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住進神醫鬼手門後,雷霆昇跟紅棗就像是失蹤一樣。
紅棗對醫術十分有興趣,來到這里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到了天堂,每天跟在一些師父和藥僮們身後學習這一方面知識。
所以見不到紅棗,唐思露可以理解,但雷霆昇也不見人影,這就詭異了。
她來到藥廬找人,才踏進藥廬便看見華一謹跟他師父正低頭研究著藥方,一旁的地上還倒臥著一個神情十分痛苦、被用來試藥的殺手。
「華神醫,抱歉,可以打擾一下嗎?」她敲了敲門框,看向華一謹,「一謹,你有看到王爺嗎?」
「王爺針灸完便回屋了,如果不在屋子里,可能就是在後山。」華一謹自藥方中抬起頭,思索一下。
「後山?」
「他這幾天跟你那些護衛都會到後山的林子做訓練。」
「訓練?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她睜大眼一臉驚詫。
「好像是老海找上他,請他教自己的手下一些近身的搏斗功夫。」
「好,我知道了。」
見她轉身就要離去,華一謹好奇的問著,「你找他做什麼?」
唐思露腳下一頓,對吼,她找雲王做什麼,好像也沒有事情啊,只是這兩天沒看到他,心里總是不踏實,就是想見到他。
只是這話她怎麼可能如實跟華一謹說,隨便找了一個借口,「自然是要找他寫契約,要他履行當時答應我的事情。」
「喑,之前你們說在東袋開娛樂城的那件事情。」
「對,我走了。」她擺擺手準備走人。
「那個,露丫頭。」華鬼手突然喊住她。
她腳剛踏出門檻,馬上又縮回來,恭敬的問︰「不知道華神醫有什麼指教,或是有什麼事情交代晚輩?」
「紅棗那小丫頭是你的丫鬟?」
「是的,她若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
「你別多想,那丫頭很好。」華鬼手搖手,見她一臉困惑,又接著說︰「我看得出那丫頭對醫術很有天分,你願不願意放手?」
「放手?」唐思露感覺自己腦袋瞬間打結,「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紅棗就這麼當一輩子丫鬟,浪費天分很可惜。」
她倏地睜大眼楮,喜出望外的直盯著華鬼手,「華神醫,您的意思是要收紅棗為徒?」
「神醫鬼手門的門規你應該清楚,不收女徒,但我可以收她當義女,將這一生的醫術交給她跟一謹。」華鬼手搓著嘴邊的落腮胡,「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願意,願意,華神醫,紅棗的賣身契我早就還給她了,是這丫頭忠心,執意不肯離開我身邊,您願意收她為義女,讓她有個爹,有親人疼愛她,我替她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反對。」听到這個好消息,唐思露差點開心得跳起來歡呼,「我現在馬上去找紅棗,告訴她這事。」
「你不是有事找雲王,這事讓一謹去吧。」
「那好吧。」唐思露有些不解,為何華神醫不讓她這個當主子的跟紅棗說?還有華一謹怎麼耳朵突然這麼紅?
算了,不管了,她還是先去找雲王,不看到他,心總是不安穩。
唐思露離開後,華鬼手瞪了自己徒弟一眼,沒好氣的叨念,「礙于門規,關門弟子必須娶門內子弟的女眷,為了你這混小子,沒事讓老子認個義女,這讓我到了地底下還得跟你師母解釋一番,日後你們要是不好好孝順老子我,我把你骨頭給拆了!」
華一謹連忙作揖,「多謝師父成全。」
「這事你自己去處理好,那丫頭滿心滿眼都是她家小姐,最好讓她自己心甘情願的認我為義父,願意留在神醫鬼手門。」
「會的,師父,這事就交給徒弟。」說完,華一謹興沖沖的離開藥廳。
與此同時,唐思露已來到雷霆昇的住處。
她敲了敲門,沒有回應,蹙著眉頭將虛掩的門推開,里頭除了家具跟一應物品外,並沒有人。
「不會真的跑到後山去了吧?」她一邊叨念,一邊推開門走進屋內,站在案桌將整個屋子掃視了一圈。
屋內就這麼大,雲王人高馬大的也藏不了,看來還是得去後山一趟。
她抬腳轉身就要離開,眼尾掃到了案桌上的那幾張紙,她困惑地拿起來仔細端詳,愈看眉頭愈皺,「這……這不是下水道的水利圖,還有十字弓的設計圖嗎……上頭這些符號在古代就已經有了嗎?還有這字……」
她眼眸遽然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上頭的字。
圖紙上的字雖然很少也很小,可她認得,這是、這是霆昇哥哥的字跡!即使用的是狼毫寫的,但她認得!
