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果然是他!昨晚的男人!
因為早上被他的模樣驚艷過,因此費昕諾的印象很深刻,一認出人,她顧不得痛,連忙坐起身,雙腳抵著地拼了命的往後退,腦中因為驚慌,混亂得像是隨時會炸掉。
她該怎麼辦?
楚寒沖沒拉到她,卻看到她的動作,驚詫的瞪大了眼楮。
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啊!」
這念頭才閃過,楚寒沖便听到一聲慘呼硬生生打斷他的思緒。
他順著聲音來源看了過去,定楮一看,徹底傻眼了。
他完全不知道為何女人會如此驚慌,一個勁的退後撞到櫃子,把阿嬤擺在上頭沒放好的厚重食譜給震落。
書本撞上她的肩膀,掉到了地上,伴隨她的痛呼以及書落在地上的聲響,形成一個詭異的畫面。
楚寒沖回過神,搖頭嘆了口氣後走上前,在她有任何反應之前,二話不說,直接彎身將她抱起。
費昕諾深深覺得,自己或許跟覓櫻鎮的八字不合,一回來便是荒謬的災難不斷。
剛剛她撞到鼻尖的痛還沒完全散掉,這下肩膀被那本厚得可以當武器的書砸了一下,不受傷才怪。
她哀怨地想,卻在這時感覺有道暗影由頭頂籠罩下來。
她疑惑地抬起頭,看到男人湊近,直覺僵住,才想開口,卻听到男人用略顯煩躁的嗓音開口。
「閉嘴!」
他的神色語氣激起費昕諾心頭那把火,她管不住地狠推了他一把。「走開,別踫我!」
費昕諾沒想到,當她的手一貼上他的胸口,便像被磁石緊緊吸住似的,移不開了。
男人的身材健碩,胸口賁張的胸肌將黑色汗衫布料撐得鼓鼓的,兩條健壯手臂浮出誘人的青筋。
那緊實的觸感,讓她下意識的暗暗咽了口唾沫。
該死,這個男人的身材要不要這麼秀色可餐呀?
驚覺自己腦中又覬覦男人強健誘人的體魄,而產生心跳過快,血液流動過快的暈眩感,費昕諾不由在內心哀號。
費昕諾啊費昕諾,你真的是道德淪喪到這樣的地步嗎?
昨晚的事丟臉丟到了極點,你居然還有心思被男人給吸引?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記得她就是昨晚的對象,為防尷尬的狀況發生,她還是離他離得遠遠的比較安全。
在費昕諾吼完,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平靜內心激動情緒的同時,听到男人沉沉的嗓音傳來。
「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話落,楚寒沖松開手,讓她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這個男人脾氣似乎不太好,甚至有點冷漠……想到自己剛才一連串狀況夠折騰她的,現在被他這一丟,她心里更不爽快。
「噢!王八蛋。」
她圓瞠著眼瞪他,卻發現男人直直盯著她,嘴角微揚,黑眸蕩漾著她無法理解的情緒。
這是在笑她?
費昕諾猜不出來,又想起他說的那一句話,忍不住回嗆。「哼,誰對你這只臭猴子有興趣!」
臭猴子?
楚寒沖大笑出聲。
也許是他實在讓他家阿嬤太頭痛了,可能因為如此,他老人家鮮少喊他的名字,詭異的粗俗的替代名詞倒是一堆。
他並不在意,甚至覺得有趣。
費昕諾完全不了解他,听到他笑得那麼夸張,還真的模不著頭緒,反而快點逃離的想法更加強烈。
她起身,卻沒想到暈眩感襲來,讓她又跌坐了回去。
楚寒沖走到客廳放著醫藥箱的角落說︰「酒量不好就別喝酒。」
「誰、誰喝酒了?」說完,費昕諾晃了晃頭,卻發現自己的視力愈來愈模糊,眼前的事物晃悠悠的。
楚寒沖嗤笑了一聲,他是開酒吧的,醉鬼的模樣還少見過嗎?
他找到放置醫藥箱的櫃子,順道把推拿藥酒拿了出來,才接著開口︰「你剛剛喝的那罐蜜橘酒的酒精濃度跟威士忌差不多,酒量不好的,半杯就倒了。你喝了大半罐,酒量還不錯,但應該也醉得差不多了。」
因為醉意,費昕諾听得模模糊糊,許久才反應過來。「蜜橘酒……不是酒,是果醋……」
不得不說雪兒阿嬤的果醋效果有點奇怪,喝完她感覺全身肌肉放松,整個人昏昏欲睡地陷入恍神狀態。
楚寒沖朗笑出聲。「想太多,我家阿嬤從不釀果醋。」
「明明就是果醋!」她生氣的回嗆完,卻看著男人走向她,那雙麥褐色的大手直接落在她的肩膀。
一感覺他的大手貼上,費昕諾整張臉在瞬間爆紅。
「你你你做什麼?」
「別亂動。」
他靠得很近,進到她可以感受到男性陽剛體魄所散發出的熱氣,這時被他沉冷的聲音一喝,費昕諾臉漲得通紅,拼命揮著手想推開他。
「我、我為什麼要听你的!」
也不見他出什麼力,只是壓著她的肩膀,她居然就動彈不得?
