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總裁不覺得,大家會認為你以德服人,反而更加凝聚員工的向心力嗎?」凌若若抱持不同的看法。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我向來按規矩辦事,所以這事我不會忍。」宇文至堅持。
「那總裁會怎麼處罰小文?」凌若若見宇文至恐怕沒這麼輕易放過林文潔了,只有弱弱地問上一句。
「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當然是要她離職。」宇文至說得理所當然又殘酷。
「不可以!」凌若若嚇得站起來。
「有何不可?」宇文至抬頭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彷佛今天被革職的是她一樣。
「小文說她還有房貸要還,如果沒了這份工作,到時候她繳不出房貸,辛辛苦苦買的房子就會被法拍。」想起林文潔生無可戀的哭臉,凌若若的心都要揪起來了。
「與我何干?」宇文至還真不懂,凌若若不是才到職一個禮拜嗎?為何她對同事的感情就能放得如此之重?
「照顧員工生計是總裁的責任。」凌若若瞅著他,義憤填膺的反嗆。
「她有錯在先,工作上不盡忠職守,是她先愧對公司付給她的薪水,不能怪公司待她不義。」宇文至還真不曉得,凌若若究竟是與林文潔有了濃厚的感情,導致她為了旁人反駁他,還是她向來泛濫的愛心又發作了。
「不可以再給一次機會嗎?」凌若若扁著嘴問。
「我為何要給?」宇文至在工作上向來施行雷霆手段,有錯的人他素來不給第二次機會,倘若此次為了凌若若破例,恐怕其他員工在工作上會逐漸散漫。
「拜托。」凌若若睜著眼直勾勾看著他。
「妳跟她很要好嗎?」宇文至可不懂了,凌若若為何一定要為林文潔兩肋插刀?
凌若若先是搖了搖頭,想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
「這樣是要好還是不要好?」宇文至已經很習慣凌若若態度反復,干脆直接問比較快。
「我與小文很要好。」凌若若是說謊了,其實她跟林文潔一點也不熟。
只是,凌若若忘記眼前的男人對她知根知底,她一點小小的眼神游移,宇文至都能輕而易舉發現,她這謊話扯得也太容易被戳破了。
「跟她很要好,所以幫忙說話?」宇文至才不相信,而且她剛才眼神飄忽,一看就是說謊。
宇文至知道凌若若雖然個性樂天卻不擅交際,她絕對不可能在一個禮拜的時間里就交到好朋友。
更何況這是勾心斗角的公司,不是生活單純的學校。
當初,凌若若在日本念大學時,就飽受語言不通與人際交往之苦,一個學期下來郁郁寡歡,差點得了憂郁癥。
因此他不信,才到公司一個禮拜她就有知心朋友。
凌若若會謊稱與林文潔是好友,八成是希望他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太過苛責同組同事。
「我只是想幫忙。」凌若若當然知道公司的規矩不會因她而更改,但她還是想替同事爭取最低限度的懲罰。
宇文至望著凌若若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藏著對他充滿期待的眸光,然而在閃爍的眼楮背後,他輕而易舉地發現她的擔憂。
凌若若這雙眼楮,曾是宇文至最喜愛的。
因為她總會張著水潤雙眸,盈滿愛意與笑意,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然後再用撒嬌的口吻要求他為她做點什麼,而他,總是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隨著相處時間漸長,他的工作繁忙、壓力激增,對她漸漸少了呵護多了不耐。
在他猛然驚覺時,他才發現凌若若總是蕩漾幸福與溫暖的眸光,逐漸變成害怕和不安。
而現在,她又在他面前露出憂郁眸光。
宇文至猜想,凌若若應該是想起過去,親眼見證他從極盡呵護變成百般不耐的挫敗時光吧!
