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反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也不會解釋，就是相反的。」直覺告訴她，不要聊得太深入比較好。
她剛才真不應該把真心話說出來的。
戚雲生垂眼沉思了會兒，「莫非你本來覺得紀燮武是受，現在卻覺得他才是攻？」
他完全料中了何幼彤的想法，使她不由得面色一變，還驚喘了聲。
「總經理你在說什麼……什麼攻啊受，那、那是什麼東西？」
何幼彤怎麼也沒想到戚雲生竟然會知道「攻受」這種BL用詞，該不會他也有在接觸這方面的東西吧？
這樣的話……這樣的話他會不會看到她的文章？
畢竟她現在人氣還挺高的，一直都有入排行榜前十名耶！
哼，難得看伶牙俐齒的家伙結巴，真是讓人感到舒爽。
戚雲生的確因她的關系去涉獵這方面的知識，還知道像她這樣的女生就叫做「腐女」，看起來她對異性戀沒啥興趣，就喜歡看男男在一塊兒。
她有這種奇怪的興趣是她家的事，但竟然把主管上司扯下水，還自以為是的把他們湊成對，這誰都會覺得不爽。
所幸的是，察覺的是他，還能任她胡言亂語，要是紀燮武，她肯定沒好日子過。
「是不是在你眼中，只要男人都該湊成對。」
「沒有啊，總經理。」心虛的眼神游移。
要湊成對也是有顏質外型要求的。不過她不敢老實說。
「那你沒交過男朋友嗎？」
「啊？」
「你是不是不會對男生動心？」戚雲生身子傾前，抓著前方副駕駛座的椅背。
「我當然有交過男朋友。」何幼彤理直氣壯，「條件不夠好的男生，我才不會把他們湊成對……」咦？怎麼覺得自己這樣的發言有點不對勁？
「那你男朋友的條件一定很差。」
「……」原來她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了。「沒有啊……就就……就他很直男啊，橫看豎看都不可能是……」
「我不像直男？」
何幼彤把車子停在路邊，轉過頭來據理力爭，「那也是因為你們之間有種特殊的氛圍，很容易讓人誤會。」
什麼特殊氛圍？
也只有她這樣想吧！
看著那激動的臉蛋，因不平而微微噘起的小嘴，戚雲生猝然扣住何幼彤的下巴，垂眸狀似審視，嗓音沉沉的說︰「那如果我現在親了你，是不是代表我就是直男？」
「啊？」總經理在說什麼？
何幼彤倏地渾身愣直，錯愕的睫毛不斷地眨呀眨。
什麼？
親她？
開玩笑的吧？
「你的男朋友是直男，表示喜歡你的人就會是個直男，所以親了你的也是個直男。」
總經理為什麼又在繞口令了？
「總經理，你犯不著委曲求全。」
干嘛為了證明自己的性向，親一個不喜歡的女生？
他腦子有洞嗎？
不過她也不真的相信戚雲生會親下去就是了，不過就是威脅的老招。
總經理還真愛威脅她呢。
可是兩個人靠這麼近，她的心髒會變得很虛弱，只好加強跳躍速度，免得血流不出去。
長這麼好看的人還是去跟另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在一起呀，這種跟她兩個世界的人，一旦太過靠近，還講這麼曖昧的話，很容易讓人變花痴的。
「委曲求全？」
何幼彤一逕兒點頭，「你真不用這麼做，我相信你就是了。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逼你的。」
听她這話里的意思，就是還認為他是同性戀。
「听起來你還是不信。」
「我沒有啊！」她冤枉的嚷。「你可是堂堂長盛集團的總經理，小小職員的想法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你跟客戶還有約，我們出發了吧。」欸欸，那個下巴的手放開呀呀呀。
