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夏暈陶陶的,倒不是因為族人們把東西一箱箱往梁家扛,而是他的手一直牽著她的。
原本不曉得這位英雄姓甚名誰、來自何方?怎會現身拯救孤苦無依小女子于水火中,直到听見別人喊他「陌言」,然後她就……飄了……梁陌言,白曉夏的丈夫,她肯定了,肯定他是穿越大神在賜給自己一副巨型身軀之後給的彌補。
他們直接回到梁家,尚未進行男女初次見面的正確性對話,動作飛快的族人們就扛了一箱箱的東西過來。
衣服鞋襪首飾用一口最大最貴的楠木杉箱子裝著,熱心民眾擔心梁家條件不好,連同枕頭棉被、茶幾桌椅、床鋪木櫃全往梁家抬去,听說在白嬌嬌把白曉春頭上那枝金簪給拔下來時,她的哭聲響徹雲霄,驚起沙禽掠岸飛。
白曉秋藏的銀子和首飾雖沒找到,族長也沒含糊帶過,硬逼白大川吐出三十兩銀子,湊足七十兩給曉夏當嫁妝。
總之經過族人的熱心幫忙之後,梁家上上下下煥然一新,果然是女兒賊啊。
看到這麼多東西,陌軒嚇傻,陌新和欣瑤更是嚇得躲在二哥身後,半句話都不敢說。
這時有個好心的叔叔道︰「這桌子一條腿短了半寸,吃飯不穩,要不咱們把白家的飯桌給抬過來。」
就這麼一句,眾人嘩啦啦跑出去,這回不光餐桌,連鍋碗瓢盆糖醋鹽油和地窖里的糧食通通送來了。
在陌言一口一個感謝之後,陪著白家族人走出家門。
始終處于發呆狀態的曉夏終于回過神,她無奈地看一眼自己壯碩的身材,笑著自言自語,「清醒點,男神怎麼可能看上我?總不能受了點白家恩惠,就把自己給賣掉?」
何況現實是……原主只有十三歲,兩個人沒有「那方面」的可能,因此口水收一收、遐想滅一滅,試著做好定位,當個不討人厭的同居室友吧!
看著明顯被嚇傻的三個孩子,曉夏笑笑說︰「好啦,我去做沙威瑪,你們該干啥干啥。」
她往灶房走去,心里卻想,多了那些醬醋調料,晚餐會更有滋味。
「二哥,怎會這樣?」欣瑤不敢置信地模模新餐桌,好大好漂亮啊,中間放的那個……
他們說是用來插花的瓶子,原來插花還需要特別的瓶子呀?那瓶子可真好看,還畫著小鳥呢。
大嫂……不對不對,是白曉夏,以前她真的是千金小姐哦。
「我也不知道。」陌軒悶悶地回答。
他知道身為男人必須有骨氣,但誰拒絕得了昂貴家俱?家里真的缺桌櫃啊,想到以後寫字再不必趴在凹凸不平的餐桌上,嘴角微微上揚,但下一刻……不食嗟來食,他為自己的貪婪感到丟臉。
陌新已經沒辦法思考,他模著擺在桌上的棉被,好軟、好滑,上頭還留有陽光的氣味,他下意識把臉貼上去。
送走熱心族人、關上門,陌言回到廳中,看見弟妹的傻樣,忍不住失笑。
他不在乎瑣事,把生活過得無比粗糙,總覺得能活下來就足夠,其他的都不重要,但是現在看來,他似乎粗心過頭了。
今天下山得早,本想把幾只兔子和山雞送到鎮上賣,誰知一進家門就被弟弟妹妹給攔上,他們七嘴八舌說著白曉夏清醒後發生的事,他考慮片刻便出門找人。
他听到曉夏在祠堂里說的話,每句都清晰、有條有理。
但他不認為那是白大叔的遺言,更相信那是白曉夏的計謀,她不想讓白大川一家好過,她想讓族人的力量為自己所用。
表面上她舍棄土地房宅,事實上她從一無所有,到擁有許多家俱及七十兩銀子,重要的是,她得到了族人的愛戴與支持,從此以後白家二房再無法欺凌到她頭上,孤身女子替自己找到堅實後盾。
只是……她有這麼大本事,怎還會被欺負得連命都差點兒沒了?
