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夫小戶女 第二章 深山遇故友

作者 ︰ 米恩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說不出的氣味,原本就潮濕的泥土混著濃稠的新鮮血腥味,令人作嘔。

此時遮蔭蔽日,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就是山間的蟲鳴鳥叫也無,除卻那陣陣傳來的呼救聲。

膽大包天的楊石本懷著無懼的信心前來,卻在看見眼前猶如人間煉獄的景象時差點沒軟腳。

「死、死人了……」他害怕的低喊,引來了一道黑影。

有三頭狼正伏低身子啃食著地上的尸體,見到他們兩人,其中一頭警覺的朝楊石走來,目露凶光,沖著他低低的叫著。

趕來的楊青檸見狀,心一沉,覺得自己運氣真差,居然真的不止一頭狼。

楊石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一見楊青檸便立馬推搡她,顫聲的朝她喊。「姊、姊姊!跑……你快跑!」

雖然害怕,他仍是抖著雙腿,顫巍巍的擋在她身旁。

他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狼,且還死了人,是他害了她,他得想辦法拖延時間,讓楊青檸能夠逃命。

楊青檸眉心蹙起,雖然對楊石的維護感到欣慰,可她只有一雙腿,怎麼可能跑得過四條腿,這不實際。

這不,楊石話才落下,便有一頭狼按捺不住朝他們撲來。

「啊——」楊石嚇得大喊,連弓都忘了拉,只能抱著頭,等待被撲咬的命運。

楊青檸早在黑狼有動作時便立馬抽出楊石背上的弓,抽箭、搭弓一氣呵成,在黑狼來到兩人十步之距時,箭矢如風一般射出,及時阻擋黑狼的進攻。

野獸的本能讓黑狼知道眼前的女子十分危險,它不再前行,而是發出一聲低嗥,朝身後的同伴發出召喚。

狼群听見,一頭頭暫棄眼前的美食,朝楊青檸二人走來,伏低身子露出尖牙,這是要攻擊的動作。

楊青檸心更沉了,若是身上有火摺子還好,狼怕火,可現在是白日,誰也沒想著要帶火摺子出門,看來只能硬拼了。

她側過身子擋在楊石身前,拉著弓與狼群對峙,沉聲對他說︰「跑!回去找人。」

楊石今日受到太多驚嚇,死人、狼群,還有手拿弓箭的楊青檸。

她什麼時候會拉弓了?楊石很想問,可現在不是時候。

「不、不行,你走……」他就是再害怕也不能丟她一個人。

「別讓我說第二次!跑!不許回頭!」她沉下嗓音,語氣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她撐不了太久,現在她的臂力不夠,根本拉不開弓,憑的僅是一股求生的毅力,可這股毅力沒辦法支撐太久,如今她的背已爬滿了汗水,雙手抖得不行,可她知道自己要是放下弓,狼群就會毫不留情的朝她攻擊。

楊石被她語氣中的凌厲嚇到了,下意識轉身就跑,眼淚也掉下來了,

他听話的不敢回頭,卻能听見身後野狼奔跑的聲音,也听見箭矢飛出的聲音,而他卻只能跑。

淚水不停從眼中滴落,可男孩的腳步卻是愈來愈快,即便身上不停有樹枝劃過,他也沒停,頭也不回一逕的跑。

他得去找爹,他不能讓楊青檸死掉!

直到楊石離開,楊青檸才吁了口氣,松下手中的弓弦,她沒力氣了。

狼群似乎也看得出她力竭,一頭頭雙眼散發著綠光,朝她撲咬而來。

可楊青檸如何會坐以待斃,她動作極快地抽出腰際的獵刀防備,一手則拿起她稍早在路上拾到的石塊一擲,猛地一聲慘嚎,血腥氣便散發出來。

那頭最大的狼倒在地上,頭上不斷冒出鮮血,一塊尖銳的石塊完全沒入進去,狼掙扎幾下便不再動作了。

剩下的幾只狼有些慌亂,再看向楊青檸時目光窮凶極惡。

這幾頭狼里,最大的這頭便是它們的頭領,狼是極有智慧的動物,它們會听頭狼指揮,將獵物包圍,只要被狼群給包圍住便難有生路,所以楊青檸才會先將頭狼給殺了,只要頭狼一死,它們便群龍無首,不如方才結群時聰明。

若是可以,她很想用一樣的方法解決剩下的三頭狼,可那是唯一一塊像刀刃一樣尖銳的石塊了,如今她就剩下手中的獵刀。

就在她想著該如何月兌困時,耳邊再次傳來微弱的求救聲。

「救命……」

這呼救聲引起了楊青檸的注意,狼群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活口,那麼呼救的人又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這念頭一閃過,她突然想到楊復正曾與他們說過,有些獵人為了狼的皮毛會冒險挖下陷阱,將它們活活餓死,就能抓到完整的狼,看來那呼救之人可能是落入陷阱了。

