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招進門 第五章

作者 ︰ 董妮

第三章

文若蘭怎麼也想不到,他才踏進城門,立刻被人捉了,捉他的還是他最好的朋友——順親王。

順親王一邊宣布他的罪狀,什麼與匪徒勾結、破壞圍獵,企圖對皇上不利,恐有不臣之心……林林總總,二十條跑不掉。

文若蘭听得有點傻眼,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罪大惡極,差不多該誅九族了嘛!

正當他滿心疑惑時,耳里突然傳來順親王的傳音入密。

「兄弟,別怪我不幫你,皇上受了驚嚇,至今還在龍床上躺著,那個白雲老道乘機進讒言,把你給告了,皇上大怒,誰的勸諫也不听……總之,你先到天牢委屈幾天,等皇上氣消一點,本王會替你向皇上求情的。」

原來是有奸人迫害啊!難怪這麼倒霉,不過……

「我幾時得罪那老牛鼻子,他要這麼整我?」文若蘭跟著傳音道,同時心里疑惑。那個一向以剛愎自用聞名的帝王有這麼容易被煽動嗎?還是……這是一場針對文家的陰謀?

「不是你,是你爹。禮部尚書大人進表參了國師一本,說他迷惑皇上、禍國殃民、其罪當誅。老道士一時找不到你爹的痛腳,正好你撞上來,就直接整你了。」順親王回傳道。原來如此,父債子償,他無話可說,只恨該死的牛鼻子,封了國師,就直接在欽天監里待著,干涉什麼朝政,真想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無冕王了?

都不知道他那「活神仙」的稱號是怎麼傳出來的?還慈悲善良咧,根本是黑心黑肺黑肚腸。

可老牛鼻子若以為這樣便能整死他,未免太小看他文若蘭。這一次他會讓他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是連踫都不能踫的——

「喂,你捉我……就這麼直接來?」文若蘭繼續傳音。

「不然你想怎樣?我已經頂著腦袋幫你很多了,像那些手銬腳鐐,我費多大功夫才讓他們取消,給你留點面子……」

順親王實在太碎嘴了,文若蘭不得不打斷他。「不要取消。」

「什麼?」順親王嚇一跳,不自覺把話說出口,聖旨卻忘記繼續讀了。

文若蘭也懶得再傳音,便靠近他耳畔道︰「原先皇上下旨該怎麼辦,你完全照辦就對了。」至于那篇念到一半的聖旨,嗯……沒念完就算了。

「你有病啊?這麼愛自討苦吃!」順親王低語。

「病的是你的腦子,你怎麼不看看四周是什麼情形?听听周遭都有些什麼聲音?」

「咦?」順親王得他提點,凝神注意,才發現附近不知幾時竟圍滿了無數女子,從老到少、由富至貧、甚至貴如郡主都有。

她們無一不淚流滿面,哀聲淒淒,由此可見文若蘭在京城之受歡迎,那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順親王不覺有些嫉妒他。「我說你的女人緣怎麼這樣好?」

「少廢話,現在靠她們救命呢!」文若蘭催他趕緊給自己上刑具。

順親王大概也理解他這番做作所為何來了,無非是勾起眾女的同情心,讓她們去哭鬧……皇上也許不听平民百姓的聲音,但那些公主、郡主的求情呢?

白雲老道仗著皇上寵信,企圖害文若蘭性命,而皇上也確實听信他的讒言,毫不加以查證,便將文若蘭下獄。

可任憑白雲老道奸猾似鬼,卻忘了一件事——皇上不只是皇上,還是一個父親,尤其他年輕時,為了國家安危,將長公主送往北狄和親,結果不到三年,北狄發生內亂,長公主被活活燒死在行轅中。

自那以後,皇上便不再讓女兒去和親了,而且因為心里愧疚,對其他幾位公主十分嬌寵,幾達百依百順的地步。

而文若蘭別的沒有,就是特別受女人喜歡,皇上尚存的九位公主中,就有三位公主直接向皇上請求指婚,而還在觀望的……嘿嘿,大家都在觀望。

平常這些女人也許會勾心斗角、爭風吃醋,可如今文若蘭命懸一線,她們還鬧得起來嗎?一定是不把皇上吵得放人,誓不罷休嘛!