那天白曉夏被送進梁家,他回來時,她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陌新哽咽著告狀,說白家欺負人,他沒生氣,只是安靜地听著陌軒描述整個過程。
早在白大叔病逝後,他就有預感,這門親事遲早會被提上來,只是心底暗暗盤算,白大嬸驟失丈夫,需要親人安慰,應該會將白曉夏多留在身邊幾年,到那時候,自己有的是辦法順利月兌身。
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白大嬸也跟著離世。
依照白家二房的性格,他猜想自己和白曉夏的親事很快會被提起,而那天就是為此事上山尋找師父,誰知剛商量出個章程,白曉夏已早一步被送進家門。
事成定局,弟弟妹妹們看著憑空冒出來的新嫂嫂,一個比一個委屈。
白曉夏很少出門,他對她沒有任何印象,所有跟她有關的,全都是壞話——懶惰、肥胖、脾氣暴躁……
許是他從未在意,許是白曉夏很少出現于人前,因此他從沒把這樁婚事放在心上,結果她來了——猝不及防的。
他當然無法怪罪白曉夏,她還昏迷著呢,何況也是個可憐人,不管她長啥模樣、性情如何,雙親驟然離世,家產被無良長輩吞沒,對誰都是個重大打擊,接收她成了自己無法改變的決定。
她昏迷三天,大夫都說她沒得救,連開藥這道手續也省卻,誰想得到她不但清醒,一下床還立刻干出這麼大的事兒,令人刮目相看啊。
發現大哥進門,欣瑤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捧著一枝青玉筆說︰「大哥你看,這個好美。」
「這麼喜歡?」
「二哥的筆毛都禿了。」
沒注意到這個,是他粗心了,下回進鎮上,記得帶幾枝毛筆回來。
「大哥,我可以跟大嫂……」
陌言還沒回答,陌軒就暗示性地咳嗽起來。什麼大嫂,白曉夏就白曉夏,梁家的風骨萬萬不能被那點東西給收買。
欣瑤聞聲立刻改口。「我可以跟白曉夏要嗎?」
陌言看一眼那枝筆,至少要十幾兩銀子,白家是小康之家,不至于花那麼多錢買毛筆,青玉筆應是有特別含意吧。
「下回大哥到鎮上再給你們帶些紙筆回來。白曉夏人呢?」
陌新放下手中棉被,跑到大哥跟前。「白曉夏在後院,她說晚上要吃沙威瑪,大哥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過去看看。」
陌言朝灶房走去,梁家不大,只有兩個房間、一個廳,靠左邊搭了個灶房,後院另有一間屋,里頭放著好幾組桌椅,是過去梁夫子給學童上課的地方,已經很久沒使用,屋頂瓦片吹掉好幾處,天氣不好的時候會透風漏雨無法住人。
房間只有兩個,梁母過世時,欣瑤才勉強能夠走路,夜里需要人照顧,陌言便搬到主屋,這些天白曉夏入住,她龐大的身軀一躺,陌言擔心她半夜翻身,把欣瑤給壓壞了,便讓她搬到陌軒、陌新的屋里睡,自己留下來照顧病中的她。
陌言繞到後院,看見白曉夏蹲在地上,不曉得在做什麼?
可她那模樣、很難形容,就……一大坨肉擠著,雙腿支撐不住身體重量,整個人往前傾,與其說是蹲,不如說是趴?
她面前有用石頭壘起來的……是灶爐吧?奇形怪狀的,約有小腿高度,但只圈出半個面,里頭柴火堆高、燒得紅透,她手里拿著……
沉穩自制的陌言倒抽一口氣,眼底透出兩抹銳利,那是他藏在床底下的劍。
劍很有些歷史了,上頭砍出幾個口子,是他孩童時期使用的,早已不適合自己的身量,這才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
他沒覬覦她的青玉筆,她倒是盜用起他的舊時劍,好得很。
曉夏在劍上串起一片片腌好的肉,她握住劍柄不斷轉動,讓肉片能夠全方位烤透,她特地把肉切得非常薄,就是希望不必烤太久,本來是想用煎的,但口感會不同,因此在族人們熱情地為她搬櫃子、整理箱籠,不小心發現這把劍之後……
好東西啊!恰恰適合拿來烤肉,一切配合得如此完美,肯定是老天爺的意思,她怎麼能夠不征用?
陌言深吸口氣,他自認脾氣好性格佳,從不輕易動怒,但她成功把他給惹火了。
那是母親給他的禮物,在知道他對武學感興趣之後,特地請名匠打造的,對他而言,那不僅僅是一柄劍,還承載了母親的期待與希望,因此多年來,不管處境再艱難,他都沒有過舍棄它的念頭,沒想……
那女人絲毫不知道自己闖下什麼禍,竟然還哼著歌,即使動作笨重,仍可以從後背看出她有多愉悅愜意。
肉熟了!曉夏不管灶火還燃著,直接拿著肉往灶房走去,因為方向不對,因為美食在前,她徹底忽略身後那雙灼熱的、想砍人的目光。
不能怪她,剛打完一場勝仗,她有權利驕傲,畢竟是把死局盤活了啊,未來對她而言,不再是徹底的絕望。
她的處境從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直接跳到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不喝酒都對不起自己了,烤個肉串兒、忽略賜死目光算啥大事。
曉夏辛勤地邁起小短腿走進廚房,貼在鐵鍋邊的幾張餅也烙熟了,她拿起刀子,把劍上的肉削下來,瞬間肉香味兒在梁家里外四處飄散。
許是肉香太過,把陌言的腦袋給蠱惑了,他竟然沒有一陣大吼,把她嚇成鶴鶉,反而一路跟到廚房門口。看見她麻利地提起菜刀往長劍削去,他的自制力二度消失,又……喘了,該死的女人,她削的是肉嗎?不對,是他的自尊!
