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那麼我這位被夸上天的娘子,能否請你移步,先跟我去喝杯合巹酒?」他最在意的也是這杯酒了。
他既然要娶她,就會把所有必要的禮節全部做遍,為了綁縛她,也為了安撫自己。
而她也沒有拒絕,立刻便隨他來到桌前飲下那杯酒。
只是才喝完酒,她馬上又問︰「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弟弟的事?」
「怎麼?你有興趣?」他問得很意味深長。
許是他用來問話的嗓過于飽含深意,她只能帶些嬌嗔地補上一句,「你在想什麼?我只是想多了解你身邊的人和你的過去,這樣我才能更加了解你。」
到至今為止她仍是不太了解他,他終究是離她太遠了,她希望能離他再近一些,更近一些……
「難得你有這個心。」他也沒有多想什麼,只是觸及這個話題時,心里始終有那麼一點點抵觸罷了。但她說的話他愛听,他便在一下閉眸之後緩緩開口說道︰「雲一與我相差三歲,在外人眼中雖然他的作為並不十分出色,但他性情溫和,又比我更加恭敬孝順父母,也總是比我更能得到爹娘歡心。」
「那……你們兄弟關系好嗎?」
「何止是好?簡直好極了。雲一小時候總愛跟在我身後,跟我探討詩詞歌賦、治國之理與匡扶朝政的各種看法、學習方法,他既好學又聰明,在我十六歲考上狀元之後,他便立下入朝為官的志向,他也確實如願了,對我而言,他是我最自豪的弟弟。」
對了,他從未恨過雲一,哪怕那個女人選了他而非自己,他也從未對他有過半點恨,畢竟他們是兄弟,畢竟他確實對那個女人毫無情愛之感。
「你……在失去他的時候是不是很難過?」其實即使不問,這個答案她也是知曉的,但她的用意並非揭他傷疤和把他的傷口挖得更深,她只是……想要明白他當時有多受傷,以後她就會想盡辦法為他治越那個過去的傷痛。
「雲一是我的親弟,當他被判罪判刑,被押上砍頭台之時,我就像被人砍掉了手腳一樣又痛又恨,我甚至恨不得當場殺死在一旁偷笑的左丞與國師,但我終究是忍住了,是雲一讓我忍住,他到死前的那一刻都仍為我們著想,不希望因為他一個而犧牲更多。」
「那你現在還會痛嗎?」她突然投入他的懷抱,小手隔著吉服,撫過他的大腿、他的手臂,最後停留在他傳來強烈心跳的胸膛。
「我說會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會一直陪著你!」除了陪他,她似乎也做不到其他的了。「我雖然無法體會你的痛,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讓你孤單一人。」這是她的承諾。
既然他許了她一生,那她自然也要允諾對他永不舍棄。
「看來,我娶的是個很會為我著想的娘子?」有美人投懷送抱在先,他立刻便把她摟抱得更緊,自她身上傳來的香氣幽幽縈繞鼻間,她的暖溫也順勢傳達進心口,告知他,這便是他長久以來所期盼的幸福。
「若我不願為你著想,我就不會嫁給你了。還是你以為你用強的就能讓我屈服?」她是心中有他才會被他攻陷心房,雖然她之前確實對他有過不信與懷疑。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你以後能多為我著想了。」
人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哪怕只要他願意,每一天于他而言都能是春宵,但他仍是毫不掩飾內心的急切,將她打橫抱起就快步走到床前,把她放在床上。
「雲初……等過些日子,我們一起去別苑探望爹和娘,好不好?我……我想試著緩和和他們之間的關系。」她在他忙著解除彼此身上的束縛時這麼問他。
結合他剛才的說法,她知道他娘親終究是心軟,好不容易看到他成婚,她老人家的態度自是有所緩和,在紀母為她梳頭上妝時,她能感覺得出來。
可他爹不一樣,在敬茶時她是等了好一會兒,他爹才肯接過那杯茶。
事後,珠兒也有告訴她紀老爺的神色不是很好,由此可見,他爹因為他弟弟之事,一直都沒有原諒他。
她也知曉明日他是絕不會帶她去別苑敬茶,她也不急著讓他巴巴地趕去低頭認錯,才會說過些日子再去。
「好啊。」紀雲初毫不遲疑便答應了她。
他是不可能拒絕她的,哪怕他知道自己很不孝,但他跟爹娘之間的那道鴻溝就在那里,他認為一直都無法跨過去,也就沒有去跨足,難得她有這樣的心思,他又怎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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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他們成親以後,她十分體貼他這個丈夫,還無比孝順公婆,只要是好妻子該做的,她全部都有做到。
最令他感到意外的,他們成親才不過半年,她就已經在婚後的幾個月內令爹娘對他的態度產生了極大變化。
