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撿個侯爺夫 第七章 生活越過越好

作者 ︰ 寄秋

「當年你們怎麼告訴我的,不是說不過一個嬌生慣養的少爺,即便插翅也飛不出你們的手掌心,不是說他已死于難民潮中?莫不是我給銀子太容易了,你們真以為不會東窗事發!」

忠義侯府正廳,一名頭戴赤金紅寶雀冠的中年美男怒氣沖天,橫眉豎眼的瞪視一群自稱「萬里無活口」的飯桶,那通紅的眼是氣的,猙獰的神色破壞了他面如冠玉的「美貌」。

是的,他是個很美的男人,美得沉魚落雁,美得閉月羞花,眉心一點朱紅更襯托出他的風華無雙。

但是凌厲的戾氣充斥在臉上,這份美減了三分,多了讓人恐懼的陰鷲,彷佛來自煉獄的阿修羅,俊美而帶一身死氣。

仔細一瞧,這人竟與莫雲有幾分相似。

「二爺,不是我故意隱瞞,而是令佷當年傷重後刻意躲入逃難的災民中,我等以為他難以苟延殘喘,追尋半年未果才放棄。」

連年大旱,離鄉背井的百姓太多了,一身髒污,衣衫檻褸,連臉都看不清楚怎麼?

「呵!倒是我強求了。」全是廢物,一無是處。

余三貫額頭冷汗直冒,不敢抬起頭直視橫眉怒目的男子。「二爺勿怒,日前我們已讓人繪制他的畫像……」

「那要不四下張貼?」

「最好再重金懸賞……啊!我的腦門……」他說錯什麼了?自己早該離京城遠遠的,怎會忘了還有這樁未了的事與這手段陰狠的貴人。

丟出一只茶碗的皇甫青彥怒極了。「你想我死得更快是吧!皇上一直在追問我他去哪里,為何還不回京,我始終打馬虎眼的說他帶著老僕游學去,歸期未定。」

真要貼上尋人的榜文,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忠義侯府、忠義侯府……忠義侯都不在了,為何還陰魂不散,死捉著侯爺之位不放,非得傳給自己的親生兒子,以血書求浩蕩皇恩,臨死都要擺他一道。

他比皇甫青岳差嗎?

不過比他早出生一刻便成皇甫家長子,不僅是家族寵兒還是太子伴讀,一路平步青雲,娶美妻、生嬌兒,官拜二品,而他什麼也沒有,只是個被人忽略的二爺。

皇甫青岳、皇甫青彥是一對華生子,只因出生時刻的差異而有了不同的際遇,一個是儒將、一個是光背後的影子。

「二爺,你稍安勿躁,諒你佷兒再大膽也不敢回京送死,我們會在當年失去他下落的地方重新搜找,不會讓他成為你的心頭刺。」世子是聰明人,危機重重的京城對他而言無疑是死地,豈會犯傻的自投羅網。

「滾!給我滾!一個月,限你們一個月內把人找到,就算只是墓碑,也要開棺確認真是他!」

皇甫青彥冷著臉,一把捏碎琉璃做的飛鷹,鮮紅的血從指縫流出,往下滴落,看得余三貫等人膽顫心驚,不敢出聲的滾……離開正廳,頭也不回。

他們雖然過著刀口舌忝血的日子,但這人絕美的容顏下有一顆惡鬼般的心,誰敢擋他的路就讓誰死,他們若辦不好這事,只能躲得遠遠的。

「瞧你這性子,這些人不中用就換掉,何必跟自己嘔氣,真把自己氣著了還不是心疼你的人傷心……」

一只細如白瓷的手輕扶滿是血的大掌,以繡著鳳穿牡丹的帕子輕拭血跡,小心勾出琉璃碎片,從侍兒手中接過繪青花圓肚小瓶,以蔥白縴指點起白色藥膏抹在傷口上。

「嫣然,我不甘心……」對著愛他入骨的妻子,皇甫青彥臉上的戾色才稍微褪去一些,說出心底的話。

「有什麼好不甘心的,等七皇子坐上那位置,加官晉爵不過是小事一件……」就他放不開,執著在侯爺爵位上。

「噓!噤聲,隔牆有耳。」事情未成定局前仍有變數,不可操之過急,謹防言多必失。

「就你小心翼翼,有我族姊在,這事還有不成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太子不久人世,而族姊正得寵,連皇後都要避其鋒芒,七皇子上位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如今朝廷上下誰不知道忠義侯府是七皇子黨,同氣連枝。