把肉和配菜夾進餅里,完美!現在條件不夠,如果有個烤爐,味道會更接近。她再往中午剩下的大骨湯里打進幾顆蛋花,撒上些許紅蘿卜絲和蔥花,黃黃紅紅綠綠,說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她拿起抹布把劍擦拭得干干淨淨,再往上涂一層油,親匱地往劍身親上一口,笑眼眯眯說︰「今兒個辛苦啦,下次再麻煩你羅。」
啥?還有下次,陌言氣笑了。
端起沙威瑪,曉夏一個轉身,在視線對上陌言時,嘴巴微張、眯眯眼開出兩朵大桃花,雖然看見他臉上的怒意,卻還是下意識道︰「帥爆了。」
死定了,看到他一秒變花痴,速度快到曉夏連阻止自己變身的機會都沒有。怎麼辦?時尚達人吶、流行前鋒啊,怎麼會連這點克制力都無?過去一堆帥男模果著身子在她眼前晃,她都沒有這麼瘋。
「你說什麼?」
听不懂?了解,此屬文化差異。「意思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被贊美了?這麼大剌剌的贊美,半點沒有含蓄成分,使得他……害羞了。
陌言撐眉道︰「你知不知羞啊?」
听懂了吧,男人害羞很丟臉,女人不害羞也一樣很丟臉。
「所以我要忍笑佯低面、含羞半斂眉?不行,這種動作太綠茶,我辦不到。」一個哆嗦,雞皮疙瘩浮上手臂。
曉夏放下沙威瑪,用力在眼前彈指,兩手外翻從眼前滑過,見證奇蹟的時刻……她正在召喚回自己的女強人魂魄,嚴正拒絕白蓮人設。
綠茶?看著她的動作,陌言費解,她說話難懂、表情更難懂,難道這才是白大叔白大嬸把她藏在家里的理由?胖不是重點,腦袋有病才是事實。
如果是腦袋有病,那麼劍的事,似乎不能對她太過苛責。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允許她二度冒犯他的劍……呃不對,是自尊。「我有話跟你說。」
「太好了,我也有,這算不算心有靈犀一點通?」
果然腦子有病,還病得不輕,但那話還是讓他紅了耳朵,感覺被勾引了……
啥?被一個胖子勾引?完了,她腦子里的病傳給他了!
陌言惱羞成怒。「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她沒有嗎?古人說話不是都要文謁藹的?她已經盡力配合了不是?難道是她的語文程度不行?
嘆氣,人無完人吶,長得好脾氣必定不行,脾氣好能力肯定不及,如果事事樣樣都第一,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遇見釋迦牟尼了。
「我的意思是,我也有話想跟你說,不過吃飯皇帝大——」
他又打斷她。「好好說話,吃個飯別牽扯當今聖上,那是砍腦袋的事。」
「這里有監听設備?『皇上』是禁詞?這時代獨裁不民主?」連續丟出三個問號,眼看他又要發飆,曉夏連忙制止。「行,我的錯,以後我會好好說話,現在可以先上餐桌嗎,我餓慘了。」
被她一打岔,陌言竟忘記要溝通「劍的用途」,沒回答,卻端起那鍋湯,跟在她身後走。
壞脾氣帥哥不氣了?呼……曉夏吐氣。沒事,會慢慢習慣的,生活嘛,不管是在職場上還是家庭里,總要經歷一段磨合期。
陌軒知道骨氣很重要,身為一個男人不該輕易被收買,但架不住沙威瑪好吃,蛋花湯漂亮又好喝啊,他抵死不願被收買的心髒,蠢蠢欲動中。
餐桌上沒人說話,氣氛有些詭異,曉夏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這是傳言中的食不言、寢不語?可是這樣很緊張誤,會消化不良的,她想說幾句話來緩和一下,卻在帥哥拋來一個眼神後,乖覺地閉上嘴巴。
不管經過幾百年,識時務者都是俊杰。
吃過飯,幾個孩子自動自發收拾碗筷,自動自發燒水洗澡,又自動自發回到屋里,安靜得令人心驚。
倒不是因為梁陌言家教嚴格,實在是今天發生太多事情,表面上看起來挺不錯,但是好是壞……大哥沒下定論,誰也不敢一錘定音。
灶房旁邊隔出一個小空間,他們習慣在那里洗澡,旁人家是怎麼做的曉夏不清楚,但梁家在這上頭不含糊,每天都會洗香香才上床。既然如此,不洗手上桌……是給她的下馬威吧?很好,她終于意識到梁家上下並沒有那麼歡迎自己加入。
小孩洗完輪到曉夏,不管陌言是否難搞,但紳士風度肯定是有的,因為他親自替曉夏提水,又體貼地知道碩大身軀需要碩大水盆,並且得大量用水,因此他將從白家搬來的大浴桶注滿溫水,還在旁邊放一桶水備用。
月兌掉衣服,她用皂角上上下下搓,把身體每處都洗得干干淨淨,沒有空污的環境,加上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天氣不冷不熱,身上出汗少,倒也沒有太髒,但畢竟好幾天沒踫水了,能夠洗香香,是莫大享受啊。
只是這份享受在她看見肚子上的肥油時蔦了,一個女人怎能把自己搞成這樣?就算沒有旁人的侮辱嘲笑,行動不靈活也挺難受的不是,何況這還對健康有極大傷害。
她在里頭長吁短嘆,等在外頭的梁陌言全听見了。她的開朗自在是裝的?她的笑容是盔甲,她把哀傷隱藏在盔甲後頭?
