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日,紫雲閣突然接到聖旨,謂楚才人鐘靈毓秀,賦姿淑慧,侍君不舍畫夜,劬勞日久,旨到之日,冊封為美人。
對于位分突然擢升,楚茉沒什麼感覺,但月俸升為五貫,卻令她對蕭清瀾感恩戴德,叩謝皇恩浩蕩。
後宮听聞這樣的消息,無疑一陣嘩然。
听說當日魏太後摔了好幾組茶具,趙賢妃的白玉簪不知為什麼斷了,魏婕妤則是又病了一回……
然後蕭清瀾便發現,走在後宮時遇到那些嬪妃,總覺得她們有些不同了。
在兩儀殿里,胡公公說起了各宮妃子對于楚茉升位的反應,令蕭清瀾冷笑連連。
待胡公公說到一個段落,他方才問道︰「最近後宮那些女人是怎麼一回事?各個都在頭上身上插著羽毛,弄得像只母雞似的,連趙賢妃都不例外,可是朕錯過了什麼?」
胡公公差點失禮地笑了出來,白面無須的臉頰抽搐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奴才以為,各宮嬪妃們是在模仿楚美人呢。」
「怎麼說?」這又和楚茉有什麼關系了?
胡公公像說起一段趣事般說道︰「楚美人在上個月趙賢妃舉辦的品菊宴時不慎被人弄傷了臉,她便以羽毛飾品作為遮掩,想不到驚艷全場,之後便可以常常看到嬪妃們身上穿戴著羽毛了。」
「楚茉生得艷美,氣質獨特,撐得起那樣的裝扮,那些平時故作端莊的貴女們硬要學習,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蕭清瀾冷冷地批評了一聲,對于他不在意的人,他可以非常無情,「你說楚茉的臉是品菊宴被人傷的?是誰?」
「是臨照殿的呂才人,其父是左諫議大夫呂尚。」胡公公侍奉帝側,地位無疑是內侍第一人,宮中太監自然會將各方面的消息通傳給他,所以什麼事問他,他都能答出個所以然,「呂才人或許是妒忌楚美人的美貌,刻意用菊花傷了楚美人的臉,趙賢妃已對其罰俸三月,楚美人也接受了。」
「趙賢妃拉得好偏架,蓄意傷人只罰俸三個月,她這後宮掌管得也不怎麼樣。」蕭清瀾想到幾日前見到楚茉無瑕臉頰上的那道紅痕,就覺得刺眼極了。
不過他思路一轉,突然聯想到楚茉對于四貫月俸不夠吃的抱怨,不禁暗自好笑,要是罰俸三個月是落在楚茉身上,那可當真是極重的懲罰,估計能讓她哭死。
胡公公可不知道他亂七八糟的在想些什麼,只是神情有些遲疑地道︰「陛下無須為此動怒,那呂才人已得了報應。」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蕭清瀾總覺得什麼事與楚茉沾上邊,都會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近來嬪妃們都學著楚才人貼羽,呂才人隨波逐流,在鬢邊貼起羽毛,然而不知她用的是什麼鳥羽,貼了一天之後竟爛了半張臉,到現在她還不敢出臨照殿見人。」這消息是胡公公今天才收到,熱騰騰的。
「朕還沒替楚茉收舍呂才人,老天爺倒是幫她收拾了。」蕭清瀾這句話要是讓楚茉听到,肯定會被她贊一句陛下咱們好有默契。「既然如此,朕也給她個公道,那呂尚教女無方,一起罰三個月的俸祿好了。」
胡公公記下了。
呂才人在宮中生活,罰俸不痛不癢,但呂尚可不同。他是諫議大夫,自認清流中的清流,除了俸祿之外不敢有其他收入,讓他三個月沒有進帳,家中斷炊都有可能。