她愈發不甘心,卻沒放棄扭動。
感覺她像只小蟲子,楚寒沖壓住她的力氣加了一分,接著抓住肩線處布料,往下一扯。
「替你推個藥酒。」
一感覺肩頭一涼,費昕諾眼楮瞪得更大了,一只手拉回被他扯下的布料。「你你你……我才不用……推推……」
見她驚恐地瞠著水靈圓眸的警戒模樣,楚寒沖覺得有些好笑。
這女人真的很有問題,搞得一副他會非禮他似的。
「放心,不會吃你豆腐。」說完,他壓住她線條優美的巧肩,定楮一看,微微走神了好幾秒。
她的皮膚真的是又白又薄啊!
他暗暗贊嘆,卻沒敢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太久,拉回思緒,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她被厚書砸得紅腫的傷處。
「別扭來扭去的,這是祖傳藥酒,揉擦一下,等藥氣滲透進去,很快就不會痛了。」
他邊說邊把藥酒倒在掌心搓熱後,開始在她的紅腫處輕輕揉擦。
鼻息間充斥著讓費昕諾不自覺憋氣的藥酒味,加上蜜橘酒的酒精悄悄滲透到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她的思緒完全被飄然醺意所取代,所能感受的一切宛如虛幻夢境。
而男人的聲音低沉,甕甕地撞進耳底竄進心頭,惹得她的心無端發癢,腦子更加昏沉。
只是當他開始揉擦的力道帶來痛意,她又瞬間清醒了幾分。「啊!痛痛痛!你輕點!」
「忍著。」
他不為所動,繼續揉擦。
「又不是你痛!」費昕諾疼得東倒西歪,掙扎著,眼淚已經飆了出來。「嗚嗚……你混蛋,又這樣……小力點……」
楚寒沖听著她吐出可憐兮兮的語調,略頓住手中的動作,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費昕諾實在疼得受不了,一感覺他停止動作,趁勢揮開他的手,雙手捧住他的臉,微眯著眼湊近打量著他。
楚寒沖還在思考,沒想到她突然有這樣的舉動,感覺帶著蜜橘香氣的甜甜呼息近近的吹拂在臉上,讓以情場高手自居的他詫異的一怔。
「你……昨天就知道我是誰了吧?」
昨天?
她主動提起昨天,楚寒沖正想開口,
……
「唔!」他痛吟出聲,口中嘗到腥甜的血味後抬起眼看她,「女人!你瘋了嗎?」
費昕諾輕輕蹙起眉,盯著他唇角沁出的血看了好一會兒,再度撲了上去後,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再度被抱住,楚寒沖愕然不已,還沒來得及開口,卻發現她一動也不動的靠在他肩窩。
不會睡著了吧?
「喂……」他聳了聳肩,女人居然沒有反應?!
這也太扯了。
楚寒沖正苦惱要怎麼處理這狀況,卻發現兩個老人的說笑聲接近,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就被推開了——
楚林明雪打開門後看到屋里的情景,錯愕得差點掉下巴。
開始還擔心這兩個年輕人同待在一個空間里會處不來,卻沒想到,居然看到兩個人親密的抱在一起?
更讓人跌破眼鏡的是,費昕諾甚至衣衫不整?
楚林明雪知道孫子情史一拖拉庫,惡名昭彰,雖然回到家鄉後收斂許多,但見獵心喜,才會惡性不改對費昕諾這看來乖乖巧巧的女孩下手。
惡劣啊!
