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既然孫嘉樂說她想去巴黎,這有什麼困難的?你就帶她去,給她刷幾個名牌包,幾件名牌衣跟鞋子,我敢保證她一定會愛死你!」
昨夜,程家祖宅的大廳里,眾人圍坐在一起,專心聆听著程凡恩的進度。
他長這麼大——
是,他今年不過才二十八歲,興許是從小便踏入上流圈的緣故,他已接觸過形形色色的女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胖的瘦的,無論是何等年紀與何等模樣的女人,她們大多是優雅得體,用餐禮儀更是格外講究。
而且,這些女人往往有一個共通點,那便是她們都極度怕胖,入口的熱量必須一再謹慎衡量,即便是分量不多的法式料理,她們仍會留下無數的餐點,然後笑嚷著自己吃得太撐,再也吃不下。
孫嘉樂是第一個在他面前嚷著吃不飽的女人。
出于一股莫名其妙的新鮮感,與一種吃飽撐著的好奇心,在飛往日本的專機上,程凡恩全程保持沉默,手中握著一杯香檳,靜靜觀察起孫嘉樂。
看著她像個鄉巴佬一樣,對于專機上的一切設施感到無比驚奇,然後又帶著好玩的心態,點了一杯調酒,淺嘗一口後,瞬間緊皺秀眉,將那杯粉紅佳人推開,重新又點了一杯冰紅茶。
她的一切行為,在他眼中看來,實在是愚蠢俗氣……可是,卻又令他感覺到少有的單純平靜。
她與他生活圈里的人不一樣,開口閉口便是談投資,談財富,談車,談名牌。
盡管覺得與她聊天是一件挺折磨的事情,不過,至少不必費心機,更不必設防。
「程凡恩,我們去淺草寺吃和菓子,然後再去晴空塔——等等,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吃頓大餐……」
看著孫嘉樂一臉燦爛的甜笑,程凡恩不由自主地牽動嘴角一下,朝她輕舉香檳,充作回答,心思卻隨著她那些可笑的計劃遠揚,竟然有些隱隱期待著。
抵達日本時,孫嘉樂撥了通越洋電話,向家人謊稱自己今夜在好友家過夜,幸虧老爸與老媽當下便信了,並未再深入追問,否則以她蹩腳的撒謊能力,肯定會不小心說漏嘴。
兩人在古樸的淺草寺閑逛了一下午,孫嘉樂不顧程凡恩的阻止,硬是拉著他一同買了快速通關的門票,搭上往晴空塔三百五十樓天望甲板的電梯。
「哇,好美!」
一抵達高聳的三百五十樓,孫嘉樂拉著程凡恩的手直往大片落地窗那方奔去,全然沒察覺某人的臉色奇黑無比。
「你看,是我們剛剛去過的淺草寺——那是五重塔耶!」
孫嘉樂興奮地扯動程凡恩的手臂,一陣歡呼過後,後知後覺發現某人全程沒反應。
她困惑的別過秀顏,總算注意到程凡恩的臉色鐵青,整尊高大身軀更是僵硬如石。
孫嘉樂怔了下,隨即恍然大悟,「程凡恩,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原來你有懼高癥!」
程凡恩惱怒的掃她一眼,「我沒有懼高癥。我只是覺得這里很無聊。」
見他亟欲否認,孫嘉樂不解的笑問︰「承認自己有懼高癥很丟臉嗎?」
程凡恩沒好氣的反駁,「我說了,我沒有懼高癥。」
「該不會……像你們這樣的有錢人,是不是很害怕別人知道你們的弱點,這樣一來,仇家就會拿你們的弱點,來對付你們?」
程凡恩露出難以置信的無言表情。
孫嘉樂好奇的睜大水眸,「怎麼樣?我說對了?」
程凡恩先是長吁一口氣,隨後才冷冷的訓斥,「我只能說,你平時黑幫電影看太多,我們程家是商人,不是什麼不入流的黑幫。」
「呵呵呵,小說里都是這樣寫的嘛。」孫嘉樂尷尬傻笑。
「你以後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只會讓你對這個世界產生嚴重誤解。」程凡恩頗不以為然的皺緊眉頭。
孫嘉樂紅著小臉反駁,「哪會!就是因為有這些電視劇跟小說,像我們這種不得其門而入的普羅大眾,才有機會幻想一下。」
「現在你已經踏進了這扇門,不需要再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幾時踏進那扇門了?」
「等你嫁給我之後,你跟我就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孫嘉樂眼神古怪的瞟了瞟他,「誰說我一定會嫁給你?」
程凡恩一頓,下意識反問︰「嫁給我有什麼不好?」
「那你告訴我,嫁給你有什麼好?」
程凡恩一時語塞,沒料到她竟然會拋出如此荒謬的問題。
他暴瞪美目,不可思議的提高音量,「你知道我是誰,也知道程家的能耐,你居然還問我,嫁給我有什麼好?」
孫嘉樂坦承不諱的說︰「我知道程家很有錢,我也知道你很優秀,我昨晚有偷偷上網google你的背景——牛津大學企管與經濟學雙碩士,一直隱身在旌程集團的幕後參與公司營運,不隨便對外露面,被台灣媒體形容是最神秘的豪門繼承人,同時也是旌程集團最厲害的智囊,這些年幫著旌程集團並購了不少倒閉企業。」