司徒嫣然是司徒宰相之女,司徒濃月是她隔房族姊,受封為月貴妃,美若天仙,聖寵正濃,因此司徒嫣然才有恃無恐,肆無忌憚,仗著月貴妃當靠山便口無遮攔,以為勝券在握。

「事無絕對,別忘了年近百歲的醫聖張五杰,他的醫術出神入化,超月兌生死,一旦他出手,閻王不敢近。」雖然年事已高,可精神矍磔,行走自如,走針入穴指不晃。

「二爺想多了,那老頭已經十年不接診,據說封針已久,誰來找他都拒之門外,自稱老邁手抖,擔心錯手誤人。」聖心堂的醫術不過爾爾,哪比得上太醫院的太醫,太子的身子鐵定拖不過年底。

聞言,皇甫青彥眼一眯。「難道他沒傳人?早年他可收了不少弟子,雖然名聲不顯,可若有那麼一兩個成器……嫣然,不要小看了張家,醫術百年傳家,不會就此沉寂。」

不到最後,話別說得太滿,凡事有個萬一。

他的不確定來自皇甫漠雲,他兄長的獨子,唯一能阻止他成為忠義侯的人,即便大哥已去世多年,在皇上的心中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連帶著愛屋及烏,福蔭後人。

忠義侯府的二爺始終是為人作嫁的影子,不管他再努力,擁有一張和兄長多相似的面容,他永遠也取代不了英勇善戰的皇甫青岳,被巨大的石頭壓得沒法出頭。

「那就殺了呀!難不成留著過年?族姊手上有人,她收攏了一群大內高手,或許可以借來一用。」外表柔美、內心蛇蠅的司徒嫣然輕偎進丈夫懷中,緋紅指尖輕點他胸口,時輕時重的撩動他心底。

「動到宮里的人不太好吧?動作太大怕會驚動某些人……」

皇甫青岳在武將之中聲望極高,幾乎是他們心中的神。

祖父是開國功臣,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多次救先帝于危難之下,幾度生死留下痼疾,不到四十歲便退出朝堂,以養病為由不問世事,將忠義侯封號留給父親。

延續家族的榮耀,父親亦是皇家侍衛,還是統領三萬禁衛軍的頭兒,風光無兩、叱吒朝堂,若非突然病故,成就不在話下,一個國公爵位跑不掉,位極人臣。

兄長皇甫青岳打小就跟當朝太子玩在一塊,也就是如今的皇上,生性頑皮的兩人結伴干了不少事搞得眾人雞飛狗跳,宮里宮外都留下他們令人啼笑皆非的惡行,先帝一度氣得要廢掉太子另立他人,是皇甫青岳力挽狂瀾,一戰成神,穩住皇上的太子之位。

皇上與皇甫青岳就像沒有血緣的兄弟,彼此間的信任更是無人能介入,皇後、月貴妃和賢、良、淑、德四妃,皇上身邊所有的女人加起來不及皇甫青岳一人,可見其重視。

因此皇甫青岳戰死的軍情一傳來,正在金鑒殿早朝的皇上吐血昏厥,整整三天沒醒來,朝廷大亂,清醒後又躺在榻上養了幾個月的病。

就在這時候司徒宰相趁機攬權,以七皇子為名拉黨結派,收了不少朝中官員為他所用,月貴妃後宮通前朝趁勢崛起,狠壓皇後一頭,讓又要照顧兒子又要分心看顧皇上的皇後疲于奔命,蠟燭兩頭燒,終是失去對後宮的掌控。

皇上養病的這段期間十分消沉,身體虛弱又無心于朝政,只對忠義侯之子皇甫漠雲多有寵愛,不時召見進宮陪伴太子讀書,最後甚至力排眾議立他為忠義侯世子,弱冠之後承繼其父爵位,世襲罔替。

原本皇上是想直接封皇甫漠雲為忠義侯,可群臣反對,以年紀過小為由懇請皇上收回成命,眾口一致逼迫皇上妥協二這時的皇上才愕然發現,朝中已不是他一言堂,大半朝廷官員傾向司徒宰相,以他為首。