雲王的字跡為何會跟霆昇哥哥的字跡一樣呢?
她心頭一片紊亂,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下,搞著激烈跳動的胸口,想馬上找到對方問清楚。
就在她要起身找人時,一個聲音竄進她腦海里,兩人的字一樣有什麼奇怪,字帖都是自古傳下來的,他們也許是模仿了同一人的字帖,字跡才會十分類似。
這水利圖想來也是自古傳到現代的,雲王是皇家子弟,自小受的是菁英訓練,會畫水利圖不奇怪。
想到這里,她紊亂的心情瞬間平復下來。
是的,老天爺又不是她親爹,不可能這麼厚愛她,將霆昇哥哥送來給她。
她只希望在另一個世界,霆昇哥哥一切安好。
唐思露喘口大氣,起身決定前往後山找人。
後山,一處被幾顆大石阻擋的隱密山凹處,雷霆昇警備的看著朝他奔來的幾名男子。
他雙手握拳,做出近身搏斗的防備姿勢。
來人見狀,其中一人連忙喊道︰「主子,是屬下們,終于見到您了!」
他們早已掌握到主子的行蹤,但主子這一路上不斷變裝,讓他們不易追蹤,每每掌握到行蹤,主子又換了個身分離開,有幾次他們特意經過主子身邊,甚至說了暗號,但主子像是不認識他們,對暗號無動于衷。
天下相像的人不少,這讓他們只能暗中觀察,不敢冒險向前相認,直到十號當鋪的雲流掌櫃傳消息給他們,他們這才確定他就是主子。
只是主子為何不認得他們,這事恐怕得由主子親口告知。
「主子?你們是……」雷霆昇眯起銳眸看著面前的五個男子,他們一臉激動,眼眶里甚至還有一層薄薄的水霧,看得出來這幾個人對他沒有敵意。
「主子,是我們,屬下是雲鷹!」領頭穿著藍色短打的男子驚駭的看著他。
身旁穿著藏青色短打的雲虎,從他詫異的神情中察覺異樣,「是的,主子,我們是您的雲衛,您……不記得屬下們了嗎?」
雷霆昇並沒有回答雲虎的問題,只問道︰「如何證明你們是我的手下?」陸雲鈞的記憶中確實有雲衛這兩個字,還有圖騰及一塊令牌。
五名男子互看一眼,不約而同自衣襟里取出一塊上頭刻著雲紋的銀牌,異口同聲的說道︰「主子,這是雲衛的令牌,上面都有我們的編號跟名字。」
雷霆昇伸手拿過其中一人的令牌,仔細翻看,這令牌他在陸雲鈞的記憶中見過,陸雲鈞也擁有一塊上頭刻著「首」字的銀底鑒金令牌,只是這塊令牌現在在何處,他沒有記憶。
「這東西可以仿冒造假。」
記憶中,雲衛是陸雲鈞的隱衛,出生入死誓死保護他,他們左手臂上均會刺上火雲紋圖騰刺青。
五人互看一眼,動作一致的扯下左邊衣襟,露出健碩臂膀,火雲紋圖騰刺青赫然出現。果然跟記憶里一模一樣,雷霆昇心下對他們有幾分信任了,「既然你們是我的隱衛,為何出事當下你們未在我身旁?」
他記起陸雲鈞曾經派給幾人幾項重要的任務,任務若對上了,他才會真正的跟陸雲鈞一樣信任他們。
雲鷹趕緊解釋,「主子,您早已預料到此番往京城肯定凶險,加上您身上的毒,您料到可能……因此您命我們分別出發,暗中替您辦兩件事。」
「何事?」他故意問道。
「主子您……」見他竟然連派給他們的任務都不記得,雲鷹有些猶豫是否該說。
「毒發加上中了其他毒、落水,本王的記憶有些受損,若是認本王這主子,就將事情經過告知本王,若是有所疑惑,立刻離開,本王身邊不用對本王存疑之人。」雷霆昇的神情頓時凜冽如北極冰原上千年不化的寒冰,周身更散發著隱隱的寒氣。
這下五人不敢再有任何懷疑,單膝跪下,抱拳領罪,異口同聲道︰「主子,屬下知罪,請主子責罰。」
「都起來吧,你們會如此警備也是情有可原。」
五人起身拉好衣袖,雲鷹自衣襟里取出一個錦囊,雙手遞上,「主子,您交代屬下去辦的事情,屬下幸不辱命,已經完成。這是您的令牌,請您收回。」
雷霆昇取出錦囊里刻著「首」字的銀底鑒金令牌,用拇指搓了搓令牌上的字與花紋。雲鷹看出他對他們五人還是存有疑慮,立馬朝身旁兩人比劃道︰「主子,您深知此番前往京城為太後祝壽,恐無命再回到封地,因此命屬下與雲豹與雲虎三人,前往賀甲山找鐵將軍,將令牌交給他過目。當時您說您跟鐵將軍有過約定,他看到令牌便知道怎麼做。」
「鐵將軍見到令牌後反應?」
雲鷹繼績說道︰「鐵將軍他只說,定不會讓您失望。」
