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喬晨辰發了訊息告訴母親，屋內的錢跟項鏈是她放的之後，倒頭就沉沉睡著了。
當她再醒時，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媽？」她揉著眼楮打呵欠。
「你哪來那麼多錢？」喬媽質問的聲音傳來，「你該不會做了不該做的事吧？」
「我不是說我借的嗎？」
「跟誰借的？」
「一個朋友的爸爸。」她早就想好借口了。
「你跟朋友的爸爸搞在一起？」
這什麼意思？
以為她跑去當人小三，收包養費嗎？
「吼，媽，你很會幻想耶！你女兒看起來像當小三的料嗎？」
「至少你年輕。」才十九歲呀！
「也只有年輕而已，又不是長得多漂亮，哪會有人想出錢包養我。」她苦笑自嘲。
「也對……」
也對？
「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好歹該說我是你的女兒，長得肯定不錯才對嘛。」
「我也是有每天照鏡子的。」天生姿容秀麗的喬媽玩笑道。
「……」
對啦，她長得不像媽媽啦，她長得跟爸爸一模一樣，加上她為了工作方便，留了一頭短發，只要她不開口，十個有七個會誤會她是男的。
所以她並不喜歡自己的臉，最大原因就是跟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女兒沉默了，喬媽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不是做見不得人的事就好。」
「不可能啦，我如果真的會出賣身體當小三，也不會……做出那種事來。」把她家老爸給砍了。
「但那條項鏈呢？是真的鑽石嗎？」
「是真的喔，你可以拿去賣錢。」
「你其實真的出賣身體了吧？」
「吼唷，我就說真的沒有！」
「你把項鏈拿回去，這東西太貴重了，不能拿，拿了，你就真的要當小三了。三萬塊我會想辦法籌出來讓你還的。」現在急需用錢付醫藥費，只好先頂著用了。
喬晨辰心想，母親果然是不能糊弄的啊，她編的借口完全沒有用。
「好啦，我知道。」她暫先妥協，「你先收著，我有機會就回去拿。」
「你爸後天就出院了，你最晚明天過來拿，不要被你爸撞見。」
「好啦，我再看看，能過去時會再跟你說，現在每天有工作要忙，不見得能回去。」她想出門還得看冰塊臉願不願意放人呢。「對了，我有找到工作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寄錢回去給你的。」
「你留著自己用……」
「我不管，我會寄……對了，我的存款簿跟提款卡都在家里，我把錢存進那里，你再提錢出來，密碼我再發訊息給你，就這樣，再見掰掰！」
不讓母親有機會反對，喬晨辰掛斷了電話。
她想，既然珠寶不能送，只好想方設法轉錢回家了。
但是她不知道楚也藍的提款卡密碼啊，至于存款簿跟印章等物——
她蹲在衣櫥里面的一個小型保險箱前，眼楮以各種角度看著上頭的十個數字鍵。
她猜存款簿等重要物品應該就在這保險箱里，可怎麼對密碼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她雖然變成楚也藍，卻對本尊沒有半點記憶啊。
莫非記憶這東西是跟著靈魂的？
想想也對，否則她應該會忘記自己的事才對。
「你蹲在這干嘛？」
喬晨辰抬頭，不意外看到「冰塊臉」。
「我忘記保險箱密碼了。」她裝出一臉無辜。
「你怎麼會忘記？」楚也藍各方面雖然不強，但記憶力超好，不可能忘記保險箱密碼。
「啊就忘記了咩。」她快速轉開話題，「你知道密碼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
可惡！
還以為「冰塊臉」無所不知呢。
她嘆了口氣，剛想問有沒有辦法可以打開這保險箱時，就見顧邑晨蹲來她身邊，在她納悶他想干嘛時，他身子往前傾，以抱住保險箱的姿勢，大掌在保險箱後頭模索。
喬晨辰因為好奇，手按在地上，身子也跟著往前傾。
專心模索的顧邑晨從保險箱後頭拿出一只信封來，一回頭，猛然看到喬晨辰的臉離他不過三公分遠，嚇了一大跳，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臉紅得像豬肝。
「你干嘛？」喬晨辰納悶的問，「這樣就腦充血喔？」
她最近怎麼了？
為什麼好像對男人沒有防備心似的，老離他好近？還主動拉他的手，甚至要跟他打勾勾？
他貌似氣急敗壞的把信封塞進她手中，「密碼在里頭。」
「你知道楚也藍……我把密碼藏這里？」
腦子一片混亂的顧邑晨沒有猜疑到為什麼她好像不曉得密碼原來藏在保險箱後面。
「你怕你萬一哪天出事，告訴我的啊，你忘了嗎？」
楚也藍因為在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怕天有不測風雲，因此把保險箱密碼藏在後頭，並告訴了顧邑晨。
他想她還真是信任他，不過後來他發現，她也告訴裴姊了，這份感嘆就收回了。
就是個單純沒有防備心的傻姑娘。
「噢噢，對對對！」喬晨辰忙點頭，假裝自己真的忘記了。
「不準你再喝酒了，越來越笨了。」
「好啦好啦，不喝不喝。」她順著他的話說。「這樣說來，我很信任你耶。」
喬晨辰猜想，顧邑晨肯定頗受楚也藍信任，所以才會讓顧邑晨知道保險箱密碼放在哪。
「什麼？」
「我很信任你，才會讓你知道密碼啊。」
「除了我以外，老板都知道你密碼藏在哪。」才不只是信任他。
「但我讓你知道放在哪，就是很信任你啊！」
喬晨辰想，她在這邊孤立無援的，應該要拉攏顧邑晨當她的伙伴。
裴姊這個人她下意識就不喜歡，另外一個女孩，對裴姊言听計從，她也不喜歡。
