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從有了上次的慘痛教訓之後，衛亦然這次可是萬事俱全的再度出征。
來到了楚家，他熟稔的和王伯打了聲招呼，就直直的往客廳里攻去。
「你又來啦！」才剛推開大門，就听見了懶懶的招呼聲從棉被堆里逸出，只看見楚杉杉慵懶的揮著手，再度成爛泥狀的癱在沙發上。
「怎麼？不歡迎我嗎？」客廳里除了楚杉杉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衛亦然索性也省了那套繁文縟節，自動地坐上了她旁邊的位置。
「衛大少爺光臨，小女子哪敢不歡迎。」挪了挪位置，楚杉杉對他奪佔地盤的惡劣行為，有些許的哀怨。
「是這樣的嗎？」惡意的擴大了自己的位置，衛亦然想起自己手上還挎著一樣東西。「對了，這是特地帶來送你的。」
諂媚的獻上了手里的玫瑰花一束，衛亦然這次可是乖覺了，準備得十分妥當。
「玫瑰花？」眨巴著大眼，楚杉杉沒有太多興奮。「雖然我討厭俗氣的玫瑰，喜歡的是高貴大方的百合。但是既然你都送了，我就勉強收下了。」
有些意興闌珊，楚杉杉絲毫沒有隱藏自己原本就煩悶的心情。
「百合？」對這樣的結果有些錯愕。「下次能不能拜托你，直接說清楚你喜歡什麼，這樣我好累的。」
不敢有任何不滿的情緒，畢竟楚杉杉老大上次就說了，花還是得照送，錯只錯在自己沒問清楚該送什麼樣的花。
「為什麼會累？我只說不喜歡，我又沒有說不要。」睨了他一眼，楚杉杉的口氣並不友善。
被禁足了二十幾天，已經磨光了她所有的耐性，楚杉杉懶懶的瞪著眼前閃動的螢幕，心里蘊藏的是濃濃的郁悶和已經瀕臨臨界點的火爆脾氣。
「你不開心？」又是微微一愣，衛亦然終于發現了楚杉杉的不對勁。
「開心？誰被禁足了二十幾天還能開心？我已經快悶死了，再不放我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我一定會郁悶而亡的。」悶悶的低吼了一聲，楚杉杉的心底交雜著郁卒和委屈。
「不是那天才剛帶你出去過嗎？」嘆口氣，衛亦然不禁想起自己當天的慘敗和落魄。
「那哪里算出去呀！我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我要去逛街，我要去唱歌，我要去當敗家女……」已經接近了狂吼階段，楚杉杉的眼里燃燒著迫切的渴望。
好懷念，好懷念自己以前當敗家女的輝煌時代，楚杉杉眼角含怨的瞅著電視，心底是無限唏噓。
「這些就是你平常的生活？」悶悶的笑著，衛亦然驀地發現自己最近總是很容易這樣一副莫名的好心情。
「是呀，反正家里錢多，不敗家太對不起自己。」雖然沉浸在自己苦命的情緒里，楚杉杉還是抽空解答了他的疑惑。
「話是這麼說的嗎？」又揚起嘴角，衛亦然對她的敗家理論不敢恭維。
「當然。」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她認真的望著他︰「別把我想得太美好，我就是千金大小姐，做盡了所有該揮霍、該敗家的例行戲碼，所以我奉勸你，千萬別把我夢想化了，你會失望的。」
十分好心的將他不切實際的幻想點破，楚杉杉從沒否認過自己是個不知節儉為何物的敗家女。
「你真的很特別，是我認識的女孩子中，最特別的一個。」衛亦然望著她討喜的臉龐，心底突然有感而發。
二十七年的生命中，他身邊一直不乏女孩子的圍繞。而楚杉杉，大概是這麼多女孩子之中，唯一一個能讓他情緒起波瀾的女孩。
「你們男人真的很奇怪，乖乖牌的正常女孩不愛，偏偏認為我這種脾氣暴躁的敗家女特別？這算不算是某種程度的被虐狂呢？」搖了搖頭，楚杉杉相當的不解。
如果硬要說出她特別的地方，大概就是特別愛花錢、特別愛生氣、心腸特別歹毒、特別沒形象、特別……
只是說實話，這樣的特別她可是一點都不想要。
「就是因為如此，才覺得和你在一起很自然。」或許每個男人都帶有被虐的習性，而他，恐怕是癥頭最嚴重的一個。
「自然？」揚起了聲調，楚杉杉又發現了新的疑惑。