比起只身對付地上的兩頭狼,躲進陷阱之中似乎是比較好的選擇。

她的身子比腦袋還快做出動作,憑著聲音的來源迅速朝那處奔跑,她速度極快、身姿矯健,幾乎不落地。

狼群的動作也不慢,在她剛有動作時便追了上去,動作之快讓這場追逐戰十分驚險。

楊青檸就是跑得再快也跑不過狼,時不時得揮刀自保,好在那陷阱並不遠,隨著聲音愈來愈近,她想也不想就朝黑洞躍下。

洞口很深,楊青檸將手上的獵刀插入泥土之中,好讓自己下降的速度減緩一些,即便如此,從高處落下的滋味仍是夠嗆。

「咳咳咳咳——」她落地時揚起一陣濃重的塵土,嗆得她直咳。

「小心!後面——」

身後傳來一陣驚呼,幸好楊青檸早有準備,就見她動作極快,掄起拳頭便往身旁掠來的黑影重重一砸。

如她所料,這陷阱中有狼,那是一頭骨瘦如柴的母狼,而它的身旁似乎有幾團小小的黑影,而那呼救之人就在陷阱的一處凹洞,那位置是這陷阱之中唯一能躲藏的地方,也是唯一的生門。

母狼被她一砸險些站不穩,可它的動作很敏捷,只晃了晃腦袋便再次躍起,朝楊青檸撲去。

楊青檸手中沒有武器,只能空手相搏,而母狼像是不要命似的不停朝她撲咬,就是楊青檸動作再輕巧,在這僅能容得下四、五人的洞口之中也是無路可躲,她心一橫,竟主動送上手臂,趁狼口咬下時,立馬掄起拳頭狠狠的朝狼頭重重砸下。

母狼頓時倒地不起,並不是她的力氣大,而是母狼餓了太多日,早已是奄奄一息,又與她搏斗已久,她這一拳就像壓垮它的最後一根稻草,它雖不停的蹬著四肢,卻已無力站起,只能發出低低的吼聲,直直的看向身前的那處黑團,目露哀傷。

楊青檸這才看清那一團團的黑影竟是一窩狼崽,看上去似乎十分虛弱,她再定晴一看,發現它們幾乎連動都不太會動,再看向母狼那只剩皮包骨的模樣,不難想像它已在這被困了許久。

她突然覺得母狼有些可憐,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卻無法護其周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活活餓死,那模樣讓她想起母親看她的眼神,心疼、不舍卻又無能為力。

「你、你可是來救我的?」

顫抖的聲音傳來,楊青檸回過頭,仔細看著縮在矮洞中的人。

那是一個看著比楊石還要小的男孩,男孩身上雖狼狽,卻看得出他身上所穿的衣料精致昂貴,加上那唇紅齒白的模樣,一瞧便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楊青檸沒有回答他,而是靜靜的看著生機漸漸流逝,卻遲遲不肯閉眼的母狼,她鬼使神差的對著它說︰「安心去吧,若它們能活下來,我定會好好照料它們。」

母狼似乎听懂了她的話,雙眸微弱的亮光漸漸黯下,直到再無光采。

看著死去的母狼,楊青檸心頭有些難受,因為方才那一眼她已看出那些小狼崽根本就活不成,但她的難受沒能持續多久,便被身後的叫聲給打斷了。

「它、它死了嗎?」男孩見那狼似乎沒了呼吸,這才顫抖著爬了出來,崇拜的看著身旁的女子。「你救了本太……公子,你想我怎麼賞你?」

這姑娘看著瘦瘦弱弱,沒想到竟能一拳打死一頭狼,如此壯士,恐怕只有他阿末叔才能與她相比。

楊青檸揚起眉,抬頭望向洞口,發現上頭徘徊的狼群已不見縱影,可此時天色也漸漸黑了,她知道楊復正不可能會上山了,而她的手正汨汨的流著鮮血。

遙遠的天空月光皎潔,從洞口望去特別的明亮。

「阿檸,你不許睡!把眼楮打開!」男孩的聲音嚷嚷著,想搖她卻又不敢,只能不停的喊。

「小鬼……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實在被他吵得不行,楊青檸微微睜開眼,沙啞的嗓音十分的干澀。

這具身子不過殺一頭半死不活的狼便虛弱得幾乎站不穩,當然,她受傷的手臂也佔一部分,不過這都否認不了這身子比起前生實在是太弱太弱了。

照這麼看來,想恢復她以往的身手,少說得要一年。

「我不叫小鬼!」男孩氣鼓鼓的糾正。「听好了,我叫魏晨逸,你可以叫我阿逸,我可跟你說,能叫我這小名的人五根手根頭都數得出來,要不是見你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我還不讓你叫呢!」

他神氣的很,與方才那怕得直發抖的模樣半點也搭不上邊兒。

冒著生命危險救他?這話讓楊青檸有些想笑,若不是楊石那愣小子不知輕重,他以為她會出現在此?

