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聘右相 第八章 救主的報償

作者 ︰ 簡瓔

冬藏顫抖著身子回到房里,她心如刀割,將自己包在被子里,哭得悲愴,哭得撕心裂肺,哭的不能自已。

她與秋收一邊打掃庭院一邊說說笑笑,夜里一起擠在床上就著月光說心事,這些記憶都恍如昨日。

秋收是她魂穿後的第一個朋友,那麼單純沒有心眼,從秋收的眼楮看出去,每個都是好人,秋收不像她那麼多愁善感,每天都是笑嘻嘻的給她很多正能量,像是她的親姊妹。

而今日,她失去了她的好姊妹,整個人像失去了方向,迷失在茫茫大海上了……

突然之間,一陣叩門聲響起,孟安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響了起來。

「冬藏,是我,少爺讓我來,有話跟你說。」

冬藏擦了擦淚水去應門,門外的孟安似乎早料到她在哭,因此看到她淚痕交錯的臉龐並沒有意外。

孟安不會安慰人,只期期艾艾的說道︰「唉,秋收的事,大家都不好受,少爺說你一定很難受,讓你休息幾天,不必過去伺候了。」

冬藏驀然想到了她的夢境,將來沈寂之娶妻之後,還會對她這麼好嗎?若是他的夫人不讓他對她這麼好,他又會如何做?要是他的夫人也說她在勾引他……

想到這里,冬藏打了個寒顫,她最後會不會也落得被打死的下場?

「你怎麼了?怎麼一聲不吭呀?」孟安在她空洞的眼神前搖了搖手。「冬藏,你沒事吧?听得到我的聲音嗎?」

冬藏回過神來,木然的說道︰「幫我多謝少爺,那我就休息幾日,有勞你了。」

她的聲音充滿了疏離,孟安听得有些不安,卻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只當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了,過幾日平靜下來也就沒事了。

翌日,秋收悄悄被葬了,冬藏連要去哪里祭拜都不知道,章氏下了令,不許任何人再提及秋收的事,因此沒人敢問,也沒人敢答。

府里又恢復了平靜,年關到了,熱鬧的氣氛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似的,秋收就像灰塵,消失了也留不下任何痕跡。

冬藏出神的時候變多了,常常不自覺的嘆息,兩眼放空,不知神游到了哪里,這些都落入了沈寂之的眼里。

他當然知道她受到的沖擊有多大,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姊妹,遭遇了那種事,她肯定很難熬,也會物傷其類,感同身受。

所以他給她時間撫平傷痛,讓她去沉澱情緒,而他在年節時分仍然潛心向學,只有除夕夜跟家人一起。

守歲完,回到澄霽軒,他給了冬藏一個厚厚的紅包。

冬藏被那紅包的分量嚇到了,是一錠金元寶啊,也太多了。

「孟安也有,所以你就放心收下吧。」沈寂之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瘦了一大圈的臉龐,鼓勵的說道︰「去逛逛香市,買你喜歡的香料,多買一點,你也可以出去逛逛,去享受年味,不必急著回來。」

冬藏接受了他的好意,次日一早就出府了,沒有去逛香市,而是去環采閣找練寶兒。

練寶兒知道她來了都不接客了,叫丫鬟備了茶點,兩個人在暖閣里說話,崔東蓮也不惱,還叫人多送了幾樣點心過來。

她看著盛裝的練寶兒,過意不去地道︰「我是不是耽誤你做生意了?」

練寶兒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又不缺銀子,只是媽媽對我有恩才留下來,不然我早離開京城了。」

冬藏是第一次听練寶兒有離開京城的念頭,她訝異道︰「你想離開京城?」

「眼不見心不煩,耳不听心自靜。」練寶兒眼眸一垂,幽幽地道︰「那人快成親了,他說了,娶妻之後還是會一如既往的來看我,我就是不想這樣,想一走了之,給他留個念想也好,好過他厭煩了我不再來了。」