蕭清瀾想到楚茉臉上的傷,想著她是真的受了委屈,但她卻一句都沒有提到,反而說的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笑話,所以他才會那麼喜歡去紫雲閣,只因她能讓他放松,讓他寬心。
他怎麼會一度覺得她傻氣呢?其實那女人美艷的外表下,可是朵真正的解語花。
「呂尚受罰這件事,你……咳咳,隱諱的透露給楚茉就行了。」蕭清瀾清咳了兩聲,有些不自然地道。
他可不是施恩不望報的那種傻子,他對她好總該讓她知道,如果她能報之以瓊瑤,那他更歡喜。
胡公公自是明白蕭清瀾的想法,連連稱是,之後又有些好笑地道︰「有件事不知陛下知不知道,楚美人常向人說,她幼時曾讓大佛寺的高僧批命,說她體質萬惡不侵,任何針對她的惡意都會被反彈回去。楚美人的臉是呂才人弄傷的,這兜兜轉轉,呂才人果然受了大罪,臉爛了,也不知是不是那奇特命格的關系。」
蕭清瀾只當笑話听了,腦海里滿滿都是楚茉的倩影。一想到那女人香馥柔軟的身子,風流香艷的姿態,他又覺得下月復發熱,口干舌燥起來。
似乎……有那麼一點感覺了?
抬頭望向窗外月明星稀的天空,他突然很渴望見到她,很想確認一些……他有些期待卻又害怕受傷害的事。
「今晚,擺駕紫雲閣!」
自從楚茉升位美人後,蕭清瀾便沒有來過紫雲閣。
她小心翼翼的等了幾天,確定他應該不會再來個突襲後,便又放開了自己,過著靡爛的米蟲生活。
在吃了一頓尚食局特意加量的晚膳後,楚茉心滿意足地挺著個小肚子,在紫雲閣里繞圈子消食。
由于天寒,屋中點了幾盆銀霜炭,因此盡避只是隨意走走也讓她走出了微汗。
「備水,我要沐浴。」楚茉朝著兩個宮女說道。
春喜馬上去浴間準備,含香則是服侍她寬衣。
因楚茉入浴不習慣他人在旁,待她泡進了灑滿干燥桂花瓣的浴桶之後,兩人便退了出去。
在這樣的大冷天里,泡在熱水桶中無疑是一種享受,她半瞇著眼讓氤氳蒸氣覆上她的臉蛋,這也是她變美的技巧之一,可以讓臉上的肌膚更緊實水女敕些。
之後她又撩起水淋在肩上,讓全身都沾上花瓣的香氣。
這個時候,一雙踩著烏皮六合靴的大腳默默的踏入了浴間,楚茉卻是毫無所覺,還繼續按摩著全身的肌膚,最後突然由浴桶中站了起來。
這一幕落在蕭清瀾眼中,如同出水芙蓉,妖嬈絕艷的模樣打中了他的心。
他來到紫雲閣後听聞她正在沐浴,便決定親自來看看,也確認一番自己是不是真對她無意的撥撩有所反應。
然而才看到她的肩頭,他已經渾身發燙,尤其當她細白的小手在身上撫模揉捏時,他真恨不得那雙手是自己的,能恣意在她身上游走。
這樣無恥的聯想,讓他驚喜的發現自己沉寂了二十幾年無用的某個部位,似乎漸漸的抬起頭了。
而就在她站起來的那一瞬間,那種濃艷靡麗的視覺沖擊,幾乎讓他脹得發痛,此刻的他只有一個想法—— 他想要她,立刻馬上!
楚茉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被一雙大手由浴桶里抱了出來,還不待她尖叫,就听到蕭清瀾帶著嘶啞的聲音說道——
「今晚侍寢。」
楚茉打了個冷顫,縮在了他的懷里。
不是說陛下房事不行,所以沒有子嗣嗎?他來紫雲閣這麼多次,都是相當的潔身自好,眼楮從不會往她身上多瞟幾下,她都已經相信他無望再舉了啊!怎麼突然就……
不待她細想,蕭清瀾已將她放在床上,掠奪起他一直朝思暮想的香甜紅唇。
楚茉當下整個人都軟了,軟趴趴地掛在他身上。
那種柔若無骨的觸感,清冽芬芳的清香,沖得蕭清瀾幾乎要失去理智。
兩人又吻又抱,探索著彼此的身軀,男女之間的火花瞬間燃起。
他真的感覺到……感覺到自己雄糾糾氣昂昂了!
