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連串詭譎的笑聲從紅木打造的房門內傳出,驚得房門外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對視一眼,就一眨眼的工夫,他倆又再次化作兩只石獅,一動也不動。
他們的黑皮鞋底下踏的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磁磚,視線所及是精心打造的居家環境,冷色調的裝潢貫穿兩層樓,顯得這屋子高貴而冷漠,一如擁有它的男人。
想起那個男人,其中一人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一絲懼意,隨即一雙眼楮就帶著難言的同情掃向門板,直到同事警告性地低咳幾聲才迅速收回。
這些,房間里的嚴美美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這下發了!
「天啊!年紀輕輕存款就有一千多萬,是嫁妝吧?還有這張該不會是……房屋權狀?!嚇哈哈齁齁齁齁!」
嘴角一松,嚴美美一不小心就笑出了豬叫聲。
果然老天爺還是很有良心的,讓她上輩子過得像個小可憐,這輩子一「出生」就成了白富美。
放下存折跟房屋權狀的雙手捧著Q彈得恍若少女的臉,快樂得快升天的她忽然get到了苦盡甘來的真義。
曾經的她因為父母早逝,從小就成了被親戚踢來踢去的皮球,一路看盡人情冷暖地長大,以為找到了依靠,沒想到是遇到了渣男,為了渣男一家老小在花樣年華就熬成了黃臉婆,也沒得到一聲感激。
這都算了,唯一不能算了的是渣男有了新歡忘了舊愛,不只不要她了,就連良知都不要了,甚至冷眼旁觀喪心病狂的小三將她推下樓,害她一命嗚呼。
渣男配瘋婆剛好,她其實一點也不可惜,她可惜的只有她那些好朋友,他們要是知道她死了,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她多想回去告訴他們,她沒有死,她只是穿越了。
就像所有小說里寫的那樣,明明已經吐血咽氣的她一睜開眼楮就成了另一個人。這個人名字跟她差一個字,叫嚴美,還是個待嫁新娘。
她成為嚴美的時候正好就在教堂的新娘休息室,看著自己一身白紗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剛被渣男克死,哪里想嫁人?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溜之大吉,誰知道一出房門口就遇上一個斯文眼鏡男,她直覺是個斯文敗類,後來證實人家是個好心人,知道她要找大門還好心報路。
然而──路痴絕癥的她又一次迷路了。
怪就怪在這間教堂離奇的大,而且富麗堂皇得像皇宮一樣,她拎著裙襬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找到一扇大門,一打開居然就是舉辦婚禮的大禮堂。
一見到她,如雷掌聲響起又落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實在沒膽子撤退,只得硬著頭皮踏上紅毯。
紅毯的另一端自然是新郎倌,不知怎地她緊張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跟了渣男十年,她當然憧憬過婚禮,沒想到真正舉辦的時候是跟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人。
心跳一次次加快,她卻走得很慢很慢,堪稱龜速,但新娘子最大,也沒人敢趕她,不過一些流言蜚語就這麼輕輕飄進她耳朵里。
她越听越奇怪。
這新郎倌人緣好像不太好啊?怎麼婚禮上有這麼多人等著看他笑話?說她肯定是不願意嫁給他才走得這麼慢,還說他現在落魄到連嚴家私生女都敢嫌棄了?
他有這麼糟糕嗎?
秉持著一絲好奇心──當然也是因為紅毯到頭了,不能繼續裝死了──她終于抬頭看了一下自己要嫁的人。
這一下,她就移不開眼楮了。
怎麼會有長得這麼……的男人啊?
她實在難以形容,只能說他的整張臉都恰巧長在她的審美點上,氣質更是她愛極了的陰郁!如果她平常愛看的小說男主角化作真人肯定就是長這樣沒錯了!
男人的神顏教她看得呼吸一滯,連牧師說的話都沒听清楚。
等牧師重復第三次的時候,新郎的氣質已經從陰郁變陰森了,賓客席間也訕笑四起,她才趕緊回過神大喊一聲。
「我願意!」
她記得當她喊出來這三個字的時候,教堂里又一次落入死寂,安靜得連束花掉下來都听得見──這是真的,因為那些她一個也不認識的伴娘們手上拿的花都掉了。
牧師竟然還跟她再三確認是不是真的要嫁?真是太不專業了!
她答應嫁給他有這麼奇怪嗎?那這場婚禮是哪里來的?
