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老虎的小玫瑰 第二章

作者 ︰ 紫蘇

第二章

舒羽玫一直以為像晴花會館這種大企業的老板應該是西裝筆挺的待在辦公室里辦公,沒想到工作人員居然將她帶到一座像是花房的玻璃屋前。

「舒小姐,我們社長正在里頭做園藝造景。」

「園藝造景?」

「種花是我們社長的喜好,園藝造景更是他的興趣,除了建築物主體外,你所看到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們社長親手設計栽種的。今天大廳有點忙,我就帶你到這里,請你自己進去找她。」工作人員笑說。

「好吧!那就不麻煩你了。」舒羽玫點點頭,同時拿起相機,拍了幾張令人驚艷、嘆為觀止的照片。

這里的庭園造景皆經過縝密的構思與巧妙的安排,讓人仿佛置身夢幻國度里,難怪可以在短短幾年內就由不起眼的小小民宿,轉變成網絡上人氣最高的度假會館。

待工作人員離開,她推開花房的玻璃門,隨即因為里頭栽種的各式各樣奇花異草而愣住。

這座花房里栽種的全是平日不易看到且難以種植、培養的珍貴品種,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生長得如此茂盛。

她驚喜不已,又拍了幾張照片,然後透過鏡頭,不經意的發現花叢後方有一道昂藏的身影。

她放下相機,撥開阻擋住她的視線的花叢,眯眼看著那名又蹲子,將培養土放進花盆的身影。

水亮的燦眸瞬間放大。那人該不會就是她今天要采訪的對象,晴花會館的社長吧?

喔,老天,他的背影好吸引人啊!

光看他那兩條露在短衫外的強健辦臂、健碩雄偉的身軀,和利落有形的短發,就知道晴花會館的社長是個型男。

舒羽玫加快腳步前進,想早一步一窺晴花會館社長的神秘真面目。

「你好,我是雜志社的記者,敝姓舒,今天是來采訪曾社長的……」

只是那讓人迷戀的雄偉背影似乎沒听見她的叫喚,心無旁騖的移植幼苗。

當她愈來愈接近男子時,不禁眯起美眸,停下腳步,瞪著那愈看愈熟悉的背影和隱約的側臉輪廓,心底的狐疑取代了興奮之情。

「請問一下,是曾社長……」

那像刀鑿般的挺鼻,有稜有角的側臉輪廓,充滿男性魅力的鬢角……真的很像那個有著鄉土到不能再鄉土的名字,近日來讓她噩夢連連的臭男人。

這時,男子緩緩的轉頭。

略顯剛毅性格的臉孔乍然映入她的眼簾,驚愕得倒抽一口氣,難以置信的出聲,「曾有財……」

真的是他!那個讓人無法將名字與本人聯想在一起,教她至今仍氣得牙癢癢的負心漢!

曾一愣,劍眉微微揚起。

怎麼會有人喊他這個記憶已經有點遙遠的太古名字?

他放下準備移植的幼苗,眯起銳眸,往上瞧著眼前全身充滿青春氣息,卻又不失專業打扮,有著自信晶亮的雙眸的美女。

「小……小玫?!」他好不驚訝。

「曾有財,你怎麼會在這里?」

原以為這個人會是她要采訪的對象,沒想到這麼不巧,竟然遇見害她噩夢連連的男人!

「小玫,你怎麼會來這里?」他連忙起身,拍去手上的泥土,驚喜的走向她。

想不到他還沒找到她,她已經先找來了。

「找人。」舒羽玫說,驚愕迅速被厭惡取代。

呿,台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怎麼會在這里見到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的人?

「找人?你不是來找我的?」他難掩興奮,深邃燦亮的黑眸閃著笑意。

「你想太多了,曾有財,我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怎麼可能還會主動來找你?」

她恨死他了,怎麼可能對他舊情難忘?

曾有財這臭男人,當兵期間三申五令不準她兵變,單純又傻氣的她就真的乖乖听從他的命令,每天傳三封短信給他,不參加社團,不跟同學出去聯誼,等他一年八個月。

當她滿心歡喜的到軍營門口迎接他,準備跟他一起去慶祝他退伍時,可惡的他居然在退伍當天告訴她,他有了新歡,並當著眾人的面把她甩了,不顧她哭得梨花帶雨,摟著新歡,搭上返鄉專車離去。

這等恥辱,她絕不會忘記!

