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管季舒翎的閑事？
才怪。
往後的日子里，項與麟仍會下意識格外留心季舒翎的一舉一動。
特別是，關于她的那些流言蜚語。
升上高三的期中考過後，班上莫名其妙的流傳一則流言，據說三班的趙士軒向季舒翎告白了。
倘若他沒記錯，三班的趙士軒是個功課不怎麼樣的家伙，長相勉強過得去，頂多就是修長的身高能讓人多注意幾眼。
「，我昨天放學的時候，看見趙士軒在學校後門等季舒翎耶！」
「真假？！哇噢！」
項與麟無心中听見兩名女同學的對話，他正在準備下堂課的隨堂測驗，解著數學公式的筆尖莫名一頓，低掩的眸光跟著浮現幾絲躁動。
「听說季舒翎已經接受了趙士軒！」
「他們滿搭的啊……」
交談八卦的兩名女同學逐漸走遠，座位上的項與麟卻是全然靜止不動。
他下意識揚首，睞向座位落在第一排的季舒翎。
季舒翎正在與左鄰右舍聊天，聊至開心處，笑得無比燦爛，那顆可愛的小虎牙莫名刺眼。
幾乎所有人皆已遺忘，當初季舒翎與項與麟的那一段。
季舒翎把他撇得一干二淨，以至于連他自個兒有時亦忘了，高一的那段日子里，季舒翎曾經暗戀過他，天天黏著他。
「與麟，你在看什麼？」
與項與麟交情較好的男同學，見他略略歪著頭，目光定定落在某一處，忍不住好奇的出聲提問。
項與麟不慌不亂的收回眸光，望向平日走得較近的吳盛然。
「我剛才听說……三班的趙士軒在追季舒翎。」
「喔。」吳盛然一臉恍然大悟。「你終于也听說了？」
「終于？」項與麟微皺眉頭。
「連你這個從來不關心八卦的人都知道了，看來應該沒人不知道。季舒翎跟趙士軒在交往的事吧？」
項與麟一愣，下意識月兌口追問︰「季舒翎跟趙士軒在交往？」
吳盛然點點頭，「對啊，你不是也知道了？」
「我以為只是趙士軒單在追季舒翎，我不曉得他們兩個已經交往了。」
「听說前天開始交往了。」
「為什麼大家都知道他們在交往？」項與麟口氣不太好的問。
吳盛然早習慣了項與麟的脾氣，也不覺有什麼古怪，好笑的答道︰「季舒翎跟班上的女同學說的我看她好像巴不得全班同學都知道這件事。」
項與麟的心情驀然浮躁起來，整個人都覺得不對勁了。
吳盛然自然沒察覺他的異狀，自顧自的調侃道︰「我忽然想起來，以前季舒翎好像暗戀過你對吧？哇，她還真是善變，一下喜歡你，一下爵厭你，現在又跟趙士軒交往」
後邊吳盛然說了些什麼，項與麟全然沒听進去，他莫名的覺得心情壞透了，看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順眼。
午餐時段，項與麟在學校附設的自助餐廳遇見季舒翎，踫巧趙士軒也在，就跟在她身後，搶著幫她買午餐，兩人有說有笑，彷佛熱戀中的情侶一般。
項與麟冷冷的看著這一幕，隨後握緊手里的便當，轉身離開餐廳。
「——其實也不是老師想訓你們，但是都有其他同學來報告，老師總不能當作沒發生，只好把你們兩個請來聊一下。」
校務處的諮詢室里，班導師先是睞了一眼季舒翎，隨後又睞向與季舒翎間隔一個空位而坐的趙士軒。
趙士軒一副無所謂的神態，畢竟長恩高中的學生多是家境優渥，被父母寵壞的紈褲子弟，他自然也不例外。
反觀季舒翎倒是一臉尷尬，渾身甚是緊繃，不敢與班導師對視。
「趙士軒，我問過你的班導，听說你已經申請了波士頓大學，暑假就會先過去美國了，對嗎？」
班導師無疑是在暗示，他們兩人遲早會分開，何必急于一時，偏選在此時交往。
「季舒翎，你說你的志願是上T大，你的成績保持得不錯，但距離考上T大還有一段差距，你現在是最不能分心的時候。」
趙士軒不耐煩的打斷班導師︰「老師，你說有同學跟你打小報告，你可以告訴我們是誰這麼無聊嗎？」
班導師笑笑的說︰「老師當然要保護線人，怎麼可能隨便透露。」
季舒翎迅速在腦海搜尋可疑人選，可她怎麼想，就是想不出有誰會吃飽撐著，故意向班導師打小報告……難道是「他」？
