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月緣 第七章

作者 ︰ 狼星

第三章

萬明月嫁進蕭家堡已經兩個月了,但她大多是睡在謙兒房里。

雖然整個蕭家堡的人都覺得這樣似乎不大妥當,但主子要睡哪里,也沒下人置喙的余地,所以大伙兒便都很乖覺地「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即便二爺的臉老是拉得長長的,大家也已見怪不怪了。

這些天,萬明月老听到外頭有爆竹聲響,到處陸續張燈結彩,好像有什麼活動,讓她好奇得緊。

這天她逮住剛買辦雜貨回來的小碧,探听外頭到底是在喧鬧些什麼,才知道是龍延鎮的大廟每三年一度的大祭祀,又正好踫上三山女神誕辰,所以這次辦的醮典比往年還要盛大,連續半個月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廟會彩典。

「三山女神?」明月沒听過這神明的名字。

「就是俗稱的注生娘娘啦,每個村鎮的說法都不大一樣,在龍延鎮是尊稱三山女神。」小碧笑說。

一幫女眷聚將起來,討論著想要出去看燈會、看神轎繞鎮,還有各式各樣的大戲等等。

「注生娘娘啊……」明月眼楮一亮,腦筋一動,「我想去拜注生娘娘!」

「咦!」眾女眷們听了都嚇了一跳。

「怎麼?拜注生娘娘不是很尋常的事嗎?每個當人媳婦兒的都應該去拜注生娘娘的,求娘娘賜給蕭家堡一個胖娃兒。」

「二少夫人,原來您是有想生娃兒的啊?」小翠難以置信。

「怎麼不想呢?我好喜歡娃兒的。有了娃兒後,謙兒也就有弟妹伴兒了,豈不更好。」明月從進蕭家門之後,就心心念念地想著要生個娃兒才能名正言順當蕭家人呢。

「既然想生娃兒,怎麼老是跟謙兒一起睡呢?」趁著謙兒方才玩得累了,正在房里小睡,女眷們就開始大膽地與二少夫人談起她們長久以來的疑惑了。

「謙兒就愛膩著我睡,他還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明月兩手一攤。

「可是不跟二爺睡,怎麼生得出娃兒呢?」

「嗯?一定要同寢房睡才能生得出娃兒嗎?」

「當然啊!不然夫妻倆夜里要怎麼親密呢?」眾人低聲驚呼,有些丫鬟雖然還沒出嫁,但有年紀大的僕婦一起在堡內做事,多多少少都會習得一些姑娘家私底下的秘話。

不像明月,家里就剩老爹一人,一窮二白,每日淨煩惱生計的事,其實很少跟其他姑娘們來往,所以對一些不能拿出來說的「常識」都只是一知半解。

「一定要在寢房內才能親密嗎?別的地方也可以啊,不是夜里也可以啊。」明月說得光明正大。就好像二爺練劍也是到處都能練,不是非得在中庭練不可啊,不管白天晚上,只要他高興,什麼時候想練都可以的。

姑娘們一听全都倒抽一口冷氣,臉兒紅咚咚的,好像听到什麼很不得了的事。倒是有經驗的老僕婦們低聲笑著,大家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二少夫人說得沒錯,床笫之間的事……的確不是只有在床上才能做的。」

「就是嘛!你們以後嫁人就知道了。」明月難得一副自己懂得比別人多的態度。這下她在丫鬟們面前可威風了,因為在這件事上面,她可是前輩哩。

可是在眾人散去後,明月心里可就不踏實了。說真的,跟謙兒睡的確就很少有機會跟二爺親嘴兒。

她扳著手指頭數著,這一個月來親過幾次呢?第一次當然是洞房花燭夜,然後是第二晚,謙兒到孤寂院睡的那晚,只不過一下子就被她推開了。

第三次是某日她與二爺在下棋……對了,她想起來了,那天是這樣的……

難得二爺沒有到鏢局去的日子,她發現二爺自己一個人在花園亭子里弈棋。

「舅娘,其實舅爺常常一個人弈棋呢。我總覺得奇怪,一個人怎麼有辦法弈棋呢?」謙兒說。

「嗯,要一個人弈棋,那對象肯定是周公了,周公只有弈棋的人自己才看得到唷。」她給謙兒編了個瞎話。「二爺正在跟周公弈棋,我們不可以吵他。」

「你才在跟周公弈棋。」蕭豫昭沒好氣地。

「要不你沒個對手,怎麼弈呢?」

「圍棋是可以自己與自己對弈的,棋中高手經常這麼做;但我只是照著名家的棋譜試著琢磨其中精妙之處而已。」他合上手中那本棋譜,抬眼看她,突然想到︰「听聞萬家千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陪我下一盤如何?」

明月心下一驚,糟!為何富貴人家的千金都要被要求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通不行嗎?是誰定下的刻板印象啊!