她滿腦子問號,甚至想要出聲反悔,但當男人將她的一只手執起時,她又說不出話來了,緊接著她的左手無名指就被一個東西給套牢了。
是戒指?不不不,哪里是戒指啊?他給她套上的分明是──
「鴿子蛋!這鑽戒怎麼真的跟鴿子蛋一樣大啦哦呵呵哈哈齁齁齁齁──」
豬叫聲四起,嚴美美舉著手笑得花枝亂顫。
沖著這顆鴿子蛋,她怎麼樣也要把這個婚姻進行到底。
說她見錢眼開的人是沒經歷過現實的洗禮,幫著渣男養活一大家子的她最了解錢有多好用,所以她哪里會放著金光閃閃的鴿子蛋不要?
更何況這便宜老公又高又帥,一表人才,就算看上去冷酷了點,但是是她的菜嘛!(重點)放在家里當擺設都覺得賞心悅目啊!
所以她接下來全程就不說話了,婚禮結束後仍是無比乖巧地任新郎牽著手,在一片紛擾人聲中離開了教堂,坐著豪車回到他們的家。
通過一段冗長且安靜的車程,她深深體認到果然帥哥都是話少的,所以她結婚不到三小時的老公一回到家就去書房忙沒理她,她完全沒意見,乖乖在兩位黑衣男子的護送下回到新房。
「他居然有錢到可以請保鏢?該不會我穿進一本龍傲天的小說里了?男主角還是個狂炫酷霸跩的高冷總裁呢!而我就是傻白甜的總裁夫人?嘿嘿!這角色我hold得住,OK的!」她美滋滋地再看一眼鴿子蛋,回頭繼續整理意外令人心花怒放的行李。
她剛剛在房間里轉了一圈,自然看到了那又大又寬敞的衣帽間,里面只有滿滿冷色調的衣物,似乎沒有多余的空間給她,不過也不要緊,反正嚴美帶來的東西不多,二十吋的行李箱里除了財產證明之外,就只有幾件換洗衣物了。
「嫁妝給得那麼大方,怎麼這些衣服看著就像我以前穿的便宜貨一樣?」她狐疑地拿起一件上衣端詳。
還真是她熟悉無比的大眾品牌,而且看得出來穿很久了。
「難道嚴美是個二手古著愛好者?」她翻了翻剩下的衣物,全是洗舊的風格,連一件新衣服都沒有。
她看得嘖嘖稱奇,但還是將這些衣服折得整整齊齊的放進更衣室的一角,至于皮夾手機她自然就拿來用了,竟然也不是什麼名牌款式。
想來原身還挺勤儉持家的,這點像她,這下也不用擔心她穿越的事實會因為摳門的毛病穿幫了。
正慶幸著,她就看到一個紅色信封躺在行李箱的最底部。
「喜帖?」她好奇地拿起來端詳。
「自己」的喜帖怎麼能不看?當然要看了!她總得知道她老公的名字吧!
「他叫……裴尚鳴。咦?這名字怎麼那麼眼熟?」
嚴美也是。
她本來還以為是跟她本名差一個字的關系,但現在再看到裴尚鳴這名字,她就覺得這種熟悉的感覺更強烈了。
「是為什麼呢?」她盯著帖子努力回想。
「裴尚鳴……裴……尚鳴……陪上命?!」她眨眨眼,腦袋瓜子感覺就像顆燈泡亮了起來。
原來是那本小說啊!
《痴心絕對》是她死前看過的最後一本言情小說,男主角是痴情高富帥,女主角是聖母萬人迷,典型的純愛系故事,唯一不純的是病嬌的美強慘反派。
反派就叫裴尚鳴,有諧音挺好記,少說看過上百本小說的她很容易地記住了。
裴尚鳴其實是男主角的同窗摯友,因逢家變瞬間成為落水狗,也是男主角等一幫死黨幫助他重返榮耀。可惜他沒有好好珍惜,還肖想朋友妻──也就是女主角,而且大玩囚禁愛,逼得正直的男主不得不跟他反目。
他是怎麼倒台的她不記得了,她只知道他最後是一無所有自戕身亡,下場可謂相當淒涼。
要說這本書里誰比他慘?還真有。就是曾經當眾悔婚、後來又跑回來糾纏他的女人。
這女人堪稱炮灰中的炮灰,出場講不到三句話就被丟到海里喂鯊魚了──字面意義的那種,死無全尸。
而這位下海領便當的女人就叫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