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妃……王妃……您還好嗎?」一道急切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有效地讓柳思慕悠悠轉醒。
柳思慕困難地睜開眼楮,她還沒有時間看所處的環境,也不曉得自己躺在哪,睜眼只見一名做古裝打扮,年約十四五歲的女孩正皺著鼻子,一邊朝她慌張喊著一邊落下眼淚。
「呃……請問妳是誰?」柳思慕不懂目前是什麼狀況。
「王妃?您失憶了!」女孩放聲驚叫,接著眼淚更加婆娑,「鎮北王知道我害王妃受傷,還讓王妃失憶一定饒不了我!」
「欸,妳別哭呀!」柳思慕最見不得人哭,趕緊起身想安慰女孩,只是一牽動身體膝蓋卻傳來驚人疼痛,這時她才後知後覺,發現她是膝蓋與手肘都受傷了。
柳思慕掀開掛在手臂上材質輕柔的布料,確認左手肘上的傷口,雖然擦破一大片皮肉,傷口還不斷滲血再加沾了沙土,不過這種程度的傷,自己清理即可不需上醫院讓她放心許多,只是左膝蓋往下到腳踝,有一處開放性傷口就麻煩了些,介于該不該縫合的大小,恐怕得養十幾天才能痊愈,至于留不留疤還是未知數。
「王妃,您腿上的傷……」女孩困難地咽了口水,抽抽噎噎一陣子,才繼續說話,「王妃,您才嫁給鎮北王不過兩天就變瘸子了?這怎麼得了?我的腦袋肯定不保!」
「妳也太夸張,不過是傷重了點,哪會成瘸子?」柳思慕忍不住吐槽。
柳思慕不懂眼前的女孩是詛咒她,還是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
「而且我只是受傷,哪能害妳掉腦袋?又不是在古代!」
但柳思慕話說到這,才後知後覺發現違和的地方。
柳思慕低頭看了自己的衣服,不是在家里穿慣那三套輪流替換舒服又柔軟的居家服,而是一套繡工繁復材質上好的古裝,再看眼前女孩也跟自己一樣活月兌月兌像角色扮演的玩家,穿了套講究的古裝。
環顧四周,兩人身處仰望是夕陽西下,背靠長滿女敕草的泥牆,腳抵另一面長草的泥牆,看樣子是跌入干涸的深溝里,讓她不禁疑惑,自己是被打昏運到溝壑中嗎?
「小妹妹,妳剛剛喊我什麼?」柳思慕想再確認自己是耳朵進水還是腦子進水。
「王……王妃呀!」女孩囁嚅開口,身體抖得如篩糠,深恐活不過明日午時了!
「我不姓王,我姓柳。」柳思慕肯定她是認錯人了!
「我……我當然知道您姓柳……皇上姓柳,您也姓柳,普天之下,有誰不知道……哇!」女孩抽抽噎噎說完讓柳思慕一頭霧水的話後,哇的一聲又放聲大哭,讓柳思慕一時不知所措。
「妳別哭呀!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妳一定不會有事的!」柳思慕雙手握住女孩的肩膀,想方設法安慰女孩。
或許是老天爺對柳思慕還不錯,女孩的震天哭聲引來不遠處的一群男女,他們急忙往聲音方向拔腿狂奔。
雜沓的腳步聲以及吼叫聲逐漸接近後,柳思慕仰首看見一張、兩張……二十、三十張陌生臉孔從身後的土牆頂端露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驚恐後的松懈。
「王妃您沒事吧!」
「王妃,原來您在這,讓我們找好久呀!」
「芮兒,妳是怎麼照顧王妃的?竟然照顧到自己跟王妃掉到溝里?」
大伙你一言我一句,听得柳思慕耳朵生疼。
柳思慕很想告訴大伙︰可否先停戰,把她們從溝里撈上去才是首要?
只是柳思慕找不到見縫插針的空隙,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有人想起要撈她倆月兌離困境。
兩名身強體壯的大媽自告奮勇跳下來,準備用抱腰舉高的方式將柳思慕與芮兒抬高,讓上頭的其他人接手將兩人抱上去。
只是大媽跳入溝里,卻見血水浸濕柳思慕左側手腳上的鵝黃色布料,讓她們驚訝又害怕,不敢隨意移動尊貴的王妃。
「天呀!王妃,您怎麼傷成這般?我們該如何是好?」一名大媽驚訝地大呼小叫。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請孫大夫幫忙包扎,再移動王妃才好?」另一名大媽也跟著嚷叫。
「只是點小傷,不足掛齒,煩請兩位幫忙我們月兌困。」柳思慕為了展現自己身強體壯,區區一點傷口她依然能生龍活虎,撂下豪語後企圖站起身,豈料傷口竟痛得如萬針穿心,讓她唉唉喊了聲︰「痛!」
「王妃,您別亂動,我們立刻找孫大夫幫忙!」塊頭比較大的大媽連呼帶喊,壓著柳思慕的肩膀要她乖乖坐好。
「呃……」柳思慕咬牙硬生生把後面的一串髒話忍住。
這位善心人士也行行好呀!看在我有傷的份上,下手輕點行嗎?