她覺得她的下巴在流汗了。
「我告訴你，我是會把小小職員的想法放心上的。」
「……」犯得著這麼認真嘛你？
「而且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委曲求全。」他取下她臉上的眼鏡。
什麼意思？
而且他干嘛拿她的眼鏡？
腦中閃著一連串問號的同時，她發現戚雲生的臉部特寫越來越模糊了。
忽地，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壓在她的唇上，就連她的小鼻子也被壓了。
她心一驚，頓時停了呼吸。
……
☆☆☆
拜訪完客戶回到公司，距離下班時間也只剩十分鐘了。
其他秘書已經開始在做準備下班的動作，只有何幼彤坐在原處發呆。
她很清楚戚雲生為什麼會強硬的親她，但為什麼她還是會受到影響呢？
就連到了客戶公司，也是心不在焉的，一直處于恍神狀態。
連最後怎麼結束，又怎麼回到車上的也沒什麼印象。
倒是戚雲生可能看穿她這樣開車會出車禍，于是回程也是他當司機。
「哎呀！」她突然清醒了。「我竟然一直讓總經理當司機。完全沒有展現到我的開車功力！」
坐在她前面的秘書駱芙晨听見她的自言自語，立刻轉過頭來，夸張的嚷︰「你說什麼？你讓總經理當司機？」
她這一嚷，全秘書室的人都听見了，搞不好連人事部的也听見了。
何幼彤立刻裝傻，「什麼？誰讓總經理當司機？」
「你啊，你剛說的。」
「我哪有。」何幼彤撇得一干二淨。「你是不是嗑藥了，還會幻想。」
「我剛剛……」
「吵什麼？」紀燮武朝兩人方向走來，駱芙晨立刻閉嘴。
何幼彤瞧紀燮武是盯著她的，心想該不會要借題發揮罵她了吧？
難道是戚雲生跟紀燮武「打小報告」，說她這個臨時司機不僅未展現出夸耀的開車功力，還厚顏無恥的讓總經理當她的司機？
死定了！
紀燮武本來就很愛抓她的小辮子、找她麻煩，若是知道此事，肯定要被叮得滿頭包。
「何幼彤。」
「室長。」抬頭看著紀燮武的何幼彤小臉繃得死緊，嚴陣以待。
「剛發了封訊息給你，你等等把東西買好送去總經理家。」
「噢……」
「噢？」
「知道了，室長。」何幼彤迅速改口。
紀燮武提著公事包離開辦公室，何幼彤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被紀燮武罵好像比與戚雲生近距離接觸要好點。
她覺得自己已經有夠奇怪了（讀書時同學都這麼說），但總經理更怪，他竟然為了證明他不是同性戀，而吻了小秘書。
而親了還不只一次兩次三次……
她摀住雙頰覺得很可怕。
因為在被親的當下，她竟然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而且還渾然忘我了。
奇怪，她又沒有喜歡總經理，為什麼會被親得忘了自己呢？
難道是因為總經理吻功太好？
想想，總經理人長那麼帥，條件又好，女朋友一定交過不少，親吻技術很厲害也算正常吧？
像她跟她前男友，都是彼此的初戀，第一次接吻還牙齒撞牙齒呢，尷尬得要命。
總經理吻得那麼凶狠，卻沒有這樣的糗事發生。
這就是成熟大人的經驗啊！
下班鈴聲響，她連忙快速把辦公桌整理好，跟著其他秘書一塊兒往門口走去準備打卡下班。
人多，隊伍動作緩慢，何幼彤心不在焉地想著這總經理也真不怕死，都不怕她利用他「***」小職員反過來威脅他嗎？
或者逼他就範，當她的情夫之類的，每個月給她幾萬塊的包養費，她就可以輕松過日子了。