肯定是,遭逢巨變,誰能對著一塊烤肉笑得愜意輕松?罷了,劍的事就算了吧,把它收藏妥當就是。白曉夏……小小姑娘踫到這種事並不容易。
美麗誤解讓他心頭微酸,沒想到這時,一句無比鄭重的喊話從里頭飄出來。
「白曉夏,你身上的每寸贅肉,都是向生活妥協的標志。停止妥協,盡力蒯除,為自己開創不一樣的人生!」
呃,盔甲?哀傷?心酸……噗的一聲,他靠在門邊無聲笑開。
陌言洗完澡進屋時,曉夏正在清點財產,她不確定七十兩銀子可以買多少東西,卻曉得這絕對是一筆巨款,因為在李氏抖著手指掏銀子時,她看見她的心在淌血。
照顧白曉夏的幾天里,陌言留在屋里打地鋪,本打算找個時間把後面那個屋子修一修,打張床進去,沒想到打地鋪的那個晚上,他睡得分外的好。
他有嚴重的失眠,經常翻來覆去熬到天亮,要是能夠睡足兩個時辰,他就會滿足到不行。因此常有人說他臉臭、脾氣不好,還有人替他緩頰,說他年紀輕輕就肩負起一個家,怎能開心得起來。
但其實不是,他只是沒睡飽。
長期沒睡好,讓他情緒緊繃,只是在跟前的全是小豆芽,總不能往他們身上發泄脾氣,他只能透過沉默寡言、面色凝重來提醒人們——內有惡犬。
但那晚他睡得很沉,從子時初一路睡到辰時末,天亮醒來發現自己的精力從沒有這樣充沛過,他高興得連做飯都帶著笑容,甚至異常地心平氣和。
他本以為這是湊巧,第二天剛吃飽天才擦黑,連幾棵小豆芽都還沒睡,他便早早地躺在……這次不打地鋪了,直接躺到床上。
看著曉夏碩大的身影,聞著她身上一股特殊的……竹葉香?他試著證明自己的一夜好眠與她無關,但是听著她的呼吸聲,自己竟然又熟睡了。
這次足足睡上六個時辰,天!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連續三天、連續三個晚上,他不需要在山上消耗掉所有精力,踩著月光而歸,就能夠迅速入眠,這證明出了他不想要的結論。
放下錢袋,對上他的眉眼,曉夏又看傻眼了。他是怎麼長的?明明也是兩顆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湊在一起就是讓人無法不贊嘆。
他不僅皮相好,更厲害的是那股氣質,書卷氣、英氣、貴氣通通加在一起,白話文和文言文里面美好的形容也形容不出他的美好,他讓她的心靜止不了,如果她的心髒過勞,元凶肯定是他。
梁陌言開口。「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可以先說嗎?」曉夏搶在前頭,因為擔心啊,怕帥臉看太多,心跳太急促,腦袋就亂成一鍋漿糊。
在漿糊尚未煮成,理智尚存之際,她告訴自己︰梁家雖然沒落,白家雖然于他有恩,她雖然帶來「不菲」嫁妝,但白曉夏百分之百配不上梁陌言。
齊大非偶吶,兩個不相稱的人硬湊在一起,遲早會發生悲劇。
因此眼楮過過干癮就行,其他的事別多想。
「可以,你先說。」他讓出優先發語權。
露出帶著巴結的笑臉,她說︰「我知道梁家並不歡迎我這個媳婦,我曉得所謂的女圭女圭親只是兩家長輩的隨口一說,算不得數,因此我無意挾恩求報。
「只是你也清楚我現在的狀況,眼下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夠暫時留在這里,我不會白吃白喝的,我每個月會付你生活費,並且做飯打理家里、幫你照顧弟妹,這樣可以嗎?」
她也不認同這樁婚事?太好了,這讓他松口氣。
「為什麼這麼做?」他問。
「什麼?」她沒听懂。
「把土地房子捐出去。」他已經猜出來,卻還是想從她嘴里得到證實,證實她和自己想的一樣聰明。
「如果有一壺水,你想把它燒開,卻發現柴火不夠,但是你很渴,迫切希望能夠立刻喝上開水,你會怎麼做?」曉夏不答反問。