等皇上力圖振作時已來不及了,再沒有另一個皇甫青岳擋在他前面,為他劈荊斬棘開出一條平坦大道,因此他更加想保住好友兼臣子的獨子,給對方留下一絲香火。

「驚動就驚動吧,如今的局勢還有什麼可怕的,朝中有爹,後宮是族姊把持著,里外都是自己人,何況這里是忠義侯府,有皇上護著,誰敢輕舉妄動?」她和二爺遲早是侯府的主人,只要除去多余之人。

司徒嫣然說得皇甫青彥心動,畢竟皇甫漠雲的死訊一日未傳來他便一日寢食難安,憂心這人哪天如他父親一般強勢回歸,把自己的囊中之物全部搶回去,讓多年的盤算落空。

皇甫漠雲必須死,有他在的一天,忠義侯府不會易主,影子二爺只能縮在角落當見不得光的陰影。

皇甫青彥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眼若毒蛇般陰沉,透出陰暗,如畫玉顏染上扭曲的陰晦,帶了股令人沉迷的妖異,將表里不一的司徒嫣然迷得神魂顛倒,忍不住親吻他艷紅如血的唇……

「柿子,接著。」

世子?

莫雲面色一變,以為有人發現了他的真實身分,立即真氣一提,運走全身,做出防御的攻勢。

一道「暗器」近身,他伸手一接,感受手心捏到軟物,他低頭一視,愕然失笑。此柿非彼世,他草木皆兵,搞錯了。

「好興致呀!在上頭曬太陽,可曾感悟天地間的靈氣,讓你有力拔山河的巨力?」杜巧喬忙得要死,好久沒好好睡一覺了,他卻悠哉悠哉的坐在屋頂上發呆,思考人生方向。

「表妹忙完了?」張口一咬快被他捏爛的柿子,挑眉一笑的莫雲低視素面朝天的清妍嬌顏。

一晃眼都過了兩年多,當年又黑又瘦的小姑娘,如今已長成膚白大眼的美嬌娘,眉似遠山染青黛,杏眼盈盈映著湖光山色,挺直的鼻梁,櫻桃小口,無一不顯露清華自生來,激濫月皎皎的美態。

杜巧喬十六歲了,她不再是動不動以拳頭服人的小辣椒,如今她是講道理的地主婆,看誰不順眼直接用銀子砸。

沒錯沒錯,真的是地主婆。

她那時在采到靈芝的斜坡底下找到一抹百年茶樹,之後截取枝栩當植株令其發芽生根,前後取了三次枝楞,種在屋後的山坡地,小小的茶園因此形成,成為杜家第一個發家生財的家業。

雖然莫雲一再嚴禁她使用異能,可是她仍忍不住偷用了幾回,原本茶樹幼苗種下要三到五年才能采葉芽,她隔年就能采茶了,還自制一種「天靈茶」,茶香芳馥,生津止渴,一入喉香氣四溢,久久不散,口中生出異香。

第一年生產不多,也就十斤左右,可是會品茶的一喝便喝出個中不同,出了大價錢搶購。

可惜這些人都沒張五杰手長,他一開口要去六斤茶葉,大手筆的丟下一萬兩銀票,另外兩斤被菩佗寺的元寂大師派弟子前來取走,送了她加持過的舍利佛珠手串。

剩下的自喝不多,三兩、五兩的送人。

即使如此,還是造成空前絕後的大回響,茶葉還長在茶樹上就有人下訂單,數量還不小,蜂涌而來的大戶讓她不得不趕緊用張五杰給的銀子低價買下附近幾座山頭,再用兩百株茶樹分株當種苗,前前後後種了五千棵茶樹。

當然這數目還是不夠的,她又和莫雲上山尋找野生茶樹,花了半個月找到三處野生的茶樹林,她不用挖樹,讓它們直接「走」到她準備好的山頭,一株一株自個兒往下扎根。

因為這件事她的自然力使用過度昏睡三天,被莫雲狠狠罵了一頓,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他有脾氣,生起氣來十分嚇人,把她罵得頭都抬不起來,暗自嘀咕了兩句。