楚林明雪愈想火愈大,手不自覺便伸向裝滿了現摘蔬果的桶子,隨手抓了一根茄子朝他丟了過去。
「夭壽!夭壽!我是讓你好好跟諾諾認識相處,沒讓你對人家下手啊!」
楚寒沖心里有夠無辜,眼見著老人家突然竄起的怒火朝他噴來,他俐落閃過茄子後,急忙解釋。
「阿嬤……你別激動,不是……你听我解釋……」
楚林明雪老雖老,身手卻十分俐落,加上在氣頭上,茄子丟完又模出一條番薯準備丟去,但一雙手出現阻止了她。
「雪兒,別激動,先讓阿沖把諾諾放下來……太危險了!咦,不對,諾諾怎麼了?」
費周雪櫻提出的疑惑讓楚林明雪稍稍冷靜下來。
她收回手中的番薯,單手叉著腰看著孫子。
眼前的狀況讓楚寒沖啼笑皆非,他知道沒把剛剛的狀況交代清楚,脾氣火爆的阿嬤鐵定會扒了他的皮。
听完他的解釋後,楚林明雪半信半疑,瞥到一旁的藥酒才相信孫子應該沒說謊,卻仍硬著嗓音開口︰「女孩子不勝酒力,你不會勸著少喝點嗎?哼,我看你根本是死性不改,居心叵測!」
說著,她一只手又忍不住伸進桶子里,隨時做好教訓孫子一頓的準備。
「我出來時那個臭女……」瞥見費周雪櫻的臉,楚寒沖吞下那個字,嘟噥,「她已經喝了大半罐了!」
費周雪櫻哪里不知道,老友向來是刀子口豆腐心,嘴上嫌棄孫子,實際上是疼進心窩里。
現在男女關系開放,她見孫女紅著張粉撲撲的臉,安安心心枕在他的肩膀上熟睡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
大家原本還擔心費昕諾會執著那段不該發生的戀情,拒絕接受新的感情發展,現下可好了,楚寒沖原本就是他們家認定的女婿,年輕有為,外在條件更是一等一的好,兩人能看對眼,她大大安了心啊!
「雪兒,這不是挺好的嗎?既然孩子瞧對眼了,也不用咱們多費唇舌,直接就把喜事辦一辦了!」
楚林明雪听老友這一說,火氣略降,正想開口,楚寒沖直覺大事不妙地插嘴。
「開什麼玩笑?辦什麼喜事?」
孫子激動的反應讓楚林明雪壓下的火氣又爆發了,手上的番薯已經失控的飛了出去。
「你都把人家的衣服月兌了,不想負責嗎?」
見著自家阿嬤陰沉沉的模樣,楚寒沖知道,這時候他如果膽敢違抗,老人家肯定會把整桶蔬果全往他身上砸。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就這麼草率的把人生大事定了。
「阿嬤,我剛剛不是已經解釋了?那是——」
他才開口沒說幾句話,卻看到朝著他飛來的番薯,一個閃避不及,硬生生被砸了一記。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用額頭迎接番薯,打了個踉蹌,驚醒了靠在他肩膀上睡著的女人。
醉得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費昕諾醒了過來,抬起頭,醉眼迷茫的環顧四周才問︰「發生什麼事了?」
楚林明雪手指著孫子,揚聲問︰「諾諾,你說,那個混蛋王八蛋,是不是應該對你負責!」
「負責……」費昕諾輕蹙著眉,用力的想了想才點點頭。「嗯,已經做過了……要負責!」
說完,她打了個呵欠,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突如其來擲出的震撼彈,瞬間震得屋里幾個清醒的人七葷八愫。
她相準男人看起來、窩起來特別舒服的肩窩,毫不猶豫地貼了過去,蹭了個舒服的角度後,繼續睡。
雖說女人是喝醉了才會對他產生這樣依賴的行為,但楚寒沖卻覺得莫名的舒服。
撇開昨晚,兩人根本可以說是陌生人,他怎麼可以覺得,她的行為並沒帶給他任何不適的感覺,甚至……有點喜歡?
這太詭異,且這個女人剛剛說了什麼?
他還在震驚,屋里的兩個老人根本已經炸翻鍋了!
「做、做過了?」楚林明雪驚得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
「做……是指哪一種做?」費周雪櫻接著問。
兩人同時問出心里的疑惑後,直接看向楚寒沖。
楚寒沖同時接收到兩道朝他投射而來的眸光,頭痛的撫額嘆氣。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但當著兩個老人家的面,他實在說不出。
兩個老人家倒也識相,沒追問,但已經喜孜孜地開始討論起小輩結婚的事情。
楚寒沖半垂眼眸看著費昕諾窩在他頸頭睡得香甜的模樣,腦中浮現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結婚……和這個女人……
見他始終沉默,楚林明雪冷聲問︰「不用糾結,你新婚夜都先給我預支了,還想不認帳嗎?給我娶就對了!」
楚寒沖苦笑,雖然早知到自家阿嬤的個性,但不得不說,真是有夠硬氣、霸道。
「阿嬤,畢竟是一輩子的事,等她酒醒了,讓我跟她好好聊一聊,可以嗎?」
「你——」
楚林明雪還沒來得及發作便被好友制止了。
「的確是要聊一聊,但別跟我來那套現代男女亂七八糟的男女關系那一套,你做了,就是要當個有擔當的男人,扛起責任知道嗎?」
楚寒沖看著費家女乃女乃溫柔的笑臉,深深覺得這兩個老人家莫怪是多年的手帕交,根本是連手來逼他就範的。
而他,典型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婚似乎是結定了,但也不是說沒轉圜的余地……或許可以從這個喝醉的小女人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