「再砍一點柴?」
「要是我,我會把水倒掉一半,水很快就能煮開。舍去半壺水,卻能解我一時困頓,世事不能盡如人意,這就是人生,永遠在舍與得之間做選擇。我舍卻財產,換來族人關注,往後我和二房再有任何爭執,不求他們偏袒,只求他們公正中立。」
看著她清澈的目光,敞亮的說詞,誰說她蠢笨如豬,分明就是無比通透。
「也許透過談判,你可以替自己爭取到更多?」
「和二房嗎?不管談判結果是什麼,于整件事來說,他們都是空手套白狼的獲利者,而我給得再少也是退讓,對狼心狗肺的人退讓,不叫做善良而是愚蠢。善良是建立在原則之上的,我的原則是——不與豺狼做交易。他們害死我母親,就算不能親手報仇,我也要冷眼看他們下場悲涼。」
「你怎麼確定他們的下場必定悲涼?」
「性格決定命運,他們的貪婪懶惰,早已經注定一場失敗人生,而我……」
「而你?」
「星光不問趕路人,歲月不負有心人。」她斬釘截鐵說。
什麼意思?改變話題了?他的不解惹得她哈哈大笑。
「意思是,越努力、越幸運、越成功,最好的報復手段就是我在雲端你在泥淖,我笑看你的悲涼,你仰望我的光耀。」
這話很振奮人心,只是過去怎不見她輝煌?
因為父母健在,不需要她在星光下趕路,不需要她耗盡心思?是的,有爹娘疼愛的孩子是瑰寶,曾經……他也是。
微哂,陌言道︰「懂了,你不必給我銀子,安心住下就行。睡吧!」
安心住下?意思是他願意認下這門親事?他打算拿她當媳婦?哇,那她會不會賺太大?
不對、她已經把話說在前頭,這門親事誰也別認,所以……飯可以亂吃,想像力不能亂膨脹。
事實是——她的溝通能力和過去一樣強,說服帥哥的小心窩,促使他的同情心泛濫,可憐一個無父無母的胖孤女。
端正好心態後,她問︰「你剛剛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講?」
重點都被她講完,他還有什麼好說?不對,確實有話該說。「那把劍,你不能拿來做菜。」
「它很重要?是傳家之寶?」她還以為梁家都是文人,那把劍是不小心撿回來的廢鐵。他不想解釋太多,直接丟一個字。「對。」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但陌新、陌軒和欣瑤都挺喜歡吃沙威瑪。」
「下次我到鎮上,幫你打一根鐵棒。」
「真的嗎?太好了,謝啦。不過……」
「還有事?」
「下次你要到鎮上可不可以捎上我?一次就好,等我認得路後自己會去。」
「你去鎮上做什麼?」
「找個可以努力的目標。」想爬上雲端得付出代價,這一點,當過女強人的她比誰都清楚。
「知道了,把銀子收一收,睡吧。」
睡吧?意思是如玉公子要跟她當同床室友?會不會太虧啊?要是毀了他的名譽……名譽不重要,重要的是萬一半夜自己狼性大發,做出喪心病狂的事,他的人生會毀于一旦的說?她還來不及善意提醒,就見他爬上床……來了,他居然要和她待在同一塊木板上,他真的要與她並肩齊躺……
「嗯、那個『七歲不同席』只是傳說哦?」她用食指戳戳他硬硬的胸口。
不是傳說,但什麼都沒有飽飽睡一覺來得重要,陌言側身不理人。
「你不怕哦,那我也無所謂,反正倒楣的是你。」她又戳戳他的後背。
「快睡。」他直接下了簡單指令。
「好!房子是你的你說了算。」她背著他躺下,只不過床就這麼大,背對背還是感受得到他的溫度。
「鎮定!莫慌!」回想那時工作到半夜,累到和男模蓋棉被喔喔咽的陳年舊事,對的,沒事,不就是睡覺,一種生存必備的行為,別賦予過多想像。
有機會的話再來個蓋棉被純聊天,說不定聊著聊著變成知心朋友,和這麼帥的男人,當不成愛人當朋友家人也是大賺啊……
當她開始想像蓋棉被後要聊的話題時,他已翻過身熟睡了。啊,睡了怎麼聊成朋友家人?