雖說是誤會,但她也懶得解釋,就讓這美麗的誤會繼續下去吧。

今日她逞強拉弓,如今松懈下來整個身子酸痛得不得了,她只想好好休息,不想動也不想說話,可惜身邊的小鬼不放過她。

「不許睡!我命令你睜開眼!我看過書,書上說過人只要失血失溫,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你不準睡,你要是死了,我一個人怎麼辦?」魏晨逸不停的嚷著。

楊青檸仍是不理,只當沒听見。

魏晨逸見她不理他,氣得直跳腳,要不是她身上有傷,他就要伸手去搖醒她了,但眼下只能不停的叫嚷。

「喂!本太……本公子說的話你沒听見嗎?我命令你起來陪我,你听見沒?」

他的聲音在這沒有半點聲響的深山野林中實在刺耳,吵得楊青檸想閉目養神都難,只得睜開眼。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聒噪?」

魏晨逸叫嚷的聲音一滯,還真有人說過,但他才不會承認。

見她總算肯搭理他,這才松了口氣,有些不安的問她。「你說,那些狼群還會不會來?也不知道阿末叔會不會來救我……」

阿末叔?

就她所知,這個字很少有人用來取名,但她恰巧就知道一個,就是不知他口中的阿末叔與她知曉的是不是同一人。

她稍早已從這慣會自說自話的小男孩口中得知,他本是來此游玩,誰知看見一頭山豬帶著幾頭小山豬,他一起興起便追著山豬跑,想說抱只豬崽回去養著玩兒,沒想到竟誤闖狼窟,因他是偷溜出來玩的,身旁就只帶了一個小廝,那小廝為保護他被狼給咬死了,而他則不小心掉進陷阱,躲進了獵人為保獵物沒死透,特地挖來保命的凹洞,若不是如此恐怕連他也已經死了。

楊青檸還知道,他是從天清山的另一頭過來的。

她雖對此地不熟,可重生也有好一段日子,附近的地理位置好歹知曉個大概,天清山的另一邊正是南風城,飛雲將軍魏末然的駐守之地。

她更知道南風城剛招募了一批新兵,而她這陣子之所以這麼勤加鍛鏈,就是為了再次回到軍營。

听見男孩的話,她心思一轉,有了打探的興趣。「你口中的阿末叔是誰?」

魏晨逸見她總算肯搭理他,頓時來了精神。「我阿末叔可厲害了!他是南風城的主將,我大周國赫赫有名的飛雲將軍,他驍勇善戰、才思敏捷,將那南夷人打得落花流水,愣是讓他們不敢踏進大周國土一步,在我心中他是全大周最厲害的人了……」

男孩一臉的崇拜,滔滔不絕的說著。

果然是魏末然!

楊青檸曾想自己要怎麼以最快的速度重回權力中心,畢竟如今的她不過是名鄉野女子,空有相貌卻無家世,這樣的身分想回到皇都查明自己的死因根本是痴人說夢,可要是跟著魏末然那就不一樣了……

魏末然,凜王之子,凜王一脈乃先祖御賜之大將軍,為四軍之首。

大周開國之初,魏末然的先祖魏煦便是以一擋百的殺神,一路護著自己的胞弟殺上龍椅,然而他好不容易成為九五至尊,卻因生了副放浪不羈的性子,愣是待不住皇宮。

他曾說讓他坐龍椅成日批奏章比凌遲他還痛苦,倒不如讓他拿刀上陣殺敵,將大周的國土再翻上一翻,成為最強盛的國家之一。

為了不被凌遲,魏煦龍椅才坐沒幾日便拍拍留書出走,將這治國大事留給了自己的胞弟魏文,自己則帶著一干親信開疆闢土去了。

對于自家兄長的不負責任,魏文也只是笑笑,便順理成章的成了大周第一任皇帝,並遵循魏煦的要求,不僅給了他凜王的封號,還給了他一個鎮國大將軍的官職,且這官職竟還得與爵位一樣,必須世襲罔替,簡單來說,魏煦自己愛打仗也就罷了,還強迫自己的子子孫孫都得為大周國賣命。

有這麼一個兄長與臣子,魏文自然是感動得要命,當然不會拒絕,兄弟倆一個治國一個攘外,配合得天衣無縫,幾個世代下來大周國也愈來愈繁盛。

然而這世上,再密不可分的關系也有面臨考驗的一日。

大周開國一百余年,這麼多任的皇帝再如何也不可能個個像魏煦、魏文兄弟二人那般親密且互相信任,更何況凜王一脈嚴格說來才是這大周的開國帝王,就算龍椅沒坐幾日,那也是板上釘釘的開國皇帝,之後的帝王如何不忌憚?

