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爺可謂食髓知味,他按著獵狼族習俗行事,把看上的人搶回窩里大快朵頤,把姑娘家變成自己的媳婦兒,那滋味果然肥美,吃了還想再吃。
若非赫夜族阿思克反叛一事不盡速解決不可,他都想抱著媳婦兒在蒼野詭域的洞窟中再窩個幾日。
兩人正式結契的隔日清晨,樂鳴秀又遭金大爺壓著鬧了一回,等神識再次恢復清明,那一束束從洞頂灑落的天光更盛,顯然都到正午時分,幸得黑毛獸腳程驚人,馱著他們倆猶能與風較勁兒,奔回黑石堡時約莫也才申時初。
金玄霄昨兒個挾著死氣沉沉的她離開,今兒個她就神采奕奕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大伙兒猜不出其中因由,唯有身為木靈族族長夫人以及人家親親阿娘的俞氏隱約瞧出端倪,拉著樂鳴秀,怔忡地打量她一身沾滿花葉汁液又皺巴巴的衣裙,好半晌沒說話。
樂鳴秀遂咬咬唇,硬著頭皮主動開口——
「娘,秀秀沒事的,我很好。」她反手握住娘親,頰面緋紅。「……金玄霄把我全治好了。」她只得把被金大爺強迫喂血一事以及其中意涵盡數告知,不想讓阿娘覺得是金玄霄欺侮了她。
俞氏于是想到金玄霄要帶走自家閨女時的眼神和表情……
欸,那完全勢在必行也勢在必得啊!
真要說,從她家秀秀不支倒地被他搶先撈住那一刻起,他就沒想把她交出來,而今還依著獵狼族結契的習俗硬是喂了血再行夫妻敦倫之禮……看他外表傲然峻漠,像也還懂得心疼女兒家。
俞氏神情稍見緩和,拍拍她的手背。
「秀秀是長大了,有了依靠,那就好,能這樣,就很好。」為人娘親的內心頗有感慨,有喜有憂,卻也僅能伴著,盼閨女一切都好。
樂鳴秀過了娘親那一關,緊接而來的是孩子這一關。
金玄霄甫回黑石堡就召集好幾名得力手下進議事廳,她這一身「殘花敗柳般的狼藉」不及換下,金玉磊已直直走近,喊了聲「嬸娘」之後就將她合身抱住。
孩子彷佛嚇得不輕,背脊直抖,甕聲甕氣地道——
「嬸娘,我听話,都听你的,磊兒沒有跑走,那嬸娘也不可以跑走。」
樂鳴秀嘆了好長一口氣。
心疼孩子啊……
即便孩子胸前傷口被她引靈能治癒,事發過程的疼痛和恐懼之感肯定仍留存在他腦海里,那些記憶足能令孩子惡夢連連。
她可是花了好大心思才把男孩安撫好。
等她終于仔細清理過自己,換一身干淨衣裙,又和娘親帶著金玉磊一塊兒用過晚飯,金玄霄一直都沒有現身。
關于赫夜族的穆圖族長遭其弟阿思克反叛一事,她已有听聞,亦得知北蠻狼族的勢力如今侵入赫夜族,阿思克為北蠻子大開方便之門,整個赫夜族牧地全成北蠻子哨寨,她更知道,金玄霄身為北方部族聯盟的大頭頭,絕無可能容忍北蠻狼族如此進逼。
所以戰事即將到來,待部署好,一觸即發。
這一晚,她是看著金玉磊睡沉了才起身走回自己房里。
在黑石堡中,她木靈族族人皆陸續尋到合適的地方安頓下來,亦努力融進當地生活,在新的地方安身立命,唯有她和阿娘沒去尋居所,因為金玄霄一開始就沒打算放任她住外頭,又知她離不開娘親,遂直接將她們母女倆安排在他大爺自個兒的宅子里。
這座屋宅地處黑石堡的制高點,由主屋以及四個院落組合而成,建材以石塊為主,黑泥夯土為輔,入眼除了灰撲撲黑嚕嚕的,還真沒其他色調。
但真住下來,樂鳴秀漸漸覺出這宅子樸拙沉穩的味道。
而有時點綴上一抹彩澤,便覺什麼都不同,如同此際掛在廊下的幾顆火紅燈籠,亮光暈開,偏橘的暖黃火光跳動,再瞧蒼穹上一輪皎月和屋邊靜靜綻開的北地白曇……許是心境轉變,她對這個所在的好感也自然提升,覺得什麼都自有風情。
這一邊,她推門進屋,才將燭火點上,剛合起的門又被推開,高大身影沖著她來。她一陣天旋地轉,兩腿離地,被金大爺開搶般打橫抱起。
「你、你發什麼瘋?快放我下來!」兩腿踢了踢。
金玄霄冷著臉。「本大爺的媳婦兒就該在本大爺房里。」
樂鳴秀瞪圓雙眸,心想,難不成他大爺又來搶人回窩?那可不成!
