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允喃隱約地覺得這人的模樣有些眼熟,心跳 地跳快了好幾步。
「是段世子啊!」
「一段時日未見,還是這般的俊朗。」
「你真是不害臊。」
「我說錯了?你自個兒還不是在臉紅。」
駱允喃听著身旁姑娘們的低語,眼里含了笑,也對這個人多了幾分好奇。
那人越走越近,英俊的臉龐轉過來,駱允喃手里的茶盞一個不穩,灑了少許的茶水。
怎麼會是他!
「寧安縣主可不高興壞了,段世子來了。」
「哼,我也偷偷高興著呢。」
「哈哈哈,是說,段世子來了,誰能不高興。」
駱允喃只覺得渾身冰涼,這個人,為什麼會和那人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興許就是那人野蠻粗魯,此人風度翩翩,一派的謙謙君子。
她故作鎮定地把手里的茶盞放下,目光緊緊地盯著那人,湊巧,他回過頭,黑眸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並未多停留一瞬。
興許,認錯人了。這位段世子,並不認識她。不對,那個人明明已經被她……不可能再出現在她面前的,一定是認錯了。
那頭寧安縣主一臉雀躍地走過去,「段世子來了。」她給他下了不少帖子,總是請不到人,這回他可算來了。
段欽微微一笑,「縣主。」
寧安縣主心跳加速,還想說什麼,段欽與她打過招呼便與一旁的幾位公子一同坐下了。她偷偷跺了跺腳,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這里,世子也不多看看她,真是氣煞人也。
但,段世子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從不與任何女子親近,如此一想,寧安縣主又笑著湊上去同他們交談。
駱允喃心中的驚駭,慢慢地落下去了,不過是長得相似罷了,她怎麼就想起他了。
一個丫鬟斟茶的時候,不小心將茶水灑在了駱允喃的裙擺上,她娥眉輕蹙,正要說什麼,身旁有尖銳的聲音響起。
「寧德侯府大小姐心地善良,一定不會同一個丫鬟計較吧。」
一時間,熱鬧的花廳里一靜,本來角落里發生的事也沒幾個人注意到,但說話的姑娘聲音太響了,免不了讓人听到。再者,一听是寧德侯府大小姐,他們就明白了,有熱鬧看。
若是這話之前,駱允喃也許以為丫鬟是無意的,此刻還有什麼不解的,擺明是被針對了,她抬頭,看向與她爭鋒相對的姑娘,面上露出一絲恰當其分的不忍,附和道︰「自然。」
陳茹一噎,眼一眯,「那你可真是善良的人,怎麼自家的弟弟闖了禍,卻不肯姑息?」
駱允喃知道她是誰,這是駱韻語和駱騰的表姐陳茹,听了這話,她慢條斯理地說︰「我何曾不肯姑息,是爹爹說,侯府的好兒郎要敢作敢當,不管是有意無意,既然做錯了事,那必然是要受懲罰的。」
「那還不是你在表弟面前侮辱姑姑……」
「我為何侮辱夫人?」
「你看你,我姑姑如何都是你的母親,你還喊她為夫人?」
「這位陳姑娘,陳夫人原先是我爹的側室,後來被抬為正妻,而我是嫡妻的女兒,我喊她一聲夫人已是客氣。」
陳茹氣的還想說什麼,駱允喃低聲說︰「可是夫人同你訴苦?說我害了小弟?」
「自然沒有!」
「既然無人在你耳邊嚼口舌,你為何對我這般討厭?我剛回京不久,不曾見過你,還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
連寧安縣主都看不下去了,喊道︰「是我府上的丫鬟笨手笨腳的,還望駱大小姐莫惱。」
「不會。」駱允喃淺淺一笑,站起來,「只是我得需要一個地方整理一番。」
「嬤嬤,你親自安排。」寧安縣主對身邊的嬤嬤吩咐道。
「有勞。」駱允喃跟著那一位嬤嬤往外走。
陳茹氣鼓鼓的,可她的作風唐突,一時間本想與她攀談的幾位姑娘也退了一步,轉身和旁人說話了,這種一看便是心大無腦的人,不攀交也無妨。
寧安縣主私下警告了陳茹安分些,轉身便想去找段欽,卻不見他的蹤影,連忙問身旁的大丫鬟,「段世子呢?」
大丫鬟說不出話來,她也不知道段世子什麼時候走了。
寧安縣主扯了扯帕子,低聲說︰「找一找。」
「是。」
「等一下,若是找到了,也別聲張。」寧安縣主想著,不如巧遇一番更好。
「是。」
這邊,駱允喃去了一個隱蔽的後院,那個嬤嬤親自在外面候著,而雙喜則是回馬車上替她拿衣衫來。她先把被打濕的衣衫換下,突然听到一聲細微的動靜,她正要探頭就听到雙喜的聲音。
「大小姐,衣衫拿過來了。」
「進來。」
「是。」
駱允喃沒讓雙喜替她更衣,「把衣衫放下,你出去守著門。」