冬藏能明白那種感覺,她與練寶兒一樣,都在患得患失的過日子,她相信練寶兒不是真的不想再見到心尖上的那個人,只是長此以往,心里太苦了,怕自己會熬不過去,所以才想逃避,用離開給自己斷念。

練寶兒振作了一下,注意力轉到了冬藏身上,「你怎麼回事?怎麼過了一個年便瘦了一圈啊?府里的事很多嗎?」

冬藏壓抑了好久的情緒,這才有辦法平穩的將秋收的事說出來,提到秋收的慘死,她的心還會隱隱作痛。

練寶兒安靜的听她說完,才感慨地道︰「我們這里有個姑娘,兩年前被恩客吳大爺贖身了,接回府去做姨娘,還以為從良之後能過上好日子,誰知道,她有了身孕,卻讓生不出孩子的正妻在吳大爺出門做生意時打死了,理由是她那一日身子不適,沒有去向正妻問安。」

「我那時候想,她還不如待在這里,至少沒有被打死或發賣這種事,猶記得剛來環采閣時,這里有個婆子跟我說過,人心最容易改變,她在這里三十年了,看多了負心男人,有些姑娘傻傻的供養男人,當男人取得功名之後,利欲薰心的轉頭就去迎娶好人家的女兒了,自己落得一場空。」

冬藏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知易行難,她的心還在某人身上,在一切尚無變動之前,又如何能做到轉身離開?可是,秋收的事卻實實在在的給了她當頭一棒,禍事來臨時是沒有時間給她準備好再逃走的。

冬藏回到府里,府里府外依然充滿了濃濃的年味,只有她意興闌珊。

把買回來的干果糕點都送給柳嬤嬤吃了,正要去大廚房拿沈寂之的晚膳,便見孟安已經提了食盒回來,她詫異的看著孟安,因為這原本是她的工作。

孟安小聲道︰「今天的晚膳里,大夫人交代給少爺下了安神藥,所以少爺用過晚膳可能就會頂不住睡意去睡了,你知道就好,莫要去打擾,讓少爺好好睡一覺。」

冬藏知道章氏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這陣子沈寂之更加鞭策自己,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章氏很擔心他,曾經來澄霽軒探望時憂心忡忡的說過,再這麼下去,不用說金榜題名了,命都要沒了,得想個法子才行。

冬藏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快給少爺送飯吧!」

孟安點頭,進屋伺候。

等他收拾好碗盤食盒出來,對著冬藏點頭,示意成了。

她知道安神藥的功效,沈寂之這一覺至少會睡上七個時辰,他們也無事可做,孟安肯定會很想出府去溜達,尤其年節時候,賭場或者賽馬場可是很興隆的,人潮滿滿。

她想到前陣子秋收出事後,她病懨懨地歇了十幾日,都是孟安頂著,于是對孟安說道︰「現在開始到少爺醒來,我來守門吧!」

孟安一听立刻喜形于色,過年嘛,得了許多賞銀,他的心老早飛出去了,偏偏別人的主子都在放大假,只有他的主子在用功,他想出去溜達又不敢講,真是憋死他了。

于是孟安也不跟她客氣,笑容滿面的說道︰「那我去去就回,少爺一時半刻不會醒來,就讓你守門了。」

冬藏從懷里取出一個錢袋遞給孟安,「這是少爺賞的,給你添添運氣,讓你贏錢。」

孟安愣住,「怎麼回事啊你?居然對我這麼好?」

冬藏笑了笑,「沒什麼,反正我也沒地方要花用,以後若是我不在了,你一個人伺候少爺肯定會比較累,少爺的賞銀給你也是應該的。」

「你不在了?這是什麼話?」孟安奇怪的看著她。「你要去哪里?」

冬藏避重就輕地道︰「我也可能會調到別的院子,我听吳嬤嬤說年後要調動人手,會再買幾個丫鬟進來。」

「原來是這件事啊!」孟安恍然大悟,他拍胸脯道︰「你放心好了,少爺不會讓你調到別的院子去的,你就別擔心了。」

孟安收下了冬藏的錢袋,開開心心的出去了,冬藏沒胃口,便沒用晚飯,在書房里拿了幾本書便到沈寂之寢房外的西側耳房去守夜。

知道他正在里頭沉睡著,她心里格外的踏實,能夠用這種方式守護他也是好的……

外頭北風呼嘯,夜色沉沉,一副要變天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冬藏從打盹兒到睡著了,直到半夢半醒之間聞到了一股煙燻味,當她被濃煙嗆醒時,听到像是燒柴的聲響,她一時不知身在何處,一會兒才想到自己正在為沈寂之守夜,而沈寂之吃了下藥的晚膳正在睡,那濃重的煙味是因為火災!