「我阿娘就睡隔壁房里,你小點聲,還有……還有咱們雖按你族里習俗行了結契,有了夫妻之實,那也得按木靈族的習俗拜堂成親,請族人們都來喝杯喜酒,那、那我才能抬頭挺胸又光明正大地跟你同房而居啊。」
他皺眉瞪著她,臉色更難看,但樂鳴秀是吃了秤陀鐵了心,小臉倔強,寸步不讓。
他大爺橫抱著她干脆在榻邊落坐,鼻子不通般哼氣,摺下結論——
「女人家就是臉皮薄。」
明白他這是妥協了,對她妥協,樂鳴秀內心因這場小小勝利感到柔軟甜蜜。
「是啊,你媳婦兒就是臉皮薄,薄到敢在北陵王廷大殿上當著眾人之面坦承喜愛你、心儀于你,還主動跟你求親了,欸欸……」故意重重嘆氣。「我這臉皮怎麼薄到都快沒臉沒皮了呢?」
金玄霄一愣,瞧著她對他放開心胸、俏皮淘氣的模樣兒,不再打機鋒,不再話說三分,那眉梢、那眼波,那朱唇巧鼻,每個細微動作都那般精靈可愛,頰面暖暖,引得他又湊上鼻子不住摩挲。
想到她所提的「主動求親」,他心里一頓好笑,如今到底是誰先求親也無所謂了,她喝了他的血與他結契,就一輩子逃不掉。
「不知金大爺生肖屬何?」樂鳴秀被他用鼻子努得氣息略喘。
他飛快覷她一眼,嘴微蹶。「豬。」
樂鳴秀險些笑出,想像金大爺若真是一頭豬,該也是威風又霸氣的猛豬。她壓低聲音道︰「還以為你屬狗呢,抓著人就頂著鼻子一頓好努,嗅個沒停。」
結果她當然就被「懲治」了。
金玄霄猛地掀她的裙、扯她的褲,樂鳴秀驚呼半聲又趕快閉緊嘴巴,雙手忙著抱牢他的鐵臂、急聲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要罵你是狗,大黑才是狗,它的鼻子才是正宗狗鼻子,是我錯,秀秀認錯,你、你別亂來,阿娘會听到的,金玄霄唔唔……」小嘴被直接封吻,跟著人就被丟上榻,男性熱呼呼的身軀如泰山壓頂壓得她不得動彈。
他的嘴也好熱,唇舌似乎是他全身上下最最柔軟的部分,與她交纏著,不給她喘息機會,她學會回吻他,漸漸跟他一樣熱切,再次感受到兩人體內靈蘊的相互回應。
踫撞而出的靈動從劇烈震蕩變成涓涓細流般的溫存,樂鳴秀一時間迷迷糊糊,伏在她身上的金大爺則撫著她的臉、她的粉頸,嗓聲帶著明顯的壓抑,卻也透出愉悅道——
「秀秀說的沒錯,大爺我就是狗鼻子,就愛蹭著媳婦兒亂嗅。」熱息吹進她耳里,引得她一陣輕顫。「秀秀要不猜猜?你從頭到腳我最想頂著鼻子湊上去嗅個痛快的地方嗯……是哪里?」
樂鳴秀登時回神,哪里用得著猜嘛,在那座奇異的洞窟中兩人好在一塊兒時,她因情生意動而越發濕熱,那動情氣味令他……讓他……簡直是……欸,除了「瘋狂」二字,她想不出別的詞兒。
然而兩人此時還能揪住理智說著話,她內心很是清楚,全得拜金大爺的「懸崖勒馬」和「手下留情」。
她越來越能看明白他,即使他百般不願停下,只要她有所顧忌,他就算體內熱火沸騰、高漲,金大爺也不會誘她拐她,更不可能強迫她屈從。
他其實是很溫柔的,一直都是。
看他對待磊兒、對待大黑狗子,有時故意擺出嚴酷模樣,實是色厲內荏,剛硬堅毅的心也可以為了誰軟得不得了。
而今,她是否也走進他心里,成為那個也能令他心軟的人?芳心悸動不已,她忽地軟軟撫上他的峻頰,裝鎮定,鼓起勇氣不答反問——
「倘若金大爺能痛快允了秀秀一事,那往後你頂著鼻子想嗅哪兒,想往哪兒鑽,秀秀都任著你來,全然配合,金大爺以為如何?」
聞言,金玄霄漂亮深目驟然一眯,瞪著她好一會兒,然後瞪著瞪著,瞪到最後一手竟……竟下意識伸去揉弄耳朵。
