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就是為爺爺而來,現在爺爺還躺在病床上對丟失的定情信物心心念念,她若是什麼都不做就只想著跟他成親,那未免太說不過去。
但是、但是,女人嘛,最想要的就只是男人的一句承諾而已,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就連一句承諾都不肯給她?
啊,等等,有了!
「喜事可以沖走晦氣,不如干脆把我們的事當成是沖喜,這樣一來,說不定哪怕不需要拿回信物,我爺爺的病也能好大半,或是直接就好了,你說……這樣怎麼樣?」她還是不肯放棄。
誰讓他都不肯說好話說服她?那就只有換她來說服他。
然而蘇鳴秋用來回應她的卻是拒絕,「這樣不好。」
「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從來就沒有打算要跟她在一起過這輩子,也沒有擁有一個或多個家人的準備。
他也沒有打算要傷害她,他承認他是喜歡她的,但他的喜歡從來都不是想要跟她相伴終老。
他怕日後在沒有愛的情況下,他會處理不來所謂的家人和愛人,從而對她展露各種冷言冷語,若真如此,那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當然他也明白,只要他把自己的過去都說給她听,就一定能得到她的包容和諒解。
但她善良的諒解並不能支撐她跟他過完一輩子,她終歸會怨恨從他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愛。
他不希望終有一天,她那張有著朝氣與快樂的美麗臉龐只能終日愁眉深鎖,他舍不得的,他越是珍惜她,才越不想她這輩子是跟他在一塊。
第十二章
「沖喜大多數都只是無稽之談,哪怕真的沖喜成功,那回光返照的效果又能維持到何時?況且按照你的說法,你爺爺應該是病到連旁人對他說什麼也不知道,就算告訴他我們要成親,他也听不到那份喜慶,再者,我雖然能去靈洲迎親,但是按照規矩,拜堂與喜宴還得在夫家所在之地舉行,你願意讓你爺爺拖著病軀,千里迢迢一路勞累奔波?」
他是不會跟她成親的,她的幸福應該要交到懂得愛她的人手上而非他手上。
只是他能承諾,在她仍在聆風樓的這些日子,他會全心全意地對她好、滿足她的所有心願。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月,在這一個多月里,他希望她能明白他對她從來就只有露骨的欲而缺少愛,希望她能自行放棄,若是不能,他也會想辦法找別的理由來讓她放棄。
「說、說的也是……」她知道他說得很有道理,她也不可能只顧自己不顧爺爺,直接作出那樣不孝到人神唾棄的事,「可是……我們之間的事也總要有個結果嘛……」
「不急。我們的事,等到樓主回來了,也等你做完你該做的再談,唯有那樣,我們談起來的時候才能毫無顧忌。」
「哦……」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雖然他的說法听起來很像是在拖延,可他好歹也承諾到時會直面他們的問題了。
她不該感到沮喪難過的,真的不該……
☆☆☆
「月兒。」她還是不滿意他的說辭,整個人看起來都垂頭喪氣的,甚至在低垂著腦袋,試圖掩飾臉上的失望與落寞時把小嘴嘟得很高,他看了,心里也著實有些不忍。
「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想著開解我,事情的先後和輕重我還是懂的。」懂是一回事,不開心又是另一回事,她現在整個人都超不開心的!
「我沒有想要安慰或開解你,我只是想要把這個還給你。」他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從懷里取出一樣東西,把它塞進她小手手心。
「啊,這個是……你、你干嘛?」
那是她剛來的那天丟給他的,那個塞滿金葉子的囊袋。
現在它還是脹鼓鼓的,好似根本沒動過,他現在把它還給她是什麼意思?
「我只拿了你的兩名護衛需要花費的份量,不過他們近來都有在酒樓里幫忙,他們付出的勞動已經足夠為他們抵消食宿的花費了,這些就還給你,而你的一切開銷都算我的,只是你還是得記住不能給我奢侈浪費。」
「哦,好……」她的回應听起來沒有多大喜悅或感動。
不過那是當然的,若他是在普通情況下把金葉子還給她,對她豪邁說一句以後你的開銷全部由我負責。她一定會高興到想要飛起來,可他現在拿出來跟她說,不就像是想要彌補什麼一樣嗎?
她覺得她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她直接就從他懷里離開。
「月兒,我還沒有要離開書齋。」他是在提醒她,他都還沒走,她就要走了?
他知道他這樣很殘忍,但他很喜歡有她的陪伴,更何況是她先說要陪他的?