這份忌憚與猜疑,到了乾清帝這一代終于因小人的挑撥而爆發。

魏末然的父親魏翔之與乾清帝不僅是有著血緣關系的兄弟,也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友,可魏翔之成年之後便去了南風城接替父親的位置,而乾清帝也在不久之後登基,兩人分隔兩地,除了一些特定的日子魏翔之能回皇都外,可以說許久未聚。

那年當皇都傳來他被人栽贓通敵賣國的消息,急召他回京時,魏翔之僅是一笑置之,便不予理會,一方面是當時戰事正酣,身為主將的他若是離去軍心必會動搖,所以他並未回京替自己辯解,另一方面自然是他太過相信乾清帝。

他不懂人心易變的道理,以為乾清帝仍是那個會與他把酒言歡,暢談國事且相互信任的好友,這才會錯失了替自己辯解的機會,卻不知乾清帝本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加上權勢的侵蝕變得十分多疑,已不是他所認識的兄弟了。

待定罪詔書傳到南風城時,魏翔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見了什麼,當時他仍在與南夷人對戰,雖強撐著心頭的震驚,卻還是一時不察讓南夷人鑽了空子,受了重傷。

那場戰役魏翔之雖然贏了,卻是慘勝,他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消息傳回皇都時,乾清帝大為震驚,原本的定罪詔書是要將魏翔之給押回皇都審問,如今人都死了,但該定的罪仍是要定,就在凜王一脈將被眨為庶人之際,南夷卻在這時對大周國發動了大規模的入侵。

魏翔之才死沒幾日,且消息一直被捂得嚴嚴實實,就是位在皇都的乾清帝也是才得到密信,南夷如何得知?又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調來二十萬大軍壓境?

這代表飛雲軍中肯定有奸細,也讓乾清帝終于驚覺到魏翔之叛國一事壓根就是子虛烏有,恐怕是南夷人的詭計。

可魏翔之已死,乾清帝就是再懊悔也來不及了,南夷大軍壓境,可以說是打得大周措手不及,飛雲軍雖訓練有素,卻是少了主帥,更別提飛雲軍中還有奸細尚未揪出,就是商討出對應之策也會在第一時間傳到南夷。

再說了,稍早的定罪詔書讓魏翔之的親信十分不滿,連帶也影響到他們的心緒,畢竟有誰願意自己拼上性命保家衛國,一轉眼竟是被按了個通敵賣國的罪名。

飛雲軍因為這事士氣一落千丈,連連打敗仗。

乾清帝急得焦頭爛額,這南風城可是大周的命脈,南風城一旦被破,南夷人只要花上十日就能攻上皇都,也就是說只要南夷的戰事一日未解決,乾清帝就一日都睡不好。

可他想解決也是有心無力,畢竟大周四面強敵環伺,四方守軍各有各的崗位要守,臨時調誰去南夷都不對,光是路程就得要耗費多時,只能從皇都中調派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武將前去支緩。

然而那些武將長年在皇都,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從沒實際與鄰國對戰過,一上場便被壓著打,一個個被打得落花流水,不是死就是殘,讓乾清帝氣得跳腳。

就在乾清帝一愁莫展,對著一干不願出戰的武官破口大罵時,年僅十二歲的魏末然卻是闖進宮主動請戰,揚言要替亡父平反,將那些侵門踏戶的南夷人給打回去。

乾清帝聞言,對魏末然這位佷兒是愧疚到不行,當下命他為新任的飛雲將軍,即日出征南夷。

魏末然自幼聰穎,不僅博學多聞,對各式各樣的武器更是信手拈來,可以說是文武全才,加上他本就是要接替其父鎮守南風城,兵法、布陣、練兵甚至是奇門遁甲都十分精通,最重要的是魏家長年鎮守南風城,對南夷人的習性十分了解,對戰起來當然比其他武將要來得輕松。

只是乾清帝雖然心懷愧疚,對年紀輕輕的魏末然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好在魏末然不愧是魏翔之最得意的兒子,僅僅用了十日的時間便將南夷人給打退百里,又過半個月更是毀了南夷數十艘戰船,讓南夷人氣急敗壞,只能暫且退兵。

乾清帝大喜,當場便送了數十箱賞賜過去,從此之後對魏末然更多了一份寬容與信任,似乎是想彌補自己因听信讒言,而冤枉自己兄長兼好友的缺憾,在那之後,有人再彈劾凜王一脈,乾清帝不僅不信,甚至會冷冷的回一句,「若是南風城再出意外,愛卿打算親自上陣?」

