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別想逃 第六章

作者 ︰ 月嵐

第五章

往事,說起來令人傷感,可事實上對于韓傲來說,卻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

可以說是他對褚道商恨得太深,而此事對他的人生又影響得太大,甚至改變了他的後半輩子,所以讓他恨到厘不清自己的心情。

也可以說,是因為對褚月遙的眷戀,讓韓傲多少化開了傷口的疼痛。

只不過,能不提,他還是不想提的。

而且原本,他就沒打算讓褚月遙知道褚道商做了些什麼。

不過既然褚月遙堅持,他也就明白實說。只是……

卻換來落個不停的眼淚。

「別哭,都老掉牙的事了。」韓傲擰起眉心,想他這個當事人都懶得去計較了,怎麼褚月遙卻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可是……我就是想哭啊!」褚月遙有些賭氣地揪緊了韓傲的衣衫,尋不到出口的悔恨像潮水一樣拍打著她的胸口,教她悶得難受。

韓傲不提,她還真不曉得自家的爹爹混帳到這種地步。

雖然她多少感覺得到,爹爹總愛拿她當攀權附貴的工具,所以才不怎麼喜歡跟那些商人打交道,但是……

這跟發現爹爹其實做過吃人的買賣是兩碼子事。

現在回想起來,褚道商除了努力于賺錢致富,幾乎從沒考慮過別的,就連偶爾施舍一點給乞丐,或伸手幫人一把,他都嫌浪費他賺錢的時間。

就連那回去廟口發饅頭,也是褚月遙堅持要做,褚道商不得已才依了她,甚至還心疼她發了太多饅頭跟銅錢。

而且結發妻子走後,褚道商也沒什麼難過的表示,倒是把事情忘得挺快。

雖然褚道商沒有再娶,但他可不是為了守著對亡妻的愛,而是因為不想娶個可能會侵佔家產的二房回來。

而且如果二房生了孩子,難保這孩子不會為了搶財產而下手加害他。

所以褚道商根本連再娶的意思都沒有。

就連唯一的女兒褚月遙,褚道商都覺得像個燙手山芋,急著把她嫁出去,免得她一直賴在家里,吃穿都花家里的錢。

不過嫁女兒對褚道商來說,實在是個賠本生意,所以褚道商總是處心積慮替她找有錢的對象,看能不能順道拉攏個有錢有勢的親戚。

所以,若是撇開韓傲那回的婚約不提,其實褚道商先後還幫她訂過三次親。

第一次訂親,對象是與褚家合作的商人之子,但在得知對方相當風流之後,褚道商擔心褚月遙被對方後娶的小妾欺負,半點油水也撈不到,所以堅持退了婚。

第二回訂親,對象是個有錢富商,年紀卻一大把,原本褚道商盤算著對方年事已高,褚月遙卻年輕貌美,不消幾年就可以坐擁對方家產,一口氣讓褚家家產變多,卻沒料到在談起聘金時,老富商表明,他的生意是明著賺暗著賠,其實沒多少財產,讓褚道商覺得太吃虧,馬上又解了婚約。