杜巧喬沒好氣的抬頭瞪人,雙手投腰往上一吼,「你還有閑情逸致消遣我,我忙得後腳踩前腳了,連口水都沒空喝,你倒是閑雲野鶴呀!听風賞雲,坐看風起雲涌。」

她一投腰,特意保持的淑女風範頓時蕩然無存,原形畢露展現潑辣本性,杏眸一橫殺氣騰騰,令見者膽寒。

不過不包括莫雲,在他看來杜巧喬就是一只紙老虎,對外人凶悍,對自己人軟得跟一灘水似的,要什麼給什麼,有求必應,從不說「不」。

杜巧喬常說一句話——「銀子算什麼,有命花才是銀子,趕緊花掉才能再賺,千金散去還復來。」

因此她有了銀子就買地,每個弟弟妹妹名下都有不下一千畝的田地,拜當年天災所賜,大家都餓怕了,把糧食看得很重,一有收成先囤糧,多的再開間米鋪自售。

意思是不管有多少糧食都掌控在自己手上,不會售出就成了別人家的,一旦再有災情發生,鋪子一關不賣糧當米倉用,自家食用還能救急親朋好友,不用再顛沛流離,遠離家鄉。

只是雞蛋不放在同一個籃子里,除了旱災還有洪澇、地震、蝗蟲等天然災害,防不勝防,杜巧喬未雨綢繆的以陳陽縣為中心,方圓百里又增加十間米鋪,就賣自家的稻米、小麥、大豆、黍米等雜糧。

糧食多了,她又想搗鼓高粱酒、糯米酒釀、玉米酒……一不小心開了座酒莊,年產上千斤蒸餾烈酒。

這還是刻意控制,不想多賣,怕招人眼紅,少賺一點保平安,烈酒的用處太多了,容易入達官貴人的眼。

「表妹,要不要上來坐坐,這里的風景還是挺不錯的,多看看心情愉快。」遠山如畫、松濤似潮,一片片的茶園連著山巒綠意盎然,充滿生機,讓人不自覺忘卻煩憂。

「你表妹表妹的叫順口了,真當我是你表妹不成。」杜巧喬小聲的咕噥,看著上面清朗俊逸的身影十分向往。

可惜她是天生勞碌命,沒法停下,一沒事做渾身不舒坦,陀螺似的轉不停,四處走動才安心。

「你說什麼?」練武之人耳目靈敏,听見抱怨聲的莫雲故意裝作沒听清楚,眼底浮起濃濃笑意。

「少給我裝蒜,陳家的錢收了沒?十斤『天靈茶』,還有葉老板那邊的帳也要清一清,如意閣的酒錢……」仔細一算還真有忙不完的事,她一個頭兩個大,都快成煙花爆開了……呃!煙花、爆竹、炸藥……啊!想多了,不能再往危險物品想……硝石七成五,炭一成五,硫磺……

曾經的軍人很難不往武器的方向發想,杜巧喬私下自制了十字弓、臂弩、三稜刀、煙霧彈、催淚散,她給家里每個人都配了一份,還教他們如何使用,但不鼓勵他們用,先學著以防萬一,平時收在櫃子里還上鎖。

「巧喬,你話變多了。」他縱身一躍,鷹俯而下,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人一拎又飛上屋頂。

「莫雲,我不是小兔子。」他膽肥了,敢把她拎來拎去!

他輕笑。「怎麼不是兔子?兔子急了會咬人。」

她一訥,面微紅,瞪人都覺得氣弱。「多久的事還老惦記,不就咬你一回,記恨到現在。」

那回的昏睡嚇著了莫雲,他足足半年跟前跟後不許她離開視線,唯恐她又忍不住動用自然力。

她被跟煩了便開口說︰「再跟就咬你。」

一句玩笑話,莫雲當真袖子一挽,露出臂膀,她氣極了他的挑釁,直接往他手臂咬去。

「看,疤還在。」他指著小臂一道牙口印。

「哪有,淡去了,是蚊子咬捉破的。」她矢口否認,辯稱是蟲子叮咬,與她八竿子打不上關系。

莫雲一听,被她無賴的說法逗笑。「是,你說得對,好大的人面蚊,長得和你一模一樣,我看錯了。」

「哼!你變壞了,以前多好,話少得像啞巴,我耳根子清靜多了。」她嘴里嫌棄著,心里卻樂見他這兩年的改變,雖然老是嘮嘮叨叨的管著她,可是臉上的笑多了,少了生人勿近的冷硬,徹底融入五口之家。