常常挨她的罵、常常看見她發脾氣……這樣就叫做自然！
「總而言之，你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不會有任何的壓力。」慌張的趕在她發問之前將結論帶出，衛亦然已經領教過了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論。
「和我在一起開心有什麼用，是你開心，又不是我開心。」別過了頭，懶懶的應了聲，楚杉杉的口氣還是有些沖。
「你的心情還是不好。」這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剛才有發生任何我應該心情好的事情嗎？」不答反問的瞟了他一眼，楚杉杉的心情依舊蕩到了極點。
除非現在讓她獲得大熊老爸的特赦令，要不然她是不會開心的。
「你真的很想出去？」看著她老揪著一張臉，衛亦然心底也莫名的悶了起來。
「想、非常想。」幾乎快把頸骨折斷，楚杉杉點頭點得十分用力。
「可是……」有些踟躕，雖然看她這樣有些不搭，但是衛亦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干涉大熊未來岳父的公權力。
「拜托你，我只能依靠你了。」楚杉杉張著大眼，一臉委屈可憐。「我真的好難受，再繼續悶在家里，我一定會發瘋的。」
長吁短嘆著，楚杉杉的耐性已經被磨光。她揪著一張俏臉望著衛亦然，眼眶里已經偷偷的兜上了淚水。
這是悶了二十幾天的淚水呀，楚杉杉在心底吶喊著。
「你……別哭呀，我……」一時之間語塞，從不習慣處理這樣的場面，衛亦然望著楚杉杉滾落的淚珠，沒發現心底有一個小角落正莫名隱隱抽疼著。
「我也不想哭呀，可是人家真的覺得好悶呀！我想出去，好想、好想。」抽抽噎噎的任情緒宣泄著，楚杉杉孩子氣的用手背抹去眼淚，淚眼汪汪的睜著紅紅兔子眼看著他。
「我……」直覺的幾乎要點頭答應，但是突然間，從樓梯上傳下的腳步聲讓衛亦然咽下了所有將出口的話。
「怎麼了？杉杉又在欺負亦然了嗎？」楚大熊宏亮的嗓音隨著腳步聲逼近而響起。
「才沒有。」哽著聲音，楚杉杉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紅鼻頭。
「那是亦然欺負我家杉杉羅？」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衛亦然望著楚大熊和身邊另一個陌生的偉岸年輕人，有些尷尬。
「他才沒有欺負我，是臭老爸在欺負我。」好心的替衛亦然解圍，接收到他感激的目光，楚杉杉也忍不住覺得自己很棒。
「我？我怎麼會欺負你，我一直都和你藍大哥在樓上談事情，我哪里敢欺負家里的土霸王。」楚大熊莫名其妙著，覺得自己受了無妄之災。
「臭老爸都不讓我出去玩。」小嘴一扁，楚杉杉心底一煩，眼淚又圍繞著眼眶打轉。「老爸，別再把我關在家里，我都快瘋了。」
軟聲細語的，楚杉杉采用了親情攻勢。
「不行，我已經說了禁足一個月，不能更改的。」終于了解怎麼回事，楚大熊板起臉孔，端出了父親的威嚴，堅決不肯妥協。
「伯父……」看見楚杉杉的一臉委屈，衛亦然終于還是忍不住想幫她，只是才剛開口，楚大熊已經搖著頭拒絕了。
「亦然，你別替她說情了。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很清楚，杉杉的媽媽很早就離開了我們，我也因此就寵著她，所以才寵出了這樣任性的壞脾氣。這次逃婚不是小事情，一定要讓她受點教訓。」對這個寶貝女兒，楚大熊是又氣又愛。
「可是……」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衛亦然所有的理由全都因為楚大熊的堅持而開不了口。
「老爸？」難得看見大熊老爸如此堅持，楚杉杉心底一沉，已經有了覺悟的打算。
「董事長，我看這次就放了杉杉吧。」一直在一旁不吭聲，默默看戲的藍宇寧突然開了口。
「宇寧，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有些驚訝，楚大熊望著自己的得力助手。