程凡恩怒氣稍斂,不悅的追問︰「既然你清楚,為什麼不想嫁給我?」
孫嘉樂一臉實事求是的說︰「我們又沒有感情基礎,假使我們真的開始交往,少說也得交往個兩三年,等我二十八歲的時候,再來談結婚。」
聞言,程凡恩的俊臉當場垮掉,「我今年已經二十八歲,我怎麼可能等到你二十八歲才結婚?!」
他上個月才剛滿二十八歲,若是不能在滿三十歲之前,趕緊把她娶回家,並且讓她懷上孩子,他很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是,他迫切的需要一個替死鬼——偏偏是她撿著程家上一個替死鬼的遺物,這代表她便是被選中的下一個替死鬼。
他知道自己很無恥,但他已是無計可施,撇開顯赫家世不談,他只是一個血肉之軀,有著大好前程,不願就此白白枉死。
見程凡恩的反應如此激烈,孫嘉樂不禁睜大水眸,迷惘的問︰「你為什麼要氣成這樣?你這種趕著結婚的態度,讓我覺得你好像把結婚當作拉業績。」
驚覺自己失態,程凡恩心中暗暗一凜,逼自己扯開一抹爾雅的淺笑。
「我是程家長孫,長輩們的觀念比較傳統,都盼著我快點結婚生子,畢竟傳宗接代的重擔都在我的身上。」
「不會吧?」孫嘉樂嘖嘖稱奇。「你們是大豪門,居然還這麼傳統。」
程凡恩只能昧著良心繼續掰,「不只是長輩們傳統,在我看來,成家跟立業一樣重要,如今我已經事業有成,當然想快點成家。」
還沒正式在一起就被逼婚,這會不會太離譜了?
孫嘉樂越想心底越毛,隨即表明立場,「我下個月才滿二十五歲,現在談結婚太早了——況且我們還沒開始交往呢。」
此刻,程凡恩已經在心底掐死孫嘉樂一百遍!
這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女孩,未免也太難搞了!
不對,他一個成天在商場與老將廝殺的少年將軍,怎可能會敗在這樣毫無心機的平凡女孩手上!
忍下滿腔沸騰的怒焰,程凡恩面部線條僵硬的扯開一笑。
「那你覺得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我們才是正式交往?」他捺著性子問。
「看感覺吧!」孫嘉樂眯眼甜笑,聳了聳肩。
「你——」
程凡恩在心中掐死孫嘉樂第一千次!
孫嘉樂扯了扯程凡恩的袖子,笑盈盈的說︰「既然你沒有懼高癥,那我們去四百五十樓的天望回廊吧!」
「我不去!」程凡恩那張漂亮的俊臉一瞬又垮下來。
「走嘛!上面可以看到更漂亮的風景——」
嘴上軟軟央求著,孫嘉樂動手扯過程凡恩的手臂,硬是將他拖往電梯口。
這一天,程凡恩經歷了他二十八年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天。
司機頻頻覷向後視鏡,只見後座上的程凡恩,俊臉慘白得嚇人,高大身軀緊緊靠在椅背上,彷佛生怕會墜地似的。
一旁的孫嘉樂看似正襟危坐,實則嘴角不斷上揚,甚至得緊咬住下唇,方能阻止自己爆笑出聲。
當她一不小心笑出了聲,程凡恩盈滿怒意的美眸狠狠一橫,直瞪著某人那張拼命憋笑的小圓臉。
見狀,孫嘉樂將笑聲咽回肚里,換上內疚的表情道歉。
「對不起嘛……我不知道你居然會吐了。」
「閉嘴!」顏面掃地的程凡恩又是惡狠狠一瞪。
有別于先前的高冷傲慢,這一聲命令實在虛軟得像只紙老虎。
「你別不好意思,其實有很多人都懼高。」孫嘉樂反過來安慰他。
程凡恩下顎一抽,極度不爽的命令道︰「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真的覺得很抱歉……但是你別擔心,這里是日本,沒有人認識你。」
孫嘉樂稍作停頓,隨後歪了歪腦袋瓜,貌似有些困擾的糾結起來。
「……不過,你長得太帥了,我們一到三百五十樓,就有好多人在盯著你看,後來我們去天望回廊之後,經過我們身邊的人,幾乎都在看你,而不是在看窗外風景。」
程凡恩終于按捺不住滿腔怒火,開口痛斥,「孫嘉樂,你是故意的吧?我都夠丟臉了,你為什麼還要一再重復當時的畫面?」
孫嘉樂拼命揮動雙手,一臉好無辜的辯解,「不是不是!我只是看你這麼在意,就回想一下當時有多少人發現你吐了。」
程凡恩在心中掐死孫嘉樂第一萬遍!
「沒關系,你長得這麼帥,就算再丟臉,還是一樣帥——」
令人啼笑皆非的安慰聲未竟,一雙修長大手猛地扣起她的小臉,她水眸一瞠,來不及作出反應,就這麼呆怔的看著他湊近。
零死角的俊麗面龐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貼近,兩片紅潤優美的薄唇封住了她錯愕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