雷霆昇沉點下顎,看向另外兩名未出聲音的手下。
那兩人一接收到他的眼神,自然知道他想要問的。
眼角有一道刀疤,眼神比另外幾人都要犀利的男人即刻抱拳道︰「主子,屬下是雲狼。」同時替身旁同穿綠色系短打的男子介紹,「這是雲鶴,您派我們前往高圖國的任務已經完成,屬下等人離開高圖國時,听聞他們國主跟火荷公主生了怪病,每日午時過後,兩人的月復部就會像火爐一樣,灼燙難忍,群醫束手無策。」
「很好,你們五個事情辦得很好。」這兩樣任務果然與他的記憶一樣。
從陸雲鈞的片段記憶中得知,他派雲鷹三人將令牌交給鐵木坤將軍,是要告知他命不久矣,一旦他殖落,京城將不再安全,即使梁王手中沒有一字並肩王的印信,也必會里應外合起兵作亂。
鐵木坤必須帶領手中的五萬大軍,隱密繞過賀甲山,與他的雲衛軍會合,保衛京城及皇帝安危。
而他命雲狼、雲鶴前往高圖國,則是去下毒。
他身上的寒毒,是當年高圖國國主派火荷公主前來投降,雙方簽訂和約時下的。
那寒毒下得十分隱密,任何人都未察覺,甚至不知是何時被下毒的,陸雲鈞雖然懷疑是高圖國下的,卻找不到證據證明。
在簽訂合約時,高圖國的使節並未與他有正面接觸,他所飲用的東西皆是信任的心月復準備,不可能是自己人下手。
他派出不少人暗中調查,始終沒有一絲的蛛絲馬跡,直到一年前,他派到高圖國的探子傳回一條未經證實的消息。
他即刻派更多人秘密前往高圖國,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查到高圖國最為機密的秘密,便是火荷公主擁有吹笛操控動物及昆蟲的能力。
火荷公主代表高圖國國主,與使節團一同前往邊境簽訂兩國和平協議,她將毒灑放在蝴蝶翅膀上,利用笛聲控制蝴蝶飛到陸雲鈞身邊。
陸雲鈞千防萬防也沒有料到要防一只蝴蝶,那只蝴蝶稍在他身上逗留,寒毒就這麼下在他身上。
當陸雲鈞確定寒毒就是高圖國國主跟火荷公主聯手下的,自己又不久于人世,死前不報這仇,說什麼他都會含恨而終,于是派了身邊兩名輕功最好、警覺性最高的心月復前往高圖國為自己報仇。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他們在他身上下寒毒,那他就下火毒,禮尚往來一番。這火毒是他一次在戰役中無意間救了一名老者,老者為了感激救命之恩而送給他的。
「很好,寒毒的解藥已經配置出來,服用解藥後必須同時搭配其他療程,雙管齊下,才能將體內寒毒清除干淨。從明日開始,本王便要進行為期半個月的解毒療程。」
五人一听,一個個喜出望外,連忙道賀,「恭喜王爺,太好了,王爺終于……終于等到解藥了……」
雷霆昇沉點下顎,表示收到他們的關心,沉聲交代,「這段期間有幾件重要的事情必須交給你們去辦。」
他要辦的這些事情不能讓露露知道且沾手,她只要做個快樂的小財迷就好。
「主子請吩咐,我等定不辱使命。」五人抱拳承諾。
「雲鷹,你跟雲狼……」
雷霆昇才交代完任務,就遠遠听到唐思露喊他的聲音。
「雲大爺……」
來到神醫鬼手門後,為了不讓人懷疑,唐思露幾人便改稱雷霆昇為雲大爺,除了華鬼手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外,神醫鬼手門內的人皆不知。
「主子,是王妃,他來找您了。」雲鷹道,他們早已將一行人的身分打听得一清二楚。
「你們先撤,按著我的吩咐去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主子放心,屬下不會讓您失望的。」他們五人又不約而同抱拳異口同聲道。
「本王靜待你們的好消息。」
「屬下告退。」話落,五人宛如一道黑色閃電消失在他面前。
雷霆昇自大石後方走了出來,對著在林子里到處喊他的唐思露喊道︰「露露,我在這里!」
听到聲音,唐思露回頭便看到他挺拔健碩的身影遠遠的朝她走來,撩起裙擺朝他疾步而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那些到山上采藥的人都說進山後沒見到你。」
「怎麼了?」
被他這麼一反問,她腳下一頓,「嘎……」
