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招進門 第九章

作者 ︰ 董妮

第五章

武梅渲從來沒有這麼慶幸自己想到就做的沖動性子,雖然曾經為她帶來無數麻煩,但今晚……

當她憑著一股勁兒再度夜探天牢,發現文若蘭被幾個臭道士刑求個半死後,她真感激上蒼讓她生就一副莽撞性情。

而這份沖動也讓她氣沖斗牛,不管這里是什麼地方、是何時間、對象是誰,敢對文若蘭出手,統統該死!

駢指如飛,每一記點在人身上,都直接截斷對方血脈。這群臭道士不會馬上死,但長時間的血液不流通,他們會死得非常難過。

誰敢傷害她看重的人,她一定百倍報償。

這回,她才不管文若蘭說什麼逃獄就坐實了他不軌的罪名,斷了那些臭道士的生機後,她直接擰斷他身上的鐵鏈,將人帶出了天牢。

輕功身法如鬼魅夜行,化入夜風,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她帶著他又回到了他們初遇的地方——皇家獵場。

文若蘭安靜地待在她背上,不發一語,默默感覺著這具身體的嬌小。

真搞不懂,明明是如此縴細的嬌軀,應是無比脆弱、惹人愛憐,但她的能力卻比他認識的任何人都強大。

看她殺人連眼都不眨一下,他明顯感受到江湖中人和官府中人的不同。

江湖人講究快意恩仇,有恩報恩,有仇也絕不會拖著。

官府中人就不一樣了,就拿那個白雲老牛鼻子來說好了,仗著皇上寵信,權勢滔天,可謂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白雲真要殺他,請皇上派幾個影衛過來就夠了。

但他偏不,白雲就是要拿到他的罪狀,讓他親筆畫押,公告天下,再行秋決。

人都說「官」字兩個口,是非都由他們說。

可一旦做了官,身分不同,做事的手段豈非也麻煩許多?

白雲不想讓人抓住他的小辮子,在皇上面前說事,所以再怎麼心急著要他死,仍然得照章辦事。

結果呢?呵呵呵,幾個臭道士剛要偽造他的罪證,逼他按手印,就被武梅渲殺得一干二淨了。

這樣一想,做江湖人其實更快活,沒有太多拘束,隨意而來、暢快離去,行事但憑一心,更重要的是,江湖中有她——武梅渲。

他知道就算她不來,即便白雲偽造了他的罪證,自己也沒那麼容易死,他還有殺手 沒有使出來呢!

白雲想殺他,難,比登天更難。

但他仍然感激武梅渲,至少她讓他少受很多皮肉之苦。

更重要的是,她白天才來探他一回,夜晚又來,這代表什麼?

她心里掛意著他,所以看完一遍,不放心,又來一趟。

這倔強的、口口聲聲說不能喜歡他、他們絕對無緣的姑娘,也許不知道,她心里早已裝進他的影子,隨著時光推移,埋下的情種在心田發芽,什麼時候能長成?不知道,但至少她對他已經有了情。

他很開心,這麼多年才找到一個可以恣意暢談、共話心事的女子,在他尚未察覺自己喜歡上她之前,已將她視為平生第一紅粉知己。

如今,知己有情,他……又豈會無意?

夜風中,他嗅著她的發香,是桂花的香氣,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這有點殺風景,可誰要鮮血是從他傷口流出來、沾染到她身上的,一切都是他的錯,怎能怪她?

他依舊陶醉在這桂花和著血味的氣息中。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多了,腦袋有點暈,他越聞、越覺得這味道特別誘人,尤其是挑動。

看這一路灑下來的血跡就知,他的傷就算不致命,也重重傷了元氣。

可即便在這種時候,他仍然迷戀著她的發香,從小月復緩緩升起一股。

忽而,風向一轉,她原本往後飛揚的發絲稍稍亂了,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耳。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被雷打到一樣,徹底懵了。

他心里只剩一個聲音——好漂亮……

然後,理智便灰飛煙滅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直到她突然將他重重丟下。

武梅渲一手捂著右耳,面紅耳熱、心跳如擂鼓。

這家伙搞什麼鬼?大難臨頭了,他還有心思胡來?居然……居然……他居然在她帶著他逃命時,偷親她的耳朵!

他的腦袋是不是被那群臭道士打壞了?

