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等嫁人 第二章 姊弟倆相依為命

作者 ︰ 子紋

「舍得回來了?」

一片黑暗中,突然傳來陰惻惻的聲音,把偷偷模模溜進門的葉謹嚇了一跳。

屋內的陶豆燈被點起,出現在微光下的秀麗容貌瞬間使得簡陋的屋舍都耀眼了起來。

葉謹不由撇嘴,不得不說他姊姊這相貌,十里八村內還真找不到可以比肩之人,只不過現下她的臉色不太好看。

他心虛地抬手模了下鼻子,粗著聲音先發制人,「葉綿,你是有毛病不成,三更半夜不睡覺,一聲不吭的坐在這,差點把我嚇出好歹來。」

葉綿起身將陶豆燈放在桌上,一聲不吭,逕自用黑白分明的眼楮看他。

葉謹對上雙胞胎姊姊的目光,越發心虛,手腳都不知何處安放,偏偏外頭還不恰巧的傳來狼嚎,他不由在心中低咒了聲。

此處乃鳳翔縣青溪鎮外的桃花村,之所以叫桃花村,是因為村中有幾株據說已有百年的桃花樹,桃花村位于八相山的東面山腳下,連同桃花村在內,附近還有槐水村、大相村、小相村。

鳳翔縣產陶,八相山南面便有窯場,是為孟窯,幾個村落數百余戶人家,大部分都在窯場內工作,以制陶為生。

孟窯所制陶器以民生用品為大宗,舉凡盛水的陶罐、盤子到品酒的角杯都有,平時也會制造代替真人的冥器。

孟窯是京城三大商戶孟家所有,位在孟窯周遭的村民只要肯干活,不怕高熱,都能在孟窯找到養家活口的生計,安穩過一生,說句青溪鎮大半人口都是靠孟窯養活的也不為過。

時至今日,還有講究的人家每逢佳節準備東西替京城孟家祈福,期盼孟家順遂,大伙的日子也才能平順安康。

安穩的生活使得人人皆視在窯場干活為正經活計,葉家二房的葉謹雖說長得相貌堂堂,但以打獵為生,在眾人眼中就算是個不務正業之徒。

村中老者在桃花村下納涼,閑話家常時,看到葉謹捎著弓來去總不免覺得可惜。

葉謹的爹葉晉生有一身制陶的好手藝,年紀輕輕就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匠人,燒制的陶器少有失敗,孟家在京城行杠生意的管事每每遇到顯赫人家要冥器、陶俑,都指名要葉晉生燒制。

葉晉生在窯場受人敬重,當年還一舉得了對龍鳳胎,令眾人欣羨。

雖說龍鳳胎的姊姊葉綿出生時便帶著先天的病癥,連哭都沒聲音,村子里的赤腳大夫和鎮上回春堂最高明的大夫全來看過,皆說這小姑娘活不了,好在最後小姑娘硬是挺了過來。

小丫頭自小帶著心疾的毛病,照料起來得多多費心,也多虧了她會投胎,挑了個有本事的親爹,不然縱使活下來也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得起的。

至于同胎所出的葉謹與體弱的姊姊不同,天生皮實,少有頭痛發熱的時候,小小一個人兒整日只知上竄下跳,舞刀弄棍,葉晉生夫妻因為要照顧葉綿,對葉謹就有點放養模式,反正小子身子好,照料起來也省心。

葉謹小小年紀,好脾氣又疼娃兒的葉晉生就給兒子尋了個師父,這人姓王,孤家寡人一個,早年因傷了右臂,自軍中返回桃花村落戶。

王師父脾氣古怪,雖有大把力氣,但他不像大多數的村民一般進窯場找活計,而是以在八相山中狩獵為生。

王師父的說法是八相山綿延不絕,接連數州,山中野物多,他不過孤身一粗人,一人吃飯全家飽,不求安穩只愛自在。

葉謹跟著王師父學功夫,自然深受師父影響,王師父死時,葉謹替他送終,更在他爹娘過世之後小小年紀就靠著打獵為生,如今葉綿開口要他不上山等于斷了養家糊口之路,這是萬萬不成。