「我、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她才沒有事情要做,就算有,不管是什麼事都不可能霸佔他在她心里才是第一位的位置。
但若是她再不走,她怕她可能會很窩囊地哭出來。
她現在暫時不想見到蘇鳴秋這個笨蛋,暫時。
☆☆☆
幾日後是金烏城舉行廟會的日子,城中到處都洋溢著無比熱鬧的氣氛。
「冰糖葫蘆,來買好吃的冰糖葫蘆。」
「大叔,我要一串。」
「來,姑娘,你的冰糖葫蘆。」
陶月嬌一手把銅銀兩交給小販,一手接過那串冰糖葫蘆,回頭就對上了蘇鳴秋略含詭異的眼神注視。
「你、你干嘛?」
「我是不會像他們那樣陪你吃冰糖葫蘆的。」
蘇鳴秋口中所指的他們,是說遠處快走遠的兩道身影。
那是一對年輕男女,在不久前他們才自這位小販這兒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兩人你一顆我一顆,從蘇鳴秋和陶月嬌身邊走過,漸行漸遠。
這讓蘇鳴秋毫不懷疑,陶月嬌正是因為他們才決定跑來買冰糖葫蘆的。
「你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哼,陶月嬌本來就沒有期待,自然也不會感到失落。
反正她早就知道了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她也並不介意。
人啊,總不能因為喜愛之人偶爾的一個不配合,與自己意見不合,就吵鬧著說要對方分開,不是嗎?
她很懂得遷就,就像他也經常包容她許許多多的任性一樣,他這樣的表現,她不在意,不在意……
心里說著不在意,腳下的步伐卻好似絲毫不理會他那般,徑自朝著人最多,最熱鬧的那個方向走。
還是他快步跟上,大手一罩,隨即握住她唯一空出的那只小手。
而她並沒有揮開他的手。
他不是經常主動,也並非完全不主動,但他的主動總是難得的,她根本舍不得揮開。
「你從街頭吃到街尾,還吃不夠,今早出門的時候不是才吃過早膳?」
蘇鳴秋的問句充滿著無奈與好奇,听起來像是在暗貶她太能吃。
「我們今天本來就要出來,早膳我才喝了一碗白粥,其他包子、點心我全都沒踫,你是嫌我吃太多了嗎?」他是嫌養她會很花銀兩……
「我沒有嫌你吃太多,是怕你吃撐,會把肚子吃壞。」
她從街頭吃到街尾,從各式餅到各式香糯甜糕,再到她手上那串冰糖葫蘆,她幾乎都逐一吃個了遍,搞得這一整條街的小吃商販幾乎全都認識她,每每看到她經過,都兩眼放光充滿渴望地希望她能再次光顧。
雖說她每次買的量都不多,但種類繁雜,更何況此刻他的另一只手里還拿著不久前她才買下,打算等會留著看神明出巡時慢慢品味的糖炒栗子,他真怕那些全混在一起吃會害她鬧肚子。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你放心,我的腸胃沒那麼嬌貴。」她雖然出身大戶,但她可不像那些柔弱的千金大小姐,風一吹就倒,她不會身邊之人添麻煩的。
不過他這樣關心她,還是讓她感覺蠻高興的。
「豪語撂得很好,但是如果你回去以後就因為亂吃東西而病倒,以後我都不會陪你出來了。」他沒有把話說得狠絕,但言辭已經夠足夠狠,為了她的身體著想,他是絕對不留情面。
「其實今天你願意陪我出來,我就已經感覺很開心了。」陶月嬌語氣弱弱,卻又充滿著幾分感動。
聆風樓作為金烏城有名的酒樓之一,不只會有城中居民會前去用膳設宴,就連許多慕名而來的外鄉人也會到聆風樓落腳,直到一連舉行三天的廟會結束才會結束。
而他身為聆風樓管事,本來會有做不完的工作,可他卻還是在第一天就同意陪她出來參加並且享受廟會的各種活動,可想而知他對她還是蠻在意的嘛。
「那有什麼?他們都願意幫我分擔工作了,我怎麼還會死抱著工作不放,而不肯與你一塊出游?」
蘇鳴秋說的他們,是指酒樓里那些下人。
他們深知廟會盛況,想讓她也體會一下,早就在幾天前便跑去找蘇鳴秋商量,要在廟會當天一同為他分擔工作,好讓他可以陪她出來走走逛逛,玩個盡興。
再者,他為了彌補她先前對于他不肯表態與她成親的失落本來就有意陪她出行,他們這樣正合他意。
「哦對了,說起來還沒好好謝謝大家,不如一會我們四處逛逛,買些吃的,稀奇的回去給大家當伴手禮?」
「好,我們慢慢來吧。」他既然說了要陪她,就會把一整天的時間都給她,直到她玩累玩夠。
現下,他牽著她的手往另一邊的街道去看廟會。
陶月嬌平時不禮佛,也早已過了小女圭女圭的年紀,她也只是來看看熱鬧,先前那串冰糖葫蘆已經在她的奮戰之下全部吃完……
不,最後兩顆她不想吃,她直接把它們從竹串上摘下塞進他嘴里,看他雖然滿臉嫌棄,卻依然認命地幫她吃掉,然後她又拿過他手里那包糖炒栗子,開始剝著栗子殼,享受香甜果肉,當然,她偶爾也不忘把甜美板栗與他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