而這第三次訂親嘛,對象便是路放天,他是蘭州知縣的兒子,若褚月遙嫁給他,褚家等于多了個當官的親戚,所以褚道商二話不說便趕著把女兒嫁過去。

這林林總總的事情前後算一算,明眼人都看得出褚道商是個多麼貪婪的人,所以要說褚道商做過搶劫又下毒害人的事,褚月遙實在很難不相信。

而在這其中……韓傲則是被褚道商害得最慘的人。

即使印象不深,但褚月遙還記得,當時她可不是因為韓傲長得俊朗,而是因為韓傲對待她相當有禮,談吐規矩,所以才對婚事點了頭。

但是看看眼前這個已成了山賊頭子的韓傲……

不管是從前的老實、規矩,或是年輕時的熱忱,都再也無法從韓傲身上見到了。

現在的韓傲,霸道不講理、殺人不眨眼,要用狼心狗肺來形容傳聞中的他,還會有人跳出來說罵得不夠狠。

是這判若兩人的感覺,讓褚月遙完全無法把兩個人連想在一起。

再加上爹親又騙她韓傲已死,所以她更不會把山賊韓傲跟當年的年輕小伙子放在一塊兒想……

是爹爹害慘了韓傲,害他良民當不得、害他失了幸福,甚至還差點喪了命。

可是韓傲卻恩怨分明的沒將私怨報復到她身上來。

即使那一晚,他強行向她索求,可她確實應該是韓傲的妻,若沒有爹爹從中作梗,他們根本用不著多此一舉地相吵。

就因為,他惦著她而且真心愛上她……

她還能怪他什麼?這一切都是褚家欠他的,要她一個褚月遙來抵,還是便宜了爹爹吧!

韓傲為什麼要這樣為她死心塌地?她差點兒連他都給忘記了啊!

她明白他愛她有多深,因為韓傲早已用他的行動來表白,而她……

兩行清淚在女敕頰上開了淚河,褚月遙無法自制地哭個不停,即使伸手抹去,淚痕依然佔滿了她的臉龐。

「對不起……我不知道爹這樣害你……還罵你!」褚月遙用力抹著眼淚,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撫韓傲心口的傷痛,可她知道,那感覺太教人難受,讓她只是听著,胸口便像梗住了一般,難以呼吸。

「所以我才說與你無關。」韓傲握住褚月遙的雙手手腕,制止她再去擦眼淚。

瞧她兩頰都磨紅了,再這麼抹著淚水的話,難保不會把漂亮的臉蛋都磨破了皮。

「但是,你是為了我啊!」說感動,那已不足以表露褚月遙的心意,此刻她只希望能夠回報他的心意。

恨不恨、氣不氣,那都已經過去,她原就不是討厭韓傲,而是對年少時的他有著好感,如今听聞這番話,她又怎能將一切怪罪在韓傲的身上?

「怎麼說,也是我自己選的。」其實韓傲也明白,他可以放棄褚月遙的,怎麼說他倆的身分都相差太大,而且……有哪個姑娘家會看上殺人如麻的賊人?