所以縱使這幾日深山有狼跡,村長還特地上門叮囑他這幾日別上山,以免遇險,他嘴上雖應承,但轉身就把承諾拋到腦後,一大清早趁葉綿不注意溜出家門,進山打獵。

他盤算著只要打到獵物,以葉綿這個小財迷的性子,縱使氣惱最終也不會追究,可惜他今日運氣不好,空手而回。

「別瞧了,再瞧我頭上也生不出朵花來。」葉謹忙了一日,空手而返,忍不住惱火起來,雙手一攤耍起了無賴,「今日上山,別說狼了,連只活物都瞧不見,你們這一個個的未免太大驚小怪。」

葉綿聞言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額頭。

葉謹嘶了一聲,連忙躲開,嘴上喳呼,「葉綿,你別動手動腳,不然對你不客氣!」

「你想怎麼對我不客氣?」葉綿一眼看穿這個雙胞胎弟弟是只紙老虎。「要打一架?」

「你這死丫頭……」

她不客氣的踢了他一腳,「叫誰呢?叫姊姊。」

「你這副樣子,像哪門子的姊姊。」葉謹瞪著她。

這死丫頭在外人面前老端著一副知書達禮的乖巧模樣,關上門來卻是張牙舞爪,脾氣壞得很。

「你先當個好弟弟,自然就會有個好姊姊。」

葉謹差點被她給氣笑了。「無理取鬧,懶得跟你扯皮。」

「站住。」她叫住已經要退到門外的葉謹,「去灶房。」

「做什麼?」他一臉防備。

「放心,我膽子小,怕見官,所以縱使你人嫌狗不理,我也不至于拿刀剁了你。」

「瞧你這張嘴,就是吐不出句好听話,令人憎惡。」葉謹嘴上咕噥,卻也听話的拿起陶豆燈,沒好氣的跟她走進灶房。

「巧了,看來咱們還真是相看兩相厭。」葉綿也不客氣的反擊。

進了灶房,空氣中還飄著藥味,葉謹皺眉,就知道沒好事,這是拐了個方向來教訓他。葉綿拿開灶上陶鍋上頭蓋著的木片,瞬間藥味更加濃重,直沖鼻頭,葉謹立刻退了一大步。

葉綿身子不好,自小就是個藥罐子,三天兩頭喝藥是尋常,他自小印象最多的就是她被爹娘哄著喝藥的畫面。

小時候他還有一段時間挺羨慕葉綿喝藥後都能得一塊糖,他因此蠢得在大冬日跑到桃花村外的桃花溪玩水,弄得自己染上風寒,等喝了幾日苦兮兮的藥後,至此別說羨慕了,他反倒打從心里可憐葉綿,那藥還真不是人喝的,虧她能當喝水似的喝下肚。

他身子壯,鮮少有個頭疼腦熱,偏偏這一年不走運,他因意外傷了腿,跟著葉綿過上了三天兩頭喝藥的苦日子,如今他覺得人已大好,無須再喝藥,但葉綿卻自有定見。

「葉綿,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葉謹裝傻,一邊輕斥一聲邊往灶房門口退去,「快把你自個兒的藥給喝了。」

「站住,我的藥早喝了。」葉綿瞪了他一眼,手腳利落的從藥罐子倒出一大碗漆黑藥汁,「這是你的份,過來喝了。」

葉謹的五官立刻糾結。

葉綿視而不見,端著大碗遞到他面前,「別苦著臉,男子漢大丈夫一口氣喝了。」

葉謹向來膽大,獨獨就怕喝苦兮兮的藥,現下天天喝藥,真心覺得日子快過不下去。「我已經好了。」他硬是不接過來,反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葉綿看了他一眼,還真別說,小伙子自小就在山里、水里跑,身材壯碩,這麼結實的身子看來挺養眼,這之中她可出了不少功勞。