他淡笑不語,拿出自家酒莊釀的酒輕抿一口。「張老太爺的百歲壽辰你去不去?張叔替老太爺傳話說,不去打斷你的腿。」他口中的張叔指的是老太爺的孫子張遠山。

「嗟!就會那兩句威脅人的話,翻來覆去也不膩,每回雷聲大、雨點小,連三歲小孩也嚇不著。」她又不姓張,湊什麼熱鬧,他那一堆狐子狐孫可不見得樂意見到她。

「真不去?」老實說,他真松了口氣。

「不去,勤哥兒要考童生,我得陪他去縣城,我們家的頂梁柱終于要成長茁壯了……」

十四歲了,真快。

吾家有兒初長成。

說是百歲壽辰,其實是九十九,古人有逢九不祥之說,故而遇九便跳過做滿壽,才有百歲壽辰。

張家為了這位老祖宗打算大擺宴席,宴請各方有頭有臉與張家有舊的舊雨新知、親朋好友,一同共赴盛宴為老太爺祝賀,人生難得百年歡,同飲長命酒。

收到請柬的杜巧喬就有些微妙了,她既不是親戚,跟張家的人更是毫無往來,除了陳陽縣聖心堂的張遠山還有走動外,其他人是一個也不識得,比陌生人還生分。

可是她卻有個令張家子孫艷羨的身分,她是張五杰的記名弟子,即使未正式敬茶行拜師禮,卻是老太爺親口承認的徒弟,將一身所知的醫術盡數傳授予她。

為了這個不听話又頑劣的弟子,張五杰硬是留在陳陽縣兩年不曾回京,斗智又斗嘴的半是強迫她學習,每每落了下風還得用條件交換,兩人似師似友的過招,斗得其樂融融。

不可否認的,杜巧喬在醫術上大有長進,再加上她對現代醫學的知識,一老一少湊在一起切磋,居然讓他們走出一條新醫道——

開刀術,借由切開人的身體進行醫治。

當然這種事太匪夷所思、驚世駭俗,不為世人所接納,因此名義上的師徒倆並未公諸于世。

「大姊、大姊,你快勒死我了,你住手、住手,我的腰快斷了,你輕點、輕一點,我不是家里那頭倔驢……」她知不知道她力氣有多大,他一個「文弱」書生承受不起。

一巴掌拍下,落在杜南勤頭上,腦門一疼的杜南勤哇哇大叫。

「身在福中不知福,逃難那時候多難,連口水都沒得喝,這會兒天天有新衣服穿你還抱怨,日子太好過是吧?」這身月白雲錦儒服多襯他,襯托出翩翩一少年的風姿。

古人誠不欺我,孩子養得好,穿什麼都好看。

杜巧喬和天底下寵孩子的父母一樣,自家的孩子樣樣都好,沒一點不好,別人家的孩子怎麼跟我家的比,拍死四匹千里馬也追不上,只能望塵莫及。

「大姊說得好,大哥不知福,要反省,我們這麼辛苦是為了誰?你還喳喳呼呼地讓人好心累……啊嗚!動手打人非君子,打壞日後才女的腦子,看你怎麼賠。」

「臭丫頭,學大姊講話。」大姊打不得也打不過,不敢打,教訓教訓長幼不分的小瓶子還是可以的。

八歲大的杜巧瓶氣呼呼的告狀。「大姊,大哥打人,他破壞家里和諧,你揍他。」

「嘖!家里和諧都用上了,不愧是將來的女文豪,再接再厲,二哥看好你。」穿著學子服的杜南拙朝妹妹鼻頭一捏,又拉拉她系著緞花的瓣子,取笑她老學究。

「二哥大壞蛋,欺負人。」她嘴一扁,一副快哭了的模樣,卻又很不服氣的瞪人。

「瓶姐兒不哭,我幫你打他!」二哥太壞了,看他杜南崖用無影腳踢他,踢踢踢!

