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的禍水 第九章

作者 ︰ 喵喵

第六章

那日在織布坊巧遇舊情人後,孟惜蕊便不再出門,免得又被唐毅衡跟蹤。

不料,唐毅衡竟會直接上百花苑。

「什麼?唐大人要我作陪!」

听到婢女的通報,孟惜蕊簡直不敢相信,唐毅衡竟敢以縣令的身分公然來青樓狎妓。

「听說縣太爺是個清廉的好官,沒想到天下烏鴉一般黑,再怎麼正派的男人也抗拒不了美色。」桃紅不屑地批評。

葉護衛曾私下向她透露小姐遭唐縣令騷擾一事,哪知對方今兒個居然尋上門來。不過,最令她意外的是,原來百姓們所稱頌的唐大人,就是那日向莊先生問路的儒生。

見主子若有所思,桃紅又道︰「小姐別擔心,大姑娘已代你前去接待,相信她一定能迷暈對方的。」

「欸……」孟惜蕊敷衍地應聲。

對于前未婚夫的糾纏,她固然深感困擾,卻也不希望他被別人迷倒,尤其海棠容貌艷麗,勾魂媚術更是一流,光是想象他們兩人親熱的畫面,她胸口就酸意直冒,頗不是滋味。

然而才片刻,她的「假想情敵」就喪氣地回來。

桃紅立即問︰「大姑娘,唐大人走了嗎?」

「沒呢。」海棠氣呼呼地道︰「任我百般引誘,唐大人就是八風吹不動,還嫌我狐媚的‘道行’不夠,要我回去再修行個幾年,真是氣煞人!」

「他居然能坐懷不亂?」忍著笑意,孟惜蕊對于她的鍛羽而歸倒是暗自竊喜。

「奇怪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早把大姑娘給吞了,他卻毫無反應,該不會是身子有問題吧?」桃紅猜測道。

「管他是腦子有問題還是身子有毛病,這尊瘟神恐怕得由紫薔親自出馬應付了。」海棠說著,拿出一封信,「唐大人還說,等你看完這短箋,必然會去見他。」

「喔?」狐疑地接過信,孟惜蕊撕開來一看,里面的字條上只寫了一句話。

想知道令尊真正的死因嗎?

臉色瞬間一變,孟惜蕊立即直奔前廳。

一見到唐毅衡,她便粗魯地揪住他的衣襟,高聲問︰「他是怎麼死的?」

稍後趕到的桃紅和海棠,頭一回見她這般激動,完全失去平時的冷靜,不禁訝然的互覷一眼。

「紫老板,本官好意提供情報,你卻勒著本官不放,這就是百花苑的待客之道嗎?」唐毅衡笑問。

驚覺自己的失態,她趕緊松手,福身致歉。「奴家是因為過于心急才失禮,還望大人見諒,並告知奴家答案。」

「本官原本要說的,但紫老板讓本官久候多時,我又不想說了。」這回換他拿喬了。

「你到底想怎樣?」壓抑著怒火的嬌嗓從齒縫迸出。

「很簡單,」賊賊的一笑,唐毅衡低聲道︰「只要你彈琴給我听,跳舞給我看,再陪我喝酒聊天,等我覺得開心了,自會告訴你。」

「奴家明白了。」深深吸了口氣,孟惜蕊忍住掐死這男人的沖動,轉頭對婢女道︰「教人備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在薔薇閣招待貴客。」

「什麼?!」桃紅愕然。

薔薇閣乃小姐的閨房,從未有男人造訪過,但小姐卻選在那兒接待唐縣令,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將成為小姐的入幕之賓?

「還愣任那兒做什麼?快去呀!」煩躁地催促道,孟惜蕊已有犧牲色相的最壞打算。

「是。」同情地瞥了主子一眼,桃紅趕忙退下。

一會兒後,酒菜就送到薔薇閣,而孟惜蕊也重新梳妝,並換了套衣裳,坐到琴台前。

「不知大人喜歡什麼樣的曲子?」

「只要是紫薔姑娘親手所彈,本官都深感興趣。」唐毅衡答得心不在焉,雙眸卻目不轉楮地瞧著她。

瞧她一襲粉彩舞衣,雖然迭套了層層羅紗,但那質料薄如蟬翼,根本遮不住誘人的曲線……該死的,她在接待客人時都是穿得如此養眼嗎?