她對吃食不小氣,縱使在最苦的時候她也想盡一切辦法弄吃的,未曾讓葉謹餓過肚子,這才將弟弟給養得人高馬大。

「少廢話。」葉綿看著身強體壯的弟弟心中無限自得,臉上卻擺出一副嫌棄的神情,「你不是大夫,是否痊愈不是你說了算。快別磨蹭,藥涼了之後會更苦。」

葉謹百般不願的接過手,轉個身卻又放到了一旁。

「葉謹,你——」

「先別火,我先晾涼。」葉謹嘖了一聲,「以前爹要你喝藥,你一會兒說燙,一會兒說空月復不宜喝藥,你瞧,我在山上跑了一天,現下肚子正餓著,我先弄點東西填填肚子,你回房去。」

嘴上說得言之鑿鑿,但葉謹心中打定主意,絕對要趁葉綿不注意將藥給倒了。

葉綿身為資深藥罐子,自小因為不想喝藥總有千奇百怪的理由,一眼便看穿他的盤算,對他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放心,姊姊疼你,早給你備著了。」

她伸出手又去掀另一個鍋蓋,露出溫在灶上的雞湯。

葉謹的眼楮睜了睜,「這是哪來的?」

家中的肉食大多靠他狩獵而來,平時有余裕還能賣到鎮上去,但入冬後山上的獵物少了,收獲不佳,別說拿去賣,連自家都沒得吃。

今日他在山上多待了些時候,原本也是想好歹捉只野雞回來給葉綿補補身子,可惜空手而歸,沒料到回到家已經有雞湯。

「胖寶送來的。」

胖寶是葉家三房的麼子,三房的嬸娘跟他們二房向來不對盤,分家之後更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竟然會給他們送雞湯?

「是大伯母做的。」看出葉謹心中狐疑,葉綿解釋,「讓胖寶來跑個腿。」

听到這個,葉謹這才點了下頭,葉家大房自爹娘因意外過世之後對他們多有照顧,若是大房送的便合理。

「前些日子我上山尋的野蜂蜜可還有?」所謂人情往來,不外如是,葉謹自小沒了爹娘,卻在葉綿的教導之下更能橫量輕重,「給大伯母他們送點過去。」

葉綿嘴角一揚,「我今天已經送過去了。」

葉謹聞言,放下了心,人情往來這一方面,葉綿向來比他周全,也因為她這性子,兩姊弟就算失去父母,葉綿又拖著病體,依然能把日子過好。

如今他雖不像旁人安分的去窯場干活,但在桃花村提起他們姊弟倒也沒幾個人說閑話,大多會說上一句︰日子過得不容易,但都懂事。

葉謹隨口問了句,「你喝了嗎?」

「大伯母自然不會虧待我,這是特別給你留的,快喝,喝完就喝藥。」

最終話題又繞回苦藥上頭,葉謹翻了個白眼,無奈之余只能先將雞湯喝了。

在葉綿的目光下,他認命的端起藥碗,喝之前還忍不住咕噥,「我紅光滿面,身強力壯,再補下去你也不怕物極必反,把我補得外強中干。」

葉綿被他氣笑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句心里話,若身子差點能換你這陣子乖乖待在家里,我還謝天謝地。」

說到底,她就是對葉謹偷溜上山感到不快,這小子越大越陽奉陰違。葉謹撇嘴,帶著赴死似的神情將藥汁一口喝光。

「瞧你,還說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不過一點苦就受不住,實在不如我一個小女子。」

「少說幾句。」葉謹皺著臉想找糖吃,又怕再被取笑。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小時候真是瘋了,才會被這個黑心的姊姊洗腦,以為自己真的是在娘胎時把她的營養給搶了,導致她身子不好,這輩子就要護著她、讓著她,他一直護著、讓著,最後就變成這樣的局面。

葉綿不以為然的掃他一眼,「要我少說幾句也不是不成,開春前你就安分點,別再上山了。」

「這事兒沒得商量。」葉謹想也不想的拒絕,這才入冬,離開春還有好幾個月。

葉綿自小身子不好,家中的關注大多都在她身上,但他從未嫉妒,因為葉綿自小懂事得不像個孩子,只要她有的總會有他一份。

在微亮的燭光之中看著嬌弱的葉綿,他不由想起爹娘死後鬧分家的景象,當時他還年幼,只覺害怕,懵懵懂懂的看著事情發生,縱使有祖母和大伯一家照拂,但若沒有葉綿在一旁撐著,他不可能自由自在的活到今日。