她嚇出一身冷汗,猛地起身,也不管四處都是濃煙和火舌,連忙奔進沈寂之的寢房里,火焰向上竄燒,濃煙四處竄流,她顧不得自己被嗆得猛咳,連忙去搖床上的沈寂之。

「少爺醒醒!少爺!走水了!咱們要快點離開!」

也不知道章氏是下了多重的藥想讓他好好睡一覺,沈寂之動也不動,冬藏別無他法,只得死命將沈寂之扶了起來,用袍子裹住了他,在腎上腺素的效果下,她將沈寂之背在身上,拖著他奮力的往外逃生。

熊熊烈火不斷燃燒,過程中她被火苗燙傷了,仍咬著牙將沈寂之拖出了寢房,可長廊也是濃煙密布,木造的建築根本抵擋不住火勢的蔓延,幾乎整個被大火吞噬。

在煙霧密布下,她腦子昏昏沉沉的沒法再支撐了,視線變得很模糊,眼見屋頂瓦片被燒得精光,上方梁柱燒成了焦黑就要倒下,她腦中唯一的想法只有不能讓沈寂之受傷,于是她護住了沈寂之,最後視線所及,火光染紅了半邊天,冒著滾滾濃煙,嘈雜聲傳來……

☆☆☆

冬藏醒來之時,感覺到身子無處不痛,皮膚上陣陣刺痛傳來,她睜開了眼楮,下意識便想抬起胳膊,卻發現自己手上覆著白布,而她也無法動彈。

她抬眸動了動,所在之處是她所熟悉的房間,是她在主院時住過的房間,意識一點一滴的恢復了,她想起了澄霽軒起火,她死命拖著沈寂之逃出寢房,後來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她還活著,那沈寂之呢?

他一定也要活著,也要沒事才行……

「哎喲!你可醒了!」

隨著驚喜喊聲,推門而入的是湯嬤嬤,她快步來到床前,松了口氣的看著冬藏。

「你昏過去幾天了,正想著你何時會醒,你就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冬藏張了張嘴,想問沈寂之的情況,卻發現喉嚨疼痛得發不出聲音,連呼吸胸口都痛。

「別開口、別開口!」湯嬤嬤連忙說道︰「大夫說你被火嗆傷了肺,喉嚨也燒傷了,這陣子可能不太能說話,你就少開口,好好休養,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冬藏吞了吞口水,還是費力地開了口,「少……爺……」

她一顆心全掛在沈寂之身上,要知道他無事,她才能安心。

「少爺呀?哎,你放心吧,少爺沒事,雖然也受了傷在休養,但不像你傷得這麼重。」

湯嬤嬤贊許地道︰「幸好你護住了少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這可是大功一件,大夫人說要大大的賞你,那個糊涂的柳嬤嬤呀,燒個水竟然把院子燒光了,也把自己嚇得半死,幸好院子里的人都活著,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大夫人也不追究她的過失了,若是大少爺出了什麼事,柳嬤嬤的命都不夠賠哩!」

冬藏听到「立功」兩字,愣了一下,她可沒想過什麼功勞,她救沈寂之只是因為愛他。

「這陣子夏蓮會過來照顧你,大夫人說了,你什麼都不用想,好好養傷便是,你這般為大少爺付出,忠心耿耿,沈家不會虧待你的。」

湯嬤嬤這一番嘉勉又令冬藏心里刺痛起來,「忠心耿耿」、「不會虧待」,再再提醒著她身分的不配,就算她為沈寂之送了性命又如何?那依然只是一個忠心的丫鬟在保護主子,是應當的,而主子只要給獎勵就行了,不會把她當一家人……