無視于那雙炯炯的火眸,孟惜蕊調好琴弦,縴手從弦上劃過,即流泄出琮琮的樂音。

那旋律似山澗流水,時而涓涓,時而潺潺,隨著清越高拔的琴聲,唐毅衡的腦海中不禁浮現一幅靈秀山水的景致。

彈奏至一個段落後,她指下的綠綺琴鏗然一聲,美麗的櫻唇跟著逸出輕柔的歌聲。

「紅藕香殘玉筆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宇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這闋詞來自東土的天朝,經孟惜蕊編成曲子,並教苑里的姊妹們彈唱,頗受賓客好評。

唐毅衡听得如痴如醉,指尖不禁輕點桌面,應和著節拍。

想不到這小妮子除了琴藝高超,那宛若晴空雲雀的美妙歌聲亦是一絕,將幽怨的訶意唱得動人婉轉,絲絲入扣。

一曲唱罷,孟惜蕊便起身離開,讓海棠坐到琴台前。

「現在奴家要為大人獻舞,請您多多指教。」優雅地施了個禮,孟惜蕊便開始在尺幅之地起舞。

只見她羅帶飄搖,縴弱的腰肢恰似楊柳,裊娜地迎風蕩漾,而那對揮舞的彩袖更是了得,一會兒如靈蛇飛鑽,一會兒如天女散花,營造出千變萬化的視覺饗宴。

伴隨加快的節奏,她的動作愈來愈快,羅衫更是一件件褪落,直到剩下最里層的大紅單衣。

瞧那迅速旋轉的身姿,彷佛一團燃燒的烈焰,唐毅衡的月復中竟也竄起一股火熱。

此刻他終于明白,何以這小妮子會名噪京城了,因為她曼妙的舞姿不僅撩人心弦,還讓觀者的靈魂與其合而為一,感受她無比的熱情。

當那抹紅影以優美的劈腿作為結束時,他仍處于震憾中,連舉在胸前的空酒杯也忘了放下。

對于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孟惜蕊毫不意外,以眼神示意海棠回避後,她便款步走向他。

「大人,奴家舞得如何?」她伸手為他斟酒。

「跳得棒極了。」唐毅衡喝采一聲,將她攬坐在大腿上,「這里只剩我倆,你無須喊我大人。」

「官民有別,奴家豈能無禮?」孟惜蕊嘴上雖這麼說,素手卻直接撫向他的胸膛。

「蕊兒……」他的聲音因她的撩撥而沉啞。

「大人怎麼又忘啦?」她伸出食指點住他的薄唇,「奴家名叫紫薔。」

「好吧,紫薔。」猜想她不願接受昔日的昵稱,應是心中的怨恨未消,唐毅衡只得順她的意。「來,你先喝點酒,咱們再慢慢聊。」

「聊什麼?」孟惜蕊爽快的接過杯子,一仰而盡。

「譬如……你在王府的生活。」他想多了解她這段日子是怎麼過的,以便找出解開她心結的法子。

「這個嘛……」偏頭沉思了下,孟惜蕊故意道︰「不就是彈彈琴、跳跳舞,還有努力討男人歡心。」

「那麼,你是如何討男人歡心的?」

眾所周知,恭親王以前養的那班樂伶,除了自己享用,還大方地供賓客狎玩,在那種地方,想必這小妮子也是「悅」人無數。

……

「你還好嗎?」

「沒事。」擦去唇邊的殘液,孟惜蕊巧笑倩兮地問︰「不知奴家方才的絕招是否令大人感到開心?」

「何止開心?」他憐愛地輕捏她的秀鼻,「幾乎欲仙欲死呢。」

「既然奴家已經達成大人的要求,您也該說出家父的死因了吧?」

原來這小妮子賣力地討好他,只是為了得到答案?

盡避心里有些失望,但唐毅衡仍信守承諾,肅然道︰「好,你且坐下,我慢慢告訴你。」

自從對那份驗尸紀錄起疑,唐毅衡就吩咐師爺萬仕通尋找相關人證,經過一陣子的努力,終于有所突破。

一是找著了退休之後便遷居鄰縣的前任仵作老張。

他坦承孟老爺的七孔皆有血跡,顯然是中毒而亡,但因當時的陳縣令特別交代,要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在不敢得罪縣令又不想違背良心的情況下,他才留了個看似無奇的伏筆。

此外,萬仕通也聯系上當年孟家的幾名舊僕。

據他們描述,在火災發生前,有賭場的人上門向謝成材討債,數目還不小,老爺因此大發雷霆,氣得把他轟出家門。

可是隔沒幾天,孟府就出了事,而第一個喊失火的,居然是數日不見蹤影的表少爺。

「連貫種種的線索,我覺得令尊的死應該與你表哥大有關系。」唐毅衡下了個結論。

「這個畜生……」孟惜蕊不由得銀牙緊咬。

想必是表哥被債主逼急了,索性毒殺她父親,再放火制造她父親意外死亡的假像,而後買通官府幫忙掩飾,他才能順利繼承孟家的家業。

見她憤恨不已,唐毅衡又道︰「你放心,我已派人找尋謝成材的下落,一定會幫你查清真相的。」

「誰要你多事了?」柳眉一橫,她冷聲道︰「這是孟家的私事,我自個兒會處理。」

孟惜蕊並非瞧不起他的辦案能耐,而是縣衙里的衙役不過十余名,光追捕強盜和宵小就忙不完了,怎麼有空閑找尋那個混帳?

