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商菱主僕嫌棄,隋靖遠無奈,他找來管家問話,可說來說去問不出妻子不高興的原因,旁邊小廝還落井下石,說少夫人心情不錯啊,見到他們還笑呢。
這麼看來,商菱的不高興只針對自己?
自從成婚來,他從來沒見過商菱生氣,別的小夫妻吵吵嚷嚷,就連隋靖州和楊婉這種青梅竹馬長大的,還要時不時打一架,可隋靖遠此刻才驚奇的發現,自己和商菱從來沒吵過鬧過。
自己這個小妻子,就連一個冷臉都沒讓他看過,但凡四目相對,都是飽含的溫柔笑容。
那這次……不知為何,隋靖遠心頭不妙的感覺更濃烈一些。
他再不多想,快步往院子里走,想捉到商菱問清楚,哪里錯了道歉就行。
可他沒找到機會,剛進院子就瞧見玉屏帶著小廝往房里抬水,房內簾子放下來,擺放著沐浴的木桶。
隋靖遠掀開簾子走進去,看到穿著褻衣的商菱,「要沐浴?」
商菱頭也不回,把發飾都拿下來放好,「幫小馬洗澡出了一身汗。」
「這樣啊。」隋靖遠有心哄她,彎腰湊到商菱眼前,想無視外面抬水的小廝親她臉頰一下。
商菱躲開了,「髒。」
「我不嫌棄。」隋靖遠做事是一把好手,可哄人卻很生疏,他笨拙地想討好商菱,卻被人推開了。
商菱抬眸看他,「我要沐浴了。」
「我知道,我幫你。」
看隋靖遠沒打算離開,商菱垂下眸子,「玉屏服侍我就好。」
言下之意,並不用他,也不要他待在這里。
隋靖遠原本還懷有幾分旖念,現在也只能壓下去。
他想到了會讓商菱生氣的理由,那就是自己在外面忙碌幾日都沒回來,可以前也經常如此啊。
隋靖遠想不明白,卻也沒較勁,想趁著商菱沐浴哄哄佳人,兩個人親親熱熱鬧一場,多少矛盾都沒了,古人不是說過,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這正是個好機會。
隋靖遠想的好,可商菱不給他機會。
他不想走,可玉屏已經進來,「世子,小姐要沐浴了。」
看主僕態度堅定,一點機會不給自己留。
隋靖遠頗為遺憾地搖頭,好吧,他出去。忙碌幾日,難得早早回來,本來想陪妻子親近親近,沒想到被拒之門外。
走到門口,隋靖遠回頭朝著商菱看了又看,最終無奈開口,「那我先去書房,你忙完就讓人去書房尋我。」
「嗯。」
☆☆☆
到了書房,隋靖遠心里有疑惑,沒能沉下心做事,心不在焉听管家轉述這幾日府里發生的事情,他還等著商菱遣人來尋他。
可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天都要黑了,要用晚飯的時候,書房院里還是一片安靜,沒人過來。
「洪叔。」隋靖遠開口,把剛要離開書房的管家叫住,「除了這幾張拜帖,府里沒來別的人?」如果是嫌棄自己幾日不歸,倒還算省心,隋靖遠懷疑有別的事情發生,比如自己一直隱瞞的陳家這樁事。
「沒有別的客人啊。」管家疑惑。
「那夫人出去過嗎?」
管家想了想,搖頭,「沒出去,二夫人去花園,不小心跌了一跤,最近都在床上保胎,沒有她帶著,少夫人很少出門。」
管家說的是楊婉。
隋靖遠皺眉,府里沒來什麼人,也沒出去,難道是府里人閑言碎語被她听到。
想著商菱的態度,一時也不確定自己哪里招惹了妻子,隋靖遠嘆氣,「算了,你去吧。」他待會去問,哪怕商菱听到也算不得什麼,解釋清楚就罷了。
管家應諾要走,走了兩步才想起什麼,轉身回來,「對了,商家大爺和夫人來了,那日世子在宮里沒回來,是少夫人招待的。」
「大哥來了?」提起商贏,隋靖遠嚴肅起來,「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是老奴疏忽,大爺和夫人沒待多久,一時忘了。」
想到自己這位嚴肅的舅哥,隋靖遠心里一沉。
商贏官職小,只是個刑部主事,還不能入朝面聖,哪怕娶了商菱,他和商贏也只見過幾面,依這幾次的印象,隋靖遠還頗為欣賞商贏,不只是他踏實能干,還非常寵愛商菱,眼神都能看出來,把這個妹妹當成手心寶。
隋靖遠當初有心和商贏多來往,可自己這個舅哥性子有幾分傲氣,想是不樂意把妹妹嫁給他,見面並不熱情,就算宮外踫到,都不會和他多說什麼話。
依商贏的性子,無事不會來侯府,除非真的有大事必須過來。
心頭不妙的念頭越來越濃,隋靖遠再也坐不住,直奔後院。
☆☆☆
隋靖遠進門的時候愣了一下,「飯菜都傳來了,怎麼不找我?」他路上還在想,商菱是不是躲在屋里掉眼淚,等著自己哄,沒想到進房瞧見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卻沒有擺放他的碗筷。
商菱抬眸看他一眼,還未開口就被玉屏搶了話,「小姐以為世子還在忙,要在書房用飯。」
「誰說的,我在府里都會陪你家小姐用飯。」隋靖遠吩咐小廝去拿自己的碗筷,淡淡說著,他尋了商菱旁邊的位置坐下,想支走玉屏,好好哄一下商菱。
別管因為什麼,反正是他認錯就罷了。
這一次玉屏非常沒眼色,「世子這不是好幾日沒回來了嗎。」
