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招進門 第十八章

作者 ︰ 董妮

這笑容就如盛開的罌粟,艷麗多彩、香氣迷人,卻具有惑人心神之力。

不只七公主看得一呆,就連躲在屏風後的武梅渲都瞧得瞬間屏息。

這家伙根本是個妖孽,世上哪有男人能笑得這樣傾國傾城的?

偏偏他的笑就是具有無窮威力,難怪他的魅力能通殺京城里所有女人。

武梅渲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若讓這家伙入了江湖,會不會引起各門派、諸女俠間的連番爭斗呢?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而是非常地大。

她心里涌上一陣濃烈的酸意。真應該告訴他,想笑?可以,私底下笑給她看就好,若有外人在,絕不許他露出半抹笑,省得再添桃花債。

七公主一臉痴迷看著他。「文郎,本宮——」

「殿下,你錯了。」文若蘭開口截斷她。「真正要殺小臣的並非國師,而是皇上。皇上要滅文家滿門,才會順著國師的挑撥,將小臣下獄,如今小臣家中,只怕亦不安寧。試問,在此情形下,皇上怎可能將殿下許配小臣?」

「不可能,父王怎麼會——」話到一半,七公主頓住了,因為她也听說了皇上派禁軍包圍文府,名為保護,實則是軟禁之事。

但文家世代忠良,為國盡心盡力,皇上怎麼會想滅文家滿門,這沒道理啊!

除非……七公主定定地看了文若蘭一會兒。國師參他,是以與賊勾結,圖謀不軌,有不臣之心為罪名,奏請皇上將他下獄。

在此之前,她一直認為國師以此莫須有罪名參文若蘭,是在報復禮部尚書文知堂對他的彈劾,但如果事情並非如此,而是……

不!她看著文若蘭的眼,那清澈如山澗泉水般的眸底沒有一絲污垢,這是她在後宮永遠看不到的。

所以她才會這麼喜歡文若蘭,不只因為他容貌俊美、笑容迷人,還有他寬廣如海、坦然正直的性格。

他是她短短十余年人生中唯一一道清流,干淨得讓她一見傾心,從此不願放手。

她不相信文若蘭,或者說文家會叛變,那麼皇上為何會听從國師建言,那麼草率地將他下獄?

文若蘭說真正要殺他的不是國師,是皇上,為什麼?他並不是什麼可以左右朝政的高官啊!他就算想叛變——慢著,他也許沒有那個能力,那文知堂呢?

七公主背脊竄過一道寒意。文家世代為官,最高曾官拜宰相,門生故舊遍及天下,他們此時也許甘心為人臣,但若有一天,哪個文家子孫起了自立的心思,到時候顛覆朝綱也不是不可能。

發現危機,就要將其立刻扼殺,這是父王的名言,所以……真的是皇上要滅文家,而國師不過是個借口,一把被借來殺人的刀。

七公主原本愛慕的眼神漸漸陰沉了,突然不知道自己這樣拚了命救他到底對不對?

萬一文家起了什麼心思,她就是國家的罪人了。

文若蘭看著她的改變,心里覺得好笑。皇室中人總是這樣,將每個人都往壞處想,以權謀與人交往,而吝于付出一片真心。

其實不管是他、或他父親,都只有忠君一念,壓根兒就沒想過叛國自立,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不過是皇室中人幻想出來的,他們卻逐漸將它當成了事實,于是,文家父子,忠貞見疑。

「殿下,我和父親都已決定辭官,待到我返家,我倆父子會離開京城、隱居山林,並留下遺訓,後代子子孫孫永遠不得涉足官場。」他這是在表明心跡,自己絕無不臣之心,希望七公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能想辦法安排他出宮,否則他即便保住了性命,也將失去自由,從此如蒼鷹折翼,再無力飛掠高空,瀟灑自在。

「你們要離開京城?!」七公主一顆芳心像被綁了條繩索,繩子的兩端各有拉扯,一邊是自己心愛的男人……她看著文若蘭那張清俊的面龐,論英俊,京里比他好看的男人多得是,可有這種清澈氣質的,卻只有他一人。

她是真的喜歡他,否則怎會為了救他,持劍割自己脖子?雖然只是做個樣子,但在她十幾年備受寵愛的日子里,這種疼痛仍是劇烈而驚人的。

可如果留下他……天下是他們封家的天下,她絕不希望它有一天改姓文。

危機一定要扼殺,這是父王從小就教她的,所以……文家父子能留嗎?龍位啊……他們真能不動心?