但這些話她不能說,敷衍了過去。

湯嬤嬤也沒多言,叮囑她好好養傷便告辭了。

冬藏從這天開始養傷,可日子比她想像中難熬,其中最痛苦的是喉傷和背傷。

背傷令她無法躺著睡,只能趴睡或側睡,稍稍一踫便會疼得齜牙咧嘴,而喉嚨燒傷不比手臂,那種疼痛放大了數倍,連喝水都困難,她日復一日的咬牙克服著,常忍得冷汗涔涔,這里沒有抗生素,她的燒傷面積又大,感染了又得重來一次上藥之苦,夏蓮已經上藥上得十分小心了,還是避免不了撕心裂肺的痛,身體上的痛楚讓她睡不好,做什麼都要人幫也令她沮喪,她胃口奇差,人更削瘦了。

半個月過去,她的傷總算比較穩定了,能穿上衣裳時,孟安來了。

「你好一點了嗎?」孟安于心不忍的看著她的慘樣,吞吞吐吐的說道︰「我老早就想過來看你了,可湯嬤嬤說你不能穿衣,所以不讓我過來,我心里那個難受……唉,老想著你是代我受過了,若是我守夜,受傷的人就是我了……」

那一夜他快天亮才回府,一回府就被告知澄霽軒出事了,田平跟他說救出大少爺和冬藏時,冬藏整個人護在大少爺身上,因此背部受了重傷,他嚇得都要魂飛魄散。冬藏虛弱的笑了笑。「你別內疚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孟安說道︰「少爺腿腳傷得比較重,沒法走動,讓我過來看你。」

冬藏忽然有些不安,「少爺是真的沒事吧?沒有什麼瞞著我吧?」

孟安好笑地道︰「當然沒事,大夫人應該也有過來看你吧?若是大少爺有什麼事大夫人哪里還有心情來看你?」

冬藏想想也對,章氏來過幾次,都是若無其事的模樣,她只是一個丫鬟,無足輕重的,沈寂之若真有事也沒必要瞞著她。

其實她是很想自己去探望沈寂之的,但澄霽軒被燒光了,沈家沒有經費,暫時不會重建,沈寂之暫時住在主院的廂房里,她要偷偷去探望他是不可能的。

由于澄霽軒里的書房付之一炬,章氏很頭疼,要重新置辦一間書房不難,難的是找回里頭的藏書,還有沈寂之親自寫的策論和文章,距離春關沒多久了,冬藏也替他擔心,要養傷又要重做筆記,時間上來得及嗎?這場火,可燒出了許多變數啊!

元宵後,章秦珊回來了,知道沈寂之與冬藏燒傷後,她萬分震驚,隨即就弄來了凝露膏,再三強調有奇效。

那凝露膏確有奇效,冬藏明顯感到皮膚在好轉,原先潰爛的地方都癒合了,她現在除了換藥、擦澡要人幫忙,已經能自己用飯了,她很感激夏蓮,打算身子好了之後調款獨一無二的香感謝夏蓮。

這一日,她用過午飯,正想試著調香時,章氏與章秦珊來了。

「我看你是好多了,我也可以放心了。」章氏坐了下來,笑吟吟的看著冬藏,眼神有點不同。

章秦珊也跟著坐下,露出了笑容。「我就說凝露膏有奇效,你這臉蛋,可看不出燒傷的痕跡了。」

冬藏盈盈一福,「多謝大夫人和表小姐關心。」

雖然她是傷患,但她們是主子,她們坐,她自當站著,也沒人叫她坐就是。

章氏笑容不減的說道︰「我今天特意來跟你說一個好消息。」

冬藏想不出有什麼好消息需要章氏親自過來跟她說,她不敢插嘴,靜候著章氏說下去。

章氏淺淺笑道︰「你這次救了寂之有功,受了這麼大的皮肉之苦,品性又是沉靜安分的,寂之對你也是頗為有意,我看也到時候了,讓你給寂之做通房,將來若生了孩子便抬為姨娘。」

這件事,她事前跟章秦珊說過了。

章秦珊听說是冬藏獨自奮力將沈寂之救了出來,她又是震撼又是詫異,她自問再愛慕一個人也做不到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若是沒有冬藏,恐怕今天沈寂之就不在這世上了。

因此,她的心態也有了轉變。

冬藏這個丫鬟這麼忠心,若是讓她留在沈寂之身邊做他的小妾,自己對她好一點,也能將她收為己用,豈不是一舉兩得?