不不不！不可能！她與項與麟早已經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他怎可能干這種無聊事！
于是在班導師的苦口婆心勸導下，季舒翎只得與趙士軒暫時分手。
季舒翎回返教室時，正逢放學時段，班級里的學生已走得差不多，她氣悶的回到位子上收拾東西。
豈料，坐她前方的王冠誠還沒走，掛著一臉看好戲的笑容直盯著她。
「王冠誠，你在笑什麼？」季舒翎不悅的停住動作。
「你被班導叫去念了一頓對吧？」王冠誠一副未卜先知的口吻。
「你怎麼知道？」季舒翎一頓，下意識又問︰「該不會就是你去班導打小報告的？」
王冠誠連忙撇清，「你少亂講！我才沒這麼無聊！但是，我午休的時候正好從教師休息室經過，我有看見某人跑去跟班導打小報告。」
季舒翎不悅的追問︰「是誰？」
王冠誠故意賣關子的顧左右而言他︰「我該告訴你嗎？萬一我得罪那個人怎麼辦？」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出賣你。」季舒翎再三保證。
「我很好奇，你真的喜歡趙士軒嗎？他成績不怎麼樣，而且他爸只是賣五金零件的，光是跟我家比就比不上，你怎麼會喜歡他？」
季舒翎聞罷，表情一噎，「嘖嘖，王冠誠，想不到你這麼膚淺，我還以為你跟其他人不一樣。」
王冠誠不服的反念︰「我哪里膚淺？我這叫實際！你看看我們班上的同學，誰不是爸媽有錢得要死，你隨便選一個人交往，也贏過那個趙士軒。」
季舒翎不以為然的說︰「我覺得趙士軒對我很好，而且他人也很善良，最重要的是——他跟其他男生不一樣。」
王冠誠好奇的追問︰「哪里不一樣？吻技特別好嗎？還是，你已經跟他發生關系了？」
季舒翎目瞪口呆。「你瘋了嗎？！我跟他才交往兩天不到，怎麼可能發生關系！我們只是很單純的談戀愛好嗎！」
王冠誠不覺有什麼的嘿嘿直笑，「你也太純情了吧！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班上好些人都已經不是處男處女了？」
「我可沒有這麼早熟。」季舒翎正氣凜然的說。
「大家已經快成年了，哪里早熟了？」
「翻成白話的意思就是——我沒這麼隨便！」
王冠誠忍不住又問︰「那你為什麼要跟趙士軒交往？」
季舒翎怔了怔，「關你什麼事？」
王冠誠一時語塞，腮幫子竟然有些泛紅，見此景，季舒翎心中驚詫領悟。
生怕被季舒翎看穿心思，王冠誠不自在的扯回話題，「你不是想知道是誰打小報告嗎？」
「嗯，對呀。」季舒翎也沒打算戳破他。
「你听了可別嚇一跳喔……是項與麟去打小報告的。」
季舒翎瞬間大當機。
王冠誠繼續加油添醋的說︰「你之前不是暗戀過他？他是不是懷恨在心，所以故意害你挨罵——」
話未竟，季舒翎已勾起書包，繃著秀顏，飛也似的小碎步奔出教室。
王冠誠一臉莫名其妙的愣在那兒，「喂，我話還沒說完啊！」
學校寬廣的中庭上，放學人潮三三兩兩，季舒翎穿梭于人潮之中，四下巡視著某道高傲的人影。
出了校門，她在校門外遍植杜鵰花的小徑上，撞見同年級的校花——郭依嘉與項與麟面對面交談著。
雖是與那兩人隔了一小段距離，然而從郭依嘉滿臉嬌羞的神態，不難猜出她正好撞見校花的告白。
一思及是項與麟向班導告狀，季舒翎心中陡然大怒。
這家伙是哪根筋不對？這一年多來，兩人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嗎？他為什麼要故意打小報告，害得她與趙士軒被學校劃紅線，成為重點觀察的問題學生？
這個卑鄙的家伙！她已經躲他躲得遠遠的，他還不高興嗎？！
他故意破壞她與趙士軒的交往，自己卻跟郭依嘉這個小三打得火熱，會不會太惡劣了？
記憶中，最令她痛不欲生的那一夜，與眼前這一幕相重疊——
西裝筆挺的項與麟，一身淑女範兒小洋裝的郭依嘉，兩人在裝潢華美的法式餐廳里，面對面而坐，有默契的相視對笑……
尋思幾秒後，她不假思索的奔上前，無視項與麟與郭依嘉詫異的注視，硬生生卡進兩人中間，還不著痕跡的輕輕撞開郭依嘉。