她不相信世上有人能抵得住坐擁天下的權勢,可要她親手害死自己最心愛的男人……不,光用想的,她的心就好痛,她做不到。

愛情和利益,兩方同時拉扯,教她的心彷佛要裂開了一般,她該怎麼辦?

「我……對不起,本宮突然有些不舒服……本宮先回去休息,你……你好好保重……」她不敢看他,狼狽地落荒而逃。

文若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向來平和如春風的眉目突然凝重,一股冷煞之氣鋪天蓋地蔓延了整個房間。

躲在屏風後的武梅渲心一緊,竟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她從不知道他有這一面,如此冷肅、決絕、偏激和憤怒。

她不禁暗想,倘使七公主真的對他起了殺心,今天橫尸在這里的絕對是七公主,不會是他。

文若蘭是忠君,但絕不愚忠,或是說,他比父親文知堂更看不起這些心中只有利益和權謀的人。

原來他不是一心如雪、潔白無瑕,只是不屑做那等齷齪事,才顯得清高月兌俗。

「我不信你能無視于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和坐擁天下的利益……可是七公主,什麼都想要,是什麼也得不到的。你勢必得作出選擇,而我相信你會比你父王更聰明,殺我父子二人簡單,可我二人一死,豈不寒了百官的心,往後誰還肯替你封家賣命?你最好的選擇就是偷偷放了我,讓我父子走得越遠越好,如此一來,既全了你的賢名,你也不必再痛苦糾纏于情愛與利益之間,一箭雙雕。你若有心問鼎天下,這就是你要過的第一關。」他淡淡說著,每一個字都冷如冰珠,落地有聲。

武梅渲忍不住懷疑,他這話是不是說給她听的?

當然,若不是想徹底斬斷武梅渲對他和七公主的懷疑,文若蘭怎會讓她看見自己陰冷的一面?

此刻她應該明白了,他跟七公主是不可能的。對別人來說,愛情和利益孰輕孰重?很難說,但在皇室中人心底,利字永遠排第一。

他說了這麼多,除了表明立場之外,同時也在七公主心中種下一株毒草,讓她在短短的時間內認識到「天下是封家的天下」,她絕不希望它有改姓的一天。

一旦她認知了這一點,再聯想到自己也姓封,心中的野心自然要成長,再看今聖的昏庸,她也會開始思考,天下會不會敗在今聖手中呢?

不,七公主不會容忍天下易主的。那麼最簡單的便是請今聖退位。之後誰繼位呢?是慣于偽裝自己的太子?還是有手段、有謀略的自己?

這一場奪嫡之戰必定會很有趣,可惜他沒機會留下來看戲了。

「再說……爭權奪利哪里有我的美人好看?」突然,他身上的陰冷氣息盡消,只剩下徐徐春風,輕輕地吹著,暖人心扉。「梅渲,你還不舍得出來嗎?」

武梅渲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整個人跳了起來,險些撞倒了遮身的屏風。

「你你你——」她一臉驚訝地從屏風後走出。「你怎麼知道我來了?」難道她的武功退步了?不可能吧?

「聞出來的。」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給她一抹燦若朝陽的笑。

那笑容明亮燦爛得差點炫花了她的眼。

武梅渲呆了一下,隨即面紅似血。「你你你……你是狗啊?」「你怎麼知道我生肖屬狗?」文若蘭刻意裝出一臉詫異。「莫非眼前是仙子親下凡塵?」

「你……瘋子!」若非他一身的傷,她肯定要揍他一頓。這麼油嘴滑舌,他還想騙多少女人啊?

可他不再說話,只是痴痴地看著她,良久,他慢慢地下床,走近她,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梅渲,我好想你,雖然才見過,可我還是想你,好想好想……你是不是對我施了咒?為何我的思念彷佛永遠無法停止似的?」他低聲地在她耳畔細語著,如琴聲、如樂聲。

不過一瞬間,她的心軟了,身子像要酥了一般,無力地靠著他的胸膛。

她的心髒似乎也跟著他的心跳強烈地動了起來,這是他活著的證明啊……真好,他還活著。

天知道當她將他獨自留在天牢時,她的心底好似有萬把刀子在割著那麼痛。

她怎能舍棄他?怎麼能?