要不是事隔多年,她的思想比較成熟了,肯定會拿起一旁的花盆,狠狠的砸向他,以泄心頭之恨。

「我以為你對我舊情難忘,特地來找我。」曾難掩失望的看著她。

「不要淨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是來采訪晴花會館的社長。」她忿忿的說。

他喜出望外,「還說你不是主動來找我的!」

這小女人口是心非的習慣還是沒有改掉啊!

「你耳背是不是?我說了,我是來這里采訪晴花會館的社長曾,並不是你,曾有財。」她說得咬牙切齒。

「小玫,我忘了告訴你,我現在不叫曾有財。」

雖然名字是父母給的,他不該以此為恥,只是一想到他的舊名,還是有些尷尬,畢竟像他這個年紀,叫曾有財的人實在是找不出幾個啊!

「怎麼?你也學跟人家改名?」

他靦的點頭,「我現在的名字是……」

「不好意思,我是來工作的,沒興趣知道前男友的近況與改變,你不用跟我說那麼多。」舒羽玫伸手制止他。

「小玫,你現在的名氣不小,我常常在報章雜志上見到你的名字。」曾看著多年不見、變得更加亮麗耀眼的前女友,更沒想到她就是今天要來采訪他的記者。

「得了,不要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耽誤我的工作,快告訴我,你的老板曾在哪里?我是來采訪他,不是來采訪你曾有財的!」她擺明了不想與他有過多的牽扯。「還有,我們已經沒那麼熟,不準叫我小玫。」

一看見他那閃耀得讓人無法忽視的笑容,她就沒來由的一肚子火。俗話說,好聚好散,但是她一見到這個惡意遺棄她的前男友,心情就好不起來,更不想與他多有牽扯,免得壞了她的好心情,影響她的采訪工作。

「小玫,那我必須很抱歉的告訴你,你這禮拜要采訪的對象是我。」曾置若罔聞,繼續不怕死的叫她小玫,看著她氣呼呼的臉蛋,忍不住莞爾。

看來她還在為當年他移情別戀那場騙局生氣。

幾年前他曾多次抽空上台北,想找她將當年的誤會解釋清楚,可是她已隨著家人移民。

她的同學和好友皆不肯對他透露她的形蹤,屢次讓他無功而返,最後不得不放棄。

兩年前,他在一本雜志里無意間發現她的名字,經由不斷的打探,輾轉得知她學成之後回到台灣,成為雜志社的記者。

從此,他總是特別注意這本雜志,只要有她的名字出現,就會買好幾本,放在會館大廳,自己留一本做剪貼。

他也曾經向雜志社打听她,可惜雜志社為了保護個人隱私,不隨便透露記者的資料,他只好從她所寫的文章中揣摩她的近況。

當她所待的雜志社主動與他聯系,想為他做個專訪時,他不假思索的答應,就是期望能夠從派來采訪他的記者口中套出有關她的事。

沒想到更讓他驚喜的是,雜志社居然派她前來采訪他,看來他不跟這家雜志社訂三年雜志都不行。

「嗄?你說什麼?」

是她突然耳背了嗎?為什麼好像听不懂曾有財所說的話?

「小玫,我重申一遍,你要采訪的對象是我。」

「你胡扯什麼?我采訪的對象是曾…………」她的雙眼瞠得老大。

「小玫,我跟你說了,我改名了。」他的笑容燦爛,雙臂交抱胸前,慎重的點了下頭。

「呃……」她瞠目結舌的望著他,久久無法回神。

充滿低調奢華簡約風格的辦公室里,氣氛顯得十分異常,且耐人尋味。

「小玫,雖然我們兩人的關系非比尋常,但是你用這種意圖非禮我的饑渴眼神直盯著我,我還是會覺得尷尬不自在。現在是大白天,眼神含蓄一點比較好。」曾眼里充滿興味,語帶調侃的說。

「誰意圖非禮你?誰饑渴了啊?曾有財,你可以再自戀一點。」舒羽玫眯起布滿殺氣的眼楮。

「小玫,我說過了,要叫我或是Steven。」

「我管你叫什麼!」她不悅的說。

「喏,這是我的身分證,你拿去看個仔細。」他掏出身分證,裝瘋賣傻。

「就算你改了一百次名字,對我來說,你永遠都是曾有財。」她冷冷的睞了他的身分證一眼,「還有,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不準再叫我小玫,請稱呼我舒小姐。」

「我習慣叫你小致。」

「我非常不習慣,可以請你不要這樣叫我嗎?」

他慎重的搖頭,「這習慣就像你現在習慣叫我曾有財一樣,改不掉。」

「你……」她真是會被他氣死,都已經嚴厲的警告他不準再叫她小玫,他怎麼听不懂?