白雲老道以為自己受寵,卻不知當君臣間的寵信與皇家父女之情互相對抗,皇上受得了女兒們的哭求嗎?而且文若蘭究竟有罪無罪,皇上心中當真沒個定數?最終,皇上會做何處置?

政治遠遠不是白雲老道想象中那麼簡單的。

但對文若蘭和順親王而言,玩弄這種小把戲,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順親王招了人,開始給文若蘭上刑具。上腳鐐時,四周的哭聲已轉成哀嚎。

等手銬再扣上去,那些悲鳴已傷慟得如同老猿泣子。

她們不相信文若蘭企圖謀害皇上、有造反之心,這分明是被人陷害的。

但皇上信了陷害文若蘭的人,要把他打入天牢,還上了這麼重的刑具,那他……他還能有命出天牢嗎?

那些沒有能力營救文若蘭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哭得更大聲了。

而稍微有些能力的,則開始互相聯合,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她們要用自己的力量為文若蘭解危。

並且,皇上一日不放人,她們就一直堅持下去,非得迫得皇上釋放他,保他一個平安身不可。

在這里的人還不知道,宮里,皇上已經在為捉拿文若蘭一事感到後悔,因為他的公主們已經快把皇宮的屋頂哭飛走了。

至于白雲老道,他恐怕作夢都想不到,就為了一個文若蘭,那些公主、郡主們恨死他了。他已在無意間給自己招惹了一大票既不講理、又可怕異常的對手。

因為幾位公主有交代,所以文若蘭下獄的日子並不難過……或者該說非常舒服才對。華服美食、文房四寶、琴棋笛簫、茗茶美酒……他要什麼就有什麼,小日子美得他都有點樂不思蜀了。

只除了一點不好——每個來探他的人就是哭,一直哭,無止無盡的眼淚讓文若蘭懷疑自己早晚會被淚水淹死。

「人們說女人是水做的,果然不差。」他一邊想著,一邊安慰——這是幾公主?算了,反正也記不起來,就直接統稱「公主」好了。

「公主殿下,小臣不會有事的,您乃金枝玉葉之身,實在不宜在天牢久待,還是先回去吧!也許皇上明天便氣消,小臣就可以放出來了。屆時,小臣定備上厚禮,去公主府向殿下致上最崇高的謝意。」

「父皇……你……」七公主實在不知怎麼說,在白雲老道的煽動下,皇上這回的殺心很大,她們幾個姊妹已盡力哭求了,父皇仍不為所動,萬一……七公主只知道,倘使文若蘭有個萬一,她也不活了;不過死前,她一定要拉那個臭牛鼻子墊背!

「皇上只是一時不察,被小人蒙蔽了耳目,有諸位公主賢孝相勸、明是非、講道理,相信皇上很快會知所對錯,並且親賢臣而遠小人,放小臣出去的。」他在暗示她們哭鬧沒用,而皇上再怎麼昏庸,總還是一名父親,難道會為了一個白雲老牛鼻子,讓幾個女兒陷于絕望之地?

「可是——」七公主正想說白雲老道太奸詐,她們根本不是對手,但轉念一想,文若蘭從頭到尾都沒要她們去對付白雲老道啊!

他要她們去撒嬌、勸諫、哀求……總之,就是激起皇上對女兒們的憐憫,進而放了他,這才是她們擅長的。

「好!」七公主抹了抹滿臉的淚。「你等著,我和姊妹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至于文若蘭沒事後,幾位公主怎麼搶人、如何爭風吃醋,那就是她們的事了。

反正這幾年,大家搶文若蘭也搶得佷習慣了,只是她們可以內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地爭奪他,卻不容有人對他不利,否則……哼,親大哥都沒情講,何況是一名破道士?