唔,所以他大爺這是害羞了嗎?樂鳴秀全身發燙,心房熱得快融化。
金玄霄到底剽悍勇猛,生生控住表情,低咳兩聲清開喉嚨問︰「要本大爺允你何事?說!」
她很快道︰「赫夜族遭北蠻侵佔,北方部族聯盟視你為共主,你必不能容忍北蠻狼族步步進逼的行徑。我知道戰事即將開打,定然要先收回赫夜族救出穆圖族長,此戰宜快不宜慢,當要打得北蠻以及赫夜族中的反叛者落花流水,才能確確實實穩住北方情勢,教其他可能有反心的部族不敢妄動。」
金玄霄心髒怦怦跳,不可否認,實在真想把眼前嬌俏與豪氣並發的自家媳婦兒吞個徹底,但忍無可忍,也僅能從頭再忍。
他暗暗吞咽過于泛濫的口水,沉聲問︰「你待如何?」
樂鳴秀眸底一亮,道︰「我要隨在你身旁,就算戰事開打,也要同你一塊兒,你不可以把我孤苦伶仃、可憐兮兮、無依無靠地丟在黑石堡不管,總歸……總歸就是不管你往哪兒去,都得帶上我,打到天翻地覆了都不準你撇下我。」
她哪里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了?金玄霄險些氣笑。
還想跟他打北蠻子去?
他五官瞬間冷凝般僵硬,薄唇一掀正欲駁回,樂鳴秀像洞悉他一切想法似,搶了他的話頭脆聲再道——
「我就在這兒挑明了,即便你不允,我也會執意跟了去。金大爺,你即便再強再悍再唯己獨尊,也奈何不了我的執拗。況且你……你靈能再強,說到底也是凡胎,我畢竟是木靈族前所未有最強的靈能者,你帶上我,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要不小心有個損傷,甚至有個傷風感冒,我的療癒靈能定能派得上用場,你好不好允了我啊?」
金玄霄繼續瞪人,堅定的心卻莫名其妙有些軟化。
噢,不能說是莫名其妙,這是頭一回有人想用這般方法護衛他,搶著要跟他一起打仗,只因怕他有個頭疼腦熱或受了傷。
更令他無話可駁的是,他家媳婦兒確實如她自己所說,是木靈族前所未有最強靈能者。
如今兩人的靈蘊可說心有靈犀、心心相印,彷佛兩人靠得越近,常在彼此身邊,形成的靈動越發滂沛活潑……該死!等把北蠻子勢力一舉趕出赫夜族,他回頭就把兩人婚事給辦了,光明正大把她叼回窩。
樂鳴秀見他似有些松動,再接再厲道——
「獵狼族的孩子,尤其是男孩,自小就需要多多磨礪,磊兒那麼小都能跟著你東奔西跑、闖南走北,還能運用天賦幫你收集消息,如果我也跟著去,你很強,我也強,你我強強聯手,加上磊兒助陣,你說多美好?打起架來肯定快狠準,穩贏不輸。所以就讓我去嘛,好不好?」
金玄霄發現自己被說服了。
他低頭啃了她女敕唇一下,惡狠狠道︰「要隨我一起可以,但絕對要听從本大爺的命令行事,不可輕舉妄動,真開打了,你跟磊兒給我好好待在後方,不許胡闖亂跑,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她連聲答應,笑得雙眸彎彎。
隨他涉險吃苦,伴著他護著他,是那麼值得歡欣笑開的事嗎?金玄霄忽覺胸臆微繃,喉嚨略緊。
他再次低頭,用很溫柔的力道去親吻他剛剛啃咬過的那兩瓣朱紅芳軟。
金玄霄「夜闖」媳婦兒閨房的這一晚,最後是懷抱著滿滿的不甘心、不痛快撤離,這令他內心更加堅定——
誓必盡速奪回赫夜族,並在與北蠻狼族真正大交鋒前騰出時間,殺牛宰羊、敲鑼打鼓地把媳婦兒給娶了,如此方能解饑止渴啊!
