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千紅 第五章 闖密林救人

作者 ︰ 宋語桐

這幾日,丞相府接連來了幾名大夫,都是由駱府總管親自接待,沒人知曉上門的這些大夫是替何人診治,有傳言說是駱丞相得了風寒,又說是駱家的那個妾室生了重病,最多的傳言說是駱大小姐得了不可告人的病,畢竟前陣子駱大小姐上學昏倒被送回府的事可是人盡皆知,連著一段時日也沒見她出門上學去,傳言便益發多了起來。

關于這些傳言,丫頭葉兒可急了,老在駱千紅前面兜兜轉轉念叨著,「小姐,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傳說你快死了啊?真是,不過就是要找個調養身子的藥方多問了幾位醫者罷了,外面都傳成什麼樣子了,听說老爺也被皇上在朝中問了幾句,回府後臉都青了,都說這樣以後誰還敢娶小姐,要是小姐因此嫁不出去怎麼辦?」

駱千紅笑了笑,「嫁不出去更好,日子過得還輕松些。」

最好某人主動來退親,那更是萬事大吉。

「小姐胡說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人如果嫁不出去,這以後怎麼過日子?」葉兒邊說邊替她家主子端茶倒水。

「就算嫁人了,也不一定就能過上好日子。」

「小姐福壽雙全,定能一直過上好日子的。」

駱千紅一笑,「你這丫頭,就會甜言蜜語。藥都煎好了嗎?」

「快好了,奴婢正算著時辰呢,現在去給小姐端來。」葉兒轉身才要踏出房門,便見駱姜站在院外,忙不迭屈膝一幅,「老爺。」

「小姐呢?」

「在房里呢,正等著喝藥,奴婢這就要去端來。」

「去吧。」說著,駱姜已看見自家女兒迎了上來,「進屋說話。」

駱千紅點點頭,走回案桌上親自替駱姜倒了一杯茶,「父親請用。」

「嗯。」駱姜應了一聲接下茶盞喝了一口茶,咦了一聲又喝了一小口,「這茶……甚好,是咱府里的嗎?」

「是啊,正是月前中秋趙家送來的上等龍井茶。」駱千紅笑笑,「只是女兒花點巧思,用不同的水去煮,便多了一份甘甜,少了些苦澀。」

駱姜點點頭,面露贊賞,「真沒想到,你在外婆家住幾年,不管心性還是才藝都如此進益,實是讓為父意外不已。」

「父親過獎了。」駱千紅淡淡地看著駱姜,「父親來找女兒可是有事?」

「差點忘了正事,過兩天父親要出趟門,算算來回也得數日,你若有什麼事就去找發伯,不管是要支銀子還是有需要幫忙的都可以找他,發伯在府里十幾年了,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人也值得托付。」

「是,父親。」駱千紅乖乖應著,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不知父親這回出門是否有什麼危險?父親位居一國丞相,又不是武將,陛下應該不會叫父親做些跑腿的事,還是父親這回出門是因為私事?」

聞言,駱姜微愣,驀地笑了,「沒想到我的女兒也會關心我這個父親的安危了,果真是長大了,小時候我若要出門,你只會嚷著要我幫你買東西回來,不然就是吵著要跟我一塊出門呢。」

駱千紅輕咬著唇,「那是女兒不懂事,人生在世,禍福都是旦夕之間的事,父親要出京辦事,路途遙遙,女兒怎能不擔心?父親這回出門可得多帶點護衛在側,以防萬一……不知怎地,女兒最近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雖說京城治安良好,可女兒出入輕簡,要是遇上什麼歹徒,可該如何是好?」

駱姜不疑有他的伸手拍了拍她擱在桌上的手,「放心,這幾日我不在家,除了進學堂外,你出入我都會讓隱衛跟著你,至于為父我,身邊除了府里的隱衛,還有府里的私衛,不會有事的,何況這次父親出門幾乎無人知曉,只是在朝中告病數日,你只要記得這幾天是父親生病不見外客即可,其他自有發伯去應付。」