她咬著唇,恨恨瞪著他,有股想要打他兩拳的沖動,但肌膚上不停傳來的熱氣讓她手腳發軟,一股莫名的情潮在心底蕩漾著。

他被摔落地後,因為突如其來的痛楚,原本消失無蹤的理智終于漸漸回籠。

他痴痴地看著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卻不明白,從來進退有據、凡事三思而後行的自己怎會做出如此莽撞的舉動?

他不是真被那群臭道士打傻了吧?他疑惑著,腦海里忽然閃過剛才那白皙柔軟、宛如玉雕的耳,身體又開始熱了。

也許他的失常跟臭道士們根本無關,他只是……更喜歡她、更迷戀她了。

他凝視她的眼神越發地溫柔、熱切起來。

她本來有些生氣的,但在他似水柔情的目光中,氣怒漸漸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股熱烈的情愫,一種……她還不太明白,可她的目光卻離不開他的特殊感情。

他們就這樣愣愣地對視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露水濕了兩人的衣衫。

銀月已漸西落,東方天際隱然出現一抹亮橘。天,快亮了。

第一抹金芒灑下的時候,他首先回過神來,看看周遭的環境,再想想昨天的境遇……

「糟糕,要出大事了。」他以手撐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明明是她把他摔下去的,但見他行動辛苦,最不舍的也是她。

她一個掠身,風一樣地來到他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走吧!我帶你——」她還沒說完,他截口搶道。

「快,送我回天牢。」

她呆了一下,奇怪地望著他。「你腦袋真被打壞了?」

「我腦袋沒事。」

「那你還回天牢?怕死得不夠快啊?」

「我回去,不一定會死,我不回去,我爹就死定了。」他一走了之,白雲肯定誣他畏罪潛逃,蠱惑皇上為除後患,先將他爹砍頭了事。

「啊!」她這才想起,那位文知堂大人還在京里呢!

「所以梅渲,你一定要送我回去,並且要趕在天牢獄卒換班前,讓我回到牢房中。」

「可你一回去,萬一白雲老牛鼻子又對付你,怎麼辦?」她可不想下回再探天牢時,看到的是他被刑求得體無完膚的尸體。

「這就要靠你幫忙了。」盡管一身狼狽,他依然笑得如春風初臨、冰雪消融,盈盈綠意,喜煞人心。

她的心猛一窒,凝望他的眼神就再也移不開了。「我听說江湖上有很多奇怪的手法,可以讓人陷入假死之境,你懂這種方法嗎?」他問。

她沒回答,呆呆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何僅僅一抹笑,卻在她心湖里掀起滔天大浪?

他的嘴唇長得跟別人不一樣,所以笑起來特別好看?還是他俊美無儔,微笑時,自然魅惑無雙……

她給他的微笑找了千百個理由,卻發現每一個都不對,她根本無法形容他笑容帶來的震撼力。

那是……可以把人的心神連同身體一起勾引過去的魔性。

難怪這麼多女人喜歡他,而她……要說幸運還是不幸,她也成了他魅力的犧牲者之一。

不該喜歡他啊,可偏偏……事到如今,她還拉得回自己的心嗎?

「武姑娘、梅渲、小渲渲……」奇怪了,好好地話說到一半,她怎麼突然出神了。「我的心肝小寶貝,回神嘍!」

她狠狠打了個機伶,彷佛從天上被拉進了地獄。

「你叫我什麼?」

「武姑娘啊!」他一臉無辜。

她恨恨瞪了他半晌,發覺自己很難對他生氣。她的性子一向不算好,可對于他……不知怎地,她會惱、會羞、會尷尬,就是很難真正對他發火。

「下次再叫得這麼惡心,休想我再理你。」

「惡心?誰說話惡心了?」他故做不知地轉移話題。「對了,我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

「呃……」她俏臉紅如深秋的楓葉。剛才被他的笑容迷得太厲害,她真沒注意到他都說了什麼。

文若蘭是什麼人?從小被女人糾纏到大,如何看不出她的窘境?

換做其他人,他少不得要冷嘲熱諷一番。但對她……她的羞窘只讓他心憐,說不出半個帶刺的字,只得將問題重復一遍。

她听完,一臉納悶。「你問假死的方法要干什麼?」

「一群臭道士都死光了,我這個囚犯卻活蹦亂跳的,是個人都能猜出其中必有問題,所以我必須‘死’一回,好堵住某些人的嘴。」不同的是,白雲派來的狗腿子是真的死了,而他會再復活,氣死那個臭牛鼻子。

「可行嗎?萬一你的死訊傳出,白雲便誣賴你畏罪自殺,割下你的腦袋,懸首城門,以儆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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