自立門戶之初,葉綿便跟著村中的赤腳大夫黃叔學認藥,用著瘦弱的身子進山采草藥,然後變賣得銀兩,從火都不太會燒到今日燒得一手好菜,將他養得身強體健。

日子一點點過得好,外人看他們姊弟皆說是苦盡甘來,但他心知肚明,如今家中的好光景並非從天而降,而是靠著葉綿一點一滴咬牙打拼而來。

如今他大了,憑著力氣和身手靈活山上、河里的跑,終于不再只能依靠葉綿,可以給家里添進項,葉綿也終于無須為了生計三天兩頭的辛苦上山采藥。

他原本已有定見,年紀一到就去從軍,像師父一樣投身沙場,到時給他姊姊掙一個榮華富貴,誰想就在這時出了意外……

思緒因為遠處突然響起的狼嚎而中斷,葉謹下意識縮了下脖子,暗暗瞥了葉綿一眼。

此時葉綿的視線不在他身上,而是看著外頭的一片漆黑,難得沒有出聲指責。

這樣的沉默更令人難受,葉謹的聲音陡然一低,「你放心吧,有狼也不怕,以我的功夫和能耐,對上也能全身而退。」

葉綿依然沒有看他,亦沒有答腔。

他們從村中耆老口中得知八相山里有狼,只不過是居住在深山,未曾靠近人煙之處,桃花村百年來也未曾見過狼群下山。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鳳翔縣富裕,生活在此的百姓安居樂業,但南方連年旱災,北方也有雪荒,百姓流離失所,皆涌向平靜富裕的鳳翔縣,如今鳳翔縣不單有流民、乞兒的問題,深山里的生態似乎也因多變的氣候悄然改變。

百年來未曾見過狼群下山搶食,不代表百年後不會。

「你就別再多想了,縱使遇上狼也不怕,你從黃叔那里拿來的藥針我都帶在身上,再加上我的身手,定能安全無虞。」

「我知道你有能耐。」葉綿轉頭看著那與自己有幾分神似的五官,「但我信不過你如今這雙連稚兒都可能跑不過的腿。」

葉謹原本還算得意的臉因為這話而浮現陰郁,他抿唇看著葉綿秀氣的臉龐,還真是知道他哪里痛就往哪里踩。

腿傷就是他的心病,因為腿廢了,等于絕了他想征戰沙場,替姊姊爭榮華富貴的夢,他已經極力不去思索,偏偏她總是提醒。

「葉綿。」他的聲音猛然一低,「你別以為你是我姊姊,我就不敢對你動手。」

他的陰沉葉綿不以為意,她帶著先天的心疾,能在這個時代活下來已是蒼天恩澤,所以她看淡人世變化,一心想做的不過就是珍惜當下。

葉謹傷了腿比她自己受傷更令她難受,只是在葉謹的面前,她從不曾露出一絲遺憾或不舍,因為心知肚明這個弟弟已經大受打擊,她不能再讓他面對自己的難過。

「你倒是動我一根頭發試試。」葉綿淡淡一笑,雲淡風輕的開口,「別忘了,你小時候還靠我護著,若真動起手來,我未必會是你的手下敗將。」

葉謹瞬間回憶起以前被大孩子欺負,總回家找葉綿替自己出頭的黑歷史。

葉綿小時候身子不好,長得特別嬌小,偏偏腦子特別好,一點都不像個娃兒,總是能替受欺負的葉謹討回公道,至今葉綿在同年齡的孩子中還是個高高在上的存在。

不過,葉謹根本不想回憶起那個遇事就哭得鼻涕眼淚齊飛的自己,「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就只會拿以前說項。」

「是啊!我現下也只能拿以前的事兒來說,如今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長得高又壯,風水輪流轉,換我得靠你護著。」葉綿露出泓然欲泣的樣子,「但你總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兒,你的腿傷了不假,但好好養著將來興許能恢復,就算恢復不了至少你還活著,偏偏你硬要強撐。」