這話一出,文武百官再不敢多說一句話,魏末然也成了朝堂上唯一一個不會被彈劾的武官。

正是有著魏末然這個先例,在鎮守汝妄城的楊肇不幸身死時,乾清帝才會讓比當年魏末然還大一歲的楊唯青前去汝妄城上任。

這其實也是冒險,畢竟天下哪有這麼多個魏末然,乾清帝大手一揮的同時也有些手抖,好在大周國人才濟濟,楊唯青到汝妄城後一步一步坐穩青揚軍主帥的位置,震懾西遼。

想起往事,楊青檸有些恍惚,就在她覺得自己似乎就要撐不住時,身旁男孩突然傳來一陣驚喜的歡呼。

「阿末叔!你終于來了!」

楊青檸一愣,抬頭向上望去。

月光下,一襲白衣的男子靜靜佇立,在皎白月光的照映下,她只隱隱看見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兩彎眉猶如濃墨畫成,一雙眼眸似乎覆著一層琉璃般的碎光,異常的漂亮,卻也冷漠的嚇人,就這般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魏末然看著眼前虛弱得差點沒昏倒的少女,冷冷的又問了一回。

「小女楊青檸,木易楊,青天白日的青,木字旁的檸。」她低聲回答。

這有些熟悉的回答讓他眼中閃過一抹深沉,過了一會兒才又問︰「你家在何處?」

楊青檸看著眉目清疏的男子,一臉的無辜。「我沒有家。」

她說的是實話,在楊家拋棄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家了,而這一世,父母雙亡的她就是一名孤女,就是有家也不是屬于她的地方。

魏末然雙眉微擰,眼前女子生得縴巧,柳眉秀雅,一雙眸子如水杏一般,水汪汪的回望著他,看似十分乖巧。

這樣嬌弱的少女,真是魏晨逸口中那徒手殺狼的女子?

目光挪向陷阱內早已僵硬的狼尸,他眼神閃過一抹幽光。「將人帶至附近的村子。」

若她真有那個能耐,她的身分便值得懷疑,就是沒有,他也不可能帶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回軍營造成人心浮動。

楊青檸額角一抽,也不與他多說,而是轉向魏晨逸控訴著。「阿逸,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你不是答應過會帶我一塊回去?」

魏晨逸一被救起便有專人侍候,一會兒擦臉、一會兒遞食、一會兒又搧風啥的,甚至連轎子都給扛了過來,若不是這里的的確確是深山野林,旁邊甚至還有狼嗥,她差點以為這是什麼游玩勝地。

魏晨逸聞言立馬奔來。「阿末叔,阿檸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趕她!」

他對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的楊青檸很有好感,更何況他可是答應要報答她,怎能轉頭就把人給趕走?

魏末然面無表情的看著跟前僅到他腰際的男孩。「我還沒與你算算私自上山的帳,如今倒是要求起我來了?」

魏晨逸被他眼中的冷芒給嚇得縮了一下,一直跟在男孩身旁的隨從忙替他說話。

「將軍,您別怪咱們太……公子了,他也是一片孝心,想獵頭野豬給您嘗嘗。」說著不停朝自家主子使眼色。

魏晨逸受到指示,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看阿末叔的伙食實在清淡,這才想著上山狩獵,想給你加個餐,誰知會遇到危險……」

想起稍早那一幕,他也是一陣後怕,那頭母狼不停的刨土,他藏身的地方差一點便被那母狼給刨空,若不是楊青檸出現,他恐怕早已死在狼口下了。

他絕不能當那忘恩負義之人,因此即便他怕極魏末然,仍是挺起了胸膛。「我就是要帶她回去,這、這是命令!」

魏末然那一百零一號表情仍未有變,一雙眸子在月色下卻是沉了幾分,最後吐出兩個字。「帶走!」

魏晨逸若是以佷兒的身分要求,他不會理,可若是以太子的身分命令,他就不得不理。

魏晨逸欣喜的轉頭對楊青檸揚眉說道︰「阿檸你放心,有本公子罩著你,是絕不會讓人欺悔你的!」

楊青檸朝眼前的男孩笑了笑,心中卻滿是驚疑,能命令魏末然還讓他如此听話的人,放眼整個皇室,除了大周的太子爺還能是誰,看來她無意中靠上一棵矜貴的大樹了……

這猜測讓她一雙杏眸像是摻了點點星光,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在月光下顯得十分清麗可人,只要無視她身上衣裳那斑斑血跡的話。

為了早些找到魏晨逸,魏末然是騎馬而來,而唯一的轎子則是給了身分尊貴的太子爺,這麼一來便尷尬了,總不能讓一個嬌滴滴又受傷虛弱的少女自己走下山吧?