待他見她意亂情迷中那嬌艷無邊的媚態,黑發雪膚,水眸櫻唇,半遮半掩在櫻紅色的錦緞被褥之下,露出一雙大長腿,雪白圓潤的小腳微微縮著。
當下他再也不忍了,直接撲上去,成就了兩人真正的洞房花燭夜。
楚茉初經人事,自是疼痛難當,方才他親吻撫模她的那種纏綿甜蜜的感覺瞬間幻滅。
蕭清瀾初嘗雲雨,那種舒泰銷魂的感受取走了他的理智,帶領著他直沖雲霄,待他緩過氣來,兩人第一次的周公之禮已經結束。
即使沒有經驗,蕭清瀾也知道這麼短的時間是不對的,一時之間心中生出復雜又羞恥的情緒,十分糾結。
他今日終于成功當了一回男人,可是這麼快就草草了事,他又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
他有些沮喪的神情落入了楚茉眼中,不知怎地她心中一疼,伸手撫向他緊皺的眉間,輕聲說道︰「陛下別惱,第一次都是這樣快的,至少你還不會痛,妾身可痛死了。」
「妳怎麼知道朕在想什麼?」蕭清瀾突然嚴肅起來。
楚茉好像領會了他的心思,也不在意他嚴峻的神情及口氣,自顧自地輕笑道︰「這不是入宮時嬤嬤都有教嗎?還教了好幾天呢!從男女的身體差異,會有什麼反應,到該用什麼姿勢,說得一清二楚,只是陛下召寢來得太突然,妾身一時沒有準備,又疼得很,學了半天的姿勢全都忘了,挺可惜的。」
蕭清瀾聞言不由啞然,他倒是忘了嬪妃入宮前都會學習如何服侍帝王。其實他幼時也學過的,但後來確認了自己不行後,就開始排斥宮里在這方面的教導,如今比起來反而懂得還不如楚茉多了。
楚茉由蕭清瀾的笨拙與生疏,確定了他是初次接觸女人,足見他以前在房事上的確是有些問題,宮里的謠言並不是空穴來風。雖然不懂他怎麼又「復活」了,但能與他更加親密,她竟一點也不排斥,反而對這樣毫無芥蒂的接觸感到喜悅與期待。
「如果陛下想多了解自己的能耐……以後妾身可以陪你多試幾次看看?」
楚茉自認含蓄地道,但听在蕭清瀾耳中,那可就奔放了。
這是自薦枕席啊!
他心跳快如擂鼓,看著她激情過後緋紅的俏臉,似替她的美艷又添上了幾分麗色,白女敕的肩膀上有幾記他弄出的痕跡,墨黑發絲微亂地在雪膚上披散開來,媚得令他呼吸急促,直想再化身禽獸恣意采擷。
他很想接受她那香艷的邀請,確認一下自己真正的能耐,究竟有沒有潛力做一個……從此不早朝的君王,不過他畢竟多年未使用,目前暫時沒有那能力馬上「復活」。
他清了清喉,擺出一副紆尊降貴的清高模樣,眼神卻不敢再往身下千嬌百媚的妖女身上瞟,「既然妳那麼期待,那麼朕明晚再來好了!」
隔日,楚茉指使著春喜與含香在寢殿里翻箱倒櫃,終于翻出了一套秘戲圖,是入宮時嬤嬤發給她的,當初還細細地介紹了里頭的各種姿態,明明是那般羞人的事,偏那嬤嬤一板一眼說得像是什麼禮教大典一般,听得她瞌睡頻頻,興味索然。
不過昨日與蕭清瀾身體力行之後,雖然第一次真如嬤嬤所說的疼痛,不過倒也不是不能忍,至少那種相濡以沫的親密無間,她還挺喜歡的。如今回想起來,對于那檔子事她仍有些怕,卻也有些喜孜孜的。
她支走了宮女,幾乎一整日都在研究那秘戲圖,從中看出了點趣味,有的圖甚至詭異得令她嘖嘖稱奇,可真不像是人能做得到的姿勢,那樣子真會舒服嗎?
