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田一青當然不會無動于衷，事實上，她今天傍晚在自家大門口看到石磊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產生幻覺了，表情自然相當精彩。
懷孕十七周就會有幻覺嗎？當然不會。
也就是說，現在站在她眼前的石磊是真的。
「你來干嘛？」她只有這句話想說，一雙眼楮跟著瞪得又大又圓，盛滿驚恐，彷佛看到了什麼吃人怪獸。
不是說好老死不相往來，這人怎麼追到這里來了？
「我是來找令尊的。」石磊看上去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彷佛田一青震驚的表情沒有取悅到他一樣。
然而事實是，他被大大的取悅了。
這段日子以來，他暗中派人監視她，定期回報她的一舉一動，以為她會籌劃什麼陰謀。
結果發現她回老家之後，往來的對象不是家人就是這個小鎮的居民，單純得不得了，相片里的她看上去是那麼無憂無慮，笑容也是一張比一張還要燦爛，好像她真的已經把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樣。
就算是，他也不相信今天再見面，她真能把他當陌生人看待，單憑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親這點，就足夠保證她一輩子都會記得他。
瞧她現在的表情，不正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跟他以為的驚喜不同，不過她這一臉驚嚇對他也還是很受用的。他竟然還覺得她這樣瞠目結舌的樣子有點可愛呢！大概是一肚子鳥氣沒了，通體舒暢的關系吧？
真該早點過來的，可惜他工作繁忙，加上真要收購一塊土地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得做足準備功夫。一來二去，生生就拖了快兩個月。
沒想到這點時間過去，她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了，上面還時不時搭著一只手摩挲畫圈，似乎是她下意識的動作。
跟上次相比，她更有為人母的樣子了，這是照片上看不出來的。
照片上一樣看不出來她有些瘦了，不過精神倒是很好，活力滿滿的，這從她拽著他的力道就可以感受到。
「你找我爸做什麼？」田一青不顧一切抓緊他的西裝袖子，把人用力扯到一邊圍牆旁，伸出一只手就給他來一記「壁咚」。
她氣焰明明這麼高，音量卻是降低不少，顯然是怕被別人听到。
這四周都是綠油油的稻田，唯一能有的別人也就她的家人了。
難道她真的誰都沒說？連家人都不曉得孩子的爸爸是誰？
石磊有些驚訝，下一秒田一青就證實了他想的沒錯。
「我不準你跑來亂講什麼話！我爸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什麼，你就省省口水吧！」田一青現在真是百感交集。
上輩子她怎麼死纏爛打都換不來他青睞一眼，怎麼到了這輩子，她都打定主意跟他切八段了，換他神出鬼沒，有事沒事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
難道這是她的報應？
呸呸呸！老天都費心送她回來了，肯定就是要讓她甩掉他這個冤親債主啦！
她又不笨，他會這麼反常不就是被她那天的隨口胡謅傷了自尊心嗎？她認錯總行了吧！
想到她就雙手合十，直截了當地向石磊討饒︰「好好好，都是我的錯行不行！我那天就是跟你開開玩笑，你這麼認真干嘛？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算計你這個大總裁啊！我只不過是提前領悟到我們門不當戶不對，勉強在一起只會越看越討厭……啊不是！是會耽誤你的寶貴時間，所以包袱款款自行退場了，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你就別在意了吧，嗯？」
落落長一串話說完，田一青的眼楮就睜得更大更圓了，楚楚可憐散發著強力電波，這模樣跟前一秒的張牙舞爪簡直判若兩人。
不對，分明就是同一只小女乃狗，都讓人忍不住想擼一把。
這個念頭一閃現，石磊收在背後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下，但他在想什麼，田一青自然是不知道的，只覺得這男人真是又臭又硬，繃著張臉就跟塊萬年化石一樣，怎樣都無法打動他。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了啊！」他不開口，那她就幫他說。
「我本來就不信你說的那些。」他淡淡說道，唇角跟著掀起一角。
