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將軍府內,柳承天短短數日大敗邊外蠻族,榮勝而歸,舉國同慶,皇帝更是龍顏大悅,賜了他免死金牌和大批的寶物錢財。
而對于柳承天來講那些如小山般的金器玉器便都是身外之物,絲毫撼動不了他的內心,雖說他自小便淪落街頭過著沒錢的日子,可卻從來不把這種沾染了銅臭的物件當作一回事。
從皇宮回將軍府後便遣了人把皇帝賞賜的金錢分發給了那些戰死沙場戰士們的親屬和其他有功的戰士們。這也便是為何柳承天雖然年紀輕輕卻如此得軍心的原因。
這次征戰雖然大獲全勝,卻沒想到中途誤進了敵人的陷阱,身負重傷,雖然經過御醫的救治已無大礙,卻也是幾乎要了柳承天的半條命。
柳承天雖然平時都是冷冰冰的無情模樣,其實待人卻是不錯的,自小過著窮苦生活的他並沒有什麼架子,將軍府受過他恩惠的人不少,得知了他負傷還硬堅持去皇宮覆命,將軍府的佣人們都擔心得不得了。
這不,柳承天剛回府就被管家等人摁下了,眾人七手八腳地幫他拆紗布上藥,柳承天原本便不是多話之人,性格冷清,見他們如此熱衷便也隨了他們。
上藥到一半便有人來報,說是正麟王府的寧霜求見,柳承天听聞是寧霜趕緊讓人請了進來,剛上好藥的傷口都來不及包便匆匆披了衣衫前去相見。
去了前庭卻發現來的並不是寧霜本人,而是一個手持信件的丫鬟。
接過遞來的信件,展開發現是寧霜的字跡,大體內容便是殷月設計陷害她,顯然是想除掉她,而炎涅現今也听信了那女人的話,她現在孤立無援,被炎涅懷疑也是心如刀割,想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卻被救了回來,而炎涅卻仍舊不信她,她覺得人生已無意義,早晚便是要落得了結的命,只是還有家人她放心不下,望在她去了之後柳承天能幫忙照看她的家人,並千叮嚀萬囑咐勿要去找炎涅理論,免得多生事端讓她揪心。
字字句句無不淚控最近的遭遇,柳承天看後心都揪了起來。
氣憤至極竟一掌拍碎了庭中的紅木圓桌。
轉身讓那丫鬟速速回去帶話,告訴寧霜莫要想不開,清者自清無需害怕,一切都有他在,斷然不會讓那殷月欺負了去。
想著那毒婦一年前殘害寧霜不成,留下一條賤命,現在竟然還敢妄然誣陷,讓寧霜肝腸寸斷都有了了結自己的心思,早知如此就應該趁早奪了那女人的命……心中便是殺意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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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賣茶葉蛋的殷月,突然感覺有股涼風從頭吹到腳,猛地打了個冷顫,跺跺腳,想著今天賈大夫來復診時再討要些珍貴的補品回來補補身子,省得動不動就打冷顫。
那日炎涅走後一個自稱正麟王爺安排來的大夫就來找她,殷月當然記得那日刺傷炎涅之事,不由得心生警覺,但反覆問了幾遍看病和買藥當真不用她拿錢後,便放心地讓那大夫給她看診了,反正她也不知炎涅在耍的什麼把戲,但是不用白不用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只是稍稍留了個心眼,那大夫拿給她的藥材她都要拿到略懂醫術的村長那給看一眼,沒有問題才食用。
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發現那大夫開的藥確實沒有什麼問題,她那日的傷也很快便痊癒了。
當然殷月可從來不打算給炎涅省錢,既然是他好心安排來的,便就一定要把那「好心」發揚到最大的限度,動不動就說身體發虛眼楮發花跟大夫要名貴的補品,那大夫估計也不知她跟炎涅的關系,要了便也給了。
所以殷月床底下攥的鹿茸、人參都要放不下了,每天躺在床上,想著床底下能倒賣到大價錢的珍貴藥材,身體也不發虛了,眼楮也不發花了,因為這個對炎涅的厭惡都少了,睡覺都能笑醒了。
「大夫,我覺得我最近睡眠不太好……咳咳……」殷月一手捂著胸口,在床上擺出一副貴妃醉酒的姿勢,弱弱地一句喘三下地說道,「是不是該給點安眠的補品才行……」