可是她背後的靠山就不同了,除了有恭親王大力支持,還有分居各州縣的姊妹們幫忙,相信很快就能抓到謝成材。

「此案涉及謀財害命,我身為縣令,本當主動偵辦,何況你一個女人家,哪有辦法追查?」

唐毅衡雖不願潑她冷水,但也不得不點出事實,畢竟憑她一己之力,想找一個失蹤已久的人談何容易?

「我在京城結識了不少朋友,他們若非高官便是權貴,只要我說一聲,便有人願意為我效力,根本不勞你這九品官費神。」

她的語氣听似挖苦,其實是不想加重唐毅衡的負擔。況且,若讓他插手,兩人勢必得為了案情的進展而經常見面,她就怕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會更牽扯不清。

以為孟惜蕊嫌他官位低微,他胸中的怒火不禁竄上來。

「你以為那些權旨高官真把你當朋友嗎?人家不過是貪圖你的美色,一旦你開口,他們必會向你索取代價。」

「那又何妨?」她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反正我已是殘花敗柳,多陪幾個男人睡也不會少塊肉。」

「你怎麼能隨便任人玩弄?你有沒有羞恥心呀?」緊握著拳頭,唐毅衡額上的青筋也隱隱浮起。

他固然氣這小妮子的不知自愛,但他更嫉妒那些只消用錢就能買她一夜春宵的恩客。

「羞恥心?」孟惜蕊咯咯一笑,反問︰「大人,您忘了嗎?奴家開花樓,目的就是要賺皮肉錢,若還講什麼道德,如何掙進大把銀子?」

「你……」盡避氣得想打她一頓,但他又舍不得,最後只好把人打橫抱起,丟上臥榻。

「你干什麼?!」孟惜蕊嚇了一跳。

「不管你以前有多少男人,從今以後,你只能有我這個男人。」唐毅衡說著,撕開她身上的大紅衣裳,

……

有句俗諺是「床頭吵,床尾和」。

不料枕邊人在醒來時,第一句話竟是——

「滾開!」還附帶狠狠的一踹。

莫名其妙被踢下床,他不禁錯愕,「怎麼了?」

「你、你轉過身去。」抓起被子護住春光,孟惜蕊命令道︰「我要更衣,不準偷看。」

喔,原來她是害羞呀?

莞爾一笑,唐毅衡依言轉過身子,順便把自己的衣物穿好。

盡避背對著她,狡猾的他卻從前方的銅鏡偷窺佳人的舉動,連她身上的吻痕都看得清清楚楚。

整理好儀容,孟惜蕊便道︰「趁天還未亮,請唐大人速速離開,免得讓路人瞧見您從百花苑走出去,那就不妙了。」

「蕊兒?」為何這小妮子一下床,態度就不一樣了?

「不許這麼叫我!」她寒著俏臉,語氣也冷冰冰,「別以為經過一夜的歡好,咱們就能重回原點,其實我對你早就沒有感情。」

「怎麼可能?」墨眸訝瞠,唐毅衡一臉難以置信,「昨晚你明明很投入,還喊得那麼大聲……」

「那是因為您是貴客,基于奴家是干這一行的,才假意配合,好讓大人滿意。」孟惜蕊微垂的眼里掠過一絲心虛。

「什麼?」她是裝的?

「雖然奴家不得不承認,大人在床上確實神勇,不過一夜七次也沒啥了不起,我一個晚上就能應付七個男人呢。」

無非是想讓他徹底死心。

「你怎麼會變得……如此墮落?」對于她的放浪,唐毅衡除了憤怒,更覺得失望。

她卻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還得意地辯稱,「這不叫墮落,而是各取所需。奴家賺取報酬,讓賓客的身心獲得紆解,嚴格來說,我們這一行對社稷的安定還算是頗有貢獻。」

「你、你……」食指怒然的指著她,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所以大人千萬別把我昨晚的熱情當回事,否則日後若撞見奴家取悅其它男客時,心里恐怕會不太好受。來人,送客!」

孟惜蕊才揚聲,桃紅即推門而入。

「大人,這邊請!」

不僅是桃紅,門外還站著數名壯丁,擺明了他若不走就準備動粗。

于是,唐毅衡就這麼被請出百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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