「怎麼,你高興傻了?怎麼不謝謝姑母呢?」章秦珊見冬藏整個人僵硬著,一字不吭,奇怪的問道。

怎麼跟她想的不一樣?她以為這丫頭會歡天喜地的叩頭謝恩,畢竟能當沈寂之的小妾可是府里丫鬟夢寐以求的事。

冬藏何止是傻了,她簡直是晴天霹靂,她想也沒想過這種事會掉到她頭上,她心中一絲絲的高興都沒有,涌現的是恐懼,她听到章氏的話,看見的是她將來要一輩子被人拿捏在手里的命運,沈寂之的正妻不管是那位國公府的嫡女或是章秦珊,她都得逆來順受的伺候一輩子,還得看沈寂之與她們成親生子,這對她是莫大的痛苦!

她臉色慘白,驀地朝章氏跪了下去,嚇了章氏一大跳。

章氏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麼?要道謝也不必下跪啊……」

不過,冬藏的神情根本不是要道謝的樣子,她面色發白,很是驚惶,甚至還簌簌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章氏疑心大起,試探地問道︰「難道……你不願意?」

冬藏磕了個頭,腦子一團混亂,語無倫次的說道︰「奴婢低賤,配不上大少爺!若是大夫人真認為奴婢救了大少爺有功,求大夫人讓奴婢贖身!」

「你居然不願意給表哥做妾,而是要離開?」章秦珊萬分驚詫,哎呀!她真是錯看了這丫頭,她還以為這丫頭一門心思都在她表哥身上,不惜栽贓陷害,她真是誤會大了。

一瞬間,她突然看冬藏順眼了,這丫頭跟別的丫鬟不一樣,不願做妾,真是有骨氣!

「你要贖身?」章氏同樣不可思議的看著冬藏,難道她想錯了?寂之與冬藏不是彼此有意?可冬藏如果不是喜歡寂之,又怎麼會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救寂之出火場?

「是的!求大夫人成全!」冬藏說著,又連磕了幾個頭。

章秦珊幫腔道︰「姑母,既然她想贖身,便讓她贖身吧!也不需要拿她的銀子了,把賣身契給她,讓她出府吧!」

章氏迷惑的看著冬藏,「可是你離開了沈府,又要去哪里,要怎麼過日子?你並沒有其他家人呀!」

冬藏不敢抬頭,低低地道︰「奴婢會調香,想靠調香生活。」

章氏又意外了,「看不出你還有這等手藝……」

冬藏語氣堅定地道︰「雖然手藝不足,但奴婢有自信能養活自己。」

章氏審視著她,蹙眉問道︰「你是真心想要這樣做嗎?不要給寂之做妾,而是要贖身出府?」

冬藏重重的又磕了一個頭,「求大夫人成全!」

章氏深吸了口氣,「好吧!我就成全了你,如同珊兒說的,你不必給贖身的銀子了,當做是你救了寂之的報酬,你想什麼時候出府便什麼時候出府,我讓湯嬤嬤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

章氏和章秦珊走了,冬藏頹然坐了下來,腦子里仍是紛紛亂亂。

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離開沈府了,她原想待到春闈再提贖身之事,如今被迫提前了。

沈寂之若是知道了她婉拒了為妾,反而要贖身出府,會有什麼反應?肯定會大怒,可能還會沖動的過來質問她……

想到這里,她雖然不諳,但她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她不想以妾的身分待在他的身邊,她不想在他身邊活成了塵埃,最後灰飛煙滅,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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