至于顧邑晨，兩人相處時間最長，但她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就嘴上愛碎念了點，念歸念，還是會幫她。
顧邑晨臉上有著招架不住的窘，「那是因為你太笨了。」
「喂，你干嘛一直說我笨！」過分了喔。
「會喜歡上戴左丞那種人，本來就很笨！」
他不知道勸告她多少次了，但她都置若罔聞，後來果然發生足以毀掉她星途的丑聞，他真是怎麼想怎麼氣。
「你干嘛一直提這件事！」
「早就叫你別跟他在一起，就是不听！」顧邑晨火大的甩門離開。
「干嘛啦……」喬晨辰扁起了嘴，「好愛生氣。」
嘟囔著打開信封，里頭只有一張紙，上頭寫著連串數字，而且有兩個，都是八組數字，她推測是保險箱跟提款卡的密碼。
只是不知道哪一組是保險箱的，哪組是提款卡的。
只好先測試看看。
運氣好的她，第一組數字就是保險箱的密碼。
她興奮地打開，里頭果然有好幾個紙袋，其中一個紙袋裝有存款簿跟印章，另兩個袋子都是文件，她粗略瞄了一遍，是合約方面的東西，另外還有一個絨布大盒子，里頭放了不少珠寶首飾，以及好幾本相簿。
她迅速翻開存款簿，現金有上千萬，分成好幾家銀行定存，活存約有三百萬，另外還有兩間房子的權狀，雙眸大亮的喬晨辰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太棒了太棒了！」她開心的舉高存摺，「我們家有救了，謝謝你，偶像！」
將存摺跟土地房屋權狀慎重放回保險箱，她因好奇拿出相簿，翻了數頁，立刻知道是楚也藍的家庭相簿。
「她跟家人的感情好好喔……」尤其是父親，看得出來楚也藍的爸爸非常疼愛這個女兒，「真好。」
如果自己的爸爸有楚也藍爸爸的一半好就好了。
一本一本翻過，最下面一本是她跟戴左丞的相簿。
「怎麼跟那個賤男人的合照也跟家庭相簿收在一起？」喬晨辰朝相片中的戴左丞不屑的用力死瞪，「都是你，混蛋，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
她抬手把相簿扔到垃圾桶去。
可再一想，萬一記者跑來翻大樓的垃圾桶，看到這些合照，肯定又要看圖說故事，掰出不利于楚也藍的文章來。
「算了，還是收起來好了。」
她把相簿從垃圾桶撿回來，數張相片溜了出來，她不得不蹲在地上一張張撿起。
「連相片都要找麻煩。」她想這男人真是晦氣。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把他忘記？」
背後一道嚴峻冷聲響起，喬晨辰轉頭看到顧邑晨如門神站在她背後。
莫名的靈光出現，「你干嘛這麼在意他？」
「他毀了你的前途。」
「可是裴姊她們都沒提過他，就只有你一直提。」
然後，她就看到他臉紅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會遲疑，是因為她口中的「我」是指楚也藍，而不是她喬晨辰本人。
「我才沒有！」他別開臉去。
他把眼神避開了，他一定是喜歡楚也藍！
是啊，他跟楚也藍年紀相近，楚也藍又這麼漂亮出色，兩人又長時間在一起，他會喜歡楚也藍一點都不意外。
她突然覺得心口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突然消失不見了。
他喜歡楚也藍啊……
但她現在不是楚也藍，而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孩，意外佔據了這具姣好的身軀。
「如果不是的話，你就看著我的眼楮說啊！」
顧邑晨一雙濃眉皺得死緊，「該吃飯了。」轉身大踏步往廚房走去。
「你不要只會叫我吃飯！」喬晨辰追上去，「你說啊！我猜得對不對？」
「說了能怎樣！」顧邑晨轉頭吼，「我也不是一開始就……」
她突然摀住他的嘴，「別說了。」
顧邑晨心想這女人是怎樣，逼著要他誠實，現在卻又突然摀他的嘴，叫他別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就對楚也藍上了心來。
是因為她不再跟他維持客套的距離嗎？
過往，對楚也藍來說，他就是助理小顧，對他態度很客氣，但也不親近，雖然信任他，但分寸也拿捏得很好，他猜，八成是怕他會喜歡上她。
這女生很自戀的，覺得自己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身邊的男人都會愛上她，所以為預防萬一，需得時時保持疏離。
但她失蹤回來後，這份距離感竟然消失了，不僅會依賴他，甚至肉眼可見對裴姊等公司的人保持起距離，像是突然開了竅，懂得分辨人心好壞了。
過往的她，在他眼中，是個單純傻氣，空有一張漂亮臉蛋，腦子空空的女孩，出事之後不是哭就是在喝酒，對于危機處理一點想法也沒有，但她失蹤回來後的這些天，她不再哭泣，眉眼間有股倔強的堅毅，像是一夕之間長大，不再任性並且懂得忍耐。
顧邑晨也是苦過來的。
他是單親家庭出身，母親刻苦養大三姊弟，他是最小的弟弟，從小就會幫忙撿回收品，省吃儉用，努力工作賺錢讀書，不僅上了大學，甚至在未畢業前就跟朋友合資開了店，所以他並不喜歡楚也藍的天真，溫室里的花朵固然美麗，但路邊的小草才能引他駐足。
因此，當楚也藍氣質變了，他的心境也跟著變了吧……
他之前並未察覺，剛是被她逼得一時沖動了，要不，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那方面去。
喬晨辰突然不想听到他親口承認喜歡楚也藍的事了。
她又不是楚也藍，干嘛听著他對別的女生告白？
「我去吃飯了。」她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