有個高大帥氣又有錢的男人當情夫好像很不錯，況且這男的她壓根兒從沒想過會跟自己有交集，對她來說，他就是二次元的人物，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帥成那個樣子又有錢得要命，是不可能拿來當男朋友的，但如果是情夫的話，也就是地下情人，就不用擔心有人反對，或是罵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會受到任何人身攻擊。
她還可以依此設定寫本小說叫做「總裁變成我的地下情夫了」，當然她的角色會性轉成男人就是了。
這主意好像不錯，嘿嘿……嘿嘿嘿……
突然有人從妄想中的她的後腦勺巴了下。
「啊呀！」她抱頭痛喊，「誰……總經理！」
「擋路。」
她連忙挪移腳步，站到一旁去，裝出一臉恭敬。
「站在那干嘛？走啊。」戚雲生白她一眼。
「去哪？」
「你今天是我司機，得載我回去。」
一道銀光突然在半空中閃爍，她下意識抬手接起。
是車鑰匙。
「是的，總經理。」
她想，這剛好是個好機會，她得復制一下行車記錄器，這樣才能「威脅」總經理當她的情夫。
戚雲生往前邁步，她連忙跟上。
凝望著跟她有二十五公分身高差的戚雲生背影，想著擁有情夫的「美好」未來，她興奮的嘴角都要扭曲。
下班時間，等電梯的人不少，但同事們一看到戚雲生，立刻紛紛讓道，讓他先進去。
因為她是「司機」，很自然的也跟著走進去。
「何幼彤！」有人喊她，「排隊啊。」
「我……」
「她今天是我的司機，得跟我一起走。」
戚雲生發話了，眾人不爽的眼神這才轉為恍然大悟。
何幼彤立刻亮出手上的車鑰匙，證實自己沒有耍白目。
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一樓，這里有一部分的停車場是規劃給公司內的高階主管使用的。
戚雲生停在一輛黑色BENZ前方，故意詢問何幼彤，「不會這次也是我開車吧？」
「不用，我現在腦子很清醒。」
瞧那理所當然的語氣，戚雲生真想再巴她兩下。
上了車後，坐在後座的戚雲生蹺起二郎腿，主動開話題，「你載我回去之後，再開車去超市買東西。」
「我知道，室長有跟我說了。」
平常何幼彤幫戚雲生做事時，可以開公司公務車出入，不過因為她現在是戚雲生的司機，開的就是他的車了。
「需要我陪你去嗎？」
何幼彤以為他又再調侃她，立刻回道︰「不用，我搬得動。」
而且這真是天大的好機會，她自己一個人開這台車，就有機會復制行車記錄器了。
那里頭絕對有錄下戚雲生親她的證據。
瞧何幼彤胸有成竹的模樣，戚雲生立刻加碼，「搬得動？好，那你再買三公斤的白米，跟一盒十谷米，還有衛生紙跟鮭魚生魚片、一包雞胸肉，還有兩束滿天星。」
「……」這是壓榨員工啊。
「搬得動嗎？」
「搬得動……」何幼彤咬牙。
「噗。」看她不爽的樣子，戚雲生就覺得舒爽。「算了，我陪你去吧。」
「不用，真的不用。」她再三保證，並且秀出她的二頭肌。「總經理你看，我手臂有肌肉的，我很有力氣的。」
戚雲生微眯了下眼，突然伸出手指從她起伏的上手臂滑過去。
「呀！」何幼彤驚叫。
「叫那麼大聲干嘛？」
「你……你***我。」為了讓「證據」更充分，她刻意強調。「你『模』我的『手』，這是***！」
「那會怎樣？」
「我、我可以威脅你。」
「威脅我什麼？」
「威脅你……」
「嗯？」
「等我買完東西再跟你說。」現在坐得一前一後不太好談判。
「哈哈哈哈哈哈哈……」戚雲生仰頭大笑。
笑！哼，等她把證據備份好，他鐵定笑不出來。
何幼彤無視身後莫名其妙的大笑聲，帶著奸詐的笑意，驅車離開停車場。
☆☆☆
車子在戚雲生的平面車位停妥，何幼彤以腳感應，後車箱自動徐徐往上升，看著幾乎快塞滿的物品與生鮮食品，何幼彤想著這至少要花兩至三趟才搬得完吧。
她是不是該去跟管理室借推車啊？