如果說,他現在能為凌若若破例,讓她有機會在同事面前賣人情,順便讓她憶起當初他是如何對她言听計從,宇文至是可以考慮,力度小一點地懲罰林文潔。
「後續我會處理,放心,我不會要她離開公司。」宇文至決定給凌若若一點面子。
「真的嗎?」凌若若喜出望外。
「嗯。」雖然有違他公正無私的人設,但能看見她笑得如此開懷,這一切也算值得。
畢竟這是一石二鳥之計,除了可以討凌若若歡心,也當著大家的面示範一回,他如何恩威並施地管理員工。
「謝謝總裁。」凌若若欣喜若狂,她還以為沒戲唱了。
「這麼高興?」把別人的事當成自己的事而雀躍不已,很有凌若若的個性。
凌若若用力點頭。
「妳就不擔心,我讓她無償替公司做白工?」宇文至淺淺笑問。
「你應該不是這種小氣的人吧!」凌若若有些不確定地望著他。
宇文至不置可否,聳了聳肩又笑了笑。
「欸,你這什麼意思?」凌若若沒好氣地瞅視他。
此時的她還沒發現,在與宇文至一來一往交談後,她對他的緊戒與害怕似乎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過往毫無芥蒂的說話方式,而這種轉變,正是宇文至希望看到的好結果。
他們之間曾經親密無間,雖因分離逐漸淡化,但多年後再聚首,透過一來一往的交流,卻能很快找回當初的無話不談,畢竟,他們對彼此的熟悉早已刻在骨隨里,未曾忘懷。
「總之,事情我會處理,妳別擔心。」宇文至朝她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凌若若也只能相信他。
「那我出去工作了。」既然已經達成目的,凌若若也得回去自己的工作崗位了。
宇文至依舊坐在單人沙發上,透過鏡片望著凌若若不盈一握的細女敕腰肢,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痴迷她嬌小又縴細的身形,想起當初,夜夜將與他體型差距頗大的嬌美人兒摟在懷中,那時的銷魂歡愉,是兩人分離後他夜夜懷念不已的春光。
「小貓。」
宇文至低啞的嗓音從凌若若身後傳來,她疑惑地回首,只見他起身往她走來。
凌若若揚首望著在兩步之處,停下腳步的宇文至,他右手插在西裝褲口袋,戴著藏藍色手表的左手垂在身側,高大身形微微彎下,將俊美無儔的面容靠近她的小臉。
「星期六的事情,妳還記得嗎?」
除了當年那段與凌若若互相撕扯疲憊心靈的痛苦時光外,宇文至總在與凌若若談話時,時不時勾起一抹充滿寵溺的微笑。
而今,就算兩人已無婚姻關系,他依舊對她有著滿滿寵愛。
「是指搬家的事嗎?」凌若若有些不確定。
「妳記得就好。」宇文至很滿意她還記得周六要搬家的事情。
「我的記性沒這麼差。」凌若若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
「當天我去接妳,好嗎?」雖然兩人的婚姻早已結束,但宇文至依舊不覺得,得與她分道揚鑣甚至老死不相見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請爸媽載我過去就好。」凌若若搖了搖頭。
「如果我說,我堅持呢?」宇文至口吻堅決。
凌若若將過去曾愛得深入骨髓的男人望入眼底,她的心開始動搖了!
真是可惡的男人,過去他將她迷得神魂顛倒,甚至不顧父母反對毅然決然在十八歲時嫁給宇文至,還為了他離開熟悉的家鄉來到語言不通的日本念大學,只為了陪同他赴日就職。
當兩人感情破裂後,他絲毫不給她考慮的時間,拉著她回到台灣辦理離婚手續,然後兩人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自在不同的國家生活。
過了五年沒有任何聯系的失婚生活後,在七天前雙方再度見面,他竟可以像沒發生過任何事情般,在她面前泰然自若。
而她,為何卻得像個傻子,于他眼底小心翼翼,就連呼吸都不敢猖狂?
「小貓,怎麼不說話?」瞧她遲遲不肯開口,宇文至再度發聲。
「我還是請我父母載我就好。」凌若若這回不想再被宇文至牽著鼻子走。
宇文至難得愣了一下,隨即淺淺勾起嘴角弧度,「也好,順便讓爸媽瞧瞧妳以後的生活環境。」
沒想到他向來乖順的小貓咪,不知不覺間也會伸爪子了!
懂得保護自己,很好!宇文至不感到生氣,反而很欣慰。
「嗯。」凌若若還以為宇文至會不高興,沒料到他竟如此快速接受她的小小反抗,突然間,她有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情緒。
明明是她堅持不讓宇文至接她,但為何她只不過堅持兩次,他就輕易放棄呢?
過去,霸道又大男人主義的宇文至總是說一不二,每次都是他說了算,但凌若若很清楚,宇文至對她充滿愛意與愛戀,所以她總甘之如飴地乖乖讓他牽著手,隨他去海角天涯。
而今,宇文至卻不再與她的反抗對峙,到底是他已經不再愛她,所以懶得再與她爭辯?抑或他對她不再有過往的強烈獨佔欲,因此她想怎樣就可以怎樣,反而她堅持坐父母的車,讓他落得輕松又方便?
凌若若,妳想什麼呢!你們兩人已經離婚了!別再對宇文至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法!
凌若若突然發現,自己的失落竟來自宇文至對她不再像過往特別,她打從心底憎恨自己有這種自我貶低的想法。
「我先出去工作了。」凌若若撇開眼,不想再與宇文至單獨多待一秒鐘。
凌若若得離宇文至遠遠地,免得又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浮出腦袋。
「好,妳去工作。」宇文至望著凌若若不肯與他對望的小臉,心里情緒百轉千回,他得獨處一陣子,好好理清自己的想法才行。
凌若若轉身打開楠木門,嬌小背影在門緩緩合上時,消失在古樸的門後方,而宇文至的視線卻直直盯著她的身影,就算門已經掩上,他依舊無法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