戳戳他的後背,她想嬌嗔兩聲︰公子轉身看看奴家嘛。
但……沒練過,此等行為于她有極大困難度,她習慣當霸道女總裁,習慣指著男人說︰你,轉身,抬腿,走大步一點,抬頭挺胸,自信!自信!下巴抬高,把自信拿出來!
見他一動不動躺得無比安穩,唉,他的賀爾蒙分泌量不足嗎?有女躺在身旁,卻不見呼吸急促,看來公子不但樣貌世無雙,連品格也舉世無雙。
不過,依她現在的外型,任何男人躺在身旁,品格都會瞬間高尚吧。
眼楮看不見,耳朵鼻子的感覺就更加靈敏了,他聞到她身上傳出的淡淡香氣,是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是那種會讓人心情微暖微溫,讓人感覺放松的氣味。相處的時間很短,但發現她的存在會讓人感覺輕松自在,是因為她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的自然、自信?還是因為她說話有趣又聰明?
聰明?沒錯,她在祠堂里的表現讓人眼楮為之一亮。
就這樣,他東邊想一點、西邊想一點,想的全是和她有關的事,想著想著情緒緩和、心氣安順,分明沒有道理,但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硬是組成一個名為安全的窩巢,讓他不知不覺陷進去。
他喜歡在她身邊睡覺的感覺。
「你覺得是金子好還是爛泥好?」
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的他,突然接到莫名其妙的問題,當他是傻子嗎?他迷迷糊糊地作出反射性回答,「當然是金子好。」
「如果你是一顆種子呢?」
他沒有回話,她接了。「世間沒有絕對的好與壞,只有適合與不適合的存在。人人都喜歡美女,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百里挑一……」
說著,她听見微微的鼾聲響起。
曉夏頓時失笑,在想什麼啊,明明理智教她認清,站在不同水平的男女無法攜手共進,可這會兒卻想鼓動他——自己的靈魂很有趣,有志男兒可奮力一試?
翻過身,她對著他的背,月光很淡她看不太清,只能瞧見模糊的身影,她緩緩吸了口氣,不管怎樣今天都是個好的開始,明天一定會更好的!
閉上眼楮,她低聲道︰「梁陌言,晚安。」
還談不上財富自由,但手中有錢心不慌,因此做完家事之後,曉夏出門遛彎兒,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熟悉環境。
她本想帶上陌新或欣瑤的,但人家態度擺明——你做的飯菜本人肯入口就該感激涕零,別得寸進尺妄圖不該有的關系。
所以不勉強,旁的好說,唯獨感情緣分這種東西,真不是能靠耳提面命、積極努力得來的。
放下,隨緣,用平常心做平常事,讓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
「曉夏。」白嬌嬌遠遠看見她,猛朝她擺手,不一會兒功夫就跑到曉夏跟前。
「嬌嬌姊。」
「你昨天太厲害了,我決定拿你當朋友。」白嬌嬌抬高下巴,得意洋洋的說。
這話講得……是恩賜嗎?不過計較啥,不就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想當年身處叛逆青春期,隨便舉一條自己干過的壞事,白嬌嬌拍馬都追不上,她不由干笑兩聲。
「昨天白曉春一家灰頭土臉被趕回老宅時,臉色精彩極了,現在滿村上下都傳遍,你娘是他們害死的。」
處心積慮算計,卻落得一場空,臉色能不精彩?所謂老宅佔了個老字,破舊肯定跑不掉,又多年未曾整修,下雨天漏水、冬天透風理所當然,沒比較沒傷害,住過豪宅哪還住得下國宅?
「我爹娘說,白家二房的土地賣得只剩下五、六畝,你知道嗎?」
「一家子好吃懶做,再有錢也會坐吃山空。」可惜當年繼祖母為二房謀產,寧可背負惡名也要逼大房淨身出戶,如今落得什麼下場?