三日後,部署皆已就序,金大爺遂帶著自家的娘子、孩子和狗子出發趕蠻子去,當然,雀鳥也一路相隨,誰也沒落下。
坐在金大爺身前、跨騎在黑毛獸背上,隨一干北方勇士們出征,樂鳴秀竟不覺恐懼,反倒克制不住興奮得隱隱發顫。
在某些國家或部族里有著「上戰場不允有女子同行」的禁忌,說是會招來厄運,她是不清楚北方部族聯盟的各族族長作何想法,但獵狼族勇士們對于她的隨行很明顯給予高度支持。
這幾日她留意到,金玄霄那一群手下兄弟看她的眼神與以往大有不同,好像她干了什麼天大好事嘉惠到全族眾人,那些眼神透出無邊的景仰和無際的崇拜。
有幾名五大三粗的漢子甚至在她帶著娘親和磊兒造訪族人時,跑來當眾朝她單膝跪下,右拳緊抵左胸,發誓對她誓死效忠。
還有遇到婦人帶著孩子匍匐在她腳邊,試圖親吻她的裙擺和鞋面,說是為求避邪保安康。
更有踫見牧人拉來幾頭大月復便便的母牛和母羊,求她模模那幾頭牲畜,認為這麼做牛只羊只定能順產。
這到底都成什麼事了?
後來她把這些事說給金玄霄听,將疑惑也一並問出,他大爺竟笑得前俯後仰,好一會兒才收斂下來,戳著她的額頭,語氣似嘲弄似嘆息道——
「秀秀驅使靈能治人、救人,怕是太習慣自己所做的一切,覺得理所當然得很,卻不知別人在深陷危難、求救無門之際受你那般救助,對他們而言便如天降甘霖、如無邊關黑中的一點明光,無明包圍,你將之照破,在眾人面前展開不可思議的通天大道……你救治獵狼族的兄弟,拿命去拼,我獵狼族的勇士們肝腸如雪、意氣如雲,豈能無動于衷?」
樂鳴秀這會兒才厘清事情原由。
原來是因那日她在壁嶺之巔下療治那兩位獵狼族大哥,此事在黑石堡中傳開,那兩位護衛大哥當時意識未喪,什麼都看得真真的,一開始自然詳實敘說了被靈能療治的過程究竟是如何。
可是壞就壞在事情被一個傳過一個之後,越傳越神妙,于是莫可奈何的就變成以訛傳訛,都說她五感皆通神靈,挨她挨近些就能強身健體,還能保佑孩子們健康茁壯、六畜興旺。
說說,這真的……到底……都成什麼事了?
只是她雖然為這樣的謬誤感到無奈兼無力,當黑石堡中有婦人抱孩子來請她拍拍撫撫「加持」一番時,她實在無法戳破謬論嚴正拒絕,畢竟那一雙雙祈求孩子們能無病無災、好好長大的母性眸光,她著實沒法子抵擋。
因此,她這個「渾身皆靈通」的女子隨在勇士們的馬隊中,半點不成問題。
她以往是木靈族的部族精神,如今似也成為獵狼族的精神依靠……
心境倒是蠻快便調適過來,想著,如此陰錯陽差又因緣際會,求都求不得的緣分,既是如此,就一條道模黑走到底吧。
然後她都作好「中長期驅逐北蠻子」的對應準備,以為要解救赫夜族的穆圖族長以及一干被囚禁的族中長老至少得花上一、兩個月,這場仗宜快不宜慢,一個月是中期,兩個月是長期,若能在一個月內解決,那就太厲害啦!
沒想到她家金大爺把人手和暗樁部署出去,再率勇士們直搗巢穴,一呼百諾、群起相應之下……前後算算,總共也才花了五日就把事兒擺平。
說說,且再說說,這真的、到底、究竟都成什麼事了?
枉費她滿腔熱血無處發揮,最後在奪回赫夜族、成功救出穆圖族長並生擒了叛徒阿思克的那一晚,她趁金玄霄忙著善後之際,親自跑了趟傷兵營,她家乖巧俊俏的磊兒自然也跟了來,還懂得幫她打下手。
抬進傷兵營的漢子十有八、九是外傷,血腥氣味彌漫四周。
她去到那座大棚子時,棚子幾個邊角皆燃著火炬,亮晃晃照亮棚內景象,方便隨隊負責清創止血和包紮的兩名老大夫施以治療。
樂鳴秀一進棚子里,不及多說什麼,直接朝一名雖被裹好傷但顯然失血過多、渾身冰冷的年輕漢子步去。
看了一眼便知命在旦夕,她立時驅動靈能施救,癒合幾處深及見骨的刀傷,活絡他自身血氣,將那過于虛弱的脈動徐徐穩住。
要活。
活下來。
活著,不要忘記呼吸。
她合眼,內心喃喃,讓意念隨著靈能從指尖流淌出去 ?後等她感受到對方的命脈回穩,收回靈能後她吁了口氣張開雙眸——
嗄!嚇了一大跳!