雖然在萬府時有被教過弈棋,但圍棋實在太難了,學不起來,最後夫子只好教她規則最簡單的五子連珠,當時夫子還夸贊她很有五子連珠的天分哩。

「二爺,什麼精通之類的都是風聞謬贊。比起圍棋,其實我還比較擅長五子連珠。不知二爺會不會下五子連珠?」她試探地問。

「你以為五子連珠就有勝過我的機會?」他揚起一抹笑,這小娘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勝過二爺倒是不敢想,但至少可以下久一點;圍棋的話,一定沒幾下就輸給二爺了,贏得太容易的話,想必二爺也不會覺得有趣吧。」

「行。但是,謙兒不得在旁,弈棋最忌被打擾。」他一個揮手喚婢女來把謙兒帶走。

「我保證乖乖在旁看著不吵。」謙兒緊抓著明月的衣袖。

「不行。你近日來倚仗著有舅娘在,膽子大了,連我的話都敢不听了是嗎?帶走。」

丫鬟拉著謙兒,謙兒拉著明月,一陣拉拉扯扯、不情不願,最後謙兒終于被拉走,明月的衣袖也被拉歪了一邊,露出半個香肩,白皙的頸子、鎖骨的線條,還有一小截細細的肚兜帶兒都盡入蕭豫昭眼里。

即使明月已慌忙把衣衫拉正,但若是沒有把腰帶解開重系,松掉的衣襟仍是無法完全拉攏的,所以她胸際的衣襟是處于微微開著的狀態,那彷佛可見……實際又不可見的風情,更是大大撩撥著蕭豫昭的自制力。

明月在蕭豫昭的對面就座,準備要認真地與他下一盤。

「輸贏總要有個賭注才有趣。你要什麼?」蕭豫昭故意鋪路子,因為他知道她必然勝不了他。

「賭注啊……有了,要一只燒肥鵝。」

「燒肥鵝?」他愕然。

「我听小碧講,龍延鎮里最有名的燒臘鋪子『廣香記』,那燒肥鵝是吃過的人都說好的。你不想吃吃看嗎?」

「我吃過。」

「你吃過?所以味道好嗎?」

「是不錯。」

「那就這麼定啦,要是我贏了,你就得買只燒肥鵝回來一家子吃。」

他以為她會要更好一點的東西,沒想到竟然只要只肥鵝?

開始對弈了,一邊弈棋,他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這才發現,她身上幾乎沒什麼金銀珠翠,頭上連支簪子也沒有,簡單挽起來的發髻上只從側邊斜插了一枝紫色小花,枝上還帶著幾顆紫色小小圓珠果實,比珠光寶氣的金步搖還來得別致可愛。

「你頭上的花是?」

「這個是山菅蘭,謙兒從園子里摘來幫我插上的。」明月笑盈盈地。

「為什麼不用簪子之類的頭飾?你自己帶來的嫁妝珠釵難道不中意嗎?」

「那個啊……我用不慣。」

「堂堂萬家千金用不慣珠釵?」他嗤笑。

「應該說,是我自己手不巧,珠釵大多是金銀打的,挺沉的,我頭發又細,綰不牢,松松的髻上簪著珠釵,老是因為太沉而歪一邊兒,甚至掉下來。」

「讓丫鬟幫你綰髻不就得了。」

「我不愛這樣。之前在萬府的時候,有個丫鬟幫我綰得好緊,害得我頭疼了一整天呢。罷了,還是自個兒綰比較習慣。」

他注意到她說的是「萬府」,而不是「娘家」……心頭一陣納悶。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她拉走了,因為她居然身子往前傾,專注地看著棋盤,認真地在研究下一著棋該怎麼走。