「白曉春沒了金簪首飾,連出門都不敢羅。」
「過去沒有也能出門,現在為什麼不行?」
「誰讓她招搖,平白得了好東西就四處炫耀,現在多少人等著看她笑話呢。」
曉夏聳聳肩,雖說二房兩個姑娘,一惡一奸,但在她眼里就是個孩子,同孩子計較?有點傻氣。
白嬌嬌垂下眼瞼,蹶起嘴巴。「就算這樣徐哥哥還是喜歡她。」
「徐哥哥?」
「你沒听過徐華明?他在鎮上念書,是個斯文人,長得又好看,咱們村里的姑娘就沒有不喜歡他的,可惜他喜歡白曉春。」
「喜歡白曉春?」她有什麼地方值得人喜歡?曉夏想不透。
「對啊,白曉春漂亮還會背詩,我就不行。」
白大海替女兒找先生學認字,白大川低聲下氣、苦苦哀求,他想長輩做錯事、罪不及孩子,再加上想替女兒找個伴,于是讓白曉春姊妹進了家門,這兩位姑娘對學習不感興趣,卻很肯背詩在外頭撐場面。
「這麼膚淺的喜歡?」
「膚淺?什麼意思?」
「沒事,說說那個徐哥哥。」她不信小小村落還有人長得比梁陌言好,除非這里地靈人杰,專產帥哥美女。
想到徐華明,白嬌嬌捧起紅紅的小臉,滿眼甜蜜。「他講話好好听,笑起來眼楮彎彎的好好看,他很厲害,將來一定可以考上狀元……」
狀元可不是蘿卜,一拔一個準兒,這是盲目的偶像崇拜吧。
「徐華明有什麼好?不就念過幾年書,裝裝斯文勉強還行,真讓他去考試,哼哼……」
一名男子擋在她們面前,長相普通,個頭不高,但有雙清澈的眼楮,閃爍閃爍的,看得人心頭敞亮,感覺很機靈。
「徐哥哥是秀才啦,你呢?」
「不就是個小秀才,有何難的?」
「說大話。」
「什麼大話?院試成績很快就出來,要不要打賭。」
「賭什麼?」
「我考上了,你就嫁給我。」
這話氣得白嬌嬌漲紅了臉。「休想!」
曉夏看一眼對方,只見他嘴角彎彎、眉頭彎彎,滿臉樂意,很明顯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人與人之間大概真的有緣分這回事兒,雖然這男的長相分數不高,但看起來頗可靠,曉夏對他印象很不錯,只是……用斗嘴、惹毛女孩來表現喜歡?是個直男吧,他的戀愛學分嚴重不及格。
曉夏拍拍他的肩膀,「喜歡人家就加把勁,竭盡全力待她好,酸言酸語只會把女人的心給逼到天涯海角。」
不過她還有一堆開導詞沒說呢,就見白嬌嬌轉身喊道︰「你還不過來?」
見白嬌嬌往自己這看,男子那雙普通到缺乏辨識度的眼楮瞬間發亮,像裝上金頂電池,全身是勁。
曉夏做了個加油動作、拋出鼓勵眼神後,邁開雙腿跟上白嬌嬌。
勾起她的手臂,曉夏悲摧地發現,自己連手臂都是人家的三倍粗。「嬌嬌姊,那個哥哥是誰?」
「他叫宋敬,娘早就不在,爹爹是賣貨郎,住在村東。小時候是個惡霸,抓魚、掏鳥窩、打群架、扯小姑娘瓣子,干啥壞事都有他。」
「不會是他老扯嬌嬌姊瓣子,才教你給記恨上了?」
「他就是招人恨,哪是我特意記恨他。」白嬌嬌覷她一眼。
「他也在讀書?」看來此地學風頗盛,家里幾只小的是不是也該送去念書?
「對,我罵他是目不識丁的莽漢,他不服氣,就去念了。」
為卿卿拼前程,不是只有一點點喜歡啊。「嬌嬌姊,徐哥哥真有你想的那麼好嗎?」依她听來,宋敬好像更靠譜些。
「對,他好到不行,你可不許像我爹娘那樣說他壞話,我就是認準他了。」
哇,連雙親都反對,看來她的追星路頗崎嫗。「嬌嬌姊,我覺得吧,這挑男人和挑衣服一樣,漂亮的人人都愛,問題不是人人都撐得起來,與其穿得綁手綁腳,連吸氣都不順暢,倒不如挑件寬敞舒適的好。」
「男人哪能和衣服一樣?」
「是男人說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得認真想想,喜歡徐哥哥的理由是啥?他長得好?大家都喜歡?搶贏就能被羨慕?如果是這樣就有點傻,日子是自己在過的,是好是壞點滴在心頭,別人的羨慕沒有半點實質好處。何況徐哥哥喜歡的是白曉春,長輩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不甜,我也想扭回家里放著。」她咬著牙,倔強了。
不到黃河心不死?得讓黃河水給溺過,才知險灘勿近。「要不我幫你?」
「你幫我?怎麼幫?」
「試試羅。」她偏過頭笑眼相望,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一個眼神,便讓白嬌嬌信了她,也不知道這胖丫頭哪來的魅力。
搞定白嬌嬌後,她又四處亂逛,半路上和幾個村民隨意攀談兩句,有意無意帶到徐華明,大家交口稱贊,說他是個上進、有前途的後生。
想了想後,她往徐家走去。
徐家住得很偏僻,就在山腳下,左右沒鄰居。
徐華明的父親過世,家里只有寡母和妹妹,情況和梁家有些相似,差別在于梁陌言放棄念書,肩負起長子責任,養活一家老小,而徐家夫人把重心全放在兒子身上,母女倆過得苦巴巴,成天做針線供徐華明念書,由此可以理解徐華明身上壓力有多大。
考試和考運有很大關系,誰曉得他能不能順利出仕,嫁給他日子肯定不會太好過。不過愛情之所以迷人,在于它超越理智與想像,無法用邏輯來證實。
徐家門板很薄、院子很小,屋子簡陋到讓人心生懷疑,這里是家還是枷?站在籬笆外,她才想著要用什麼借口見徐華明一面,就听見聲音傳出。
「昨天事情鬧得太大,你不會不知道,若白家二房真能順利拿走大房財產,你想娶白曉春,娘不會不點頭。但現在這狀況,你娶她能得到什麼?如果非要娶白家姑娘,我寧可你娶白曉夏,咱們村里沒有人的嫁妝能越過她去,真是便宜了梁家那小子。」
「娘在說什麼,我怎麼會看上白曉夏?」徐華明低抑的聲音里隱藏憤怒。
「娘知道你嫌棄她胖,但有了她的嫁妝,你自能順利應試,等你考上進士,娘自有辦法讓她自請下堂,到時你想納幾個白曉春都行。」可惜白曉夏已經抬入梁家門,否則沒爹沒娘可倚仗的她、最是好拿捏。
白曉夏一驚,竟還帶上她了?這徐家人心是怎麼長的?什麼叫做自有辦法讓她自請下堂?什麼辦法?家暴、虐待、恐嚇、利用輿論?