駱千紅點點頭,「發伯……可有武藝在身?」

「何有此問?」

「女兒只是想,父親如此倚重發伯,若他無一技傍身,便容易被人掌控,隨時可能讓咱們府里陷于危地之中。」

駱姜一頓,驀地哈哈大笑起來,看著自家女兒的眼光又欣慰了幾分,「放心,發伯的武藝,放眼京城還沒幾人可以打得過他,你的小腦袋就不必擔心這些了。」

駱千紅也笑了,「這樣就好,女兒便放心了。」

算算前世上官悅出事的時間,若她猜得沒錯,這次駱姜出京就是為了密會北國使節,在其進京之前先進行交易,里應外合,欲迫使蘭王朝皇帝不得不接受此次使節前來商討的協議內容……

說到底,駱姜早在此時可能就與二皇子連成一氣,只是掩藏得太好,以致前世上官悅沒能及時發現,硬是著了他的道……

若是駱姜知曉,那日撞見他與使節私下見面而被他下了誅殺令的人正是他的未來女婿上官悅,不知後來是否還會將他的女兒嫁給他?

反過來說,若上官悅知道當初與使節暗中往來私見的人是駱姜,又是否會答應娶駱千紅?

錯就錯在,世上沒有早知道,上官悅一直到駱姜逼宮叛變前幾天才猜出當初那個密會使節的人是駱姜,而一切已然來不及。

為了讓駱府看起來一切如常,這幾日,駱千紅乖乖的上學去了,而駱丞相告病在家休息的消息對應著前陣子幾位大夫進出駱府一事,一些關于駱千紅得不可告人之病的傳言很快便不攻自破。

可她來上學了,上官悅這幾天卻不見人影,按日子推算,上官悅離京的時間應和駱姜無異,而二皇子李晉這幾日倒是跟她一樣都按表操課,乖得像是這幾日根本沒有大事發生一樣的淡定。

前世不能的早知道,這一世,她可都早知道了,雖說因為不是當事人而無法鉅細靡遺,但經過多年來上官悅的行為舉止及出入動向,甚至是要她查的人及事,東拼西湊也約莫能得出個大概,至少大方向是對的,除非歷史的軌跡改變了。

她都可以重生為駱千紅,歷史的軌跡自然也可能改變,但無論如何她不能坐視那些她已經曉得的早知道而不理,就算歷史可能改變,她也得親自來一趟,親眼見到他無事才行。

這日下課,駱千紅沒回府,租輛馬車便趕往京郊的那片林子。

馬蹄噠噠,一路都有些顛簸,車上晃得厲害。

駱千紅一人坐在馬車里,讓自己的思緒飄遠,回想前世他與她的相遇——

花晚兒與上官悅相遇在九月十八日那天晚上。

那晚,他一身黑衣負傷躲進她的馬車內,是她助他逃離那片林子,而他也在蘭翠坊里養傷養了大半個月,因為傷得太重,他昏迷了好幾天才醒來,醒了也是昏昏沉沉根本下不了床,可謂九死一生。

當時外邊都在傳,上官悅迷上了蘭翠坊的花魁,日日沉醉溫柔鄉,不上朝不上學,樂不思蜀,可放眼整個京城誰能管他?

上官鳴鎮守邊疆,整個大將軍府就他上官公子最大,再加上皇上恩寵他,他也不是正經官員,就是每日同皇子們一起上朝听政玩耍罷了,又有誰能說什麼?

只有她知道,當時的他差一點就死了……

要不是她日以繼夜悉心照料,要不是蘭翠坊的頭兒替他請來了神醫,那個天底下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他根本活不了。

這一世,歷史會再重演嗎?這一世,他一樣會躲進花晚兒的馬車嗎?

這一世,她成了駱千紅,那這一世花晚兒呢?是前世的那個自己?還是其他人?

