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一下！」她慌忙制止他，怕他又想再來，「你爸媽回來了。」
「你好、你好。」夏媽媽熱絡的回著，「叫什麼名字？」
夏佐默不作聲，似乎要她自己回答。
「左……」左麗輕抿了下嘴，「左妍。」
「跟夏佐一樣都有佐字？」夏媽媽一臉驚奇。
「不是的，媽，她姓左。」夏佐代她回答。
「原來如此。」夏媽媽點頭表示了解，「那是哪個妍啊？」
「妍麗的妍。」
「真是個漂亮的好名字。」夏媽媽稱贊道。
那並不是她的名字！左麗銀牙暗咬，咬住了想沖口而出的沖動。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坦白的最好機會，她甚至有種事情似乎已經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了。
她實在太在意他、太愛他，無法忍受一點點有可能失去他的風險，所以她只能繼續隱瞞下去，走一步是一步。
夏佐低頭看著她略微蒼白的小臉，瞳色黯下。
他早就知道她的名字叫左麗，就算她來他家讀書時，還用心將課本上的名字用立可白涂掉，將「麗」字改成「妍」字，他還是可以從上頭的凹紋看出她的真名。
他不揭穿她的謊言，是因為他覺得她叫什麼都無所謂，他愛的是她這個人，若她覺得現在還是用姊妹的名字跟他往來比較好，那就讓她叫左妍吧！反正他也不會在她承認之前叫她這個名。
只是他不太能理解為何都交往快半年了，她還是不肯老實承認她的真實身分？
還是說頂著姊妹的名義讓她比較自在？
或者另有其原因？
夏佐想不透她的心思。
「媽，我們要出去吃飯了。」夏佐對母親道。
「好！」夏媽媽點點頭，「小妍，有空常來玩喔！」
才剛初次見面，夏媽媽就己經表現出高度的熱情。
但是听到夏媽媽叫她「小妍」，她的心里很是瞥扭，尤其在經過客廳遇到夏爸爸時，同樣的戲碼再來一次，讓她的心里更恐慌了。
這下她可是騙了三個人了啊！她還有機會坦白嗎？
離開夏家，左麗雖然因此悶悶不樂，但是因為她的行動困難，都須靠夏佐牽引，讓夏佐有很多取笑她的機會，讓她根本沒時間去想將來該怎麼辦？光是怎麼回應他的欺負就佔據了她所有心思，對于謊言的憂慮，一下子就被拋諸腦後了。
說不過，就動手打人，這讓被捶了一拳，卻完全不痛不癢的夏佐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我可以走！」左麗放手，往公寓的大門口走去，「你看，沒問題！」
只是腿還是有些抖而已。
斜靠在摩托車上的夏佐抬手輕揮與她告別，直到人影整個隱沒在大門之後，才驅車離開。
然而，左麗沒想到，當她心情愉快的回到家，掏出鑰匙開鎖時，屋內正吹襲著暴風雨。
她跟夏佐的事被左妍發現了。
這一天，左妍因為大考失利，沒考上半所學校，心情難過的悶在家里沒出門，就這麼巧，在夏佐送她回來時，被經過客廳窗口的她發現。
她震驚莫名，腦中一片空白，等到她想到應該推窗發飆時，左麗已經推門進屋，而夏佐也戴好安全帽準備走了。
她的胸口燃著熊熊怒氣，等著妹妹入家門的那一刻。
「你搶我的男人！」左妍沖上前去，抓著左麗的頭發猛扯。
「你不是你不是說你已經對他沒興趣了嗎？」左麗用力推開左妍。
其實，能夠瞞這麼久，就已經出乎左麗意料之外了，故當左妍沖著她發脾氣的時候，她並沒有顯現得十分震驚。
「那是因為我都沒見到他！」左妍火大的喊，「原來是你都代替我去跟他約會，難怪我都遇不到！」
聞言，左麗說不出半句話可反駁。
的確，一直都是她在跟夏佐約會，剛開始，是夏佐攔截她，後來她會跟他約定地點，都是刻意避開了左妍會經過的地方，就怕被抓個正著，讓他知道她一直在騙他。
她好怕他知道她欺騙時的反應，怕他拂袖而去，怕他對她鄙視，怕親眼見到他改跟姊姊成雙成對……
她知道她無法承受，所以，她始終不敢承認她其實是妹妹左麗，不是姊姊左妍。
「把他還給我！」左妍激動的抓住妹妹的手，指甲身陷肉里。
左麗無法點頭。
在僵持之中，左妍發現了她的愛情。
「你喜歡夏佐？」左妍難以置信的問。
左麗僵硬的點頭。
「你跟他走在一起都不會良心不安嗎？」
左麗重喘了口氣，聲若蚊鳴的回應，「會……」
「如果你不把他還給我，或干脆的在他眼前消失，我就告訴他，是你代替我去約會的，你是替身，你是騙子！」
左麗驚喘著。
其實左妍也只是測試一下，看到底左麗是用什麼身分去跟夏佐約會，一看到左麗的反應，她就知道了。
左麗不過是她的替身！
這表示，夏佐真正喜歡的是她！
這讓左妍自信心倍增，但也更怒。
「立刻給我離開他，把他還給我！」左妍怒吼。
左麗咬著牙，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你要一輩子用我的名義跟他約會下去？他愛的又不是你，是我！他是以為你是我才跟你交往的，難道你沒有半點自覺嗎？」
她知道！她統統都知道，所以她才猶豫不定，無法誠實坦白，一騙就騙了將近半年的時聞。痛苦的淚光在左麗眼中閃爍。
「我……我會跟他分手，但請給我一點……」
「不準！」左妍斷然拒絕。
左麗愕然，「不準？」
「我又不是白痴，你跟他分手，那我怎麼上場？你只要給我退場，換本尊來就可以了！」
「說……說得也是……」一想到要離開他，左麗就心如刀割。