抱著緊張興奮又半信半疑的心情,很快地來到了月明如水的時分,她連忙吩咐春喜及含香備熱水,還讓她們弄來夏日做的花水,滴了幾滴在浴桶之中。
由于楚茉洗浴一向不需人服侍,兩人退了出來。
在外頭等候時,听到浴間內傳來輕快婉轉的吟唱聲,居然還頗為悅耳,春喜越听心頭越煩躁,不由啐了一聲,「不就是承寵嗎?得意成這個樣子。」
原本覺得跟著一個小小才人住在偏遠宮殿沒什麼前途,但當這個小小才人入了帝王的眼,春喜又酸溜溜的覺得其實自己姿容也不差,怎麼陛下就不多看自己一眼。
含香知道春喜野心不小,卻又不知該怎麼勸,只能皺眉說道︰「禍從口出,妳這性子再不改,有妳的苦頭吃。」
春喜只是輕哼一聲,不以為然。
不知過了多久,楚茉洗畢,兩人連忙將衣服送進去。
當楚茉出來時,穿著一襲金帶束腰半露胸的正紅襦裙,加上月白綃紗的披帛,增添了一番風流魅人的韻致。
不管春喜再怎麼嫉妒,卻也忍不住看得呆了。
在大冷天里衣著這樣單薄,幸而紫雲閣中燒著銀霜炭,否則光等待的這段時間就夠楚茉染上風寒。
蕭清瀾一向在一更時到達,今日卻晚了些,令楚茉有些小小失望,她原以為他與自己同樣期待,會早些來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蕭清瀾這一整日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能不讓自己的心思都在男歡女愛上頭,為此他刻意多看了幾份奏折,甚至拿了最棘手的突厥戰事來引開自己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等到一更的更鼓響過。
有了昨日的親密,他以為楚茉今日該是羞人答答,一派欲語還羞的小女兒姿態,想不到一見他來,她行過禮之後便像只小燕兒般撲了上來,一點都不害羞的拉著他的手。
他一見她今日秀色可餐的裝扮,眼楮就看直了,哪里還會在意她這點失禮。
「陛下,妾身準備了好東西呢!就等你了……」楚茉有些不依地橫了他一眼,媚態橫生。
蕭清瀾在心中大呼受不住,這女人就是天生的妖精,無意的一眼都如此勾魂懾魄,也是他生性沉穩,換個黃毛小子搞不好當下就要出糗。
蕭清瀾淡淡地看了周圍的宮人們一眼,胡公公便知機地領著含香、春喜及其余宮人們退出去。
今日一早他知道蕭清瀾與楚茉真的事成了之後,涕淚縱橫,這橫在陛下心中多年的心結終于解開了啊!他有機會見到未來的小主子了嗎?
這麼多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想爬上龍床,也就一個楚美人成功了,在陛下心中顯然有不同的地位。
從這一刻起,胡公公決定不管位分,將楚茉奉為後宮之主。
大殿中只剩兩個心頭滾燙的男女,楚茉一把拉著蕭清瀾直往寢殿去,他也就這麼三步並作兩步地被她拉走了,表面上似是被動,事實上恨不得她走快些,他只不過被她拉著,已然覺得滿月復的**漲得他都痛了。
還有她身上那塊披帛,要掉不掉的,怎麼就那麼礙眼呢!