一切,她都不確定,只能親眼去看去走一次。

若這一世沒有花晚兒的馬車經過,那麼他不就必死無疑?

若這一世的花晚兒不是前世的自己,而是別人,也不一定會出手相助,還可能捅他一刀把他送進官府……

想著,她益發坐立難安起來,不時的掀開簾子望向窗外,再听听後頭是否有馬蹄聲傳來,距離出事的地點已經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越擰越緊。

天色已然暗下,整片林子都仰賴著今晚明亮的月光而不致于伸手不見五指,馬車卻越行越慢。

「怎麼了?怎麼跑得這麼慢?」駱千紅打開車簾問著車夫。

「姑娘,你急什麼?天才剛黑呢,我這不正找個好地兒讓我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說著,車夫傳來一陣猥褻的笑聲。

聞言,駱千紅臉色一白,氣得咬了咬牙,沒想到難得租個馬車就遇見個的登徒子!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勸你不要對我動什麼歪腦筋!我來這京郊可是約了人見面的,你不想死的話就給我老實點!」

車夫哈哈大笑起來,「呦,姑娘,我真是好怕啊!這京郊的一大林子,還一片黑,你約了什麼人在此見面啊?該不會是情郎吧?還一個人獨自坐車出門……這情郎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這荒郊野外做什麼都不舒服,我倒有間屋子在這附近,保準讓你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

「你給我閉嘴!」駱千紅氣得低喝一聲,整個身子往前探出,從袖里掏出一把短刃直接抵在車夫的脖子上,短刃銳利無比,輕輕劃過便劃出一道血痕,「你敢亂動,我現在就殺了你!」

「別別別……姑娘,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駱千紅的刀刃往下又沉了一分,不理車夫吃痛的哀哀叫,冷聲道︰「照我告訴你的位置駕車過去!敢給我跑偏一分,我的刀就往下一分!听見沒有?」

「是是是,姑娘你當心點,這脖子很脆弱的……」

「閉嘴!動作快點!」駱千紅又是一聲嬌叱,抓著刀刃的手隱隱在打顫,「你敢再打歪主意,我可不敢保證我的刀子拿的穩!」

「知道了,姑娘。」車夫端坐著身子,手上的韁繩使力一鞭,揚聲道︰「姑娘坐穩了!」

馬車瞬間加快了速度,顛得駱千紅整個人都快吐了,手上的刀刃不穩地在車夫脖子上劃了一記——

「姑娘!你刀子拿穩點!」車夫痛得鬼叫。

駱千紅沒回他話,死命握住刀柄。

她知道,若這車夫膽子夠大,或是擁有一點武藝在身,那麼,他若直接停下馬車轉身過來制伏她,也是有一半的可能性可以成功,幸好她運氣不錯,這車夫似乎挺怕痛又挺怕死的,但就算如此,她也絲毫不敢大意。

「姑娘,你究竟是要到哪里?我們都快穿出這片林子了!而且四周一片漆黑,要是遇上什麼猛獸那我們就必死無疑了!」車夫邊駕著車邊嚷道。

「快到了。」事實上她對這片林子的印象已經很模糊,只確切記得時間罷了,只要時間對,那麼,她應該可以听到雙方的打斗聲和火光……

「是那邊嗎?姑娘,我好像看見前面有光。」車夫突然叫道。

「是,就是那邊,快過去!」駱千紅不讓他有遲疑的機會,揚聲催促著。

「不對啊,姑娘,那邊好像是官兵,和一堆蒙面的黑衣人……」車夫想也不想的勒住了韁繩,把馬車停下來,直視著前方不遠處的熊熊火光,「不行,我們不能再過去了,听這聲音兩方正在廝殺呢,我可不想死在那里。」

「你不想死在那里,那是想死在我手上羅?」這回刀鋒直接移往他的喉間。

車夫哭喪著一張臉討饒起來,「不至于吧姑娘,我們無冤無仇的,不就是剛剛嚇唬嚇唬你一下嗎,這就想要了我的命?好歹我也送你到這里了,若你要找的人在那里,那更不是我惹得起的人,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姑娘你想的話就……動手吧!」