他本來就不是屬于她的，還給左妍是遲早的事，但……
左麗咬著唇，小聾的道︰「可不可以再給我一些時間？」
「不要！」左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拜托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跟你換手，我沒有辦法……這麼輕易的就離開……」她已經愛了，深深的愛這個男人了，她怎麼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自眼眶跌落的淚珠讓左妍冷硬的心微微軟化。
「好，我再給你一些時間。」松手前，左妍的指甲刻意轉了方向，硬生生掀開了一層皮，「在你的傷口好之前，我準你們在一起！」
為了讓傷口好得慢，為了拖延她仍可以跟夏佐在一起的時間，左麗在傷口上撒鹽，故意掀開痴皮讓它再冒血，直到左妍發現她的意圖，冷酷的下了只願再給她一星期的最後通牒。
在那一星期中，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無法忍受親眼看到左妍跟夏佐親親密密的談戀愛，想到他們會擁抱、會親吻、會上床，她就覺得她快崩潰了。
于是她積極的尋找外國的語言學校資料，跟父母商量過後，再加上讀高中的這三年來，靠著手作飾品賺到的錢，得到了出國留學的首肯。
她寧願再也見不著他，也不要忍受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痛苦，尤其那個女人還是她姊姊，他勢必會有那麼一天，被姊姊帶回家來，然後她將會被以妹妹的身分介紹給他。
她絕對絕對不要經歷那樣的場面，那比身受千刀萬剮還痛！
遠避他鄉之後，她刻意不跟姊姊聯絡，只定時與父母報平安，讀完語言學校之後，她續讀大學，甚至已經有了想辦法滯留的念頭出現。
直到大學畢業典禮的隔天，她打電話回家，想告訴父母她的決定時，電話意外的是被左妍接起的。
硬著頭皮與語氣冷淡的左妍寒喧了幾旬，她終究是克制不了內心的沖動，仍是開口問了——
「你跟夏佐最近好嗎？」
「誰？」
「夏佐啊！」
「喔！」左麗語氣淡得好像從沒認識這個人過，「早分了！」
是！是早分了！
在左妍第一次打扮得整齊美麗，下樓欲坐上夏佐的車時，他的神色突然變得很奇怪。
「左妍？」
「對啊！」左妍巧笑倩兮，一雙眼笑得媚。
「左麗呢？」他沉聲問。
左妍一楞，「你說什麼？」
「我說左麗呢？我的女朋友去哪了？」
「你不是……你不是一直以為左麗是我，才跟她來往的嗎？」怎麼听起來反而像是他早就知道跟他交往的是左麗？
難不成她被耍了？
「你跟她除了臉皮長得像以外，哪點相像了？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誰是誰！」夏佐厲聲道。
SHIT！她是被左麗耍了嗎？那小賤人！怒火在左妍胸口熊燃。
表面裝作很愛夏佐，說不定早就想跟他分手了，還讓她因此卯足勁陪著一起勸爸媽讓左麗出國留學。
說不定出國留學才是左麗真正的目的！
她不只被耍，還被利用了！
左妍氣得全身發抖。
「左麗出國留學了。」左妍咬牙道。
「留學？什麼時候的事？」夏佐愕愣。
她竟然都沒告訴他，而且還跟他訂下今天的約會，卻讓左妍來赴約？
「昨天的飛機。」想她堂堂夜店女王左妍怎麼能讓毫無魅力的妹妹耍，更不能讓這個臭男人有侮辱她的機會。
「她沒告訴你她要留學的事嗎？」左妍撲哧一笑，「好可憐，被甩得不明不白，我好同情你喔！」
夏佐臉色大變，讓左妍終于有種一吐怨氣的爽快。
「我跟男朋友還有約，無法再奉陪，再見……喔！不，應該是不可能再見了！」她倔傲的轉身。
這該死的沒有判斷好壞能力，竟然愛上樸素左麗的笨男人，蠢死好了！還有該死的左麗，這輩子她與她誓不兩立！
原來他們早就分手了？左麗難以置信。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左麗急問。
「我干嘛要跟你交代？」她耍她的事她沒追究，就很不錯了，她憑什麼逼問她。
「對了，我要結婚了，下下個月中，記得回來喝喜酒！」左妍模了模還平坦的肚皮。
胎教很重要，所以她不會跟妹妹發脾氣的。
瞧她多寬宏大度，都不去計較舊恨。
「你要結婚了？不是才剛大學畢業嗎？」左妍因大考失利晚讀一年，應該也才畢業而已啊！
「我釣到金龜婿了，怎樣！」好歹也是個身家上億的小開，剛好趁著懷孕緊緊抓牢，這才是聰明的選擇。
「喔……」左麗被連番突如其來的訊息弄得有些恍神。
「不是夏佐的嗎？」左麗下意識的想再確定一次。
「我五年前就甩了他了！」左妍直接丟話筒。
她魅力可沒差到只能撿妹妹的破鞋穿，更不會讓左麗曉得那一天發生的情景，還有夏佐那沒長眼的王八蛋，當時不管他怎麼追問，她沖著一口氣就是不告訴他左麗到哪讀書了！
誰都別想看她左妍的笑話！
原來他們早早就分手，而左妍也要嫁人了但那又如何呢！左麗苦笑。
當初跟他在一起的是「左妍」，跟他分手的則是左妍本尊，「左麗」從頭封尾都是個「局外人」啊！
甚至在他的認知里，左妍根本沒有妹妹的，她是個不存在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