是啊,找他……根本沒事,只是因為兩天沒見到他,心下不安……
她睜圓了眼的呆愣模樣說不出的可愛,他的心頓時一片柔軟,對她漾起更多的情愫。
只是他不想嚇到她,這些情感短時間內不能對她表達,一切都需要等到他身上的寒毒解了,才能對她開誠布公。
「啊,有事,當然有事,沒事我會這樣滿山遍野的找你?」當機的腦袋火速恢復正常運作,唐思露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你明天就要進行解毒,華一謹跟他師父要再替你做次徹底的檢查。」
「檢查?方才本王在藥廬時已經檢查過了,怎麼還要再檢查一次?」華神醫還稱贊他這身體養得不錯,絕對可以撐過宛如人間煉獄的療程。
她嘴角暗暗一抽,哇哩咧,隨便找個理由還差點被戳破,她趕緊又搪塞了句,「嗯,可能是為了慎重起見吧。」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對了,你不是在訓練我那群護衛嗎,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里?」她帶開話題,擔心他真的跑去找華鬼手,那就穿幫了。
「華神醫讓我有空就鍛鏈身體,有益無害,因此我也趁機訓練他們。」
原來她已經知道他這陣子瞞著她,替她訓練那群護衛,教他們現代的防身格斗技巧。
想來他在她心底已有一定位置,不然以露露的性子,是不會主動關心一個人,將那人的行蹤放在心上的。
一想到這里,雷霆昇一向緊抿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勾了勾。
「明天就要進行第一療程了,還鍛鏈,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精蓄銳,不是浪費體力。」
「行,听你的,我們下山吧。」他邁開大長腿就要往山下走去。
「等等。」
「怎麼?」
唐思露秀眉微蹙,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他,可不是為了讓他下山,而是想跟他……獨處一下。
她不太想承認心頭的想法,卻又無法否認想獨處的念頭,內心掙扎了下,最後決定放棄內心這種假掰的抗拒,「王爺,這後山你熟悉嗎?」
他點頭,「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後山出入,對這里的地形景物稍有了解。」
「到這里這麼多天,我還沒有真正逛過,你帶我了解一下環境吧,不然哪天我迷路就不好了。」她實在不想就這麼各走各的,只好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
朵朵煙花在雷霆昇心頭爆開,能跟她獨處,他求之不得,怎麼可能拒絕。他壓下心頭的雀躍,指著林子的另一個方向,「看到山頭那堆亂石了嗎?那里有一顆凸出的大石與老鷹神似,萬一你在這林子迷路,先找到那顆老鷹大石,以那顆大石為定點,很快就能找到出路。」
她歪頭眯眸看著山頂那一堆嶙峋怪石,實在看不出哪一顆長得像老鷹。
「這距離有些遠,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走,我帶你往上走,近一點才看得出來。」他伸出手要牽著她。
看她遲疑地看著自己的手,暫且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露露,這行為在古代對一個姑娘家實在孟浪,雷霆昇連忙解釋,「上山的路不好走,很容易滑倒,我拉著你比較安全。若是你介意,我去找跟較粗的樹枝讓你支撐。」
「不用了,我拉著你就好。」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打趣的說著,「你一定要抓牢我的手,要是讓我跌倒,我可不饒你。」
自己是現代人,何況本尊跟王爺還曾經是夫妻,有那麼一次親密,這時說自己介意,不是很矯情嗎!