「要叫二姊,我是姊姊。」著淚,她手里拿著一根翠玉笛子。

杜家發起來後,原本的土磚屋早已推平,改建四合院式的二進院,一進院是中堂和左右各兩間屋子,另有東西廂房各三間,住著莫雲和三兄弟,以及他們的驢子,阿朵朵,由杜巧瓶命名。

然而阿朵朵不是母驢,是公驢,今年三歲。

二進院自然是杜巧喬兩姊妹的居所,她們巧妙的將池塘圍進後院,池中養魚種蓮,種滿花草的假山底下是莫雲當年挖的地窖,擴大到兩倍大,有條暗道直通後山的地洞。

不過這只是杜家在山里村明面上的產業,有屋有地,有以「天靈茶」出名的茶園,對見識少的村人而言已經是大戶了,連見錢眼開的村長金來富都趕著來巴結,哈腰諂媚。

若是知曉他們在鎮上縣里都有宅子,以及店鋪莊子、近萬畝地,只怕要仇富了,三不五時上門找麻煩。

「瓶姐兒……」他是幫她出氣呢,她反而扯他後腿。

不想當最小的杜南崖正想抬腿一踢,學大姊踹人的英姿,一聲二姊讓他鼓起的氣全泄了,踢出去的腳沒力,沒踢到人不說還跌坐在地,痛得他淚花直飛。

「我是二姊。」杜巧瓶很堅持,腮幫子一鼓。

「哼!」他氣得扭開臉不理人。

小孩子鬧脾氣好笑又有趣,來得快去得快,一旁的杜巧喬不出聲,由著他們鬧,看到如今的和樂景象,她心里十分寬慰,總算對得起原主了,沒把她的弟弟妹妹搞丟一人,全都在。

「大姊,我一定要穿得這麼招搖嗎?那件天青色的也不錯,我才穿沒幾回……」有些舊了,但能穿就好。

看到大姊整天繞著他們忙碌,努力給幾個弟妹累積家產,杜南勤心里真的很不好過,這些原本是他身為長子該做的,卻全由大姊一肩扛起,她從不喊累,從不叫苦,只要他們過得好,不用受人白眼。

杜南勤知道家里不窮了,可是他還是想多省點錢,少花一點大姊就不用那麼辛苦了,也能歇會兒學琴學畫。

「不行,我家大弟要是考上童生,接下來就是秀才,陳陽縣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秀才老爺怎能著舊衣?這不是打你大姊的臉。」孩子不錯,就是眼界太窄,改日帶他出去見識見識,外面的遼闊是他無法想像的。

「大姊……」他羞紅了臉,有些難為情。

厚積薄發,從小由夫子親爹教了幾年,杜南勤的底子打得很紮實,不遜于鎮上的學子,加上他向來勤奮,肯下苦功去學習,每日看書習字到半夜,非要杜巧喬收了他的書才肯休息。

其實以他目前的程度來說,只要不出意外,拿下童生,甚至是秀才都是手到擒來,毫無疑問。

而且他有兩位「先生」,一個教他現代知識,一個講解課業上他不懂的地方,出身世家的莫雲還是有一定的底蘊在,學識涵養都很不錯,不然怎會成為京城一霸。

「好了,不逗你,考試用的筆墨紙硯我都裝在書篋里,還有常用藥和吃食,書篋左下方有個小盒子是磨細的茶葉末,你精神不濟時舀一匙泡水當茶喝,能提神醒腦。」她現在才知道家有考生的辛苦,什麼都要管,什麼都得操心。

「知道了,大姊,我記住了。」大姊做的藥比藥鋪買得還好,不苦,直接吞服,做成丸狀或片狀。

明年也要去考童生的杜南拙很是興奮,一直在大哥的書篋旁打轉,不時這邊模一下,那邊踫一下,好像他也要去考試,一副小兵上戰場,威風凜凜的樣子。

「該走了,到縣城都晚了。」莫雲一喊,拉著驢車過來。

「縣里有自己的宅子,去了直接入住,我等考完那一天再去接你們……」唉!還是不放心,不太踏實,老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童生試考三場,每場三天,一共是九日,茶園里的春茶到了時候要碾茶,杜巧喬走不開,她還要采茶炒茶。

