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玨不但來了，身後還跟著一群彪形大漢，襯托得領頭的她更加稚氣可愛。
「她就是龍玨？」王九是頭一回將龍玨的模樣看仔細了，也驚呆了。
王璃無比了解他的感受。
昨夜當他第一次見到龍玨，一時間也不敢置信，這樣嬌小玲瓏的女孩兒竟有這麼大的本事率領整個龍隱山寨。
可是現在看來，由不得他不信。
「大當家！」
眾人整齊劃一地朝龍玨喊道，就見她習慣地擺擺手，一雙本就明亮的眼瞳在看到王璃的時候更亮了，簡直要閃瞎眾人——最後這句是龍二當家說的。
「你閉嘴啦！」龍玨掄起拳頭恐嚇道。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反正她那張沾了不少灰塵的臉蛋此刻增添了兩抹紅暈，還悄悄瞅著王璃的反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有多喜歡她這個夫君。
「唉！可惜了！」不知是誰竟然冒出這麼一句。
眾人回想剛剛的話題，恍然大悟，然後王璃臉色就再黑了一度。
神經大條的龍玨當然看不出來，只覺得她的夫君遠遠看著很好看，燭火下看著也很好看，現在這麼一看更好看了。
這麼好看的人是她喝過交杯酒的夫君呢！嘿嘿！
「嘖嘖，瞧她笑成那樣子！還讓誰閉嘴呢！」龍大俠大剌剌地翻個白眼，覺得自己方才的揶揄一點也沒錯。
王九難得地附和他，小雞啄米似地猛點頭。
難怪他主子會順水推舟跟這女圭女圭般的女子成親。
那可是龍玨哪！龍隱山寨的頭子，竟然對他家主子情有獨鐘？
照這樣看來，助皇上平了龍隱山寨是遲早的事，主子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吧？
「主子真棒！」王九心領神會地給他主子一個大拇哥的盛贊，隨即被龍大俠給扳了下來。
「棒什麼棒？真棒就不用喝補藥了！」他朝藥包點點下巴。
「喝什麼補藥？」龍玨終于覺得哪里奇怪了。
這一大伙人剛剛跟她夫君在聊什麼呢？
「沒事！沒事！」眾人瞬間做鳥獸散。
長眼楮的都看得出來他們大當家有多寶貝剛過門的便宜夫婿，要讓她知道他們正在調侃他，豈不是明擺著找死？
一眨眼的工夫，人跑得所剩無幾，就剩王璃主僕跟龍玨兄妹倆，還有龍玨剛剛帶過來的男人。
絕對有事！
「龍大俠，你又背著我搞什麼鬼？」龍玨眯著眼楮，陰惻惻地看著自家堂哥。
「我哪有！」還要命的龍大俠當然矢口否認，趕忙轉移話題，指著男人們問道︰「你們把那東西做出來了？」
幾個男人手里都抱著或大或小的鐵器，奇形怪狀的，看不出來是做什麼用。
黑眸一閃，王璃心里便有了計較。
「這些是什麼？」他張口問道，輕而易舉就將龍玨的注意力轉移到這些鐵器上頭來。
雖然他也想借她的手教訓這個頻頻對他出言不遜的男人，不過眼前有令他更關心的事。
「這些啊！是我剛剛搗鼓出來的東西，我管它叫沖天炮！能飛好遠的！你想看嗎？我操作給你看！」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盛著滿滿的興奮。
要是她是只小狗的話，肯定在搖尾巴了。
「……好。」王璃一噎，難得的無言以對。
他多少也猜得出來是兵器，本以為不一定能從龍玨口中得到答案，卻沒想到她壓根兒沒打算瞞著他。
瞧他應了下來，她立刻高興地領著眾人到一處空曠的地方。
王璃抬眼望去，前面是山坡地，下去約莫百尺之處就是一片樹林，高低參差不齊，有的樹上綁了各色布條，相當醒目。
難道他們是在這里練習射擊？
「等一會兒啊，馬上就好了！」龍玨邊說邊組裝各個鐵器。
那些鐵器看著就很沉重，單靠蠻力搬移絕對會受傷，可是她這副小胳膊小腿兒的模樣卻是可以輕巧地擺弄它們，就像過家家一樣的輕松，絲毫不費吹灰之力，由此就可以看出她蘊含的內力不容小覷。
她的武功修練到什麼程度了？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她的弱點又會是什麼？
這些問題，他要親自一一解開。
想到一塊兒的王璃主僕不動聲色地對看一眼，便又繼續看著她忙活。
不用太久時間，龍玨就已經組裝完成。
「哇！你怎麼弄的？這是小型大炮嗎？我還沒見過這種東西哪！」王九一驚一乍的，像看人變戲法那般的驚叫連連。
哪怕是王璃那雙冷淡的黑眸此刻也忍不住燃起探究的火光，驚嘆她的杰作。
那些看上去沒有絲毫條理的鐵器湊在一起，竟然變成一個有模有樣的大炮？只不過規模小了不少，不曉得作用是不是也縮水了？
「呵！說得好像你見過很多武器一樣？大炮我們早就有了，玨兒要做的可不是那種難用的東西。」龍大俠不正經地趴在王九的肩膀上，往他耳邊猛吹氣，後者忙著理解這新型武器就顧不上他的調戲了。
「這能比大炮還好？」王九說出他們主僕二人共同的疑惑。
大炮火力強大，一口氣能轟掉半面城牆，還嫌不好用？難道他們這兒有更多更好的兵器？