魏晨逸頭一個想到這問題,可他卻不是讓出自己的軟轎,而是對著魏末然說︰「阿末叔,你帶著阿檸吧,她受了傷,方才可是連站都站不穩。」

魏末然聞言,淡然的看著那一臉蒼白的少女。

楊青檸此時的模樣的確有些慘,小巧的巴掌臉毫無血色,縴弱的身子彷佛風一吹就會倒,連站穩都有些困難,讓人懷疑她再走幾步路便會昏倒。

可即便如此,魏末然仍是無動于衷。

魏晨逸見狀,只能睜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阿末叔……」

今年九歲的魏晨逸唇紅齒白,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像個小團子般瞅著人,那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拒絕,至少魏末然就拒絕不了。

看著彷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的小團子,他撇開頭不再多看,轉而望向楊青檸,道︰「跟來。」

這麼好說話?楊青檸挑起眉,乖乖的跟上去。

魏末然翻身上馬,朝她伸出手。「上來。」

雖然他仍是一號表情,楊青檸卻可以從他的目光中看見了嫌棄,這讓她有些想笑。

她還真沒想到,重生後的自己竟有這份榮幸與大周國眾女的夢中情人共乘一匹馬,這要是說出去恐怕羨煞一票人。

看著那骨節分明,修長卻寬厚的手掌,她伸出了自己如蔥白般縴細的柔荑,覆了上去。

拉過她沒幾兩肉的手,魏末然幾乎沒有使力,便將人帶至馬背上。

「回城!」

為了尋找魏晨逸,他帶了百名精銳出城,他一聲令下,眾人立刻如來時那般訓練有素,迅速撒離。

這些精銳手上個個拿著火把,將原本漆黑恐怖的深山照耀得十分明亮,也讓遠處一雙雙綠油油的眼楮不敢上前。

直到月兌離了危險,楊青檸一直緊繃的心這才松下。

這一松懈,她整個人便暈暈沉沉起來,原本挺直的腰也漸漸軟下,不由自主的往身後的男子倒去。

「坐好!」少女身上的馨香隱隱約約鑽入鼻中,魏末然冷聲一斥。

楊青檸被他這一喝嚇了一跳,忙坐挺身子,然而這具身體的體質實在太差,就算她再如何努力,仍是阻止不了排山倒海般襲來的倦意,身子再一次往他身上倒去,這一回還直接撞進了他的胸口。

「你沒骨頭嗎?」魏末然眯起雙眸,看著懷中越界的少女,可少女卻是動也不動,就像是睡著一般。

就在他忍無可忍,伸手要將人給扔下去時,少女突然傳出一聲囈語。「魏末然,你對小貓能這麼溫柔,怎麼就不能對我溫柔一些……」

這話讓他欲拉起領子的手一僵,冷然的雙眸閃過一抹愕然,眯起雙眼看著懷中少女精致柔美的臉龐。

楊青檸、楊青檸……一模一樣的名字,以及方才她口吐之言,讓心緒一向無波的魏末然內心掀起一陣波瀾。

她,是誰?

楊青檸作了一個夢,她夢見了魏末然,她對他並不陌生,然而要說熟識……她也不知道他們之前的往來算不算熟識。

在前世,她女扮男裝進武學,兩人因年紀相仿時常被拿來做比較,就是後來天涯各一方時,這樣的比較仍然未停,比家世、比相貌、比殺敵、比打勝仗的次數,甚至是比有多少女子愛慕……總之什麼都能被拿來比,她對此十分無奈,魏末然則是無動于衷。

魏末然這人一年四季都是一個模樣,讓人看不出喜怒,她那時只想著怎麼隱瞞自己的女兒身,對像他這樣的人一向敬謝不敏,即便不斷有人鼓吹他們比武她都不予理會,魏末然更是理都不理,以至于兩人雖同在一所武學習武,卻不曾有過交集,只有一次……

那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午後,她因族中長輩以她該密集訓練為由不讓母親來探望她,又失望又氣憤下頭一次生了反抗的心態,竟是偷偷換上女裝溜出了府。

可一出府她就後悔了,她沒有任性的權利,若是讓人給認出來,極有可能替家族帶來滅頂之災,她母親自然也難以幸免。

冷靜下來後,她感到十分害怕,只能尋一處偏僻之地,打算等大街上的人潮散去之後再偷偷返家。

這一等就從白天等到了晚霞遮天,她甚至已經睡一覺起來了。

看著外頭昏暗的天色,她才小心翼翼的走出來,沒想到卻撞見一幕令她至今都很難忘懷的畫面——

河堤下蹲著一名少年,他身上的衣袍雪白,一塵不染,一頭黑發隨意一束,白衣黑發隨著河風微微飄拂,恣勢閑雅,俊美的臉龐在夕陽的照映下,更顯俊逸,就宛如天上那落入凡塵的謫仙。

少年生得極美,那模樣可說是這大周數一數二的美少男,最重要的是,楊青檸對眼前之人並不陌生,她訝異他出現于此,可她更吃驚的是眼前之人臉上那柔和得不可思議的神情,這讓楊青檸差點沒嚇掉下巴。

這是那個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散發著一股淡淡冷漠氣息的魏末然?她莫不是眼花了?