因此由莫雲陪著去應試,縣城他去過幾回,知道考場的位置,若有事可以去找聖心堂的張遠山。

目送莫雲駕著驢車載杜南勤出了村口,杜巧喬才返回屋里,可過了一會兒又從屋內走出,像是遲疑,又有些猶豫的來到假山,一手推開與假山顏色相似的暗門,一條往下走的階梯赫然出現。

說是地窖,更像一間避難所,大半的糧食和儲藏都借著暗道搬到後山的山洞,這兒留下清水、腌制的各種臘肉和燻肉,簡單的廚具和柴火,以及過夜的衣物被褥。

水是每三天換一次,衣物類的半個月拿到上面曬太陽,祛祛濕悶,其他倒無妨,地窖內的通風甚為良好,夏天不熱,冬天不冷,溫度適宜。

「看來還是帶在身邊穩妥,不然睡不安寧。」杜巧喬往牆一敲,牆面突然往內凹進去,露出底下一只四角方方的暗紅色匣子,她用特殊手法打開了匣子,取出七顆鳥蛋大小的丸物。

別人或許不知情,看不出是何物,可是她卻知之甚詳,那是以炸彈比例做出的小土彈,威力比炸彈小,不會一下子把整座山炸成平地,不過一口氣炸死七八個人還是可行的,非生死關頭她絕不會用。

「大姊,你在這里干什麼?」

剛從假山走出,杜巧喬與妹妹杜巧瓶撞個正著,小丫頭吃得太飽,出來走幾圈消食。

「梅雨快來了,我去看看地窖里潮不潮濕,糧食若是發霉可吃不得,記住不?」她隨口找了借口。

「嗯。」听姊姊的。

杜家的孩子都很乖巧,也許是父母去世早的緣故,對當爹又當娘的杜巧喬十分依賴,從來不懷疑她說的每一句話,大姊說什麼就什麼。她是這世上唯一不會害他們的人,用盡全力在保護弱小的他們。

「周先生交代的功課做好了沒?可別又偷懶了。」杜巧瓶學東西悟性極高,唯獨耐性不足,很容易分心。

一談到功課,小臉一皺的杜巧瓶一副苦大仇深樣。「大姊,周先生好嚴厲,她打我手板。」

「來,我瞧瞧。」嚴師出高徒,不嚴高薪聘請是嫌錢多嗎?杜巧瓶把手一伸,攤開,手掌心有兩道淺淺的紅腫。

「周先生是為了你好,不過大姊不贊成打孩子,以後你再不听話就罰你抄書,抄一百遍,若是再犯以倍數疊加。」

「什麼,一百遍?還要倍數疊加?大姊,我是撿來的吧!你不疼我。」杜巧瓶驚恐的聲音中夾帶一絲哭意。

一百的倍數兩百,再疊加上去兩百變四百,四百變八百,八百的倍數一千六百……犯得越多罰得越重,一輩寫不完都在抄書,抄到手廢了。

「巧瓶,周先生是大姊賣人情求來的,若是你就此放棄,大姊絕口不提;可是有心想學就要堅持下去,不能因為惰性而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想清楚了,你要什麼?」這時代的孩子不能當孩子看,他們都有超乎年紀的早慧,十一二歲便開始議親,而杜巧瓶已經八歲了。

杜巧喬口中的周先生周秀玉是宮里放出來的教習姑姑,專教宮廷禮儀和詩詞歌賦,她本身專攻音律和書畫,因此能教的全都教,周先生認為杜巧瓶有學習天賦,不學齊全非常可惜。

不過也不能操之過急了,遇到好苗子不教育成才不罷休,如同當年的張五杰,見到杜巧喬的第一眼就有她為徒的念頭,只是小狐狸狡猾被她溜了,第二次再遇上就死捉不放,死皮賴臉地非要教她。

周秀玉便是張五杰寫信跟太後討來的,是太後跟前的第一教習姑姑,專門教導宮中妃嬪。

「大姊,我錯了,我不訴苦,我要跟周先生學習,周先生是好人,我很喜歡她,以後我的女子學院要請她當首席先生……」

站在紫藤花下的周秀玉眼中淚光閃閃,她既欣慰又歡喜,沒有後悔出宮,杜家兩姊妹真是好,聰慧但不驕矜,善良卻不愚昧,有顆體恤人的心,深得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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