只要這回文若蘭沒事,白雲老道……走著瞧,九位公主一定會讓他嘗嘗什麼叫女人的憤怒。

七公主走後,陸陸續續又有十來名姑娘前來探監,每一個的身分、來歷都很不一般,讓獄卒看得都傻眼了——這位文大人的女人緣也實在好到過分了。

他們很嫉妒、又是羨慕,這麼多或妖嬈、或可愛、或美艷的姑娘,又個個身家不凡,若能分一個給他們,該有多好?

唯一對這景象百味雜陳的,大概只有武梅渲。

她追著采花賊進京城,正準備再和對方來個偶遇,練一下手腳,卻听說文若蘭被下天牢了,心頭大驚。

他不是說自己不會有事嗎?怎麼民間傳言好像他隨時會被斬首示眾?

難道就因為他不小心被劫為人質,皇上便未審先判他與匪徒勾結,直接拿他當替死鬼?

那也太草菅人命了吧?于是,她放棄了跟采花賊躲貓貓的游戲,直接追上去,廢了對方的武功。就算得罪南宮世家又怎樣?眼下沒什麼東西能比文若蘭的性命更重要。

然後,她模進了天牢。不是她要說,神佑國的軍備、守衛、吏政……各方面真的是從根子爛掉了。

她武功高強,但輕功並不算絕頂,可走天牢依然如入自家廚房般進出自如。

像這樣的地方,真能關住那位書生?她很懷疑。

于是,她隱身梁上,想探清楚此事的脈絡。

從他和很多很多女人的對話——這家伙真是王八蛋,居然和如此多女人糾纏不清,還想向她求親?簡直卑鄙、無恥、下流、齷齪——反正都是他不對就是了,而她,絕不承認看恁多女人為他傷心哭泣,她滿月復都是酸氣。但不滿歸不滿,她還是搞清楚了,她和采花賊的爭斗只是文若蘭被下獄的一個借口,他真正的危險來自于當朝國師白雲道士。

不過得罪白雲道士的不是他,是他父親,禮部尚書文知堂。

武梅渲不懂,一個出家的道士理當跳出紅塵、慈悲天下,那個叫白雲的,摻和什麼政治?這還叫修道者嗎?

更離譜的是,皇上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臣子,卻信任一個不學無術的老牛鼻子?這皇帝的腦袋肯定被馬踢過。

武梅渲看著梁下的文若蘭,越看越心煩,他有那麼多尊貴、嬌妍又富裕的女子做靠山,應該是死不了才對,不需要她多事來劫獄。

然而……倘若皇帝軟硬不吃,堅持砍人,怎麼辦?

再怎麼說,他落到這步田地,她都要負起部分責任。

可是……真不爽快,如果那群女人能說服皇帝放人,她的出手不就變成了一種多余,沒地還被人誤會她對他亦存不軌之心,所以甘冒大不諱,闖天牢、救情郎……

呸呸呸,他算哪門子情郎啊?他們不過見了一次面……哼,在她心里,他就是個花心大蘿卜,沒其他了。

她武梅渲再不濟,也不至于跟一堆女人搶一個男人,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光了。

對,她是誰?鬼面羅剎耶!就憑她手中一支鐵槍,就算做不到打遍天下無敵手,也絕對可以擠進武林十大高手之一。

像她這樣厲害的人物,只能是人捧著她,要她去捧人……呿,別作夢了。

所以……救不救文若蘭呢?她又陷入了矛盾。她沒發現,一向敢做敢行、果斷堅毅的自己,扯上有關文若蘭的事,就猶豫不決了。

他就像她命中的克星,僅僅一面,便在她心里系上一條細絲,時刻左右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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