可他,偏偏就是舍不得。

即使後來,他發現褚月遙並非當年那樣的大家閨秀,可她直來直往的性子,反倒與現在的他更加契合。

所以,他更是放不了手了……

「你是被逼的……」褚月遙死命地搖頭,一把摟緊韓傲的肩頭,將臉龐埋進了他的頸窩。

她知道,這男人不是天性嗜血好斗。

韓傲只是個太愛她的男人,而且怎麼也不肯對她放手。

一切,就只是這樣而已……

「好了……我不知道怎麼安撫你,別哭了。」韓傲有些頭大地輕拍了幾下褚月遙的背。

叫女人哭,他挺拿手的,但要女人別哭……叫他一刀揮下去比較快。

不過,身邊這個是他惦記多年的寶,可不能說砍就砍。

「可是……我……」褚月遙抽抽鼻子,淚水還是掉個不停。

「你……」韓傲蹙了下眉,黑瞳一轉,雙掌往她臂上一握,在兩人間隔開些許距離後,唇便跟著湊了上去。

四瓣交疊,摩擦出些許先前欠缺的火花,韓傲不自覺地探出舌尖,往褚月遙的貝齒間蹭去。

褚月遙雖有些驚訝,淚水卻也跟著停了下來,此刻讓韓傲摟抱的感覺,早已不再是憎恨、厭惡,而是心疼與不舍。

甚至,還有著幾分暖意。

這個死命愛著她的男人,用他的方法在護著她。

是這樣的心意,讓她感到了安心……

閉上了眼,褚月遙放軟了身子,任由自己窩進了韓傲的懷中。

「不逃了?」韓傲松開唇,見褚月遙已不再對自己拳腳相向,心里自然是有些欣慰的。

「你還說這種話!」褚月遙的粉頰漲起了微紅,嘟起了嘴,她以略帶撒嬌的音調抱怨道︰「難不成你覺得我生氣、想逃,比較好嗎?」

「就算你想逃,也逃不掉的!」韓傲用力將褚月遙壓在床上,張口便往她女敕白的頸項上啃去。

又酥又癢的感覺令褚月遙渾身輕顫,韓傲的舌尖仿如靈活的小蛇,在她的肌膚來回滑動著,勾起她體內埋藏的火苗。

昨夜才經歷初次經驗的她,還牢牢記著韓傲的火熱,現在再度給韓傲踫著身子,自然立刻有了反應。

「瞧你這里……似乎在等著我了?」

「才、才沒有!」褚月遙臉一紅,連忙抓住了韓傲的衣襟,想把自己燒紅的臉蛋埋進去。

偏偏韓傲不動如山,怎麼樣都與她隔著半只手臂的距離,讓她一張動情潮紅的臉龐藏也藏不了。

「老實點說話吧,是不是想要我?」韓傲在寨子里待久了,姑娘踫過不少,早不是當年的青澀小伙子,所以他很明白女人在什麼時候是展露的表現。

「你、你這人講話……真不懂得收斂些。」褚月遙的粉臉因此漲得更紅了些。

「收不收斂,都是現在的我。」習慣沒那麼容易改過來的。

褚月遙也明白,以韓傲身處的環境,是絕不可能像從前那般有禮規矩的,要她入境隨俗,說不定還快點。

雖然……不管她怎麼想,都覺得主動開口向韓傲要求,實在是很羞人……

……

這個一心一意全都奉獻給她的男人……她的未婚夫——

她,是注定與他有緣,也愛上他了吧!

原本,在兩人澄清誤會、表明心意之後,該像是真正的小夫妻一般,過著濃情蜜意的生活才是。

雖然身處山寨的感覺,確實讓褚月遙感到有幾分不自在,但相處久了之後,她也漸漸慣于這群兄弟左一句大嫂、右一聲嫂子的喊法。

而且若不是為生活所逼,其實也沒幾個人想當盜匪之流。

不過,適應歸適應,但是因為褚月遙的脾氣向來頑固,而韓傲又不是什麼斯文公子,而是個火爆浪子,因此……

這小夫妻倆的甜膩生活嘛……自然與一般人不太相同。

成天吵著不許打劫、不許殺人,這已是家常便飯,就連寨里的兄弟都習以為常了。

因為大家笑在嘴上、懂在心里,知道大哥跟大嫂,其實感情好得很。

而且褚月遙每回開口罵人,也都是為了韓傲著想才數落他。

就像現在——

「月遙,我兩天沒踫酒了,今天就讓我喝幾口解饞吧?」韓傲瞧著剛才褚月遙替他斟上的美酒,頂多只能讓他喝個兩口,可身邊的兄弟,卻是個個喝得開懷,每個人手里都是一大碗,讓他相當不平。

過去他可是每天抱著酒壇喝,現在因為有了褚月遙,她每天都死盯著他,讓他連喝個酒都只能像女人一樣小口啜飲,一點也不痛快。

「我是讓你喝個幾口解饞啊!」褚月遙瞟了韓傲一眼,指指他手中的小酒杯應道。

光那些酒,她就要喝好幾口耶,真不懂韓傲在不滿什麼。

「這……」韓傲忍不住蹙起了眉心。

就這點酒,塞牙縫都不夠,哪能解得了饞啊!該不是月遙沒听清楚他的意思吧?

以他的酒量,喝這麼幾口只會越來越上癮,才平撫不了肚里的酒蟲。

「月遙,我的意思是,你今天讓我喝個幾壺解饞……」

「你想得美!」褚月還沒等他的話說完,伸手一勾就把韓傲手邊的酒杯搶走。

這麼愛酒,那她就連兩口都不給,最好叫他別再喝了。

「月遙!」韓傲瞪時傻眼。

「我是為你好!每天喝得像醉鬼一樣,很傷身的。」誰能忍受自己喜歡的男人天天泡在酒缸里啊?