來到了寢殿,楚茉讓他坐在大床上,自己則如粉蝶般飛向了一邊的書架,那綃紗擦過他的臉側,徒留一陣迷人的香氣。
他伸手,粉蝶飛了,卻沒拉住她,正有些懊惱,幸好那粉蝶很快又飛了回來,直接不客氣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笑吟吟的向他獻寶。
「陛下,妾身今日找到了這個!今晚我們可按圖索驥,好生研究一番。」
「哦?」蕭清瀾摟住了她的縴腰,很是享受她的嬌態。
好奇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秘戲圖,表面一派平靜的帝王在心中偷偷地笑了。其實今日一早他就想弄一套過來參詳參詳,只不過實在是羞于對胡公公啟齒,想不到這可人兒倒是伶俐,自己就準備了。
楚茉翻開秘戲圖,像是在看什麼奇景一樣,先將自己覺得最吊詭的姿勢翻給他看。
「陛下你瞧你瞧,這招什麼『攀龍附鳳』,腿兒都壓到肩膀了啊!能成嗎?還有這什麼『龍舟掛鼓』,整個人掛在另一個人身上,真要這麼做,完事後腰也斷了吧……」
到後來,她無心挑逗卻效果加倍的清脆聲音,讓蕭清瀾已經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了。
那圖是大內藏品,自是畫得精致,本就非常刺激,兼之一個妖精在他腿上磨磨蹭蹭的,令他極度想要她,想壓倒她柔軟的嬌軀,想與這樣美麗無比的人兒共效于飛。
「我們還是從最簡單的先來吧!」方才她翻頁時,他也趁機看了好幾個「初學者」的姿勢,如今用上正好,至于她說的那些較為奇葩的,待到日後熟練了再試也未嘗不可。
不再多說,蕭清瀾直接壓倒了楚茉,先丟開他最覺礙眼的披帛,而後一記深吻襲上。
被翻紅浪,帳挽銀鉤,楚茉如一溺者求生,抱著蕭清瀾這塊浮木載浮載沉,有時像飛上天了,有時又落下雲端。
她未曾想過這等事會是如此刺激,如此要命,直到情濃時刻,只覺魂都要被拘了去。
一場雲雨,蕭清瀾大感暢快淋灕,果然如她所說,有了第一次草草了事的經驗,之後會漸入佳境。他似是戰場上大殺四方的大將,開疆闢地,所向披靡,要不是憐惜她初經人事,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戰三百回合。
原來,這便是身為男人的感覺,而這一切,是身為女人的她令他體會到的。
這麼多年來,也只有她一個,不是誰都可以的。
留連時有限,繾綣意難終,待到雲收雨歇,楚茉力竭地趴在蕭清瀾的胸膛上,連聲音都有些啞了。
一下子忘了他是帝王,她輕搥了下他的胸口。什麼陛下房事有礙,根本是她被誆了!一個晚上能來兩次的男人,這叫有礙?她現在才覺得自己替他找來圖根本是畫蛇添足,他靠本能就很足夠了。
蕭清瀾因她不依的舉動低聲笑了起來,握住她的玉手放在自己胸前。他從來沒有如此滿足過,這是一個男人的尊嚴,他終于找了回來。
摟著嬌柔的美人兒,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喜歡她的,否則後宮美女如雲,他不會只對她有反應。而瞧她這番媚態,應該對他的表現也是滿意的,如此能不令他喜悅?