可她又沒有其他選擇,她若沒有回去文府隱身教訓那禁軍統領一頓,文知堂還不知會落得什麼下場呢!

不管是白雲老牛鼻子的徒弟、還是這些禁軍,個個都是沒良心的,看看王叔和柳伯的結果就知道,他們根本不講道理、不問是非,只要有人不順他們的意,他們便下重手殺人,而對方的家屬親友還無處伸冤,因為他們幕後有一只最大的黑手——皇上給他們撐腰。

在那情況下,人死了,真的就是白死了。

否則以文知堂的性格和他的官位,怎麼會不想替兩位家僕報仇?只因根本報不了,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

所以她回去是對的,她心里明白,可情感上無法原諒將文若蘭獨自留下的自己。

因此沒能確定他真的平安前,她吃睡不寧。

後來他被送入皇宮,她更是發狂。這里就是惡人的大本營啊!所有對他不利的條件都在這里,萬一他……

她不敢想,心總是痛得像要碎了,好怕夜探皇宮、找到他之後,看見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尸體,那她……或許為了家中年邁的女乃女乃、爹娘、眾姨娘們,她會強撐著不跟他一塊兒走,但她的心絕對會陪他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永不相離,凡塵留下的只會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也想你……文若蘭,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我不在乎了……什麼香火?什麼傳承?都讓它們見鬼去吧!我……我喜歡你……」刻骨銘心的相思終于讓她明白,慧劍根本斬不斷情絲,她離不開他了,今生今世都離不開了。

「梅渲!」狂喜在他心頭涌上。「你……太好了、太好了……」堂堂八尺男兒漢,居然語帶哽咽。

認識她之後,他就開始喜歡她了,本以為憑著自己的魅力,追求她還不手到擒來?

誰知麻煩一件接一件來,讓他根本沒時間對她表明愛意,施展他那萬人迷的諸般手段,加上她又固執地認為他家世代單傳,兩人結合,將來子嗣必定艱難,因此始終拒絕他的情意。

幸好她雖不接受他的情,卻憑著一股義氣,見他有難,一再出手相幫,這使他更喜歡她了,但她呢?

他不知道。如果一個人,每次見面就是有一堆麻煩事要他處理,他會不會心有怨言?但武梅渲從沒有說過什麼,只是忙碌地在天牢和文府——如今又加上皇宮,三地間來回奔波,不管哪個地方需要她,她永遠都在。

她的情義讓他感動,也讓他愧疚,她付出了這麼多,他要用什麼回報?

他的心嗎?但她願不願意要?他一度很迷惘。

但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于拋棄那些無謂的傳承之責,接受他了。

他覺得這是老天爺今生賜給他最棒的寶貝。

「梅渲,我愛你、我愛你……」他迫不及待地吻上她,那柔軟的唇帶著淡淡的香氣,瞬間點燃他體內的情火。

他將她抱得更緊了,盡管他的傷口因此而受壓迫,發出陣陣疼痛的抗議,但他不想放手,恨不能將她的人揉進自己體內。

當他男性的氣息竄進她鼻息間,她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爆炸了,讓一個素性果決堅毅的女人瞬間身軟如綿。

她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任他的舌頭侵入她嘴里,糾纏她小巧的丁香,用力吸吮,細細廝磨。

他一手則隔著她的衣服撫模她的腰肢、背脊,和那柔軟高聳的胸部。

她覺得好熱,只覺他的手指踫觸過的地方,一把情火就此點燃了,不過眨眼時間,她已經陷入欲念之中,無法自拔。

「文若蘭、文若蘭……」她喘息著,不知道怎麼解除這股熾熱。

「我在這里……梅渲,你也試著踫踫我好嗎?」若非這里是皇宮內苑、他又有傷在身,哪里能滿足于這樣輕淺的踫觸?他渴望她,恨不能立刻完全地擁有她,可惜……現在只能忍了。

她模仿著他,撫模他的腰、他的背……突然,他發出一記曖昧的申吟,讓她整個人越發癲狂,他的喘息和著她的,讓周遭充滿旖旎氛圍。

就算時間、地點都不對又怎樣?他們依然樂此不疲地探索著對方的身體,親吻在衣服外的肌膚、頸項,甚至十指都不放過。

魚水情未盡,但他倆之間的愛意已在這一次又一次的踫觸中,不斷地累積,讓每一記擁吻和踫觸都變成許諾一生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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