「你那天明明臉都僵掉了，還說什麼不相信？」看他這麼自信，讓她實在忍不住要吐槽，暗自竊笑他的冰山臉再次僵了一瞬。
他生氣最好，說不定掉頭就走咧！
「我承認當下我是信的，不過後來我仔細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他倏地往前傾，人高馬大，影子一下子把她籠罩得牢牢實實。
說話就說話，靠這麼近干嘛？
田一青直覺拿雙手去推，卻在拍上他的胸膛時立刻縮回去，人還向後退一步。
嘖！她可不想被誰經過看到引起誤會哦！
她是這樣懂得避嫌，哪知道他居然一點都不配合，還伸手勾她的腰？！
「你放手哦！」她圓亮的眼楮帶著威脅向他瞪去，然而在他眼里就像只炸毛的貓咪，讓他忍不住想繼續逗弄下去。
「我可以放手，但你想掉進田里？」
「田？」她皺眉，跟著往後一看，她還真的差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那好吧，算他好心，不過他那種掌握全局的表情……看了就討厭！
可是再討厭她也不想掉進田里啊！
「你可以後退一點嗎？」那他們就可以從這曖昧的姿勢里解套了。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石磊不為所動，執意繼續剛剛的話題。
「什麼為什麼啦？」她滿臉寫著不耐煩。
這省話一哥怎麼今天話這麼多？他說他的沒關系，就不能先放開她嗎？他們兩個現在貼這麼近，害她要被迫重溫他身上好聞到不可思議的氣息，聞著聞著就頭暈目眩，很想做點什麼——嚇！
田一青如夢初醒，狠狠瞪著蠢蠢欲動的雙手。
就算沒地方放，也不能想偷溜到他身上啊！南無阿彌陀佛！
她絕對不會、不想、更不可能對他做什麼啦！
「我知道你在說謊。」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極輕，卻足以將她的注意力全部叫回來。
「你怎麼知道？」他會讀心術哦？
石磊當然不會，他只是還沒把話說完。
「因為你把初夜給了我，我們的第一晚你是那麼生澀，還哭了。我記得很清楚。」他口氣輕柔，卻像沙漠里的熱風在俏臉上吹起紅暈。
他用這麼低啞的嗓音講人家的初夜合理嗎？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啦？！
田一青又羞又氣，但她的表情卻說服了石磊，讓他更加確信他推測的沒錯。
她有什麼情緒都會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這樣的人能對著他演上幾個月，目的是偷他的種？他當然不會相信。
這麼說起來，她剛剛說的那樣知難而退還比較合理，那她這些舉動好像就沒那麼可疑了？
利眸微眯，石磊看著比上次清瘦不少的嬌容，心中頓時一動。
「既然這孩子不是你預謀之下的產物，我願意給你更多的補償，照顧你們，至于孩子出生長大後要進石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知道他這是在打自己的臉，不過他現在就是想給她這些承諾。
「你說什麼？」田一青眨了眨眼楮。
看她兩眼放光，臉上紅暈更勝以往，石磊以為她願意接受他的提議，遂不介意再說一次。
「我是說，你也不是故意要懷孕，那孩子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他甫一開口，整個人就猛地被人往後一推，肩背狠狠地撞回牆上。
他又被壁咚了。
「停！你最好什麼都別說！」她伸出五指山，彷佛一巴掌就要拍上來。
在陽光的照耀下，石磊才看清楚她眼里泛的是青光，一張紅臉哪里找得到嬌羞的影子，根本是被怒火給燒紅的。
「你在生氣？」他實在不懂他又是哪里惹到她了？
「有人要搶我的孩子，我能不生氣嗎？」她的理解就是這樣。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開口閉口就是要小孩進石家。他要小孩，多的是人要幫他生。他干嘛跑來這里講這一堆奇奇怪怪的話，徒惹她心煩意亂？
她要的不過就是徹底跟他切割干淨，他到底是有什麼障礙啦！
「那也是我的孩子……」他話還沒說完，鼻尖又差點撞上一座五指山，是她第二次要讓他閉上嘴。
「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如此宣稱之後，她壓根兒不給他講話的機會，小嘴一張就像機關槍一樣開始朝他掃射。
「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麼你平常不愛講話了，因為話說多了就顯得笨！你剛剛那是什麼可笑的論點？我給了你初夜又怎樣？我又不是聖母瑪利亞，處心積慮想要生孩子的人哪里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