駱千紅一愣,正想著不知該如何是好,車夫陡地偏頭一閃,手往後使力一拐一撞,將駱千紅整個人撞倒在馬車上,然後再整個人壓住了她,一手抓住她握著刀柄的手,一手掐住她縴細的頸項——「該死的女人!也不懂得見好就收!當真以為我怕你嗎?要不是剛剛我在駕車,你以為你一個小姑娘可以制得住我?找死!」

脖子被一個魯男給狠狠掐住,駱千紅很快便覺得不能呼吸,整個人被他壓住動彈不得,鼻尖還傳來這人惡心的氣味,讓她幾乎要暈死過去,就在此時,不知從何處飛身而來的黑衣人一掌朝車夫劈下,將他打落在地瞬間便昏了過去。

駱千紅得了呼吸,不住地嗆咳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黑衣人趕忙上前將她扶起。

「我看來……咳……像沒事的樣子嗎?你……咳……是誰?」她瞪著包得整頭整臉的人。

那人被她看得頭一低,道︰「小的是保護小姐的相府隱衛。」

「隱衛?本小姐都快死了你才出現?之前干麼去了?」還以為這個隱衛笨得沒追上來或是跟丟人了呢。

「小姐恕罪,隱衛通常都是主子們遇到危險之際才能出現,目的就是不輕易讓人發現我們的存在,或者,主子先呼喚我們……」

「我連你們在不在都不知道,怎麼呼喚你們?」駱千紅撫著被掐痛的脖子,美麗的眸子氣悶的瞪著他,「你們有幾個人?」

「只有小的一個。」

就知道她的小命不太值錢……

隱衛看見她一臉的不滿意,忙道︰「若小姐有需要,我可以用引信叫人過來。」

「等你引信叫人過來,該死的人也都死了。」駱千紅嘀咕了一句,「或許靠我家葉兒還有點指望。」

「小姐此話何意?」該名隱衛听半天也沒听懂她在說什麼。

「你听我的命令吧?」駱千紅看著他,見他點頭,這才道︰「跟我過去火光那頭,到時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嗄?小姐,那邊不太平,兩邊不知誰的人馬正打得厲害……」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光听那兵器相交的聲響,就猜得出兩方人馬不少,而且武力不低,遠遠望去還可以看見其中一方身著兵士鎧甲,絕非一般小打小鬧或是保鏢遇上劫匪的那種等級。

「我知道。」就是因為如此,她才非去不可。「你剛剛跟在我後頭,是否有看見其他的馬車在附近?」

「小的沒看見。」隱衛應著,又道︰「但因為林子里太黑,這附近又太吵,也可能會誤判。」

「嗯,那就見機行事吧,等會我要救一個人,其他人都不必管,你只要負責把那人扛上車——」

「扛上車……小姐,那人受傷了嗎?」隱衛小心翼翼地問著。怎麼他家主子一副好像知道那邊發生啥事的模樣?真的是太匪夷所思……

瞧見隱衛投過來一道迷惑的視線,駱千紅不由得輕咳一聲,「我是說……對方如果受傷的話。」

「是,知道了。」

「那就走吧。」駱千紅重新鑽回馬車里去,復又打開車簾,「你的馬?」

「屬下的馬先拴在一旁的樹下,小的用馬車護送小姐過去。」隱衛話落,已經走到一旁將跟來的馬用繩子拴好,還拍了拍它的頭,這才上了馬車往前行去。

馬車靜靜的停在林中東北一隅,前方雜草茂密,兩方又戰得甚歡,倒是沒人注意到這頭停了一輛馬車。

駱千紅靜靜地看著眼前殺戮戰場似的現場,兵士數十名,黑衣人約莫七八人,人數相差甚多,卻意外的並沒有呈現衰敗之態,目光努力搜尋上官悅的身影,她發現就算自己對他已如此熟稔,但要在那八個幾乎一模一樣身形的黑衣人當中找到他,卻還是很困難。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竟然找不到他?她以為一眼就可以認出來的男人,她卻遍尋不著?這不可能……除非這群黑衣人不是上官悅的那一批黑衣人,難道那一夜在這片林中還有另外一群人?