「哎呦,我的姑女乃女乃呀,您前天不是還說總是昏昏沉沉地睡不醒,跟老夫討了一棵千年人參嗎?」賈大夫顯然是已經對殷月無語到一種境界,又礙于正麟王的面子不敢做什麼,听殷月這樣說,胡子都要吹翻了。
殷月保持著單手捂胸的貴妃醉酒姿勢眨了眨眼,「是嗎?我前天才要了千年人參嗎?噢……呵呵……」邊乾笑著邊把捂著胸的手放下來,利索地從床上爬起來,「那可能就是吃了那千年人參,太過提神我就睡不著了……」
「那要不要老夫給你來兩斤砒霜,這樣你就可以長睡不起了。」
這白胡子的老頭,自從跟她打上交道後,是越來越無節操了,現在竟然會吐槽了。
殷月心里翻著白眼嘀咕,委屈地看了眼完全不吃她這一套的賈大夫,「賈大爺,您不能這樣呀,你竟然還想著毒死我,您的醫德呢,您的善心呢。」
「我就是有醫德有善心才不給你再開補品的,你看看,」邊說賈大夫邊從他的藥箱里翻出了他的記帳本,「我剛來的那天也就是十天前,你就要了十瓶上好的金創藥、五瓶脂凝露、八瓶東海珍珠粉,是!這些藥確實可以治療你的外傷,可是!九天前我來復診,你又給我要了十瓶上好的金創藥、五瓶脂凝露、八瓶東海珍珠粉,那麼多的外傷藥你一天就用完了,你吃呀?」
殷月悄悄地抬眼瞅了吹胡子瞪眼的賈大夫一眼,悄無聲息地擺好端正的挨訓坐姿。
「再看看,八天前你就開始以各種藉口問老夫要補藥,什麼腰痛、腿痛、眼楮痛、頭暈、腦脹、眼楮花,連你大姨媽來了都問老夫要了兩斤鹿茸,說是需要補血,你大姨媽是誰呀!老夫又不認識!」
殷月弱弱地開口,「此大姨媽非彼大姨媽,人家不是跟你解釋過嘛……再說……我大姨媽您應該也認識呀……」
「你大姨媽是誰,老夫怎麼能認識了。」
「我大姨媽是當今太後呀……」當時太後說過她的母親是她的妹妹,那太後不就是她大姨媽了。
賈大夫捋捋胡子,點點頭,「確實,老夫確實認識當今太後……什麼!?太後!?」
這老爺子也夠可憐的,熟識了殷月這姑娘,此時兩眼瞪得老大,都要驚嚇出白癜風了,哆哆嗦嗦地靠近殷月,小聲地說道,「你這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殷月坐在床上老實地回答,「沒有呀,我沒亂講,確實是的。」
那賈大夫瞅了殷月一眼,感覺她確實不像在亂說的樣子,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等等,你說你叫殷月?」
「是呀。」
「是那個正麟王爺的前王妃?心狠手辣任性妄為蛇蠍心腸陰險狠毒人面獸心的殷家的嫡女?」
殷月臉上頓時多了三條黑線,「賈大爺您知道就行了,用得了說那麼多形容詞嘛……」
「竟然是你……」賈大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外界不是傳王爺恨你入骨嗎?為何要派我來給你看病……」
「這個……」怎麼回答殷月也有些犯難,難不成要說炎涅找人報復我,結果又找人來醫治我麼?好像有些驢唇不對馬嘴,說了估計也沒人信吧,因為她自己都不信。
賈大夫看殷月一臉難以啟齒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一拍手,「我懂了!」
「……」殷月嚇了一跳,看向一臉了然的賈大夫。
只見那賈大夫一臉「我懂得」的表情,那長著白胡子的老臉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殷月惡寒。
「賈大爺……您懂啥了呀,我怎麼覺得您不懂呢……」
「你和王爺曾經是夫妻,定然是藕斷絲連,可是你又犯了如此的過錯,王爺不得已便讓你來這避難,對外界說他厭惡憎恨你,其實也是為了不引人耳目吧……所以當你受傷王爺才會那麼著急地叫我來給你看病。」
听聞賈大夫完全不在一個思想層面上的自顧自理解,殷月尷尬地笑了笑,「賈大爺……我覺得你是誤會……」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後你缺什麼盡管跟老夫開口,老夫一定把齊福堂最好的藥材給你用。」
殷月兩眼放光,立馬收住要月兌口而出的解釋,趕緊改了口,「哈,這怎麼好意思呢,其實……不用最好的啦……」搓著手,故作嬌羞狀,「畢竟涅的錢就是我的錢啦……花太多我也是會心疼的,所以不用最好的……一般好的就行了……」