就在她不停眨眼,好確定自己雙眸是否有問題時,腳邊突然有團溫熱的東西蹭過,嚇了她一跳,下意識便要一踢——

「別動!」

少年宛若一陣風,在出聲時便已快速的朝她奔來,伸手往她腳邊一抓,將那團襲擊她的不明之物給攬了去,若不是她下盤極穩,她就被嚇得向後仰倒了。

她眨了眨眼,看向他懷中那團毛茸茸之物。「貓?」

魏末然將偷溜出去玩的小貓抓回,這才抬起頭看向身邊的少女,冷下那張在夕陽下美得驚人的俊顏。「你方才差點踢死它。」

小貓不過才半個多月大,她那一腳要是真踢下去,貓兒肯定沒命。

楊青檸還沒從他方才的溫柔回神,被他這一指控,又看向那嬌憨可愛的小貓,頓時覺得自己確實該死。

「對不起,我只是被嚇到了……」她臉上有著濃濃的愧疚。

魏末然見她一臉後怕與不安,臉上的冷硬也稍稍褪去了一些,不再理會她,而是專心的給貓兒喂食。

楊青檸見他不理會自己,也松了口氣,正想轉身溜走,眼神卻被那一只接著一只走出來的小貓隊伍給吸引住,忍不住靠了過去。

「好可愛哦!它們叫什麼名字?」

女孩子都喜歡可愛的事物,就算是自幼被當男孩養大的楊青檸也不例外,對這些萌樣十足的小貓們喜歡的不得了。

魏末然聞言,原本淡然的眉目微柔,手指一比。「這只最大的叫大花,這只是二黃、那只叫三黑,最小的這只叫四白。」

楊青檸臉上的笑容一僵,大花、二黃、三黑、四白?這是什麼取名天分?

杏眸憐憫的向腳邊那四團小貓兒望去,好在它們只是幾只不懂事的貓,不過比起鄉野山村里那些被叫狗剩、狗蛋、招弟什麼的也算得上是動听了。

不過她還真沒想到,魏末然那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竟會出現這般神情,溫柔又帶點驕傲,似乎在對她說︰你瞧!這就是我家那四個熊孩子,可愛不?

努力壓著欲彎起的唇角,楊青檸因逃家而不安的心情不知為何突然沒了,這一輕松也忘了要走了。

她蹲在少年的身旁,看著他手中的食物,渴望的問︰「能不能也讓我喂?」

魏末然睨了她一眼,在看見她眼中並沒有一點矯揉造作,也沒有半點嫌棄,而是滿滿的期待與真誠,這才將手中的貓糧分一半給她。

手中有了食物,方才差點被她給踹飛的四白立馬來到她跟前,親昵的在她腳邊來回的磨蹭。「喵——」

楊青檸開心的喂它吃了塊小魚干,伸手模了模它的頭,朝身旁的少年露出一抹笑。「四白真可愛。」

少女的臉龐在夕陽余暉下,顯得嬌俏可人,一雙笑彎的杏眸露著一口潔白整齊的貝齒,那模樣讓魏末然俊眼一眯。

「你很眼熟。」

這話一出,楊青檸臉上的笑倏地一僵,下意識低下螓首。「眼、眼熟?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沒見過你。」

他認出她了?怎麼可能,她從未與魏末然說過話,就是遇見了也僅僅是錯身而過,他不可能認出她才是呀……

她自我安慰,不料他下一句話卻讓她嚇得心髒差點沒蹦出來。

「你可是姓楊?」

這下她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就在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時,便听他又道︰「楊唯青是你什麼人?」

見鬼!她差點沒跳起來,好在及時忍住了。

不成,她一定得穩住,她扮成楊唯青的時候臉上可是有將五官稍加改變,平時毫無交集的魏末然是絕不可能認得出她的。

想通這點,她咬了咬唇,反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是楊家人?」

魏末然仍盯著她那比起一般女子,顯得有些英氣的明媚五官,她有著一對深邃且大器的眉眼,輪廓十分鮮明,走起路來不似尋常閨秀那般別別扭扭,恍若風一吹便倒,很是英姿颯爽,就是方才那一笑也是大大方方,並不掩齒,十分的直率。

或許是從未遇過這樣與眾不同的姑娘,讓一向視女人為無物的魏末然頭一回這麼仔細看一個姑娘家的五官,誰知這一看卻是看出了熟悉感。

他與楊唯青並不熟,會知道這個人完全是因為耳邊太常出現這一號人物,讓他想裝作不知道都難。

大周四軍,雷止鋒與蕭戰都已滿二十,幾年前便分別去了弨貊與烏仲,只有他與楊唯青因其父仍是壯年,而留在皇都學習。

他在識人方面一向敏銳,眼前的少女與楊唯青至少有七分像,若說她不是楊唯青的親人,他絕不相信。

「你要不要去河面上照一照自己與楊唯青有多像?」

楊青檸額角微抽,她何必照,她壓根就是楊唯青本人!