「是。」雙喜放下衣衫,安靜地退了出去。
听到關門聲,駱允喃才把衣衫全數褪去,雪白的玉體只穿了一件肚兜和褻褲,黑色的發絲隨著她彎腰要拿衣衫而輕輕蕩漾。
她正要伸手去拿衣衫的時候,手卻像是踫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隔著屏風,她隱約能看到雙喜剛才把拿來的衣衫放在了屏風旁邊的凳子,可她沒有模到凳子,反而模到了滾燙的一處,
……
她在屋子里待了一會兒,窗戶大開,驅逐了屋內那股曖昧糾纏的味道,她這才緩緩地往屋外走,臨出門前,又仔細地看了看屋子里,見與她來之前一模一樣,她才推開門。
「大小姐。」雙喜看她出來,喊了一聲。
駱允喃點點頭對那嬤嬤說︰「辛苦嬤嬤了,我這身子不太好,剛才有些累便歇了一會兒。」
誰都知道駱允喃是借故被送去鄉下莊子養身子,這身子到底好不好卻不知真假了。嬤嬤听了她這話,心想難道是真的不成?面上沒露出一絲情緒來,「駱大小姐客氣了。」
「怕是掃了寧安縣主的興。」
「駱大小姐千萬莫要這麼說。」
客氣了幾句,她便找了借口要走,嬤嬤派人送她離開,等人走遠了,嬤嬤才走進屋子里,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便離開了。
雙喜跟在大小姐身邊,發現大小姐腳步虛浮,「大小姐,可是身體不適?」
經過早上那一敲打,雙喜倒是乖巧多了,駱允喃瞥了她一眼,「無礙。」
雙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怎麼大小姐走路的姿勢有些怪,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拋開了。
駱允喃回到寧德侯府,第一件事就是要熱水沐浴,將身上殘留的痕跡洗得干干淨淨,然而雪白豐滿上的齒印怕是沒辦法立刻消除,得過幾日才行。
背著雙喜,駱允喃拿著藥膏給自己仔細上了藥,穿好了寢衣,她連晚膳也沒用便累得躺在榻上休息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心里怕得要命。本該死了的人突然出現,又成了身分貴重的世子,看他今日這般待她,定然是恨不得殺了她解恨。
她垂眸,看著自己干淨修長的右手,她猶然記得自己的右手拿著匕首,一把捅進男人身體時的感覺,那種一層層捅開人肉的感覺,並不好受。
她以為能殺死這個臭山賊,她心中應該是歡喜的。但沒有,她怕的手都在抖。
她將衾被拉到下巴處,緊緊地將自己包裹著,心中不斷地想著要如何是好。
他要是也一刀捅她,她怕是活不過來的。
那,再捅他一刀?她苦澀地笑了笑,哀愁不已,怎麼捅得過他,上回能傷到他,是他沒有防備之心,可現在他對她還會沒防備之心嗎?
本來回京之後,她表面過的不如意,實際上,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如今,跳出一個段欽,身分又不一般,她的生活隱隱在失控。
段欽只覺得周身很熱,他身在山寨之中,豈會沒有任何防備之心,他迷 地睜開眼,看到了周圍似有火光在閃爍。
走水了不成?他勉強地直起身體,卻發現自個兒軟綿無力。
不對勁。第一他不該覺得渾身乏力;第二他就是睡著了也不會睡得這麼死;第三這都走水了,竟然沒有一人察覺到。
他往外走,身體像是跟他作對般,走了幾步就有些月兌力了,他沒敢再耽擱,從懷里取出一支信號煙霧,直接點燃往天空一扔。
半個月前,他來到這附近,知道有山賊橫行,他和當地的縣令一同捕殺,竟是沒有端了山賊窩。
于是,一時興起的他扮成失落武人,世風日下,貪官污吏橫行霸道,被有心人頂替了孤苦伶仃一心想當武將的他,滿心忿忿,專門與朝廷作對,投向了山賊的大本營。
當然,山賊窩也不是這麼好進的,他和屬下里應外合,屬下扮成富商被他劫富,以裝了滿滿三大馬車的貨物表明當山賊的真心。
但山賊頭子也不是個沒腦子的,雖然眼饞這些東西,讓段欽做了一個三當家,可也有不少事瞞著他。
他準備徐徐圖之,奈何竟有人膽大包天地先放了火。
他慢騰騰地離開屋子,入目的皆是漫天的火焰,他趕緊以袖子捂住了嘴,一邊走一邊就看到本來尋歡作樂的人都亂七八糟地躺在地上,是誰?
這麼大的手手筆,他本想走進大廳,卻被火焰阻隔在了外圍,眯著眼,他能看到那山賊頭子左擁右抱著兩個女子躺在座位上,一副生死不知的樣子。
被下藥了。所有人,包括他,都被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