「我挺得住,煩請把我拉上去,送我回家或送醫都行!」柳思慕銀牙一咬,決定稍後如何扯痛傷口,她都不能再喊一聲,免得救命恩人們怕她太嬌貴,救援時綁手綁腳,倒霉受苦的還是她呀!
「可是……」其中一位大媽又想開口,卻硬生生被柳思慕打斷。
「我沒問題的,放心拉我一把!」柳思慕伸出手請求幫忙,卻見兩名大媽依舊躑躅,只能忍痛打趣再道,「還是說在溝里幫我搭頂帳篷?等我的傷好了再自行爬出溝里?」
「王妃,我們哪有膽子讓您在府外安營扎寨?我們立刻想辦法助您月兌困!」大媽們肯定是听不懂柳思慕的玩笑話,忙搖手擺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蹦又跳,卻怎麼也下不去手扶柳思慕一把。
柳思慕明白她們肯定怕弄痛她,緊攢眉頭牙根一咬,勉強站起來,縱然身體痛得令她冷汗直流,但她依舊裝成沒事模樣。
「煩請幫個忙吧!」柳思慕對救命恩人十分客氣。
大媽們見柳思慕竟然像個沒事人自己起身,還以為她的傷沒她們想象得嚴重,才敢放心握住柳思慕的縴細腰肢將她高高舉起,讓上頭救援的人們搭把手,協助她月兌離困境。
當柳思慕總算被連拖帶拉地扯出溝壑後,身上昂貴的布料早已沾滿泥土甚至還破了好幾處,狼狽模樣與甫自泥潭撈出來的沒兩樣。
「感謝各位相助,請問最近的車站還是醫院在哪?」柳思慕月兌離困境後,朝將她團團圍住的三十幾人笑著問話。
「車站?醫院?那是什麼東西?王妃,敢情您是撞壞腦子?」問話的是臉上縱橫紋路,顯然歷盡風霜後的威嚴神態,身材偏干瘦的高大男人。
旁人稱他一聲王伯,看起來應當是這群人中最有話語權的大人物。
「王妃剛剛就這個樣子,完全變個人似的,我……」芮兒看柳思慕是肉眼可見的變傻,她話還沒說完「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芮兒,妳有什麼資格哭?把王妃照顧成這副模樣,等王爺回來瞧王妃胡言亂語,看妳還有命沒?」王伯怒喝,嚇得芮兒趕忙收回眼淚。
「她只是小丫頭,而且是我自己摔傷,跟芮兒沒關系。」柳思慕趕忙打圓場,她現在傷口疼得後背冷汗直流,若這群人再拖下去不將她送醫,恐怕痛昏是遲早的事。
「我們別在這吵吵嚷嚷,先將王妃送回王府才是頭等大事。」跳到溝里救人的其中一名大媽見柳思慕臉色慘白,出聲要大伙先停止抓戰犯,讓孫大夫替柳思慕治傷才是主要。
「這位大姊說的沒錯……趕緊送我到醫院還是王府,救救我的傷……等我恢復戰力值再與你們……舌戰……」柳思慕突然覺得手肘與膝蓋有志一同傳來肝膽俱裂的疼痛,綿密的痛楚穿過四肢百骸直達腦門,讓她連說話都成了一種凌遲。
「快扶住王妃!快呀!」王伯見柳思慕搖搖晃晃的孱弱身軀,趕忙指使身側的人上前。
大媽勾起粗壯有力的臂彎,將柳思慕牢牢抱在懷中,低頭只見柳思慕額頭爬滿薄汗,嘴角囁嚅「謝謝……感謝……」之類的話,不明白清冷高傲的王妃何時成了謝字掛嘴邊的有禮主子?
柳思慕當然不明白大媽想著什麼,或許是終于有獲救的曙光,她緊繃的心弦終于松懈,竟眼前一暗昏了過去。
在逐漸模糊的意識里,柳思慕只記得恍惚間她虛弱地一聲接著一聲道謝,以及旁人手忙腳亂的響動,後來的事情她已經沒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