而且如果韓傲喝太多酒、傷了身子,豈不是換她傷心了?

他怎麼不替她想想啊?她這麼喜歡他,哪有放任他搞壞自己身子的道理?

她的希望,可是把韓傲之前因為惦掛著她而借酒澆愁的習慣給改過來,把他照顧得妥妥當當,然後兩人一塊兒長命百歲哪!

況且……韓傲還有個要不得的習慣,讓褚月遙對他的酒量管得更嚴格了。

「月遙,我說你……」韓傲正想開口說服他的寶貝妻子,沒想到話又被打斷了。

「別再說了,誰教你每回總是借酒裝瘋,一喝酒就胡鬧……」每次只要韓傲喝了酒,總會在酒足飯飽之後,把她押回房里銷魂到次日中午,害得她常常累到下不了床。

古人說飽暖思婬欲,指的就是韓傲啦!

褚月遙硬是堅持,看得寨子兄弟突然同情起韓傲來,忍不住出聲幫腔。

「大嫂,你就讓大哥喝點吧?再說,大哥這才不是借酒裝瘋,是借酒助興啊!」

「是啊!而且大哥興頭一來,大嫂就開心得很,不是挺好的……」

兄弟們一人一句,給韓傲打了氣,他清了清嗓子跟著說道︰「大家說得沒錯,你說我胡鬧,可上回你不是還在床上夸我喝酒以後,勁道夠強,日後該讓我多喝幾口?怎麼這回又不守信?」

听著大伙兒大言不慚地拿這閨房之趣當茶余飯後的話題講,褚月遙忍不住羞到怒火中燒。

「你們!」褚月遙板起面孔,秀眸橫掃眾人一眼,氣道︰「從今天開始,沒我同意,不只是韓傲,全部的人都不準喝酒!」

「什麼?!」這命令一下,頓時在廳內引來一陣陣撻伐聲浪。

「都是你多嘴呀!現在嫂子生氣,大伙兒都沒得喝了!」

「怪我?怎不說是大哥的問題?」

「玩笑你起的頭,關大哥屁事?」

「還不是因為大哥『不行』……」

意有所指的抱怨飄來飄去,很難不讓韓傲听見。

由于他也表白過自己愛著褚月遙,因此什麼大小事都放任她去打理,結果寨子里變成由褚月遙當家,平時沒必要,實在沒人想惹她生氣。

就像現在,一鬧起來,人人沒酒喝,已經讓他困窘到只能低頭啃飯,免得等等連飯都沒得吃,卻沒料到兄弟們居然會把矛頭指向他。

「什麼叫我不行?」韓傲瞟了兄弟一眼。

開玩笑開到他頭上來,這群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近來太久沒活絡筋骨、皮癢討打?

「是啊,因為大哥沒能在床上把嫂子哄到服服貼貼,嫂子才會生氣啊!」說著,寨子里又是一陣狂笑聲。

只不過這番話,明著是抱怨,暗地里卻是取笑兩人甜膩的感情。

雖然沒什麼惡意,但是玩笑話說得太放肆,可就教唯一的女人褚月遙感到又羞又窘、又是生氣了。

「還說!」褚月遙從位子上跳了起來,「罰你們不許喝酒還敢開我玩笑!那我就重新定規矩,整頓你們這種成天爛醉的日子!」

眾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對于褚月遙的話感到諸多不解。

重新定規矩?他們這寨子里早就放浪慣了,還能有什麼規矩?

「你們給我听好!從今天開始,你們除了不許喝酒,也不準再搶劫!以後全都給我改邪歸正!」

驚人的聲明隨著褚月遙的高音,在寨子里回蕩起來,只是此話一出,卻教大伙兒錯愕不已,甚至是久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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