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梁城來到很快，看到越來越近的車子，程未然停下來回走動的腳步，雙手不自覺地環抱住自己。
男人大步走來，路燈灑在他身上，一個耀眼的光圈。
「穿這麼少，怎麼不換個地方等我。」看到她冷得發抖的唇，梁城眉頭微皺，月兌下風衣給她披上。
撲面而來的溫暖把自己緊緊包裹，程未然聞到了梁城身上的味道，他用的是什麼香水，這麼清淺的木質香味，格外好聞。
程未然看著他眼楮，「梁先生。」
「上車。」梁城表情不悅，直接把人拉上車，直到車內暖氣讓程未然臉色恢復紅暈，才松開眉頭，「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被猜到自己不想回家，程未然感到窘迫，「可以去花店。」
花店隔間里雖然狹小，也沒有床，但有沙發，總比流落街頭好。
「你開了花店？」梁城啟動車子，沒有追問她剛才發生的事情，語氣平靜與她閑聊，彷佛兩個人是熟稔的好友。
「嗯。」
「好，那你帶路。」
程未然點點頭，她跑出家門後，本來就沒走很遠，其實給梁城打電話的時候，如果拒絕他來接自己而直接去花店，說不定還比他來的快一些，可她說不清楚自己想著什麼，竟然沒有這麼做，哪怕冷得發抖，還是堅持等在那里。
她怕梁城找不到自己。
梁城車開得很慢，兩人一時無言。
車子里彌漫著男人的味道，暖暖的，程未然指了路，沒一會就到了花店。
她做好下車的準備，可梁城瞥了一眼花店，停也沒停直接開走。
「梁先生，過頭了。」程未然趕緊開口。
「我送你去飯店。」梁城不是征求她的意見，徑直作了決定，他眼力很好，雖然只是看了一眼，也能看出那間門面很小的花店里面也不會很寬闊，在這里不可能休息好。
「梁先生，不用這麼麻煩。」程未然不想多麻煩梁城，她至今還沒听到男人質問她，依舊感到愧疚，不敢再多連累他。
「听我的。」車子拐彎，朝著更繁華的市中心駛去。
☆☆☆
緊跟在梁城身後走進那家五星級飯店的時候，程未然緊張地腳步都有點亂，她跟著男人的步伐，又下意識藏在後面。
程未然很緊張，自己根本承擔不起這個飯店的消費，哪怕只是住一晚，她賺到的每一分錢都拿給媽媽，讓媽媽不至于受委屈，卻忘了自己也需要。可如果說出來又覺得別扭，梁城絕不會讓她出錢，但自己怎麼能坦然接受對方的好。
還有一個原因，程未然又想起那一夜。
那一晚似乎就在這間飯店里，今晚梁城帶她來，會不會……
程未然覺得自己找到了梁城提議娶她的原因，別人都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他是不是……那是自己的第一次，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個男人才要娶她。
她覺得不可能，梁城是個正直的人，可又忍不住胡思亂想，她臉色潮紅，低頭躲避總機小姐打量的目光，梁城風衣太長，自己穿著很別扭，更被人矚目，想把風衣還給梁城，又怕更惹人目光，只能亦步亦趨跟在男人身後，直到進了電梯才松了一口氣。
隨著電梯平穩上升，梁城突然伸手，在她額頭模了一把，「發燒了，臉這麼紅。」
這下臉不只是泛紅，還燙起來，程未然不敢看梁城眼楮，躲閃著，「沒有，真的沒有。」
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她下巴上，勾起唇角，「嗯。」
梁城在飯店有固定房間，還是那一晚的地方。
走進去的時候總覺得熟悉，又很陌生，程未然差點把衣服摳出一個洞，摳了半天才意識到是梁城的風衣，又趕緊撫平，「不好意思……」
「你先睡在這里，想回去的時候再回去。」梁城沒當回事。