「放心,這一次我絕對會牢牢地抓住你的手……」不會再讓你從我生命中消失。
當雷霆昇握住她柔女敕小手的瞬間,他在心底發誓,只要身上寒毒一解,獲得真正重生,就絕對不再放開她的手。
他一定要好好地握住她,不讓她再從手心里失去,那痛徹心扉的感受,他不想再體驗。
今天是雷霆昇解除寒毒的日子,但天公不作美,一大早便下起了稀里嘩啦的大雨,整個山谷籠罩在一片迷蒙的雨霧之中。
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卻下大雨,唐思露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彩頭,心情十分煩躁。
她來到藥廬,將滴著豆大水珠的紙傘放到門邊。
華一謹自里頭走出來,神情有些詫異的看著她,「露露,雨這麼大,你怎麼還過來?」
她白了他一眼,「今天這種日子,我不過來還是人嘛!」
「怎麼這麼說,還不是因為雨勢太大,我擔心你半路滑倒。」華一謹伸長頸子左右看了下她身後,空無一人。
「別看了,昨天大家采了一堆藥草,沒料到今天會下起大雨,不趕緊收拾,那些藥草會爛掉,人手不夠,所以我讓紅棗到藥材室去幫忙。」
華一謹神情閃過一絲失望,微點下顎。
朋友一場,他的心思她豈會不知,直接了當提醒他,「一謹,紅棗很單純,尤其在男女感情方面,更是一張白紙,有些話你必須明明白白地說清楚,用暗示的她听不懂,你只會氣死自己,懂我的意思吧?」
華一謹眼楮刷的一亮,「露露,你不反對?」
「我將紅棗當成自己妹妹,當然希望她能遇到一個可以讓她幸福的良人。」而你似乎還不錯,後面這句話未對他說口。
「露露,我想我是那個良人。」華一謹大言不慚。
「臉皮呢?」她沒好氣地睞了他一眼,「要我答應,可不是只有這一關。」她手指指著里頭。
「你放心,有我師父在,絕對萬無一失,不管什麼樣的毒,都能用他獨門的金針刺穴手法逼出來。」
「金針刺穴?」
「是的,即使王爺已經服用了解藥,但依然有部分陳年毒素會堆積在體內無法排出,只能靠外力。」
「靠金針就能逼出所有毒素?」唐思露不太相信。
華一謹抿了抿嘴唇,決定將過程告知她,「師父會先用金針將毒逼到王爺的手指,再用刀片劃開手指,將毒血放出,直到他身上的毒血全部放光。」
「放光?這要多少時間?」這一听就不是一兩個時辰可以結束的療程,不放心的問著。
「需要一天的時間。」
「王爺的身體有辦法承受這樣長時間的放血嗎?」
「放心,王爺經過這一陣子的調養,身體十分健碩,絕對可以熬過療程的。」華一謹有信心的說著,「只是……事後會元氣大傷,必須好好的調養。」
「調養方面有你們這兩位大小神醫在,是絕對沒問題的,需要什麼不容易取得的珍貴藥材,跟我說,我會讓人送來。」
「需要的藥材都已經備好了,但你手中若是還有珍稀藥材,當然是多多益善。」華一謹咧嘴一笑,毫不客氣的敲竹杠。
「行了,我會讓人送幾車珍貴藥材過來。」她擺了擺手。
「那我先代替師父謝過了。」華一謹大喜過望,連忙抱拳作揖。
「得了,我可以進去看看王爺嗎?」
「當然可以。」
推開門扇,只見病床邊擺著一個推車,推車上擺滿了各種尺寸的金針、拔罐器具、一排特制的鋒利小刀片。
雷霆昇已經躺在那張特制的病床上,一切準備就緒。
看著在燭火照映下發出閃光的金針,還有銀光閃閃的小刀片,唐思露的心情不由得更加凝重。
她來到身上蓋著一條白布的雷霆昇身邊。
他側過頸子看著神色凝重的唐思露,「昨晚沒睡好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她輕笑了下,「都什麼時候了、還關心我昨晚有沒有睡好,你該關心的是你自己。我听一謹說你已服下解藥,感覺如何?」
這雲王怎麼跟雷霆昇這麼像,自己明明受了傷,卻還關心她有沒有吃飽。
她記得有一次他出任務受了挺嚴重的傷,甚至連手也骨折,正巧踫到她給他回電,他關心的不是醫生跟他解說的傷勢情況,而是她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睡好。
只是……那時的她就是只沒心沒肺的白眼狼,毫不領情。
「很好,沒什麼感覺。露露,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知道,而你,我卻必須問了才能知道。」他的眼眸深處凝聚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深情。
「你多關心自己吧,好好愛自己。我不喜歡下雨,所以臉色才不好。」
「露露,你從以前就不喜歡下雨,不喜歡無所謂,但要試著習慣,與它共存。一年四季的變化就跟人生一樣有陰晴圓缺,你要試著去接受、享受、感受,然後會發現下雨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她故作輕松的打趣,「切,你是怎麼了,這解藥這麼厲害,連腦子的毒都解了,跟我說起這麼有禪意的大道理。」怪了,王爺怎麼知道她討厭下雨?