寢殿中無聲勝有聲,外頭伶俐的含香與春喜已經替他們在浴間備好水。
蕭清瀾見楚茉嬌軟無力,親自抱起她,前去浴間清洗了一番後又回到整理好的大床上躺下。
這次蕭清瀾是真的在紫雲閣中過夜了,不是以前那樣批了大半天的奏折然後半夜走人,而是與紫雲閣的主人切切實實的在床上相擁而眠。
待到隔日卯時,蕭清瀾習慣性醒來,精神是前所未有的飽滿。
他正想起身,卻發現身旁的楚茉那睡姿真是夠夸張,一只修長玉腿直接跨在他的腰上,頭已經跑到床沿去。
猶記初次見面,她險些睡到由床上掉下來,還是被他接住,如此風情萬種的美人兒卻有這樣孩子氣的毛病,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得上朝,他恨不得翻過身去將她再就地正法一次。
蕭清瀾小心翼翼的抬起楚茉的腿放回,然後將人擺正,起身輕輕替她蓋上被子。原想穿上鞋,卻發現這樣走路會發出聲響,唯恐吵醒床上的人兒,他索性拿起鞋赤腳走了出去。
胡公公已拿著明黃色朝服及通天冠在外間等候,看到蕭清瀾居然赤足出來,不由瞪大眼倒吸了口氣,就想說些什麼。
蕭清瀾卻是眉頭一皺,做出了個噤聲的手勢,指著寢殿輕聲說道︰「別吵醒她。」
如果說剛才胡公公是驚訝,那麼現在就是驚嚇了。他聰明地縮著脖子不吭聲,連自個兒的鞋也月兌了下來。
待到替蕭清瀾穿好上朝的服裝,出了外殿,兩人才穿上鞋子,朝著兩儀殿行去。
坐上皇輦之時,蕭清瀾回首看了一下在朝霧之中顯得朦朧的紫雲閣,不知為什麼心頭空虛了起來。
沉澱了下情緒,他一聲令下,方起駕離開。
當蕭清瀾宿在紫雲閣,而且是真的召了楚茉侍寢的消息傳到了承香殿,魏太後氣得砸了一只半身高的紅牡丹玉壺春瓶,本是一對的春瓶現在只剩一只,價值減了大半。
她是隱約知道蕭清瀾毛病的,如果他沒有子嗣,那麼待他故去,總是要傳位給嫡親弟弟或是弟弟的血脈,橫豎都是自己寵愛的小兒子的好處,所以她一點也不著急。
想不到蕭清瀾的毛病突然不藥而愈,魏太後緊張起來,萬一他有了自己的子嗣,那皇位還有齊王一脈該怎麼辦?
不過魏太後也知自己在蕭清瀾那里討不了好,上回叫他寵幸魏紅,他連彩絲院的宮門前都不曾經過,這回她不再在蕭清瀾身上下功夫,而是把目標轉向了楚茉。
她倒要看看,是怎麼樣的狐媚子能迷得連個不行的男人都春心大動。
紫雲閣不多時便接到承香殿的傳召,楚茉心中有數約莫是為了自己侍寢之事,卻弄不清楚魏太後對此事是什麼態度,只能穿妥一襲縷金菱紋櫻紅圓領大袖衫,梳了個端莊的雲髻,簪上蝶形金釵。
這樣的裝扮到別的貴女身上,那就是大氣雍容,楚茉穿來也有這效果,卻比其他人多了股逼人的冶艷,讓甚少看她打扮如此隆重的含香與春喜都看呆了眼。
楚茉已經人事,舉手投足皆是風韻,她瞧兩個宮女傻愣愣的,伸出手指輕點了含香的額,卻見含香的耳根慢慢地紅了起來,訥訥說不出話。
她不由好笑,即將面見魏太後的緊張也減輕了幾分。
待來到承香殿,只見里頭已經坐了好幾個人,最上首那面容端正嚴肅的中年美婦自然是魏太後,左邊下首是大臉盤的趙賢妃,在這兒她便不敢簪花了,正經八百地將全副鎏金頭面戴了起來;至于右邊下首,是一個長得與魏太後有幾分相似的年輕清秀女子,不用問,這必然是魏太後那位隔房佷女魏紅了。
楚茉按大禮拜見了魏太後,然後是趙賢妃與魏紅,表面上看上去挑不出任何錯。
魏太後自她美貌的驚艷里恢復過來後,心中對蕭清瀾為何會動心有了計較。
這樣禍國殃民的樣貌,究竟當初是誰放進宮的?
