看了門柱上的四足盤龍,敲響螭龍銅環。

「他來干什麼,這些天鬧得還不夠嗎?本皇子的人被他嚇得都縮成烏龜,什麼也不敢做。」五皇子握緊拳頭。

牧司默這廝真想和他撕破臉不成,即便手握兵權還是皇權至上,他能一翻千萬里,不吃皇糧了?

「殿下,打狗還要看主人,他就是沖著您來,您看小的被他打成什麼樣,他是藉著給小的難看好讓您沒面子,不想和您站在同一條船。」

被扔出侯府的牧司謙別無去處,享福慣了的他吃不了苦,直接投奔五皇子去了,當個小苞班。

對于受過的窩囊氣他可不會就這麼算了,得人一升還人一斗的事傻子才會做,他這人只會攀高枝,將給他臉色看的人往泥里踩。

看著底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五皇子也神色陰沉,滿心不是滋味。「牧渾子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本皇子三番兩次提點他是給他一條明路走,可惜他眼楮是瞎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愛才是一回事,但他更喜歡听話的奴才,如果威脅、利誘都不管用,那就想個辦法斬草除根,他不信找不到能為他所用的武將。

「殿下,不是小的要說自家弟弟的是非,殿下莫非忘了,西北侯渾雖渾卻做過二殿下的伴讀,論起兩人的交情……」牧司謙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反而更引人猜忌,要說給人上眼藥,他是個中高手。

「你是說他是二皇兄的人?」眼一眯,五皇子心頭驚慌。

二皇子乃先皇後所出,元後之子更具帝相。

牧司謙一臉陰狠。「不無可能,要不然他怎麼盡找殿下的麻煩,還登堂入室想下您的面子,他仗的是誰的勢?」

越听臉越臉黑的五皇子冷著聲問︰「以你對他的了解,本皇子該用什麼招式對付他才能一勞永逸?」

「那個村姑。」牧司謙惡狠狠地道。

要不是因為顧喜兒,他不會不打自招和那賤人互咬,把彼此的底細一股腦往外倒,落得被趕出府的下場。

「村姑?」五皇子皺眉。

牧司謙冷笑著扶了扶被打歪的下顎,陰惻惻的說︰「牧司默的軟肋正是他新娶的妻子,若是把她打瘸了、打殘了,或是要了她的命,殿下想他還鬧得起來嗎?準是一厥不振的任您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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