「我明天回家。」程未然艱難開口，她不能離開太久，會讓媽媽擔心，她太脆弱了。
「不急。」梁城坐到沙發上，看她像個犯錯的孩子站在那里，忍不住笑了一下，「事情都交給我，我來解決，程立江不會再去你家里。」
「嗯。」雖然覺得怪怪的，她也乖乖點頭。
梁城順手拿起沙發旁的經濟雜志，就在程未然偷看他的目光里翻著，沒看她，「那我們盡快訂婚舉辦婚禮，怎麼樣？」
男人語氣平靜，像是問她晚餐吃什麼，程未然卻瞪大眼，她看著垂眸看雜志的男人，不敢相信，「梁先生，你、你真的要和我結婚？」
梁城翻著雜志，抬眼看她，雲淡風輕的表情，「你不想和我結婚？」
身體比理智更誠實，她還沒想好怎麼回答的時候已經搖頭，等到四目相對男人含笑的眼，臉紅得徹底，「我……」
「沒意見就這麼定了，程家那邊一切都由我來安排，你不用插手，倒是我父母這邊訂婚前需要見一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程未然已經傻了，她根本反應不過來，梁城決定這件事的時候難道不考慮兩個人的身分是否合適，還要考慮程家會不會帶來麻煩，怎麼突然就定了下來。
她傻傻站著做不出回應，梁城卻徑直開口，「你開花店比較輕松，還是配合我的時間，下周二我有半天時間，你陪我回去。」
「我家人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不用緊張。」
這哪里是緊張不緊張的問題，程未然已經全然傻掉。
梁城隨手翻完了雜志，看她還是一言不發，直接起身。
他踱步到程未然面前。
程未然緊張地呼吸差點停住，她握緊了衣角，顧不得是誰的。
梁城朝著她伸出手的時候，程未然屏住了呼吸，眸子骨碌碌亂轉，不敢看男人，又不知道該往哪里看。
梁城……要做什麼？
臉色越來越紅，像是要沁出血來，在程未然把自己憋暈之前，梁城把自己的風衣拿過來，又意味深長地笑著看她，「早點睡，我還有事情要去處理，明天早上來接你，送你回家。」
有他陪著回去，所有的麻煩都能解決。
程未然紅著臉點頭，卻說不出話來，直到男人離開房間，她終于大口呼吸，又冒出把自己埋起來的念頭。
要命，自己剛才胡思亂想的什麼，竟然以為梁城今晚會留下，更可怕的是，自己心底里居然沒有害怕，只是緊張。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程未然不敢多想，著急慌忙地要把自己藏起來，可等坐到床上，又想起那一晚的糾纏。
就是這張床！
逃也似地下了床，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放，她深吸幾口氣沖到洗手間，撲到臉上的涼水讓她冷靜了一點。
自己要結婚了，近在咫尺的婚禮，要去見的梁城爸媽？
她和梁城，要結婚了？
☆☆☆
兩個月後。
婚禮真件累人的事，尤其自己是主角的時候。
程未然沒讓佣人扶，搖搖晃晃上樓。
梁城怎麼會有那麼多朋友，把別墅庭院擠得滿滿的，從聚會上逃出來，她覺得自己腳踝要斷了，凌晨開始化妝，婚禮又十分繁瑣，堅持到最後送走客人，好不容易回到別墅休息一會吃了東西，又要在庭院里參加梁城朋友的晚間聚會。
這次聚會甚至比結婚還累，畢竟到場都是梁城比較要好的朋友，比起結婚那一刻的莊重，這場聚會熱鬧又快活，每個人都要纏著梁城鬧一場，逼問他為什麼突然結婚，她這個新娘自然也跑不了，被連問帶捉弄折騰到七點多，程未然終于在梁城的幫助下回到房間。
樓下還熱鬧著，恐怕不會輕易結束。
程未然月兌了高跟鞋，隔著窗看衣冠楚楚的新郎，他談笑風生，半點疲憊神色都沒有，像是千杯不醉一樣，和朋友笑鬧著。
直到此刻，終于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嫁給了梁城。