就在駱千紅的目光專注在前方的廝殺之中,暗處則有一道視線緊緊的鎖住這輛馬車,還有馬車上的她。

「主子,發現了什麼嗎?」

那道視線的主人黑眸一沉,「沒什麼。」

「是否要小的過去探探?」主子等在這里已經好一陣子了,卻不知道在等誰,但自從那輛馬車停在那里,主子的目光便緊緊鎖住那頭,反倒不甚在意林中兩方人馬的打殺誰輸誰贏,這難免引起他的好奇。

「不必,我自己過去。你在此等候我的指令。」

「是,主子。主子小心。」

這廂被人稱主子的男人在黑暗中模了過去。

雖然他的動作敏捷,武功高強,再加上前方打斗聲如此吵雜,本以為不會驚動任何人便可一探馬車上是何方尊駕,但他或許太輕敵了,坐在馬車前那名和他一樣一身黑衣蒙面的人,在他一靠近馬車的瞬間便已感應到他的存在——回身,手上的暗器飛出,直掃他面門而來。

他側身閃過,下一刻那人已朝他飛撲而來,身手著實不錯,卻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三兩下的交手過後勝負已分。

駱千紅在車簾的縫隙里愣愣地瞧著那個模上來的黑衣人,那身形那氣味,不是上官悅是誰?他竟真的不在那兩方廝殺的人馬中卻在這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正不解時,雙眸見上官悅劍鋒一轉就要刺向隱衛,忙不迭叫道——

「住手!」嬌軀一顫,放下車簾,從馬車內鑽出來就要從馬車上跳下。

在此同時,誰也沒有預料到前方廝殺的人群里竟有人察覺到這邊,倏地一把箭矢朝空中飛射而出,竟是朝駱千紅而來。

「小姐!快趴下!」隱衛大叫一聲。

而在隱衛大叫的同時,離駱千紅更近一些的上官悅已更早一步發現那把飛箭,迅速回過身朝她疾飛而去——

「啊!」駱千紅眼看那把箭已然飛到眼前,驚叫一聲,下一刻驀地眼一花,一雙有力的臂膀已將她的身子緊緊摟住,護在懷中。

隨即她便听見頭頂上傳來一聲悶哼,抱著她的雙臂又緊了緊。

駱千紅慌急的抬起頭來看著抱住她的人,果真是他——上官悅。

而上官悅此時低下頭來也正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該死的……竟然是駱千紅,她怎麼會在這里?

這樣的事實著實讓他驚詫不已。為什麼這個女人老是做些讓他感到莫名其妙又意外的事?若說之前他對這個女人是誰只有一丁點懷疑,此時此刻在這里見到她,他便不得不百分之百懷疑了……

「你……是不是受傷了?」駱千紅滿眼的擔憂,幾乎要哭出來。

她的眼神告訴他,她根本早就知道他是誰……她是怎麼認出他的?還是,她根本就是因為他才出現在這里?

該死的……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你快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受傷了?傷在哪?」她急得想跳腳,這男人卻不知為何一直瞪著她瞧。想著,她索性掙開他打算自己用眼楮看,卻被他緊緊抓在懷中,氣得她也瞪視著他,「你放開我!」

「你……究竟是……」上官悅一臉的疑惑,正想問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身子也越來越沉,冷汗從他的額間淌下,汗濕了他的衣襟。

不對勁……這箭上有毒……

他又中毒了!該死!