「我是楊家的遠房親戚……」她頓了頓,又補了句。「我娘是楊夫人的遠房表親,若真要論起,我得喊楊唯青一句表哥。」

楊家可是打開國便在皇都紮根,但忠義侯的老家則在河西,河西離皇都可遠了,且表親的範圍也很大,所謂一表三千里,她這麼隨口胡謅,相信魏末然也不會閑著無事去查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例。

果然,在听她這麼說後,魏末然便沒再多問,繼續他的喂食工作。

他對任何人事物都看得極淡,又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姑娘,會隨口一問是因為今早他路過楊府時,發現楊府不停有下人外出,似乎在找著什麼人,又恰巧遇上這與楊唯青相像的姑娘,這才會問上一問。

至于楊府找的人是不是身旁的少女,他不想了解,也與他無關。

楊青檸見他沒再追問,這才松了口氣。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拂了拂額間的冷汗,正想要開溜,身下的四白卻不樂意了,沖著她喵喵叫。

「喵!」四白個頭最小,只比一個成人男子的拳頭大上幾分,就是走路都有些晃頭晃腦,不停在她腳邊鑽著,不讓她邁步。

「四白……」楊青檸看著腳邊那可愛的小玩意,別說是走了,就是趕都舍不得,只能無助的看向一旁的魏末然。

誰知他竟是道︰「四白喜歡你,若是無事便再陪陪它。」

楊青檸下意識就要拒絕,可少年的眼神太過認真,竟讓她無法拒絕。「那……我就再待一會兒。」

兩人就這麼並肩蹲著,一時間竟是無話,這氣氛讓楊青檸感到萬分不自在,只好找個話題。「這些是你養的貓?」

她害怕身分被拆穿,不敢亂開口,把話題繞到眼前的四只小貓是最安全的了。

「嗯。」魏末然撫了撫最親近他的大花,將手上最後的魚干給了它。

這窩小貓是他前些日子路過時偶然听見叫聲,來到橋下一看,才發現母貓才生下小貓後便死了。

剛出生的貓兒沒有母貓的庇護,只有死路一條,他本想將小貓帶回府中,可母親對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很是排斥,只要府中出現有毛的生物,她的噴嚏便會打個不停,嚴重時甚至會喘不了氣。

所以他不能把這些小貓帶回去,只能帶來食物在這養著,本以為貓兒太小會養不活,沒想到竟讓他給養活了,且一養就是半個多月。

楊青檸沒問他為何不將貓帶回去,凜王妃的過敏之癥在皇都並不是什麼秘密,有些府中有養貓狗之人,凜王妃只要上門都是紅著鼻子離開,這一來一往消息便傳開了。

不過身旁的魏少爺回話如此簡短,還讓人怎麼聊下去?

楊青檸忍著尷尬,絞盡腦汁又問︰「你每日都會來嗎?」

「嗯。」

又是一字箴言!

楊青寧覺得自己要瘋了,忍著甩頭離去的沖動,她強撐著笑,又問了一句。「可你養在這,安全嗎?」

這里在河旁,若是適逢大雨,河水暴漲,這些貓兒該如何?

他看了她一眼,道︰「不安全。」

得,這回好了點,可也只多了兩個字。

對上惜字如金的魏末然,她沒轍了,有些忿忿的別過頭,專心一致的逗弄著小貓,四白可比他可愛多了。

四白似乎真的很喜歡她,兩只小貓爪抱著她縴白的手指啃咬,又蹦又跳的,興奮的不得了,一旁三只小貓見四白玩得開心,也慢慢挪了過去,卻沒上前,而是在一旁玩鬧,但那模樣似乎並不排斥她。

這情況讓魏末然挑高了眉。

四只小貓除了他以外很少靠近生人,尤其是大花,他有時來不了,會讓慕平軒過來喂食,但他隔日來時那些貓食卻是動都未動,慕平軒無奈的告訴他,那些小貓見到他連出來都不肯,更別說是吃他帶來的食物。

可眼前的少女似乎輕而易舉就取得了它們的信任……這讓他心一動。

「你平素若是沒事,可以來看看它們。」不算請求,就是一句很簡單的話。

楊青檸一愣,鬼使神差的點頭。「好、好啊!」

得到答案,魏末然的唇角微微一勾,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她瞪大了眼。「送我?」

他沒回答,僅是看了眼已染上墨色的天際,瞥了她一眼,便轉身先行。「跟來。」

楊青檸傻眼,這人壓根就不給人拒絕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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