現下娘見了他們總會一整個眉開眼笑,而爹雖然還是喜愛裝模作樣哼哼嗯嗯,但也不過是面子使然,相信爹能舍下過去與他握手言和的日子應該近在眼前。
「瑤兒,過來。」
哦,忘了說。
婚後只要一閑著,他就會帶她去賞各種美景,嘗遍各種地道美食,就算沒時間,就算他不愛將公務上的煩惱說給她听,但只要她願意,他還是會讓她為他研墨和添燈伴讀。
但不管是哪一樣,他們在旁人的眼里都是人人稱羨的模範夫妻。
「怎麼了?」
他今天很早便回來了,只是一回來就一頭栽進了書房。
她知道他要忙公務,但陪伴在他身邊是她最常做也最喜歡做的。
她來的時候並沒有吵他,只是退了下人,自己從書架上取了本琴譜看了起來,卻也不忘在他有需要時為他磨墨斟茶。
此刻听見他的呼喚,她立刻便將琴譜丟到一邊,飛快來到他身旁。
「我累了。」紀雲初朝她露出一個類似撒嬌的表情,以表示等待著她的貼心關愛。
「那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是按揉捶打肩膀?還是按揉額際,好舒緩疲勞?」
「都不需要,我只需要你這樣……」
他說的這樣,是指他長臂一伸,抓住她就把她拉進自己的胸懷,讓她停留于此。
可惜他拉扯的力道過 ,等她好不容易從他懷里爬起,她用帶些抱怨的嬌柔嗓音對他說道︰「這樣你就能緩解疲勞?你不覺得讓我坐你腿上,你只會更累?」
「當然不會,你可是治越我的一切最好的良藥!」微微低俯下來的那張男性俊顏上布滿洋洋灑灑的愉悅笑意,他甚至還帶些夸張地吁出一聲滿足嘆息。
「听你這麼說,你這麼需要我,那萬一我不在你身旁,到時你是要如何是好?」
「什麼教作你不在我身邊?你怎麼會不在我身邊?」听見她的說辭,他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被擊垮,隨後還變得刻板嚴峻起來。
他可沒忘記她曾經承諾過要永遠陪伴著他,難不成,這一次她又像之前那樣想出爾反爾?
「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她雖問他在想什麼,卻早已想到他心中所想,便直接伸出一只柔荑,在他臉頰輕柔撫模,順勢破壞掉他一臉嚴肅,並且帶些扭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忘了前幾天我們才答應過娘親,要快些生個孩子出來給他們抱抱?只要有了孩子,爹也會很高興的,到時我就要忙著照顧孩子,總不能抱著孩子來打擾你。」
的確,用孩子來當籌碼搪塞長輩是最好的做法,只要有了孩子,爹連那一點點的堅持和原則都會丟得一干二淨。
但是,很可惜,他給出的是另一個說法,「那是那天你答應的,我可沒有答應。況且我們才剛成親,我本來就在考慮不要這麼快要孩子,現下听你這麼說,我反而覺得孩子是個麻煩,我決定過幾年再要。」
這是賭氣的說法,是他在听說她沒時間顧及他以後所產生的賭氣說法,絕對是。
「你怎麼這麼孩子氣?」她有點拿他沒轍,又不忘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我都還沒說完,你氣什麼?」其實他最寵的就是她了,很多時候即使他再也不願意,之後也還是會因她的請求而妥協,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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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如果你能把我跟孩子一起兼顧,至少我希望你給我和給孩子的時間是平等的,那麼快快生個孩子出來的事我還能再考慮。」
「那……你不要考慮太久哦?」她不否認,至今為止,她心底里依然有那麼幾分自卑。
對于身分差距所產生的糾結並不是那麼容易便能消除干淨,所以,擁有跟他擁有一個孩子,對她而言不止是好事,還是非常好的事。
她也並非想要拿孩子當成獲取他寵愛的工具,可如果他們能擁有孩子,那就能讓她更加安心,更多的自然是無法言喻的喜悅。
「好。」他應允她了,他會考慮,何時願意拋棄是她的專屬,和讓另一個男人或女人介入他們之中。
「對了,我雖然無法向你保證我要考慮到何時,但有一件事是迫在眉睫的。今天琳瑯閣派人過來,說我們之前在訂做的珠寶明日就會到,但明日我有事,無法陪你前去,你是想等我之後抽空陪你,還是你自己過去取?」
「那我自己去吧。」她素來不喜佔用他的工作時間,要等他有空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他訂的又是價格昂貴的珠寶,琳瑯閣的主人自是希望他們盡早去取。
「我派個侍衛陪你和珠兒同去?」琳瑯閣所在的西市離右丞府極近,她又不太愛坐轎子,他便如此提議。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