上官悅的身形一晃,往駱千紅的肩上靠過去。

「小姐……」一旁的隱衛看著駱千紅,「他應該是中毒了!那箭好像有毒……」

駱千紅的容顏一白,想起前世他奔進她馬車內時重傷得幾乎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不由得緊緊揪在一塊。

沒想到,這一世她特地跑來此處想要改變那場意外,卻還是讓歷史重演一次,可笑的是,他這次中毒竟是為了救她一命,老天爺這玩笑還真是開大了。

「快!幫我把他帶上馬車!」

「可是,我得保護小姐——」

「快點!不是說會听我的命令嗎?」駱千紅瞪著他,「我的命令就是你得保護好他的安全!將他平安送回京城去!听見沒有?」

可就在駱千紅說完話,隱衛都還來不及做任何動作的同時,數支羽箭又同時朝此處飛了過來——

「小姐!小心!」隱衛沖上前替她揮擋住幾箭,邊揮邊朝她喊道︰「小姐快走!別理那個人了!帶著他,你也跑不了多遠!」

駱千紅怎麼可能拋下上官悅?她可是專門為他而來的!雖然好像還幫了倒忙……

「你還撐得住嗎?我們快走!」她用縴細的身子死命撐住他越來越沉的身體,往西邊走去,竟發現那邊也打起來了,駱千紅不由得皺起眉,不知該何去何從。

「上車!駕車走!否則你走不了的!」上官悅好心的提醒她。

駱千紅搖搖頭,「你現在駕不住馬車的……」

「當然是你駕車。」

「我不行。」駱千紅的頭搖得更厲害了,「我根本不會騎馬!讓我駕車,這樣我們可能死得更快!」

她根本不會騎馬,更不會駕車,何況天這麼黑,她連路都認不得,恐怕會直接把馬車駕到山谷里去……

上官悅苦笑的扯扯唇,「你在開玩笑嗎?你的馬術就算稱不上京城第一,對付一輛馬車可是綽綽有余的——」

駱千紅沒好氣的打斷他,「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沒听過嗎?」

正說著話的駱千紅腦袋早是一片空白,來此之前便知道這里絕不是安全之地,自是有點防範,卻沒想到該來的沒來,那駕車的車夫竟還是個歹的……

上官悅陡地輕笑一聲,「那你……打算怎麼辦?站在這里……等死嗎?」

「我不會讓你死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駱千紅咬緊牙根,還是決定先把他送上旁邊的馬車,畢竟以她的體力扶著一個受了傷、中了毒的大男人是不太可能走多遠的,「上車吧,你還撐得住嗎?」

上官悅沒應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己扶著車緣上了車,倒是替她省了不少力,不只如此,他還對她伸出了他的手——

駱千紅仰頭微笑的看著他,雖然上官悅自始至終都蒙著面,她卻能想像出他面巾下的每一個表情,包括此刻……

前世,他不只一次像這樣坐在馬車或馬上彎身對她伸出手來,當她輕輕被那只大手握住的瞬間,天地間似乎再也沒有其他事比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更重要了。

還可以像現在這樣看著他,真好。

他還活著,真是好呵。

「發什麼呆?快上來!」上官悅微皺著眉,冷眼掃了一下四周,竟發現不遠處有一隊人馬朝此奔來,他的眉心一跳,濃眉下的雙眼更是幽深,正覺不太妙的他直覺地想趕緊把這女人拉上車。

未料,黑夜當中竟又是一把羽箭破空疾射而來——

該死!他低咒一聲,顧不得體內毒素正迅速蔓延,一個運勁便將她給拉上馬車——

是,人是拉上來了,躲過了那一箭,可另一支羽箭又隨之而至,目標卻是他,此刻的上官悅要躲開這支箭已然不及……

正想側過身以背去擋,至少可護懷中女子無事,誰又料,這女人竟突然不管不顧地朝他撲來,把他給撞偏,那把疾飛而來的箭在瞬間射入了她的肩背……

「駱千紅!」上官悅大喊一聲。

她的微笑一僵,刺骨的疼痛竄進她的四肢百骸,身子驀地一軟,滾落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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