方才沒拉攏的衣襟,這一低身,春光一覽無遺,兜緣兒里側那山谷般的陰影,在在表示著將來她的娃兒不用擔心餓肚子。

而她似乎沒注意到自己現在的姿態有多引人遐思,正對面坐著個每晚只能獨自入睡的夫婿……他得很用力才能把視線拉回棋盤上。再這樣下去,說不定他會輸掉一只肥鵝。

不可!他蕭豫昭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他一定得贏才行!明月的五子連珠棋藝的確不錯,要是他閃個神,難保不會真讓她給贏了。輸了肥鵝事小,輸了臉面事大。

話說回來,難不成她是故意的?以為小露個春光,就可以讓他分心,然後趁機取勝?他哪能著了這種道兒!這種旁門左道、邪門歪道……哼。他開始聚精會神,棋子兒一步步都是攻招,殺得明月措手不及,終于拿到一盤勝。

明月垂頭喪氣一下下,又馬上重振精神。「再下一盤。」

「等一下,你剛輸了一盤,我還沒拿到我應得的賭注呢。」

「賭注不是燒肥鵝嗎?我贏了,你買只燒肥鵝;你贏了,我買只燒肥鵝。」

他額冒青筋,拿著折扇狂敲桌子。「哪有這種事!橫豎不管誰贏你都有燒肥鵝吃,你當我傻的嗎!」

「燒肥鵝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吃,也有你的份兒啊。你要買燒肥鵝只要從帳房拿銀子就有;我輸了還得拿珠釵去典當才有銀子買燒肥鵝呢。」她一副吃大虧的表情。

「為什麼要拿珠釵去典當?你要用度,也是跟帳房拿就好了。你是蕭家堡的二少夫人,買個東西還要拿珠釵去典當,這要是傳出去,豈不笑掉人家大牙。」

「照你這樣講,豈不就是『我贏了,你跟帳房拿銀子買燒肥鵝;你贏了,我跟帳房拿銀子買燒肥鵝』。橫豎不管誰贏,買燒肥鵝的錢都是從帳房里出來的。你我誰都沒虧到,全虧到帳房了。」

「所以我才說啊,你一開始的賭注就不應該說要燒肥鵝!」蕭豫昭忍不住站起身大吼。

原本在花園亭子周圍灑掃做事的佣僕們這下全都默默地、遠遠地躲得不見人影。二爺又怒了,二少夫人又把二爺惹怒了。雖然大伙兒都覺得兩個主子在斗嘴實在令人發噱得緊,但是為了自身安全著想,還是別靠近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好吧,不要燒肥鵝就不要燒肥鵝。那你說你想要什麼?反正我輸了就是輸了,不會賴了你的。」明月舉手投降。

想要什麼是吧?蕭豫昭把明月一把拉了過來,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就吻上她的唇,他朝思暮想已久的紅唇,這張該死的伶牙俐嘴……只有封了它,讓它說不出話來才不會這麼氣人。

他深深地吻著她,步步進逼,在深吻一陣後喘息的當兒,明月終于逮著機會說話了。「現在是光天白日……而且是在外頭,不可以……」

「光天白日又怎樣,在外頭又怎樣,我高興怎樣就怎樣。」他喘息的低沉嗓音,听起來比平常更魅惑人。

不容她推拒,他再次攫取她的唇。原本擁著她腰的手,漸漸上移,輕撫著她的背,長指插進她綰得松松的發髻,一頭青絲馬上散了開來,山菅蘭飄然落地。

他的唇離開她的,緩緩往側邊移動,舌忝著她的耳垂、她的頸子,她居然連耳鉤子都沒戴!明月愈來愈不自在,因為她發現,隨著兩人互擁的動作,她的衣襟似乎愈來愈開了,身體也發燙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果然親嘴兒這種親密事兒還是在房里做比較好,她開始擔心會被人撞見,于是不自覺地一小步一小步後退,手胡亂模著桌子想找個支撐,結果卻不小心抓到棋罐子,嘩啦一聲打翻。

棋罐子掉落的聲響頗大,她心下一驚,怕聲響會引人來,慌忙一個急轉身,彎腰欲撿起棋罐子,這一瞬間的動作,她的腰部傳來一陣拉扯的劇痛!

「你怎麼了?」蕭豫昭扶住她。

「……我……好像閃到腰了……」她巍顫顫地彎著腰保持那個姿勢不動,簡直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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