她在心中大罵三回這個每個人都問過的問題,可是如今檢討這問題已然毫無意義,說不得最終還得算到自己頭上,畢竟當初禮聘進宮的名單就是她挑的。
魏太後不想管楚茉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如今只想找個人出氣,便惡狠狠地盯著楚茉,看得她提心吊膽的。
「妳便是楚美人?」
楚茉斂目說道︰「是。」
「妳是怎麼入了陛下的眼?紫雲閣離甘露殿老遠,妳是用什麼手段讓陛下見著妳的?」見著楚茉驚人的美艷,魏太後自認對這般女子的計謀心中有數。
「妾身不知。」楚茉在這項質問上當真無辜,她擺出一副最無害的表情,「妾身自入宮後,除了去過趙賢妃的延嘉殿一回,從未出過紫雲閣啊。」
這倒是真的,她以身為一個米蟲為榮,所以連紫雲閣都懶得出,頂多在四周的芙蓉園走走,但那也算是紫雲閣的範圍。
「是嗎?」魏太後問這問題,卻是看向了趙賢妃。
趙賢妃掌理後宮,因宮里嬪妃沒幾個,她對每個人的行蹤自然是了如指掌,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替楚茉作證,「是的太後,自入宮後,楚美人只在妾身的延嘉殿出現過一回,其余時間都待在紫雲閣,足不出戶。」
這麼說起來,楚茉倒是比魏紅還安分,為了與蕭清瀾相遇,魏紅可沒少往甘露殿跑,每次都被攔了下來,除此之外三天兩頭到承香殿,魏太後真要以此來責難楚茉,恐怕要先責難魏紅。
魏太後自然不會做這等事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能悻悻然地又問道︰「就算是陛下自去尋妳的,妳又是如何用妳這張臉勾引了他?」
「妾身沒有。」楚茉簡直要嘆氣了,「妾身曾與趙賢妃說過,若妾身有什麼令人驚艷的麗色,不過靠裝扮罷了,而怎麼裝扮的技巧,妾身也與各宮的嬪妃分享過。」
「哦?」魏太後又看向了趙賢妃。
趙賢妃臉上有些抽搐,她是來看熱鬧的,怎麼變成來做證的了?「楚美人確實曾在妾身辦的品菊宴上與眾嬪妃分享裝扮的技巧,每個人听了都甚感滿意,就連……咳咳,就連妾身也學了一些,確實不錯。」
一旁一直面無表情的魏紅終于動了,她訝異地望向了趙賢妃,微微咬了下唇,彷佛後悔自己那日為什麼沒去似的。
魏太後每句質問都被擋了回來,難不成這楚茉真是個安分的,只是恰好被蕭清瀾看上?