「您就原諒杉杉吧。我相信這次杉杉已經得到了教訓，下次一定不會再這麼任性了。況且，您也不忍心看見杉杉傷心難過吧！再說，讓杉杉和衛先生多些機會出去約會，培養些感情，這樣不是更快了了您一樁心事嗎？」
一番話全說進了楚大熊的心坎，藍宇寧向楚杉杉使著眼神，要她趁這個機會來個最後的一擊。
「是呀，老爸。人家知道錯了，以後一定會乖乖听您的話，絕對不會再惹您生氣。」聰明如楚杉杉，立刻機靈的賴上了楚大熊，軟聲軟語的撒著嬌。
「你真的知錯了？」有些心軟，楚大熊的口氣不再這麼堅決了。
「嗯，知錯了。我以後不會再這麼任性，一定會當個可圈可點的乖女兒。」努力的撐開甜美又諂媚的笑容，楚杉杉知道自己的幸福全憑這一刻。
「算了，那是我從來就不敢奢望的事情。你只要別再替我惹麻煩，我就很開心了。」又更加的心軟了，其實楚大熊是最舍不得杉杉的。
「不會、不會，我一定不會再惹麻煩。」舉起手發誓保證，楚杉杉努力做出一臉誠懇。
「董事長，您就答應杉杉吧，我相信衛先生一定會好好看緊杉杉的。」知道楚大熊心里早有了決斷，只是差個台階下來而已，藍宇寧笑著替大家打了圓場。「衛先生，你說是嗎？」
他把話題丟回了衛亦然的身上，兩人對望著，藍宇寧有趣的看出衛亦然對他敵意。
「我會好好看緊杉杉的。況且，她也已經得到教訓，伯父就原諒她吧！」雖然心底有些不舒服，但是衛亦然還是好風度的撐起溫文的笑容。
「好吧，既然連亦然都這麼說了。」佯裝勉為其難的嘆氣，楚大熊也不忍心看女兒難過。「杉杉，看在這麼多人幫你求情的分上，我這次就先原諒你了。如果還有下次，絕不寬待。」
「知道了。」開心的手舞足蹈，楚杉杉一個箭步的奔向了藍宇寧的懷里。「藍大哥，多虧了你。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抱著藍宇寧轉圈，楚杉杉完全沒感受出身後另一道灼熱的目光。
「不客氣。但是幫你的不是只有我，你是不是也該向某人道謝呢？」楚杉杉沒看見，但是藍宇寧卻早就發現了。他故意攬上了楚杉杉的肩，惡意的撩撥著另一個人的怒火。
「謝謝，謝謝你。」聞言，楚杉杉才轉過身對著衛亦然開懷一笑。「帶我出去玩吧，我快悶死了。」高興的跳起開心之舞，楚杉杉拉著楚大熊轉著圈圈，一番話不知道是向誰說的。
「藍大哥最近沒空，那只好拜托衛先生帶你出去了。」
噙上了奸笑，藍宇寧故意搶先一步的搖頭婉惜，即使他很清楚杉杉那番話並不是對著他說，但是又何妨，反正當事人自己也不清楚，就讓他攪個局，替他們的感情加溫。
「那你有空嗎？」雖然不知道藍宇寧為什麼會突然接口，楚杉杉沒有疑心的望向了衛亦然。
畢竟她本來就是在向他詢問。
「有。」聲音低低啞啞的，衛亦然發現自己的胸口有些郁悶，像被人捶了一記似的難受。
「那就只好拜托你了。」萬事底定，楚杉杉完全沒發現任何的不對勁。
她早已被興奮沖昏了頭，絲毫沒感受到那兩個男人在暗中較勁。
「只好……」低低的喃喃自語，衛亦然沒想到楚杉杉一句隨口的話能對他心里有如此大的影響，讓他郁悶的一口氣都快提不上來。
那個男人應該就是藍宇寧了，衛亦然靜靜的打量著他。
雖然那對糊涂父女檔都忘了替他們互相介紹，但衛亦然幾乎是肯定的了。
剛才他和杉杉的眉來眼去全落入了衛亦然的眼里，他們之間的默契和熟稔，讓衛亦然的心里升起了一抹極度復雜的情緒。
就像從胃里翻攪出一股酸意，狂浪的侵襲至他的四肢百骸，叫人難受得渾身發疼。
尤其是看見杉杉奔向藍宇寧懷里的那一刻，衛亦然仿佛停了呼吸，整個人就像被雷劈過似的轟然一震。
很難受的心痛，很莫名的感覺。
衛亦然還來不及研究自己的情緒由何而來，他已經第一時間的對藍宇寧投下了濃濃的敵意。
很好，他和他的梁子是結下了。
衛亦然挑著眉峰、眯起了雙眼，這是第一次，平靜的心湖激起了心痛的驚濤駭浪。
而一切，只因為眼前兀自跳著開心之舞的楚杉杉。
值得嗎？
衛亦然還得好好想想、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