王璃黑眸一轉，眸色又再沉了幾度。
「姑女乃女乃造的兵器自然更好！」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站出來，很是以自家頭目為傲。
「胡子廢話少說，快來幫我！」龍玨不耐地招招手，讓胡子蹲下。
高頭大馬的男人蹲下來正好跟她造的這尊沖天炮一樣高。
「夫君，你看到那個紅布條沒有？」龍玨指著遠處那頭的樹林，其中一棵樹上系著紅布條。
「嗯。」王璃點點頭，那紅布條在一片綠蔭里格外醒目，他看得很清楚。
「我就打那棵樹給你看！」龍玨揚聲說道。
「打那些樹？」王璃不自覺微挑的眉峰泄漏了他的懷疑。
用炮火打倒一排樹有什麼難的？
瞧他這樣，龍隱山寨的人都笑了，笑中隱隱藏著得意。
「就打那棵樹！」龍玨也不多說，低頭就吩咐胡子照她的話將一枚球形火藥推進炮管，露出一截引線來。
到目前為止都跟操作大炮的程序一模一樣，尚且看不出有何不同。
「你們這樣炸，不怕燒了那片林子？」王九插嘴道。
「那是大當家研制的空炮彈，打過去只會冒煙，不會走火的！」這聲音王璃認得，是龍七。
他的話讓主僕二人好生驚訝。
龍玨居然連火藥都會改良？
「喀」的一聲，吃驚的兩人猛地回過神，就見放好了火藥的胡子按下炮身上的一個按鈕。
他們這才發現炮身上不只一個按鈕，總共有四個，等距分布在炮身一側。
「這是？」黑眸閃閃，王璃毫不掩飾他的興趣。
看他這樣，龍玨非但沒有想要藏私，反而更加熱情地介紹她的新武器。
「這是調節火藥投擲距離的機關，按最上頭那顆，這火藥就能扔得更遠，不過我要打的那棵樹近一些，所以得再下來兩節才合適。」她指著剛剛按下去的按鈕道。
解釋完畢，她就讓胡子點火了，順道讓所有人都趕緊摀上耳朵。
「砰」地一聲巨響，炮彈朝那條飄揚的紅帶子射了過去，準確無誤地讓那棵樹頂上冒煙。
「真真真的砸中了？」王九再一次驚呆了，快要凸出來的眼珠子愣愣地從遠處轉回到龍玨身上。
她到底是什麼人啊？這種東西都能讓她做出來了？
再想想宮里那些十年如一日的兵器，他嚴正質疑皇上設的那個什麼專門制造武器的天工司根本是專業養豬戶，每年燒掉朝廷大把白銀，就沒見他們弄出點像樣的東西來，回去得讓人好好整治整治，哼！
「這樣就解決了大炮火藥總是一推到底，炮擊射程固定的問題，還更加切中要害。」說這話的王璃神色十分鎮定，完美地掩飾他內心的震驚。
他們的大炮火藥從來只能大面積進行摧毀，是以機動性遠不如刀劍靈活，倘若不是在戰場上，醒目又沉重的大炮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如果殺傷力強悍的大炮能隨身攜帶又能精準打中目標……
「夫君說得對極了！你真厲害！」龍玨一臉崇拜不過是動動嘴皮的王璃，壓根兒忘了自己才是做出這種兵器的人。
她只覺得夫君居然一看就懂她的用意，這就叫心有靈犀吧？嘻嘻！
「娘子才是真正厲害。」
一句輕飄飄的贊美就能把一張俏臉說紅了，龍玨一興奮，就找了幾棵樹開刀。
有遠有近，連聲巨響之後，終于完美證實了她這新制成的火炮比大炮還好用，她喜孜孜地交代胡子等炮身涼了再收起來。
「你還有專門放置這些東西的地方？」王璃不掩其興趣。
裝模作樣反倒引人懷疑的道理他自然無比清楚，這時候表現出適當的好奇才是更合情理的反應。
重要的是，他確實想一探究竟，看她說的庫房里究竟藏著多少跟這改良大炮一樣好、甚至更好的東西？
不過他想這事急不得，龍隱山寨怎麼可能一下子便把這種重要的機密泄漏給他知曉？
「有啊，就在那兒，我管那叫火藥庫！」一把清脆的嗓音將他的注意力完全引到一根手指頭上去。
那是龍玨的手指頭，正指向一棟石造的屋子。
那屋子看起來不大，背靠著山壁，里面能堆多少火藥跟武器？這龍玨莫不是隨便找個地方糊弄他們？
「就那麼點大？把這台推進去就塞滿了吧？」王九說出他的懷疑。
看王璃沉默下來，顯然他想的也是和王九一樣。
龍玨深深一笑，大膽地拉起王璃的手就往石屋走去。
「女孩子家真是一點矜持也沒有！」龍大俠望著兩人的背影搖頭嘆氣。
「你話真多！人家是夫妻了，不矜持也沒關系啊！」王九斜睨一眼，打算跟上去卻給一雙魔爪扣住了肩頭。
「你都說人家是夫妻了，還湊什麼熱鬧？來！跟哥哥玩兒去！」龍大俠朝王九脖子上吹吹風。
「誰跟你玩？誰是你弟弟？」王九嫌棄地抹抹濕熱的脖子。
「你就是我弟弟！瞧！你的名字跟我們山寨多適合啊！你跟著你主子嫁進來，就從我們的姓啦！龍九，龍九，真是順口！」龍大俠努力不懈地靠上來。
「能有你的名字順口嗎？龍、大、俠！哇哈哈哈哈……」王九先是噴出一嘴笑，再看石屋兩眼，然後用力掙月兌厚臉皮的男人就跑走了。
「那名字土死了！不準叫！只準你叫哥哥，不然叫二當家也行啊！」厚臉皮的男人迅速追上去。
這個上午，龍隱山寨里里外外熱鬧如常，不過誰也沒去打擾石屋里的新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