緊接著，她一把挽過項與麟插放于褲袋的手臂，笑得十分燦爛。
「與麟，你在等我呀？抱歉，抱歉，我被班導約談，害你等了這麼久。」
項與麟表情古怪的垂眸凝瞪那張笑顏，始終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反倒是一臉震驚且滿懷醋意的郭依嘉，率先開口發難︰「季舒翎，你這是做什麼？！你不是跟趙士軒在交往嗎？」
季舒翎笑得好甜的回道︰「我跟趙士軒分手了呀！」
郭依嘉好震驚，「分手？！你們不是才剛開始交往嗎？」
季舒翎燦笑的橫了身旁某人一眼，口吻有些咬牙切齒的說︰「拜某些卑鄙無恥的小人之賜，我跟趙士軒被老師強迫分手，老師讓我們先專心準備升學，等畢業後再好好交往。」
聞此言，項與麟的嘴角細不可察地挑動一下，漾開一抹極淡的淺笑。
郭依嘉依然維持著震驚的表情，「那你才剛分手，怎麼又跟項與麟……」
季舒翎故意把頭往項與麟的肩頭靠去，用著撒嬌的語氣說︰「因為與麟說不管我跟誰交往，他永遠都會等著我，我怎麼忍心丟下他呢。」
郭依嘉不敢置信的望向項與麟，意圖從那張俊秀的面龐上覷見任何的反駁，然而左等右盼，始終不見他有任何表示。
「項同學，你真的跟她」
「當然是真的！」季舒翎生怕自己的反擊被拆穿，忙不迭地搶著回答。
郭依嘉自然不信季舒翎，她執著的緊盯項與麟不放。
豈料，項與麟忽爾一語不發的將手抽回來。
正當郭依嘉一掃愁容，準備重展笑容，季舒翎頂上一片烏雲密布，心中暗叫不妙之際，項與麟驀然一把摟過季舒翎的肩。
郭依嘉傻了，季舒翎也傻了，兩人齊同瞪著揚開笑容的項與麟。
項與麟笑著說︰「是啊，我一直等著季舒翎回心轉意，現在她跟趙士軒分手了，我總算有機會跟她在一起。」
郭依嘉小臉發白，唇瓣顫抖，一臉快哭出來似的。
沒錯，季舒翎原先的用意是為了破壞校花的告白，但她怎樣也料想不到，項與麟居然反將她一軍。
季舒翎立刻拉開摟在肩上的那只大手，尷尬不已的撇清關系，「呃，其實剛才我只是開個玩笑——」
項與麟復又一把將她摟近身側，無比親曰匿的說︰「舒翎，你害羞了？」
季舒翎一撇過小臉，便與那張低俯的俊顏相對，兩張青春飛揚的面龐相距三公分，她心跳霎時漏了一大拍。
不听話的紅暈，一秒在季舒翎白淨的雙頰擴散開來，目睹此景，項與麟的心髒沒由來地重重一跳。
見兩人的互動十足親唯曖昧，郭依嘉自覺沒面子，單手掩住法然欲泣的臉蛋，轉身奔離現場。
季舒翎咬緊下唇，努力把臉上的紅暈逼回去，並且再一次拉開肩上那只大手，腳步同時往旁邊空位一挪，主動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個子僅有一六二的她，對上逼近一百八的項與麟，只有仰高小臉的份兒。
于是季舒翎只得不情願的仰高臉，死命瞪著依然滿臉笑意的家伙。
「項與麟，是不是你去跟班導打小報告，故意害我跟趙士軒被約談？」
面對她的質問，項與麟非但沒有一絲驚慌，反而好整以暇的點頭。
「你跟趙士軒真的分手了？」
見他用著這般理直氣壯的口吻，季舒翎當下大爆走。
她伸手緊揪住他的制服領口，破口痛斥︰「你有什麼毛病？！我跟趙士軒交往礙著你了嗎？你憑什麼去打小報告？你根本是故意找我碴！」
項與麟的嘴角揚得更高，目光湛湛的回道︰「我就是看不慣你自暴自棄，所以才想拆散你跟趙士軒。」
季舒翎簡直氣得快腦充血，她嬌吼反問︰「什麼叫做我自暴自棄？！我跟趙士軒交往，哪里自暴自棄了？」
「難道你真的喜歡趙士軒？」
難道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其實這才是項與麟真正想問的。
季舒翎瞪大水眸，雙頰氣得鼓鼓的，見他問得十分認真，當下竟不知該作何回答。
良久，她才松開他的領口，冷冷回了一句︰「我喜歡誰關你屁事！」
項與麟卻是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