听著丫鬟不滿的抱怨,隋靖遠眉梢一挑,噙著笑看商菱,他握住妻子的手,「生氣了?是不是因為大哥過來我沒陪著不高興,若是因為這個,明日我陪你回去,好好給大哥賠禮。」
听他提起商贏,商菱表情微變,扯出自己的手,「我哥近來很忙。」
「那等大哥不忙了再去。」
「再說吧。」
小廝拿來了新的碗筷,隋靖遠讓人退下,又開口趕玉屏,「你也下去吧。」
玉屏不想去,她如今看隋靖遠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想保護商菱,怕主子太好欺負,被隨隨便便哄好了,「奴婢要服侍小姐。」
「我來。」隋靖遠語氣不容置疑,「下去。」
「是。」玉屏不甘不願,還是得出去。
等到人走了,隋靖遠笑嘆一口氣,逗商菱開口,「還生氣呢?」
商菱不想看隋靖遠,多看這男人一眼,她的心里就多幾分動搖,多幾分遲疑……明明大哥都支持她和離,明明想了幾日做了很多的決定,可听到隋靖遠的聲音,看到他的臉龐,她心里的天平就拼命搖晃。
「我沒生氣。」她有什麼好氣的,不過是做了傻子,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卻被隋靖遠蒙在鼓里騙了那麼久,如果那日不是踫巧街上見到,是不是自己還蒙在鼓里,直到大哥忍受不了跑來才知道一切。
如果是那樣,她未免太可憐了。
更可氣的是,直到如今,隋靖遠始終沒給她一個說法,難道他覺得她不該知道嗎,想到許多人在背後笑自己,想到陳瑩和隋靖遠的糾葛,醋意橫生的商菱忍不住怨氣,她可以接受自己受委屈,但不想家人跟著難過。
想到兄長對自己的好,商菱突然就不想軟弱下去,既然自己百般柔順都換不來隋靖遠的心,坐不穩少夫人的位置,那干脆破罐破摔,她就放肆一次又如何。
看了一眼隋靖遠,如果她成親後不听話,說不定府里早就妻妾成群,想到男人的好都是因為自己的乖巧,商菱不想再那麼听話。
她心一橫,徑直開口,「我大哥不想看到你。」
「這……」隋靖遠苦笑。
「你想知道大哥過來是因為什麼嗎?」
看她主動與自己說話,哪怕夾槍帶棒,隋靖遠也不會拒絕,「當然想知道。」
商菱盯著隋靖遠,「大哥過府里是來教訓我。」
「教訓你,為什麼,你又沒做錯什麼?」
商菱眼神閃爍,「怎麼沒錯,大錯特錯,大哥覺得我不懂事。」
「因為什麼,我怎麼不知道?」隋靖遠不信,以商贏對妹妹的疼愛,會說這話?
「大哥說我不賢,要我給你納妾。」
男人愣住,提起納妾,隋靖遠趕緊表露心跡,「為什麼納妾,現在就挺好,我什麼時候說要納妾了?」
「不納妾,要娶妻嗎?」
終于確定她因為什麼生氣,隋靖遠苦笑,「菱兒,你听到什麼了?」他想解釋,隱瞞商菱只是怕她擔心,畢竟自己的妻子膽子小的狠,一點風吹草動都寢食難安。
商菱沒給他機會,「我什麼都沒听到,世子有什麼要告訴我嗎?」
隋靖遠噎了一下,成親以後,他只在新婚夜被商菱喚過世子,兩人圓房後就改了口,現在商菱喊了兩次,讓人大感不妙。
「菱兒。」
商菱突然不想听隋靖遠說,她一個人安靜待著就挺好,才能想清楚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我不餓,想歇息,世子吃吧。」
事情果然嚴重了。
隋靖遠也沒了胃口,起身跟在她後面,「我陪你歇著。」隋靖遠是個正人君子,和商菱房里的事情從來沒勉強過,他對自己的女人相敬如賓,可今晚免不得要用點手段,要是商菱不理他,也只能耍賴把人欺負一通,床頭吵架床尾和,也許到時候什麼話都好說了。
隋靖遠正胡思亂想著,商菱卻突然轉身抵住他胸口。
「我身子不適,世子去書房歇息吧。」
隋靖遠眯著眼楮,「我為什麼要去書房?」
商菱沉默不語。
男人嘆氣,「你要與我分房,這事傳出去,你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嗎?」
怎麼想,笑她失寵,還是笑世子爺懼內,讓人對他指指點點,商菱不想理會這些,她就是為隋靖遠想得太多了。
盯著他看了一眼,轉身往外走,「你不去,那我去廂房。」總之,她在想清楚以前不要和隋靖遠同床共枕。
「商菱。」隋靖遠喊出她名字,拉住了手,「你也不去。」
「放開。」
「那件事,你知道了?」
商菱停住了腳步,轉身,目光灼灼盯著他,「哪件事?」
隋靖遠還未從妻子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嚴肅又委屈,緊緊盯著他。明明不讓人告訴她只怕商菱難過,他卻奇異地心虛起來,「陳瑩的事。」
「我該知道嗎?」不用看隋靖遠表情,商菱都知道自己的語氣多麼賭氣。
她惱怒隋靖遠的隱瞞,也氣自己的計較,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多得是,自己憑什麼要隋靖遠從一而終,這男人對她好只是因為責任,並無男女之情,自己要得太多了。
想清楚這些,兩種心思化作一處,成了折磨,讓她更加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