程未然多看幾眼樓下的丈夫，臉滾燙，她轉身貼著牆壁，讓自己紛亂的心情平靜下來。
她真的嫁了。
嫁給梁城。
半個月訂婚，第二個月結婚，這場婚禮快得所有人模不著頭緒，就連媽媽，一開始也以為她用計謀高攀了梁城，後來看梁家準備婚禮的
妥帖，不像是被設計，又開始遲疑，開始懷疑女兒和梁城是真的相愛才結婚。
不然，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梁城會娶程未然。
聶 多年處心積慮想要通過各種方式進程家，對這個城市里的家族都有了解，她削減了腦袋想與這些人家的女眷打交道，不放過任何一次機會，自然也考慮過利用女兒的美貌，一則成全自己，另一個原因也是不想女兒和自己一樣吃苦，去享受有錢太太的生活。可有錢人不是傻子，哪怕她想了這麼多年，也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可無論聶 想了多少人選，卻都沒打過梁城的念頭，那樣首屈一指的人家，還是下一任的掌權人，自己去給人提鞋都排不上，梁城怎麼可能和她的女兒聯姻。
直到婚禮結束，聶 才終于相信。
對媽媽的這些疑問，程未然一句都沒有解釋，她只听梁城的安排，沒人知道這場婚姻是一個承諾。
如果說結婚讓程未然手足無措，另一個值得高興的事情就是程立江再也沒有糾纏她，從那天寒風里被梁城接走開始，除了今天被程立江牽著手送到梁城身邊，這個名為她父親的男人再也沒打擾過她的生活。
每每看到她，程立江再也沒有敷衍，遠遠看她一眼，眼神多了幾分復雜，極盡討好又保持距離。
這就是程未然想要的，哪怕是討好，她都不想看到程立江那張臉，不知道梁城對他說了什麼，這麼輕松解決她的煩惱，程未然找不到機會說感謝。
心里亂糟糟有許多念頭，程未然還在出神，有人敲門，「請進。」不會是梁城，下面還很喧鬧，他逃不掉。
果然，家里做事的佣人張姐推開了門，她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女乃，「太太，喝杯牛女乃再睡吧，你累了一天又喝了酒，先生囑咐你喝了牛女乃再睡。」
程未然用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先生是指梁城，她面露窘迫，「你別這麼叫我，不用喊太太，叫我未然就行。」
听她用尊稱，張姐急忙拒絕，「太太別說你，我就是家里佣人。」
程未然從來沒和這樣的人家打過交道，她想了想，「這樣好嗎，我喊你張姐，你喊我未然，好嗎？」
張姐笑起來，沒人不喜歡謙和有禮貌的女孩，準備結婚那段時間家里佣人還私下說新主人會不會很心機，不然怎麼這麼快拿下梁城，現在看到卻覺得沒什麼心眼，就像個孩子，和自己講話都緊張地不行，「好，听你的。」
張姐把牛女乃送到她面前，「先生說他待會上來，我先去收拾好浴室。」
「好。」
等張姐從洗手間出來，程未然把杯子遞給她，等到房間只剩下一個人才清楚意識到，今晚，是她和梁城的新婚之夜。
想到這些再看房間喜氣的擺設，程未然臉一紅。
今晚她要睡哪里？
這真是個尷尬又敏感的話題，如果能在梁城回來之前找到自己的房間就好了，能省去許多窘迫的情況。
自從確定梁城真的要和她結婚開始，程未然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一開始她覺得梁城是喜歡她的身體所以娶她，可那天在飯店男人走得干脆，接下來的相處更是紳士，雖然經常見面，梁城卻沒對她做奇怪的事情，除了喜歡盯著她笑，一舉一動都很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