「娘,曉春絕對不會同意當妾室,求娘別拆散我們。」
「兒子啊,女人會老,光一張臉長得好,能頂什麼用?」
「她有才華,會背詩。」
曉夏不由輕嘆,背幾首詩、連字都認不全也叫才華,果然是愛到卡慘死,想來白曉春的皮相蠱惑了徐華明的理智。
「咱家里沒錢了,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娘可不能讓一文錢逼斷你的前途,娘先尋人去同周家說親,周家就一個獨生女兒,嫁妝肯定少不了,你就好好準備考試,成親的事交給娘,至于白曉春,娘終能教你如意行不?」
周家的經濟實力算得上厚實,不比白家大房差多少,膝下有一女一兒,徐夫人沒說錯,倘若女兒出嫁、定然不會虧待。
「曉春已經及笄,兒子擔心長輩替她定下親事。」
「別擔心,現在外頭傳言,白曉春的爹娘害死長嫂,誰還敢同他家說親?」
「好吧,兒子听娘的。」
听到這里曉夏徹底無語。怎的?滿村姑娘是攤上豬肉,肥瘦任君挑選?這種奇葩人家誰嫁誰倒楣,不管是白嬌嬌還是周家姑娘。
決定了,行善助人!她推開徐家籬笆,準備投資二十兩嫁妝,把白曉春嫁給徐華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對奇葩男女天生就該成為夫妻。
然而手指剛踫上徐家門板就給人抓住了,扭頭一看……笑得像花痴。
「你怎麼來了?」
梁陌言做了個噤聲動作,握住她圓滾滾的手臂,將她拉離徐家。
「我有事要找徐華明。」
「我知道。」
他……怎麼可能知道?胡扯的吧?「我想撮合一樁喜事。」
「我知道。」
還敷衍?「徐夫人想讓徐華明禍害人,這是個隱憂,我必須發揮正義。」
噗的一聲!聲音很小,因為他用力掩下了,但沒掩住眼角眉梢的笑意。「我知道。」
又敷衍?過分羅,她扯回手臂停下腳步。「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阻止我……」
「徐家沒錢,徐華明想參加鄉試,徐夫人便打著算盤,清點村中人家能給姑娘多少嫁妝,她第一個就盤點到你頭上,其次是周家。」
「你、你……」
「我在你身後,都听見了。」
「不可能,我沒那麼遲鈍,一個大活人在我身後呼吸……」
「我在你身後的大樹上。」下山時正好看到她一個人在外面晃,就鬼使神差地跟了過來。
她身後的大樹……哇,好高耶,他怎麼能夠上去得神不知鬼不覺?重點是還听到徐家母子的對話,這意味著——
「你是江湖少俠、武林盟主?既然身懷絕技,為什麼隱居在小小村落?你招惹了江湖恩怨?你想尋找《葵花寶典》、《九陰真經》?你不是曾阿牛、其實你是張無忌?」
她每說一句眼楮便瞪大一分,把被肥肉遮住的小眼楮硬是張成靈活大眼。
陌言失笑,很多話他都沒听懂,不過真沒想到白曉夏性子這麼有趣。
他沒回答她莫名其妙的話,只說︰「不就是想把徐華明和白曉春湊在一起,有何難的?我來。」
啥米?自己有沒有听錯,他說他來……
傻傻抬頭,傻傻看他,哪里來的自信啊?輕松兩句話就能解決重重麻煩?她應該質疑他的自信,還是崇拜他的波瀾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