滿棚子的人,只要沒因失血過多而昏倒的人,全瞠目結舌望著她,只有她家磊兒最淡定,看她的眼神僅是亮晶晶得好可愛。
無論如何還是得尊重兩位老大夫,她遂收拾表情,趕忙向老大夫們表明自己的意圖,並請求他們讓她幫把手。
哪里還用得著她求?
兩個老大夫忙到都快直不起腰,如今又親眼目睹木靈族傳說中的療癒靈能,樂氏超強靈能者自個兒「送上門來」,豈能令她無處發揮!老大夫感動到直接痛哭流涕,終于可以歇歇腿喘口氣。
樂鳴秀又謙遜一番,終才把傷兵營掌握在手里。
不管是獵狼族抑或其他聯盟部族的勇士,她一概一視同仁、有傷就治,而老大夫和金玉磊則幫她先行分別出傷重等級,老的負責分別,小的負責標記,輕重緩急分類出來,方便她一一引靈能療治。
得慶幸真正重傷的人並不多,也就五人,若在以往,樂鳴秀也許不敢一口氣把五人的命象全給治穩,但她的靈能自與金大爺相交相融、相輔相成過後,變得前所未有的活潑好動,好似有著滿滿用不完的精力,任她再如此驅動消耗,也是半刻之間便感充盈。
「部靈史」中所說的「得一仙身」,她終有所體會。
只是她引靈能療治使得很歡快,她家金大爺八成回大帳里尋不到她和孩子,一問之下便直闖傷兵營逮人。
金大爺一到,滿棚子的人再次瞠目結舌,眼睜睜看他大爺挾著她大步就走,還害金玉磊追在後頭跑得氣喘吁吁。
樂鳴秀一是不想當眾落了金大爺面子,遂乖乖由著他挾走,二是不想她家磊兒寶貝擔心,以為她觸怒金玄霄了,所以即便受制,她也偷偷沖著孩子俏皮眨眼,表示一切無事。返回羊皮大帳,孩子沒有跟進來,樂鳴秀听到似乎是老方的聲音,不清楚說些什麼,但倒是把孩子帶開了。
帳內燭火熒熒,金玄霄將挾來的人兒擺在長條桌上,甫放落便開始檢查,探她額溫和體熱,查她的脈動和呼吸,還拿五指在她眼前晃著,確認她眸珠能滴溜溜滾動……還以為男人是因她帶著孩子擅自跑去傷兵營要沖她發火,結果,不是嗎?
樂鳴秀干脆抓住他晃來晃去的手,一雙柔荑將粗獷大掌合握。
「金玄霄,我很好,只是你五指再繼續晃下去,我眼楮要花了。」抿唇笑。
一確認她的確無事,金大爺濃眉陡揮,張牙舞爪現惡相。「听他們說,你在傷兵營內待了近兩個時辰,幫五名重傷瀕死之人癒合嚴重的外傷,還把挨刀挨箭的傷兵也一並治了……哼哼,如今你可有本事了,就不怕再次消耗過度,把命給搭進去?」
他越說語調越沉,峻龐威嚇般靠得好近,近到令她又產生錯覺,彷佛男人那兩丸目珠又要異變成獸瞳。
她心尖微顫,隱隱有種領悟——
似乎她能觸動到他靈蘊的底端,那里有著最最原始的他,當初那個幾近獸化的獵狼族少年郎,並未因體內靈能被導正便消失不見,那股奇異獸能僅是安靜歇下,一直是他的一部分。
而他待她的心意,也讓他放在了靈蘊的底端嗎?