「你注意到了嗎?」

「注意到什麼?」

「我身分證上的配偶欄是空白的。」

「關我什麼事?」

「小玫,我知道你迫不及待得想與我重修舊好,雖然我不介意與你再續前緣,但是請你不要急著在我的身分證上填上你的名字,這樣我會對伯父和伯母很不好意思,畢竟我還沒去跟兩位老人家提親。」曾害羞的說,咧嘴一笑。

「再續前緣?你腦子燒壞了是不是?笨蛋才想將名字寫在你身分證的配偶欄上。」她的聲音忍不住拔尖。

從花房到他的辦公室這一路上,舒羽玫已經快被他的厚臉皮和大言不慚氣得發瘋。

曾有財以前也算是個正經規矩有禮貌的有為年輕人,不過才五年沒見到他,居然變得這麼自戀、不要臉,還油腔滑調得讓人發火。

「小玫,你要當那個笨蛋嗎?」他笑咪咪的問。

多年不見,她還是一如當年那樣可愛有趣,只要稍微激她、逗她,一生氣便雙頰鼓脹得像只小河豚的習慣還是沒改變,真是教他懷念啊!

「你當我是來相親的嗎?很抱歉,我沒興趣當那笨女人。」她覺得自己快要因為他的瘋言瘋語而中風了。

「要是每個來找我相親的女人都像你這樣令我難忘,我恐怕已經換了數十張身分證。」他的虎口抵著下顎,認真的算著會館里那些來幫忙的婆婆媽媽為他介紹的女孩數量。

「曾有財,你究竟要不要接受我的采訪?如果不願意,我馬上回台北,請編輯另外派人來。」她終于爆發了,氣得渾身微顫。

「當然要。」

哇,逗得太過火了,真的把她惹火了,他還是趕緊給她滅火,免得她氣跑。

「從現在開始,可以請你正經的接受我的采訪嗎?」她緊握拳頭,忍住想沖上前掐死他的沖動。

「這麼正經?好吧!看在我們之間的情分上,不論你問什麼,我絕對知無不言,讓你滿意。」他收起身分證,兩手一攤,露出絕對配合的表情。

「你最好正經認真一點,要是害我無法如期完成采訪,新仇加上舊恨,我一定跟你沒完沒了,絕對會把你見不得光的事情全部寫出來。」她表情陰狠的出言恫嚇。

「我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嗎?」曾一愣,「你該不會是說當年我們兩個自拍的光盤吧?」

「你少胡說八道,哪有那種東西!如果讓我知道有那種東西,絕對會拿把刀把你砍了。」舒羽玫的眼里閃爍著熊熊怒焰。

她快瘋了,如果可以,她會毫不猶豫的當場掐死這個男人。

「不是拿九把刀砍我啊!」他似乎未接收到她射過來的殺人目光,雙臂交抱胸前,繼續悠哉的逗弄她。

「曾有財!」她氣得大吼,暗暗發誓,再听到他說一句不正經的話,她立刻轉頭就走。

「好了,不逗你了,工作比較重要,我們先工作。」

他睨了她瀕臨爆炸邊緣的火紅俏臉一眼,收斂過于放浪的戲謔笑容,拍了拍她的頭。

瞧她這副被他氣到快要抓狂的模樣,實在是好可愛,如果不是他們兩人還有許多需要解釋清楚的誤會,他絕對會將她擁入懷中,好好的吻個夠。

而且再逗下去,她恐怕會氣得轉身走人,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舒羽玫收斂怒氣,一手拍掉停在頭上的手掌,氣呼呼的架好相機,拿出錄音筆,開始進行訪談。

「曾先生,請問,是什麼樣的理念與動機,讓你成功的將一間小民宿經營成會館今日的規模?」

「沒有。」他簡單扼要的說。

「沒有?!」那教她怎麼接下去?

「對,沒有,毫無動機。」

哇哩咧,他在耍她嗎?

她閉上眼楮,做個深呼吸,緩和一下快要爆炸的情緒,然後睜開眼,語氣顫抖,咬牙切齒的問︰「曾先生,既然當初你沒有經營民宿的動機,為什麼又做起了民宿?是有什麼樣的機緣嗎?」

「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曾意興闌珊的說。

他不過是把思念化成開墾的動力,根本沒有任何計畫,哪里知道會變成今天這個局面,這種問題教他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是因為太思念她,所以變成這副模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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