雷霆昇直勾勾看著蹶著紅唇歪頭看他的唐思露,啞然一笑,「我希望你快樂。」
他很清楚這一次解毒的風險,即使已經服下解藥,但深入骨髓的寒毒還是必須靠外力才有辦法解除,而外力的風險是無法避免的,就像是上手術台動大手術一樣,他很有可能就此不再醒來,因此才會同她說這些。
「我們這一陣子同生共死,一起逃亡,我的性子你很清楚,屬于樂天派,任何煩惱第二天就忘記了。」
「那就好,我能放心了。」
「嘿,別一副跟我交代遺言的模樣,我告訴你,我雖然沒心沒肺,但失去好朋友我也是會傷心的,不想讓我難過,想要我天天開心,那就是……」
這時華鬼手走到床邊,有些不耐的催促,「好了,有什麼話長話短說,時間寶貴,說完了就趕緊出去。」
「露露,時間不早,服過解藥的四個時辰內必須進行下一個療程,再耽擱下去,藥效過了,療程效果會大打折扣,若是話已經說完,就先出去吧。」華一謹端著一碗冒著白煙的湯藥走過來。
「我再說一句。」她知道不能再耽擱,連忙握住雷霆昇的手說道︰「王爺,總而言之,你好好活著我就會很開心,還有,別忘了我們曾經的約定。」
「我會遵守約定的。」
「我也會遵守約定,你睜開眼楮時第一個看見的人會是我,第一個跟你說歡迎回來的也會是我。」
一旁的華鬼手實在看不下去了,擠進兩人之間,不耐煩地據手趕人,「行了,行了,你去外頭等,別在這邊妨礙老頭子我!」
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了,不在她老人家面前黏糊會死嗎?自己徒弟是那德性,這對曾經的夫妻也是這副德性,表面上感情淡如水,私下內心卻像是海面下的暗流一樣波濤洶涌。
既然感情好,干麼和離,吃飽沒事干,真是不懂現在年輕人玩的是哪一招!反正不管哪一招,別影響他施展功夫救人就好。
兩人又深深互看了一眼,唐思露這才練下心頭所有紊亂不安的情緒,「華神醫,一切就拜托您了……」朝華鬼手深深一個欠身後,轉身走到門口,腦子忽然又想起一事。「還有,我會讓所有護衛守在藥廬外,不讓任何人靠近藥廬,不讓任何人驚動你。」
听到她這麼說,華鬼手這才滿意的頷首,抬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將嚴重性告知她,「外頭就交給你那些護衛了,要是驚動了,不只王爺會沒命,連老頭子我也會去了半條命。」
「華神醫,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人擅闖藥廬一步的。」
想要進藥廬,必須先從她的尸體上跨過。
這句話剛浮上心頭,唐思露心下閃過一抹詫異,什麼時候他在她心里變得這麼重要了?
藥廬這邊如火如荼的為雷霆昇解毒,神醫鬼手門外卻是腥風血雨。
太後以及梁王的人馬查出他在神醫鬼守門後,便派出大批殺手前來取他性命。
雲鷹等幾個心月復自從找到雷霆昇後,為了讓他今日可以順利解毒,以最快的速度連夜調來在昆侖城附近深山基地訓練的一支雲衛,讓他們隱身在神醫鬼守門周圍,注意著周遭的動靜,不讓任何人靠近,力保自家王爺的安全。
當殺手出現時,雲衛們毫不遲疑的揮刀上前阻止,三方人馬在雨幕之中發生了大規模的廝殺。
漫天的血腥味以及撕心裂肺的痛苦哀號,全被這一潑雨勢給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