賈大夫了解地點點頭,剛想要開口再說什麼,殷月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跳下床,大喊著「糟了」向廚房奔去。
賈大夫拖著老腿磕磕絆絆跟上去的時候殷月已經把廚房角落煤爐上的小鍋給端了下來,跟寶貝似的萬分小心。
「殷月丫頭,你這煮的什麼好東西呀……」見殷月如此小心翼翼,賈大夫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厚著臉皮蹭過去,一副要看個究竟的模樣。
「賈大爺,正好您幫我看看,上次我跟你討的麻藥這樣做可不可行。」邊說殷月邊把那小鍋的鍋蓋揭開,透過濃濃的水蒸氣,里面黑色的湯汁和銀白色的細針明晃晃地露了出來。
「你這是……」
殷月把小鍋端到天井晾著,那天她從混沌中醒來,就看到鐵柱那對紅了的眼眶,原來他打獵回來得知此事非要舉著斧頭去正麟王府給她報仇,當朝王爺的府邸又哪是那麼好闖的,大伙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鐵柱勸了回來,結果這人二話不說就把自己抱回了他的家,說是怕炎涅再來找她麻煩,死活都不讓她再單獨一人住。
其實她也怕,加上鐵柱的爹娘也在一旁力勸,她便也暫時住了下來。
只是越住越不得勁,鐵柱爹娘全然是把她當自家的兒媳了,鐵柱也是,每次回家都是不顧當著他爹娘的面百般對著她好,每次看到鐵柱爹娘意味深長的笑,都弄得她好不尷尬。
畢竟非親非故的,一直住別人家也不是長久之計,這幾日她便開始嘗試回來自己睡,卻發現害怕得厲害,每到夜晚都要忍不住檢查幾遍房門,一閉眼就是那日幾個凶殘的壞人獰笑的面容,捂在被窩里的身體都是不由自主地緊繃著的,直到天空漸漸變亮她才能安下心,努力睡一點,可是沒過多久又要去集市擺攤了,這樣下來怕是先不用壞人害她,她自己就折騰死自己了。
她也清楚,完全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所致,或許真的跟王婆婆說的那樣,家里有個男人會好一點,可是稱心的男人哪里是那麼好找的,她現在的處境她自己也清楚,像鐵柱那樣的男人為了不連累他,她也是斷然不能跟的,只是那日之事如果還有下次難保還有那等幸運了……
這幾天她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古裝電影,那些闖入地宮時會射出毒針的暗器什麼的,覺得或許在院子里裝那些陷阱暗器,也不啻為一種辦法,這樣那些晚上想要偷著潛進她家不安好心的人們就不會那麼容易了,至少能提前讓她有個呼救的時間也好。
只是想法是好的,實行起來卻有些困難,好在鐵柱一向手巧,她大體形容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便麻利地做了出來,只要動了布在門口的細線,掛在院子兩側的機關就會啟動,細針就會朝著細線被動的地方射去,簡直和想像中的效果一模一樣。
只是暗器有了,那些電視劇里面在銀針上沾的劇毒還是個問題,她本就不是惡毒之人,在針上抹毒她是做不出的,而且抹上劇毒萬一誤傷了村民也不好,這便跟賈大夫要了麻藥的配方,只是這麻藥是口服的,就算抹在銀針上被刺中效果也是收效甚微,這才想出了把麻藥和銀針一起煮的辦法,這樣麻藥滲進針里,應該比抹在上面效果要好些。
跟賈大夫說了前因後果,當然炎涅指使的那部分自動隱藏,賈大夫執起一根銀針,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然後立馬找水漱了漱口,「嗯,我看這方法可行,我光是舌頭踫到就已經發麻了,待到刺入人體沾了血,肯定是更加有效果。」
听賈大夫這樣說,殷月這才放了心。再一次把藥箱里名貴的藥丸藥膏搜刮個遍,才依依不舍地把一臉心痛加肉疼的賈大夫送走。
喜孜孜地把藥瓶放進床鋪下的木箱里,用紅布蓋好,開始著手布置她的機關。
卻沒想到幸虧安了機關,沒過幾天就捕到了一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