她懶得再威脅一個低階嬪妃,直接將話挑明了,「楚美人,听說這兩日陛下都在紫雲閣歇息,妳小小一個美人,如何能獨得君寵?只怕會成為眾矢之的。待下回陛下再到紫雲閣,妳得勸他雨露均沾,明白嗎?」
她等著楚茉遲疑,甚至拒絕,這樣她就可以責怪楚茉不遵旨意,要打要罵還不是輕而易舉。
想不到楚茉點頭如搗蒜,那副樂意的樣子讓上首的三個貴人都看傻了眼。
「好的好的,妾身必然將太後的話帶到。」楚茉心忖,說句話有什麼難的,只是陛下听不听勸,那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帝王本就不是她可以獨佔的,身為一個嬪妃早該有這種覺悟,她現在頂多是有陛下罩著,可以更理直氣壯的當只米蟲,其余不該有的遐想,一冒出頭就被她給掐滅。
這楚茉要不是太滑頭就是太笨,居然讓人想打擊她都施不上力。魏太後還想說些什麼,卻听到宮人通報陛下駕到,不由皺起眉頭。
此時蕭清瀾已大步走了進來,見楚茉跪在堂下,他心中已浮現無數上位者欺負寵妃的橋段,遂目光冷冷地瞥過魏太後、趙賢妃及魏紅三人。
魏太後見這逆子竟敢用這種眼神看她,心火立刻升起。
趙賢妃則是心里一沉,知道自己被牽連了進去,雖說她有冷眼看笑話的想法,但她可是替楚茉說過兩句話的。
至于魏紅,原本見到蕭清瀾還心中一喜,但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可不算好,心中涼了幾分,對楚茉的嫉妒心再也忍不住了。
蕭清瀾也不管她們三人內心在想什麼,只是上前一把帶起楚茉,說道︰「太後,朕找楚美人有事,妳的話都說完了?」
魏太後都氣笑了,「還特地英雄救美來了,難道哀家會對一個小小的美人不利?」
「那可不一定。」蕭清瀾懶得在旁人面前給她面子,何況在場的都不是旁人。魏紅是太後佷女,自然不會將這種事往外說,而趙賢妃一向識相口風緊,所以他回得並不客氣。
魏太後氣得直接站起來,「哀家要拿捏一個美人,你覺得你護得住?」
蕭清瀾冷冷地看著她,「太後盡可試試,只是若無事生非,楚美人有什麼差池,朕這天子也不是個擺設。何況……」他話聲一沉,來到魏太後身邊,用只有她听得見的音量低聲說道︰「太後掌理後宮那幾年,宮中可是少了不少嬪妃,除了橫死的,也有失蹤的,說不得朕哪日心血來潮讓人查上一查,太後覺得自己討得了好?」
當年那麼多條人命,真要扒拉出來,魏太後肯定會倒台,蕭清瀾這是明晃晃的威脅,若魏太後真要動楚茉,且看她願不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楚茉的命。
說完,蕭清瀾回到楚茉身邊拉著她轉身就走。
這番瀟灑及氣概看得楚茉心旌搖曳,目眩神迷,什麼太後的威脅全被她拋在腦後了。
待蕭清瀾走了,魏太後氣得直接將另一只紅牡丹玉壺春瓶也砸了,嘩啦啦的瓷器破裂聲讓在場的人心跳都停了一下,之後一陣寂靜無聲。
魏太後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這樣的寂靜,「妳們瞧瞧他的態度!他竟敢這般對待哀家!」
趙賢妃不語,心中暗忖自己小看陛下對楚茉的重視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她一直不出手對付楚茉,是不想在陛下面前壞了經營已久的賢淑形象,畢竟賢妃這個頭餃自有其意義。
只是現在楚茉顯然成了威脅,萬一日後楚茉的位分越過了她,那她是否要交出後宮大權?更甚者,她覬覦了那麼久的皇後之位,會不會被一個以美色事人的妖女就這麼搶走了?
只要回想起方才蕭清瀾看她的眼神,還有他帶走楚茉時那份決然,趙賢妃只覺不寒而栗,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雖然她不能明著出手對付楚茉,但只要楚茉家中出事,讓陛下不喜楚家,對楚茉的寵愛應該也就會淡了吧……
在趙賢妃心中百般盤算時,魏太後已斷然一拍掌,「絕不可讓那楚美人有了子嗣!日後紫雲閣每回承寵便讓人送一碗避子湯去,這可沒有違反規矩,哀家看那逆子能說些什麼!」
做了這個決定後,魏太後借口乏了,轉回內殿生悶氣去了。
魏紅恭敬地送走魏太後,又乖巧地向賢妃告退之後,與大宮女銀霜走在無人的回廊上,方才不再掩飾自己那陰狠憎恨的目光。
「銀霜,姑母還是太好心了,只是送個避子湯,不如讓那楚茉永遠生不出孩子不是更好?妳去替我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