葉謹見狀不由覺得牙酸,他姊姊就是個戲精,給一棍子再給一顆糖,弄得他拿她一丁點兒辦法都沒有。

「我的命苦啊,爹娘走了,如今身邊就只剩你一人,你若沒命,靠我這身子八成也活不了,既然如此,從此爾後我不管你,你要上山我就跟著你,遇上了危險也不怕,咱們兩姊弟大不了一起死。」

「你……你當你在唱大戲不成?」葉謹一時語塞,最後郵道︰「別一口一個死不死的,無理取鬧。」

「是啊!我就無理取鬧,你受不了也得受著,誰叫我是你姊姊。」

看到她真的快要哭了,葉謹頭一陣陣抽疼,平時嬌嬌柔柔的可人模樣,一旦發作起來就是個潑婦,不可理喻。

被她一攪和,他也不再糾結自己的腿,忍不住發牢騷,「葉綿,你真得改改你這性子,不然怕是這世上無一男子能受得住,此生夫君難尋。」

說別的都成,但說到夫君上頭,葉綿立刻神色一正,「你可別詛咒我,此生我定不愁嫁。」

葉綿這副身子今年已經十五,她至今想不明白為什麼上一刻她明明還在故宮,再睜眼就成了個小女圭女圭,除了爹娘外,她還多了一個雙胞胎弟弟,只是心髒的毛病雷打不動的跟了她兩輩子。

她隱約感覺自己有此奇遇是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她的到來興許是為了一圓糾結了她兩輩子的夢,只是等了十五年,她的夢中人依然未現身,但她打定主意要等下去。

「你可行行好,要點臉。」葉謹皺眉,「這話若被外人听去可如何是好?」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何不好?」葉綿微揚起下巴,「我告訴你,我的夫君可是人中龍鳳,不單相貌堂堂還疼我如命。」

葉謹忍不住嘆了長長一口氣,這十里八村尋常人家的姑娘,在葉綿這個年紀大多開始說親,定下親事後再等兩年便能嫁人,可是這些村民大多靠著燒窯制陶養家活口,葉綿托生在這個需要靠勞力才能過上好日子的地方,縱使長得好,也被桃花村眾人夸贊孝順懂事,但卻無人上門說親。

葉謹明白,他們這是嫌棄葉綿身子弱。

他原以為這會令葉綿難受,誰知葉綿壓根不放在心上,反而心有定見,每每提起親事,總說得彷佛明日她就能領個出類拔萃的姊夫回來似的。

葉謹怕自個兒被她的胡言亂語氣出好歹,索性不提親事,逕自說道︰「這碗放著便成,等會兒我收拾。你快回房去,天寒地凍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子,以後入夜沒見我歸來就別等我,以免你染了風寒還要我伺候,給我找麻煩。」

說到底,姊弟倆是同類人,就算對彼此關心,說出來的話總是帶著刺。

葉綿自然明白葉謹沒說出口的關懷,活了兩輩子,她比任何人清楚她的身體若不好好養著,就是給旁人惹麻煩,所以也沒有再多說,交代要他安分點後就回房了。

直到回房將門掩上的那瞬間,她才輕輕一嘆,允許自己臉上露出疲累與遺憾。

那場令她的弟弟失去健康雙腿的無妄之災,她至今想起依然又悔又惱。

靠著上輩子的養身方法,讓她得以平安活到今日,但她終究不是神,無法幫助至親避開災禍。

先是她的爹娘,出事那年她才七歲,爹娘去鎮里辦年貨,回來時卻遇上山崩,當時一車子去辦年貨的人都失了性命,她咬牙在分家後帶著葉謹過生活,日子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卻又遇葉謹傷了腿……

遠處傳來的狼嚎令她不由自主的將窗推開,寒風吹進溫暖的屋里,她攏緊身上的衣物,想到葉謹無所畏懼的模樣,過去種種在她腦海里打了個轉。

但她沒讓愁思盤踞太久,能活著便已是萬幸,只要人還在,其他便交給老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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