「為何不語?無話可辯了?還是……等等!噢,該死!秀秀——你能听見嗎?听到我說話了嗎?」突然緊張起來。
「沒事、沒事,我听得見,听得再清楚不過。」樂鳴秀趕忙出聲,內心啼笑皆非,卻也為剛剛想到的事感到一陣悸動。
她使了點力氣握握他的手,接著道︰「怎會把命搭進去呢?不是還有金大爺你嗎?有你在,有你……陪在身邊,我確實就長本事了呀。」
這話說得實在太巧太妙太中听,直直擊中金大爺急需慰藉的心。
他臉上嚴峻之色雖未褪盡,氣息倒亂了些。
他抬起未被握住的那手揉揉大耳,哼聲驕傲道︰「什麼『陪在身邊』?女人家就是臉皮薄,直接說『有本大爺同你要好在一塊兒』,或是說『赤身糾纏在一起同享魚水之歡』,又或者說『本大爺將滿身剽悍靈能借由胯間的一柱擎天送進秀秀的唔唔……』」越說越露骨,有人真真听不了了,合握他大手的柔董改而捂緊他的嘴。
樂鳴秀被他鬧了個大紅臉,卻也忍不住笑。
笑了會兒,她緩緩放開他的嘴,柔聲道︰「金玄霄,以往騙你、糊弄你是我不真誠,可如今的我是真心喜愛上你了,以往的我帶著全族只想尋一條活路,再無其他願望,而今的我是帶著全族跋山涉水只願嫁給你,就盼兩族相處融洽,咱們倆你儂我儂……以往,我以為你也僅是同我虛與委蛇,不當面戳破我的謊話,留下我只為我體內的療癒靈能。」
話听前半,金玄霄當真听得心花怒放,但來到後半幾句,他大爺雙眉再度糾結。「誰同你虛與委蛇?本大爺待你……待你自是……」又揉耳朵了。
她才不要把「金大爺揉耳朵就等同害羞了」這樣的事告訴他。
她若道破,往後他強忍害羞不揉耳朵,那她豈不少了一條探知他內心想法的門路,太虧了呀,她才不干,她就要獨享這個小秘密一輩子。
樂鳴秀噙著笑,眸光溫柔。「你待我一直很好,好到讓我禁不住撤了心防,不知不覺深陷進去。嗯……然後我就想,原來你也是真心喜歡我的,因為是真心的,所以才願意為我做那麼多,只想我安心、歡心也甘心地窩下來,是也不是?」
他氣息紊亂,狠狠瞪她。
見她了然于心般迎視,半點不閃躲,他撲過去就一陣狠親。
她被親得上身撐不住般頻頻往後倒,他干脆一把將她箍入懷里,力道之大似要將她揉進血肉中。
男人羞于答話就干脆堵她的嘴嗎?
樂鳴秀好氣也好笑,被吻得快要喘不過氣,只得揄起粉拳槌著他的寬背。金玄霄稍稍放松力道,亦稍稍「良心發現」地放她的小嘴自由,抵著她秀額喘息,听到她啞啞又問——
「你說嘛,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那、那所以說羅,是你先喜歡上我的,然後藏起心思,裝著冷傲,就等著我來喜歡上你,是不是?」
下一瞬,她的小嘴再次被堵實。
但,等他再次放開,她還是要問,不管被吻得如何氣喘吁吁,如何暈暈然,她曉得要堅持到底。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她想得到他的那一份回響。終于啊終于,再剽悍的獵狼族漢子都要被逼急。
金玄霄熱呼呼的嘴終是抵住她發燙的耳畔,沙嗄道——
「都拿自己的鮮血喂你,強要你喝下,這即表示,本大爺不僅人是你的,連心亦是你的,倘若不是真心喜愛,我連踫也不會讓你踫,秀秀可明白?」
不是「我連踫都不會踫你」,而是「我連踫也不會讓你踫」……听進樂鳴秀耳里,其中的微妙令心融化,竟覺「不讓人踫」的金大爺有說不出的可愛。
她抿唇笑得好樂,藕臂環上他的硬頸,認真點頭。「听明白了。」
「不鬧了?」他輕啃她女敕頰。
「才沒有鬧呢。」她由著他啃,早習慣他這愛咬人的「惡習」。
他大爺冷哼。「女人家臉皮薄便也算了,問題還這麼多!」
「那待如何?金大爺的身子都讓我給踫了,還想反悔嗎?」她戲謔著,眉飛色舞,一副甜頭嘗盡的嬌俏模樣。
金玄霄收攏臂膀狠狠摟住那軟玉溫香,再次吻得她七葷八素,那張粉女敕芳唇從內到外再從外到內被「懲治」得非常徹底……
昏昏然間,听到金大爺嘴里磨出話來——
「回黑石堡立即成親!哼哼,還有秀秀當時允下的一諾,到時候也該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