就在這時，眼角余光發現有個人雙手插褲袋優閑走來，轉頭一看，果然是壓榨員工的好總經理。
當他走近，何幼彤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清新味。
欸，不得不說，他真的很符合她腦中幻想的男攻人設啊。
怎麼可以帥得這麼沒天理呢？
「總經理，我買回來了。」
「嗯。」戚雲生瞟了後車箱的物品一眼，「要幫忙嗎？」
「要。」
這小雜花還真是不客氣。
「那我，」戚雲生拿起滿天星，「幫你拿花。」
這叫哪門子的幫忙？
「總經理，你長得這麼高大，只拿花太小看你了。」她二話不說，拿起最重的米放到他手臂上，「至少也得拿包米啊。」
「你竟敢……」
戚雲生話還沒說完，何幼彤又把衛生紙掛在他食指上，把用購物袋裝起來的小樣物品掛在中指上，接著在他抱滿天星的手上放了一包雞胸肉。
「剩下我拿。」她笑咪咪的。
剩下的東西的確是她抱得動，也能一次拿得完的。
何幼彤完全沒指望戚雲生當真會幫她把東西搬上去，她早就做好要去借推車的打算了。
因此也不忙著拿東西，而是等著他把手上的東西全部扔回去後車廂。
可沒想到戚雲生嘴上嘖了聲，卻沒有任何異議，轉身就朝電梯走。
他還真是來幫忙的耶！
驚訝的何幼彤趕忙把車廂內其余的東西拿起來，關上後車廂，小跑步跟上他。
「別跑，」戚雲生叮嚀，「當心摔倒。」
「噢。」何幼彤看著戚雲生，訝異他還挺溫柔的。
將東西分門別類放好後，戚雲生狀似不經意的說︰「既然已經到晚飯時間，你就順便煮個菜吧。」
「欸？」煮個菜？
「這也是你的工作內容。」
「之前怎麼沒听說過？」
她決定把剛才覺得他溫柔的前言收回。
「那可能是忘了跟你說了。」戚雲生一挑單眉，「還是你不想當這個私人管家了？」
她的確也沒對這個「私人管家」身分有什麼留戀，因為他已經身體力行告知他喜歡的是女人。
她現在要把他收起來當「情夫」。
她已經把行車記錄器內的影片存到手機里頭去了，隨時可以拿出來威脅他，嘿嘿嘿嘿嘿……
「可是我只會煎蛋。」她坦誠以告。
「啊？」敢情她是個廚房白痴？
「我蛋煎得很好喔。」看他眼露出錯愕的樣子，她立刻說，「我只要靠蛋跟白飯就可以活下去，所以我蛋煎得很好。」
「你該不會每天都吃這樣吧？」
「我早、晚飯都這麼吃，中餐跟大家一起訂便當，所以就隨便吃了。」
戚雲生傻眼。「這麼偏食？」
「做菜很麻煩啊。」她接著又問，「總經理只要吃蛋就好了嗎？」
「好啊，那你煎蛋。」他就要看看她說真的還假的。
畢竟她不知道糊弄過他多少次了。
何幼彤沒想到戚雲生還真答應了。
她本來以為，他會因為不想只吃蛋，叫她滾回家呢。
真是失策。
何幼彤從冰箱里拿出五顆蛋，找了一個玻璃碗，將蛋打進去。
「為什麼這麼愛吃蛋？」靠在流理台，雙手環胸，看她「表演」的戚雲生問。
「就喜歡吃啊。」
「你媽不會從你小時候每天煮蛋給你吃吧？」
「我媽沒空煮飯，所以我就自己煎蛋配飯吃。」她回話的語氣中，完全沒有情感波動。
怎麼听起來有一點可憐的感覺？
戚雲生看她嫻熟的在平底鍋里倒入蛋液，靠一雙筷子跟鏟子，在沒有動到鍋子的情況下，順利煎出一個漂亮的蛋卷。
她將蛋卷切開，切面花紋十分漂亮。
夾了一塊熱燙的蛋卷入口，簡直是入口即化，軟女敕得不可思議，比他在日料店吃過的還美味。
「好吃吧？」她很有自信的說。
「還行。」
「那我回家了。」
「不行！」他一把扯住欲離開的女人臂膀。
「總經理還要干嘛？」
「沒要干嘛。」他扣住何幼彤的下巴，把一塊蛋卷塞進去。
「啊，好燙！」
何幼彤張著嘴呼氣時，戚雲生的唇就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